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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皇不得不承認他對李明濤個人情況的了解大半還局限在床上。
如果閉上眼仔細回憶一下,李明濤哪邊屁股上有胎記,是左邊肩膀上有疤痕還是右邊有,都能說個八九不離十。
而對除此之外的事,幾乎一無所知。
程皇從來沒覺得對一個人的關心僅限于此有什麽膚淺或者變态之說,畢竟性乃人生一大樂事也。
可現在他卻為了自己對李明濤的毫無所知感到心裏一陣陣地不痛快,特別是在打了那通給肖志的電話以後。
——
肖志的聲音很渾厚,富有一種泰然而內斂的成熟韻味,這是程皇的第一感覺。
“喂?你哪位?有什麽事嗎?”聽筒那邊已經在問第二遍了。
程皇回神:“那個……你是肖志?”
“對,哪位?”
“你最近見過李明濤嗎?”
“你是?”對面的人明顯警覺了。
“我叫程皇,是李明濤的大學同學。”
話說完,那邊足足沉默了五分鐘才又傳來聲音:“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有什麽事嗎?”
“沒事,我正在找他,以為他會去找你,不好意思,再見……”
程皇剛想挂電話,卻聽見手機在半空中傳來絲絲拉拉的聲音,忙又重新貼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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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肖志把程皇叫了回來卻不再出聲,仿佛過了漫長的一千年,手腕都要舉酸了的程皇終于聽到了對方深沉的聲音:“你去趟江西的淮安縣吧,那裏有個地方叫楊柳堤,他母親最喜歡帶他去玩,上次我們去,他在那整整坐了一天,也許……”
也許什麽,程皇沒聽完就把電話摁了。
煩,很煩,沒由來的煩。
程皇一腳踩在油門上,車子幾乎是甩着出去的,差點刮了旁邊一輛紅色的本田,本田驚慌失措的停下,裏面的人搖下窗戶就是一頓不重樣的國罵髒話,五花八門,字字重音,老遠開外還能聽見散不去的尾音。
程皇一路200邁狂奔回家。
到了家,家裏面已是幹淨整潔,煥然一新,新得程皇都不敢認了。
看來嫂子陳曉梅沒少起到臨時保姆的作用。
“真他媽閑得。”程皇嘟囔了一聲,像個中彈的傷患一樣,重重倒在了床上。
這一夜他愣愣地瞅了外邊的月亮大半宿,趁着夜裏尿尿的功夫,在網上訂了張去江西的機票。
——
程皇最終也沒去成淮安縣的楊柳堤,對于這一點他不得不承認,肖志指的路雖然算不上一條明路,卻也相去不遠,至少再怎麽樣都跟“坐飛機”這三個字有關。
沒錯……程皇是在機場看見的李明濤,準确一點說……最先映入他眼簾的其實是,于陽。
就在程皇坐在車裏,啃着熱騰騰KFC漢堡耗點的時候,透過後視鏡,一個相當熟悉的鬼祟人影一晃而過,他頭一歪,探出大半個身子看過去,随着視野的開闊,于陽前面李明濤的身影也闖入了視線。
不用想,肯定是于陽這老色鬼又他媽在行猥亵跟蹤的茍且之事。
程皇半點沒猶豫,直接把吃了一半的漢堡“嗖”的一下扔了過去。
漢堡正中靶心,于陽“哎呦”一聲慘叫,後頸衣服縫裏盡是涼涼的菜絲和滑滑的沙拉醬。
“我操……他媽誰啊!你大爺的……”于陽勃然大怒,罵聲連綿不絕,一回頭正瞅見程皇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他心下大驚,再轉回頭去,是李明濤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裏面盛滿了驚異和憤怒。
程皇發現他,沒得可說,畢竟哪只伺機補蟬的螳螂能長了第三只眼,瞅見自己身後的黃雀呢?可……要是被前面的蟬都看個了實打實,就不免有點尴尬了。
自從和張浩通力合作,于陽一直秉承着“沾不着便宜,也吃不了虧。”的看熱鬧心态一路積極響應。
程皇是他的鐵磁沒錯,不過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自打程皇故意跟他陌路,他就攢了一股子邪火深埋在自己內心深處,就等着它哪天爆發,燒它個帶勁。
和張浩狠狠玩的這把不僅是要看程皇的樂,當然也是為了能給自己創造機會接近李明濤,他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知道提槍上陣的黃毛小子,如今作為諾大個央企的二把手,平步青雲指日可待的接班人,就是想把誰玩上手,也得講究個策略,要溫柔一點,紳士一點。
好在老天爺待他不薄,讓他在江西淮安考察回來的飛機上看見了李明濤,那一刻,他躺在頭等艙舒适的座椅上,心中暗爽自己終于比程皇那傻逼先一步找到李明濤。
打發掉随行的一大堆職員秘書,于陽一路尾随,就在他絞盡腦汁地思考怎樣拿下李明濤時,一個橫空出世的漢堡包算是徹底讓他消停了。
看見前後兩個大活人齊刷刷地一同看他,于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索性哭笑不得地揮了揮手手,說了句,嗨,大家好啊……
李明濤轉過頭,看到于陽很驚訝,看到旁邊車裏的程皇就更驚訝。
程皇下了車,漫不經心地倚着車門對于陽說:“我看我是真該把你給閹了,還世界一清靜。”
“滾你媽的蛋,”于陽反唇相譏:“你就比我幹淨?要清靜咱倆一起清靜。”
“那可不成,我還沒接種呢,哪像你,已經是娃他爹了。”程皇這話是故意說給李明濤聽的。
“你……胡說……”提到孩子,于陽多少有點心虛。
李明濤皺起眉,不耐煩地打斷他們:“你怎麽在這?”
