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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覺得腦皮有點發麻。
“是這樣的,桂黎黎吧,給我打電話,說那個什麽,讓你把她的東西什麽的收一收,她明天過來拿……”
她越說聲音越弱,因為看到李亦非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接近鐵青色。
“她什麽意思?怎麽不自己給我打電話?”他冷冷的問。
錢菲一時不敢對上他瞪得怒火朝天的眼珠子,眼神亂瞟,“這我哪知道啊,這是你們倆人之間的事,我就是一傳話的,你可別傷及無辜啊!”
李亦非冷笑了兩聲,往後一退,把門口讓出來,“她不是跟你說的嗎,把她的東西收一收,那你來給她收拾吧!”
錢菲愣了,這兩個人怎麽都能這麽臭無賴呢?
她忍無可忍了:“你們倆沒事吧?你們要分要和要死要活的,能不帶着我嗎!我只是千千萬萬房東裏普通的一員,我不兼職居委會協調辦的活啊!這樣,話我是帶到了,收不收拾東西是你的事,來不來拿東西是她的事,你們就把我忘了吧!再見!”說完她捧着受驚的心肝扶着牆回了房間。
她在屋裏待着,忽然聽到外面乒乒乓乓一頓亂響。等安稍稍安靜了一下後,她悄悄打開門探出頭來看。
一看之下,她氣得要死。
李亦非把桂黎黎的東西都丢到了客廳,烏泱泱一大堆。
她忍了又忍,壓下了火氣,從廚房找了幾個黑色的大號垃圾袋,把桂黎黎的東西都收了進去。
她正拾掇的時候,李亦非房間的門開了,他跟無影手一樣又甩出好幾樣桂黎黎的東西,其中還有瓶香水,摔在地上叮叮當當,吓得錢菲肝顫,生怕那玻璃瓶子不結實滾着滾着會嘎巴一下碎了。
錢菲看着剛收拾好的客廳瞬間再次變亂,又看着李亦非手裏正打算丢出來的乳液和爽膚水,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制止他:“李亦非你敢扔試試!我報警說你耍流氓!”
她真想問問李亦非,你家大人沒教過你在別人家裏要有道德懂禮貌不搞破壞麽!
她沒好氣地說:“得了你別撇了!我進去直接收了行了吧?你可給我的房子積點德吧!”
她拖着黑色的垃圾袋,克制着不讓自己腦溢血,一步一咬牙地進了李亦非的房間。
一邊把地上的東西塞進袋子裏,她一邊恨恨地想,自己當初怎麽就耳聾眼瞎的把房子租給了這兩個作貨。
錢菲這人手有點賤,收拾桂黎黎的破爛兒的時候,瞧着哪亂也就跟着順手歸攏了一下。等把桂黎黎的物品處理完畢,李亦非的房間竟然也被她歸攏得略顯整齊。直起腰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錢菲恨自己恨得快要吐血。
真想假裝突發失心瘋再把這屋子搞得和以前一樣亂!
她把幾個黑口袋堆在客廳,等着桂黎黎明天來拿。
晚上她有點乏,躺在床上就睡了過去。這一覺她睡得很沉。第二天她是被女人尖銳的哭聲硬生生給吵醒的。
隔着耳塞子,她都感受到了那個哭泣的人幾乎哭出了海豚音。
她拔了耳塞子翻身起床,換衣服的功夫聽到門外桂黎黎哭得撕心裂肺。
“李亦非,你為什麽要這樣!你憑什麽說我是破鞋!你憑什麽說我眼裏只有錢!我只是想讓自己過得舒服一些,對自己好一些,這樣也是錯嗎?我還想着跟你好聚好散,可你為什麽這樣啊!非要把我們之間最後的情分也折騰沒你才甘心嗎!”
她一邊搖頭,一邊聽到李亦非說:“你不是破鞋?不是破鞋樓下等着的那男的是誰?你當我不知道是嗎,他不就是你老板嗎!你讓他上來!”
她聽到外面有撕扯的聲音,她怕兩個人真的動手打起來,也顧不上洗漱了,打開房門就沖了出去。
是李亦非要往門外沖,桂黎黎在拼命攔着。
錢菲松了口氣。
她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退回房間去。
桂黎黎看到她,哭着叫她:“錢菲你別傻站在那裏啊!你快來幫我拉着他啊!”
錢菲看着李亦非的樣子,确實是要往樓下沖,趕緊過來和桂黎黎一起拉着他。
李亦非沖她吼:“錢菲這不關你事,你松開我!”
桂黎黎也對她叫:“錢菲,你一定拉住他!這裏你先頂着,我先走了啊!”說着就松了手。
錢菲立刻覺得李亦非全身的重量和力氣瞬間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而桂黎黎就淚奔着跑向了門口。
跑到門口時,她又停下來,一回頭,無限酸楚地對李亦非說:“亦非,我們就這樣吧,也許分開對我們都是好事!你別下去找他,好嗎?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們之間有任何一個人為我受到傷害!亦非,我知道你這樣做,是因為還放不下我們的感情、放不下我,可是我們的性格真的不合适!雖然我那麽愛你,但我決定了,我們分手吧!從今天開始,你就忘了我吧!”
