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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的手腕上被他咬出的印子不算淺, 甚至隐隐出現了血痕。

但他并沒有怪罪樂離。李瑾從來沒有想要別人理解自己的想法或者行為，他或許能夠潛移默化的影響到樂離，影響不了也沒關系。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不會要求每個人都與自己相同。

樂離沒有經歷過太多事情, 想法和行為都有些天真。這種天真其實也是李瑾所喜歡的。

樂離拿了藥過來:“我給你上藥。”

李瑾笑了笑:“一點小傷, 明天就好了, 不必上藥。”

他雖然不像李琰那般身經百戰體格強壯, 卻也不像看起來那麽羸弱。

樂離其實很多年都沒有現在這種感覺了。自從父母去世之後，樂離面對的都是感情一般的族人，沒有更多人會像李瑾一般，願意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和他講一些別人未曾告訴過他的事情。

重霄也算給他上三課, 第一課是在百年前, 樂離胡作非為偷了他的東西，被他關起來, 那個時候樂離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一個妖族太子要學會收斂。第二課就是李琰給的, 李琰欺騙利用了樂離, 讓樂離在最短的時間內褪去天真，對人有了深深的警惕心。李琰給樂離在上第三課，這一次恐怕會是內容最多的一次。

他雖然化作了人形，自己卻沒有意識到, 輕輕在李瑾下巴上蹭了蹭。

李瑾勾唇，揉了揉樂離的銀發。

春獵很快就到了, 相對秋獵而言，這次規模更小一些。皇帝身體不适，并沒有過來, 李瑾身為太子，身上的擔子也就更重了一些。

十三位皇子全都過來了，追随李瑾的只有五皇子和七皇子，追随李瑜的最多，年輕一些的皇子更加喜歡李瑜。

李瓊前段時間被李瑾抓了把柄，壞了李琰的事情，如今見到李瑾仍舊有幾分恨意，甚至無法掩飾。

樂離站在李瑾的肩膀上，一一去看這些皇子的臉。

李瑾擡手拍了拍他:“躲到袋子裏。”

有幾位小的不過十二三歲，每個人都穿着盔甲和披風，騎着高頭大馬。李瑾身為太子，自然和其他人的不同，他的披風是黃色，處在中心的位置，被衆星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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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瑜平時在衣着裝扮上花的心思不少，他是十三歲皇子中容貌最為出衆的，也是最像重霄的，今日出來狩獵，李瑜同旁人一樣都是銀白盔甲，披風則是朱紅色。

除去平日裏的寬袍大袖，穿上盔甲之後，李瑜和李瑾看起來并不違和，李瑾穿上盔甲少了幾分親近感，李瑜生得俊美，只要他在那裏，別人就注意不到他的衣服，只會注意到他這個人。

李璨笑着道:“今天肯定是三哥大出風頭的時候了，以前三哥不在，總感覺少了什麽。”

李琰在京城的時日并不算多，不過他的實力一向被人肯定，畢竟是一位百戰百勝的将軍。不過往年李琰不在時，每次打獵最多的就是李瑜或者李瑾。

李珏冷哼一聲。

李璨年齡小，心眼卻不少，他笑嘻嘻的看向李珏:“怎麽，五哥，你不服氣呀？”

李珏笑了兩聲:“小十一，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吧，別連只兔子都沒有逮到，回頭哭鼻子。”

李璨前兩年年紀小，偏偏心高氣傲不讓人跟着，秋獵的時候什麽都沒有打到，空着一只手回來了。

聽李珏揭自己傷疤，李璨臉色瞬間漲紅:“你——五哥，你放心好了，我今天肯定比你獵得多。”

李義道:“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等下不會參與進來。”

李珏笑着道:“沒事，我比小十一大幾歲，傷着一只胳膊和他比，這才不算欺負人。”

李珏被刺客所傷，刺客也是李琰那邊的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李璨知道的事情不多，這件事卻是知道的。

李璨摸了摸鼻子，臉色并不好看。

平日裏愛說話的李瓊一言不發，李璨看了看李琰和李珉，兩人都沒有為他說話的意思。因為李璨年紀小，近來發生的事情和他商量的也少。

李璨道:“三哥，我跟着你吧。”

李琰點了點頭。

李瑜帶了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這兩位皇子年齡最小，性情也乖巧一些。

這邊水草豐美，方圓幾十裏的獵物衆多，李瑾身為太子，身邊總要有十幾名侍衛保護。不過獵場是李瑾親自安排人布置，不可能會出現危險。

李璨跟了李琰去打獵，李琰肯定會相讓李璨不少獵物，李瑾就讓多數侍衛跟着李珏，自己只留了兩名，李珏畢竟受傷，李瑾不想讓他被李璨比下去。

樂離從馬褡子裏探出一個小腦袋，前面草叢動了動，一只肥美的鹿出現了。

李瑾搭箭，箭未發出，另一道利箭飛來，恰好飛到這只鹿的斜後方，鹿被吓了一跳，擡腳跑了。

李瑾的箭發出後自然空了。

李瑜漫不經心的笑:“皇兄，我見這只鹿懷孕了，就吓了它一跳，将它吓走。”