問這話時,他看的是程皇。
同樣是莫名其妙竄出來的倆個人,李明濤問程皇不問于陽,顯然是把于陽當成了空氣,這讓程皇很是開心,得意忘形之下又耍起了一貫的無賴腔:“我是來接你回去的啊~旅途勞頓,可得回家好好歇歇腳~”
說完,屁颠屁颠地上前又是揉肩,又是捶背,還一邊暗暗使出內力,把李明濤一個勁往車上拽。
李明濤去江西不過是一時沖動,別說是和別人打招呼,連件衣服他都沒拿,揣上錢包直接上了飛機,輕裝如此,哪像個遠途旅行歸來的人。
“你怎麽知道我出去了?”李明濤問。
“說來話長,你先上車,有話車上說。”程皇催促着入座。
李明濤沒再執拗,他很清楚,上程皇這只賊船總好過被于陽死纏爛打,糾纏不休。
半分鐘後,車子一陣煙沒影了,只留下于陽一人獨自在斜陽下磨牙,他不顧西裝革履的高端人士形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
自打上車,程皇一直弱弱地偷看後座的李明濤,好幾次都差點拐錯了路口。
李明濤那邊卻沒啥反應,一直轉頭看着窗外。
程皇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錯就錯,方向盤一松,誠心拐錯,往遠了繞。
李明濤仍舊沒有反應……
無計可施,程皇不得不用最老套的假咳來打破僵持,他咳咳咳……得都快冒煙了,李明濤還是跟中了定身咒一樣,一動不動……
如此一來,程皇不淡定了,李明濤越是面無表情,越是冷若冰霜,他就越不知道如何開口。
想問的,想解釋的字字句句仿佛繞上了一萬把秤砣,堆在肚子裏怎麽都吐不出來。
沒過多長時間,車子開到了李明濤宿舍的樓下,李明濤一聲不吭地下車。
程皇撇了撇嘴,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進了樓道,開了防盜門,直到李明濤關門的那一刻,程皇終于忍不住了,指着自己已經擠進門裏的一只腳,嚷嚷道:“嘿,嘿,你差不多完了啊!別沒完沒了跟我來勁!”
李明濤沒理他,用勁往裏拽門,程皇不甘示弱,用身體牢牢撐住門框做殊死抵抗,一分鐘後,程皇大半個身子已然攻占了要塞。
李明濤見把他拒之門外算是沒戲了,索性放手,轉身進屋。
程皇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嘴角一咧:“濤子,咱倆聊聊吧。”
“行啊,說吧,都憋了一路了,”李明濤幹笑兩聲:“不讓你說,還不得把我煩死。”
程皇喘了幾口大氣,開始了:“濤子,我沒把你送給于陽,威斯丁那房是我開的沒錯,可我是為了讓他上我的套。”
李明濤看着程皇,沒什麽表情地“嗯”了一聲。
“誰知道這孫子收買了趙世奇那王八蛋在背後一起陰我,把你也給擱裏了。”程皇咬牙切齒地怒斥。
李明濤還是一個字:“嗯”。
“看來公司裏吃裏扒外的就是趙世奇,那幾個标的事和公司內部信息都是他漏出去的。”
李明濤仍舊是:“嗯。”
“你沒聽懂?”程皇覺得不對勁了。
“聽懂了。”李明濤說。
“那你怎麽回事?”程皇問。
李明濤沉默。
“說話啊!”程皇不耐煩。
李明濤猛地提高聲調:“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意義嗎?”
程皇愣了。
李明濤冷笑:“是不是你幹的我他媽管不着,反正你不就想把我打發走嗎?我現在乖乖滾蛋了,還他媽在這廢什麽話啊?!”他一腳踹在門上,咣當直響:“趕緊給我滾,今天我就搬出去,明天找人來收房子。”
這麽毫不留情的逐客令,如果是以前的程皇,早就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此時此地,他卻做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猛然起身去抱李明濤,由于動靜太大太猛,李明濤整個人都被他撞到了牆上。
沒等李明濤做出反應,程皇的嘴已經貼了上去,毫不誇張的說,嘴唇碰嘴唇的那一剎那,李明濤好像在康定醫院做了一次正規電擊治療,腦子裏瞬時電閃雷鳴,空白一片,等緩過勁的時候,程皇的舌頭已經把他的牙齒都撬開了……
“你……唔,幹什麽……”李明濤覺得舌尖被程皇吮得生疼,下意識地去掙紮。
這麽一折騰,程皇反倒更來勁了,直接上手去抓李明濤的頭發,将他固定在一個更加适合強吻的角度,咬着李明濤的嘴唇,更加深入下去。
“我……操……”李明濤此時真的被激怒了,不管身邊有什麽物件,只要摸得上手,抄起來就往程皇腦袋上招呼。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黑黝黝的東西襲來,程皇趕緊去躲,頭剛躲開,李明濤的腳就跟了上來。
“哎呦”一聲哀嚎,程皇被踹得一個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李明濤居高臨下地冷眼看着地上的人,抹了抹嘴,啐了口唾沫說:“幾天沒見,長他媽本事了。學什麽不好,學強奸?”
程皇氣喘籲籲地站起來,沒事似的拍了拍褲子:“這叫什麽強奸,我又沒碰你後門。”他笑得賤氣無限:“我就是想親你。”
我就是想親你……
幾天前……不是你叫我滾蛋的嗎?!
“你他媽有病吧。”李明濤實在有點蒙圈。
程皇嘿嘿一笑:“你有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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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