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管李明濤願不願意,程皇最終還是住了進來,跟他過起了“同居生活”。

于此同時,“華程貿易”迎來了史上最繁忙的時刻,這種超負荷的繁忙一方面是天災導致,最大的原因還是人禍所為。

在相繼失去李明濤和趙世奇,這兩個中流砥柱似的人物後,原本人手嚴重短缺的公司又迎來了新一輪的競标季,再加上于陽在背後今天一小絆,明天一大擾的不斷搞小動作,讓本就不堪重負的“華程貿易”更是雪上加霜。

很多員工私底下都在為自己做着打算,一有機會就跳槽走人……

搬去李明濤的房子很長一段時間裏,雖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程皇卻很少能跟李明濤搭上話,事實上別說是說話,就連打個照面都是件稀罕的事。

沒了李明濤這個得力的左膀右臂,程皇如同一只上滿發條的機器人,周旋在各色會議,應酬,合同中,每天作息混亂,日夜颠倒。

就是忙得這麽天昏地暗,血雨腥風,只要晚上不用在公司熬夜加班,不用出去應酬吃請,程皇是一定會回到李明濤那裏睡,風雨無阻。

這一點,足夠讓李明濤印象深刻。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明濤自從不用再去“華程貿易”工作,整個人都悠閑了下來。白天垂垂釣,打打保齡球,游游泳,晚上去郝文倩那兒泡泡吧,喝喝酒,小日子過得即豐富又滋潤。

享樂也是很忙的,李明濤發現就是不有意避開,他的這種作息時間也很難同程皇相吻合。

每次回到家,早起剛整理好的被褥被翻得亂七八糟,廚房裏赫然驚現一水槽的髒碗筷,衛生間到處是水漬和淩亂的毛巾,這一切不斷提醒他,有個人同他生活在同一時間軸上的二次元空間裏。

這種詭異的日子持續了大半月,直到某天下午,一陣沒完沒了的敲門聲終于讓這兩個大忙人碰到了一起。

那會兒,程皇已經兩宿沒合眼了,累得跟孫子一樣,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外頭好死不死地響起了擾人的敲門聲,一聲重似一聲,綿延不絕,經久不息……

程皇頭痛欲裂,揣着一顆殺人的心,搖搖晃晃爬起來去開門。

同一時間, 剛從早市溜溜達達逛回來的李明濤,剛剛拐進樓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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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身着某三線快遞公司工服的小夥子,捧着個快件,憨态可掬地沖着程皇樂:“大哥,您這有叫郭紅的人不?這是俺給她送的件。”

程皇這時候的心境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一雙憤恨如火的眼睛把這傻小子從頭到腳燒了個遍。

小夥子見程皇惡狠狠地瞪着他,也不吭聲,心裏有點犯虛:“大……大哥,您這是咋了?身體……不舒服?”

程皇真想轉身沖進廚房,拿繩子把這臭小子五花大綁從窗戶給順出去。

好在沒等他有所行動,在樓道口看個滿眼的李明濤趕緊飛奔過來把快遞小夥支開:“這兒沒叫郭紅的,走,走,快走。”

快遞小子這時才有了些許危機感,趕忙點頭哈腰,疊聲謝謝,一溜煙就跑了。

“虧了你來,再晚點,我就把他扔下去了。”把李明濤讓進屋,程皇氣急敗壞地重重摔上門。

放下手裏的東西,李明濤回頭一看,吓了一跳。

才幾天沒見,程皇跟換了一個人似的,眼窩深陷,黑眼圈都快趕上煙熏妝了,毫不誇張的說,臉頰兩側的肉都有點往裏陷的趨勢。

“你吸毒了?!”這是李明濤腦海裏率先迸出的原因。

“你他媽能盼我點好嗎?”程皇白了李明濤一眼,往卧室走去。

李明濤跟在後面:“你怎麽搞成這樣子?公司出事了?于陽還在背後搞小動作?”他實在不敢相信程皇能把自己累成這樣。

程皇爬上床,把被蒙上頭,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跟你有關系嗎?”

“怎麽沒關系?”李明濤反問。

“你不是不打算回去嗎?”

“誰說我不回去?”

程皇見李明濤沒有結束的意思,掀開被子,反駁:“你也沒說你回去。”

“你也沒叫我回去啊。”

“你沒說回去我怎麽叫你回去啊。”

“你不叫我回去,我怎麽說回去?”

“你不讓我叫你回去,我怎麽叫你回去?”

“……”

“……”

這麽累的拌嘴,也虧了程皇一腦袋瞌睡蟲亂竄,竟然還能應變十足。

對此,李明濤無奈又無語。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妥協了:“把門卡給我,明天我過去看看。”

“我的門卡找不着了,這幾天進出一直用你的,你拿走了,我用什麽?”程皇還蹬鼻子上臉了。

這不是扯嗎?!堂堂一個老板,沒了門卡還進不去自己公司門了?

跟這混蛋說話怎麽他媽這麽累!