李瑾收弓:“孤并未看出它有了身孕。”

“是嗎？”李瑜道，“皇兄向來喜愛這些野獸，我一個外行人都看得出，皇兄卻看不出，有點稀奇。”

李瑾眯了眯眼睛。

李瑜繼續笑:“我倒是忘了，皇兄對任何人都狠得下心，南華的乳母尚且能夠仗殺，更何況一只懷了孕的母鹿呢？”

李瑾面色終于冷了:“這麽喜歡裝好人？你在挑唆南華的時候就該想到，他遇到孤之後不會有好下場。”

李瑜勾唇:“繃不住了，皇兄，老四來了。”

李珉果真騎着馬過來了，他看李瑾和李瑜兩個笑面虎一起，挑了挑眉:“大哥，二哥。”

李瑾臉色瞬間和緩，他笑了笑:“真是巧合。”

李珉見兩人都空空的:“切莫因為獵物吵起來，大哥，二哥，你們也該專心打獵，小十一已經獵到了一只獐子。”

李瑾道:“孤先行一步了。”

他朝着那頭母鹿離開的方向而去。

樂離在袋子裏被颠簸得難受，李瑾道:“坐上來，變成人形和孤共騎。”

樂離來之前就被換上了太監常穿的藍色衣服，李瑾也是打算将樂離僞裝成宮人，皇帝不在這邊，被看到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李瑾迄今未娶，在外人看來，有一兩個娈寵實在正常。

樂離被李瑾從袋子裏拿了出來:“侍衛都是孤的心腹，無事。”

樂離化為了人形，一路颠簸，感覺并不算舒服，這是樂離第一次騎馬。妖界不像仙界那般流行養個坐騎什麽的，也不需要像普通凡人一般騎馬，騎在坐騎身上對妖而言，就像是人騎人。

樂離道:“颠簸得骨頭都要散架了。”

李瑾低聲道:“趴下，坐穩了。”

馬兒跑得飛快，樂離俯下身子，李瑾張弓搭箭，“咻”的一聲，長箭破空而出，林中的母鹿倒在了地上。

是方才被李瑜吓走的那只鹿。

樂離緩了口氣，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李瑾弓箭了得，中箭瞬間這只鹿就沒有了性命。

李瑾冷哼一聲:“并無身孕。”

樂離眼睛亮晶晶的:“今晚吃烤鹿肉嗎？”

李瑾看他唇角上翹，笑靥如花，再回想起李瑜方才的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方才李瑜明顯是在挑撥他和樂離，讓樂離對自己有警惕，但樂離頭腦太過簡單，完全沒有聽懂李瑜言語間的意思。

李瑾擡手揉了揉樂離的頭:“吃。”

侍衛将李瑾所獵的獵物帶上，李瑾翻身上馬，對樂離伸出了一只手:“上馬。”

樂離握住了李瑾的手坐到了馬背上。

李瑾并沒有打獵的心思，和樂離半天只打了一頭鹿和兩只兔子。等到了下午時，突然有人過來對李瑾說獵場有一只豹子誤傷了五皇子。

獵場中猛獸的數量不多，豹子這般的猛獸并沒有。李珏身上本來就有傷，現在又被豹子咬傷，李瑾趕緊帶人過去了。

等到了之後，樂離發現李琰和李瑜等人也到了。

李瑜已經上前，李琰和李珉兩人在一旁看着。

李琰很快就注意到了樂離，樂離在馬褡子裏面，露出一只小腦袋左顧右盼，兩只白色的爪子搭在了邊緣，早上的時候樂離還在李瑾的肩膀上站着，現在李瑾怕是沒有時間照看樂離。

禦醫很快被叫來了，傷了五皇子的豹子也被抓住關在了籠中。

李琰走到了樂離的身邊，擡手想摸一摸樂離的後頸。

樂離還在記仇，張口咬了李琰一下。

李琰眯了眯眼睛:“還在生氣？”

樂離跳了出來，幾下跳到了李瑾的肩膀上。

李瑾本來在查看李珏的傷勢，一邊肩膀上突然沉重，他擡手摸了摸樂離的腦袋:“別鬧。”

李琰遠遠看着樂離親近的蹭了蹭李瑾，卻對自己熟視無睹，面色更冷了。

李瑜走進了李琰:“太子的狐貍很漂亮，和你之前養的那只黑狐貍有些相似。”

李琰冷瞥李瑜一眼，沒有理會。

李瑜知道李琰的性情，李琰很少僞裝，也不屑僞裝後和大家打成一片，這方面來說，李琰和李瑾是兩個極端。

李瑜道:“三弟，你今天心情不佳。”

李琰語氣疏冷:“三哥挂念了。”

李瑜勾唇輕笑:“我覺得太子那只狐貍不錯，他很寵愛，出來打獵都要帶着。三弟，你想不想戲弄一下太子，看太子丢失心愛之物是什麽反應？”

“不想。”李琰轉身就要離開。

李瑜道:“真不想麽？太子始終都保持着翩翩風度，你難道不想知道，當他失去一樣東西時，會有什麽反應？”

李琰腳步頓了頓。

李瑜道:“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情，為什麽太子永遠都在得到，從未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