“你到底想怎麽着?”李明濤煩了。

程皇從牛仔褲的屁股口袋裏拿出了門卡,在李明濤面前晃了晃:“那可說好了,這玩意你要回去就不能再還回來,我的東西可不是想拿就拿,想還就還的。”

李明濤接過門卡,越琢磨越不對勁,總覺得好像入了什麽套。

一擡眼,正好把程皇想樂卻又繃着不樂的表情盡收眼中。

“別憋着了,笑出聲吧。”李明濤拉下臉。

程皇果然哈哈地樂了,笑聲爽朗又豪放。

他一把攬過李明濤,胳膊架在他肩上,熱氣就吹在李明濤耳邊:“還生我氣嗎?”

李明濤楞了好一會,所答非所問地反問了一句:“你這是在……哄我?”

這回換程皇愣了,這個“哄”有雙重意思,要看怎麽去理解,即可以是問自己有沒有在給他吃糖丸,讓他消氣重回自己身邊,又可以當做“騙”的同義詞,用門卡的事讓他上套,接着為自己當牛做馬。

按照程皇所想,這會兒無論他怎麽解釋李明濤都不一定買賬。

那不如,不解釋。

“嗯,你喜歡嗎?”程皇用手輕輕撥弄李明濤額前的短發。

這麽親昵而挑逗動作讓李明濤的眼中頓時生出不少的異樣雜質,有困惑,有茫然,有期待,還有……,程皇不等他再有什麽,直接湊上去,堵住了李明濤的嘴。

這是一種極特殊的親法……怎麽說呢,連程皇自己都沒想到,像他這樣的禽獸能有如此溫柔的吻技。

剛開始,他慢慢去磨蹭李明濤的嘴唇,像蜻蜓點水,似有若無,舌尖輕輕劃過對方唇齒,待李明濤被弄得癢癢的,不自覺微微打開牙關時,程皇便一下子收緊手腕的力道,抱着李明濤的脖子,将舌頭滑入他的口腔,認認真真地吻下去。

這個吻持續了多長時間,誰也說不清,反正兩個人吻完後,沒人顧得上說話,都大口大口地拼命喘氣。

多年以後,程皇回憶起當時的感覺,只有一句話可以概括,那是一個一直被模仿,卻從未被超越的吻。

——

程皇這輩子接吻千千萬,男女亦可,老少皆宜。

這麽多吻,卻沒有哪個吻能像這個,感官享受和實用功能達到了完美結合。

不管程皇嘴裏承不承認,自從虎子告訴他是李明濤在背後幫他,他就特別想跟李明濤回到從前,那個汗水和精液齊飛的大學時代。

也就是說,程皇想跟李明濤再一次保持肉體關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吻的效果還算立竿見影,那之後,兩個人的關系奇跡般地被拉進了很多,程皇會時不時抱一抱,吻一吻李明濤,大多數的時候李明濤不會拒絕,有時候甚至還會很有興致地回應。

同居生活漸漸變得和諧起來,雖然這種和諧還遠沒達到程皇所期望的“床上雙修”,但至少讓程皇明白一點,那一天也不會太遠了。

和大學時代不同,除了對李明濤肉體的欲望,似乎這一回,程皇對李明濤這個人也漸漸有了興趣。

那天,程皇提到了李明濤的那所房子,問他,房子真的是送人了?

李明濤往烤好的面包片上抹上黃油,咬了一口,随意“嗯”了一聲。

“誰啊?讓你出手這麽闊綽,少說你那房子也值個七八十萬。”程皇走過來從背後抱住李明濤。

李明濤眉頭打結,側頭看他:“你不認識。”

“你的情兒吧。”擱在李明濤肩頭的腦袋開始不老實,直往李明濤脖子上亂嗅,呵,還真香。

李明濤把沒吃完的大片面包硬塞到程皇嘴裏,推了他一把:“說什麽呢你。”

程皇咕叽咕叽嚼着,一雙眼睛半刻也沒離開過李明濤的臉,他就那麽一邊看着,一邊嚼着,好半天屋子裏都是他嚼面包的聲音。

“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李明濤覺得不對勁,眯着眼問。

程皇抹了抹嘴上的面包渣,開口了:“虎子說,去年我點背時,那一百來萬是你掏的。”

李明濤貌似很驚訝:“那不是他自個的嗎?虎子還真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

“別瞎雞巴扯了,就他那雞賊樣,投胎八輩子也別想跟雷鋒沾上邊。”

“你愛信不信。”李明濤聳了聳肩,又去烤另一片面包。

接下來的這句話,沒什麽理論根據,卻不知怎的竄進了程皇的腦袋裏。

“是不是讓你承認這事,就跟讓你承認你都要愛死我了一樣難?”

程皇說得調笑,末尾還不正經地揚起了聲調,這種嘻嘻哈哈的感覺在李明濤下一刻的表情中凍結。

那一刻,李明濤一臉的錯愕,慌亂……即便是飛快地轉頭避開,還是被程皇瞅到了他蔓延到耳根的紅暈。

這回,換程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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