說完這番話,她推門繼續淚奔。
錢菲覺得自己是真心服了桂黎黎了,一出出的,真跟演戲似的。
她感覺李亦非幾乎快氣瘋了。
“我放不下你大爺!他媽的老子是受不了你給老子帶綠帽子!”
他一邊撕扯錢菲一邊大吼大叫:“錢菲你給我松開!你松開我!你他媽的還是女人嗎,力氣這麽大幹什麽!”
錢菲一大早就跟着這兩個人受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夾生氣,“他媽的”三個字鑽進她耳朵裏時,點爆她最後一絲好脾氣。
她應聲松開李亦非。
下一秒,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被韓劇裏的大瘋子主角給附了體,想都沒想,直接甩了一巴掌在李亦非臉上。
李亦非一下愣住了。
他捂着臉,眼睛瞪得像看到外星人入侵地球,“你打我?錢菲你他媽的居然敢打我!”
錢菲聽到他又說“他媽的”,想都沒想,又甩了一個巴掌過去。
這巴掌被李亦非攔截在半空。
李亦非握着她手腕,怒不可遏地問:“錢菲你是不是瘋了?!”
錢菲甩脫他的手,“李亦非,不管你在家裏多嬌生慣養,但是在我這,你少跟我他媽的他媽的沒完!你自已也有媽,你希望你媽沒事就被人拉出來問候一下嗎?”
李亦非盯着錢菲,眼神像要生吞了她一樣。有一瞬錢菲甚至覺得他就要掄起巴掌來反打自己了。
不過還好他只是瞪着她,她就硬着頭皮和他對視。直到她被他瞪得外強中幹地腿都開始抖了,他終于把臉扭到了一邊去。
屋子裏忽然就變得特別安靜。
錢菲悄悄看着李亦非。她居然從側面看到他眼底有那種類似懷念和憂傷的東西在湧動。
她的心瞬間一軟。
他剛被女朋友大張旗鼓地劈腿分手了,她又扇了他一巴掌又說了那麽狠的一番話,他現在心裏一定難過得什麽似的。
她心裏不忍,對他小聲嗫嚅地說了句:“對不起啊……”
李亦非沒理她,斜着眼瞪了她一下,扭身回了房間關了門。
錢菲站在客廳,看着角落裏桂黎黎的東西還在——她剛剛落荒而逃,什麽也沒顧上拿。
她心裏反感,把那些大黑袋子一個一個都搬到了外面樓梯間,又給桂黎黎發了條短信,告訴她東西都放在了家門口,讓她悄悄過來搬走就好,就不要再進屋了。
過了一會,桂黎黎給她回了一條信息:“他還好嗎?”
錢菲看着她的問題,覺得特別煩躁。她覺得桂黎黎這點和汪若海一樣讓人鬧心加厭惡,既然決定分手了,就別再來“我還關心你”這一套了吧。
她回複桂黎黎:“你回來拿東西的時候,把鑰匙放在門口的腳踏墊底下吧。”
幾秒後,桂黎黎又發來信息:“錢菲,這幾天你幫我照顧一下亦非吧!我突然離開了,我怕他放不下!”
錢菲看着短信忽然就樂了。這姑娘的優越感發作起來快跟精神分裂有一拼了。
她回複:“您就先把您自己照顧好吧。我有點忙,不說了。”
她把手機甩到沙發上。忽然覺得胳膊有點疼。捋起袖子一看,手臂青紫了一大片,都是剛剛和李亦非撕扯的時候被他給掐的。
錢菲咬牙切齒地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紫印子,越來越氣,忽然就不為剛剛那巴掌感到愧疚了。她甚至覺得自己剛剛甩過去那個大嘴巴子,其實可以再用力一點。
☆、17、管吃又管喝
錢菲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那個耳光和那番話刺激了李亦非,還是桂黎黎的劈腿給他的自尊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和傷害,自從星期天開始,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出過家門。
工作方面,他讓趙德幫他請了假。趙德天天來她這裏左問右問,李亦非到底為什麽沒來上班。
錢菲被他問得煩了,就順嘴胡謅:“他生病了!”
趙德問:“什麽病啊?嚴不嚴重啊?我是不是得買點東西去看看他啊?”
錢菲想告訴他這個時候李亦非是不想見人的,就說:“他生的病見不得人的,你還是別去了。”
趙德就一臉“我懂了”的樣子,長長的“哦”了聲。
錢菲也懶得糾正他五顏六色的歪歪心思了。
李亦非不來,中午人湊不齊一時不能鬥地主了,她還覺得挺不知道幹點什麽的。
她暗暗想着李亦非別在家光顧着為失戀傷心苦痛流淚為挨了大嘴巴子憂郁憤怒窩火再把自己給餓死了,就手欠地在網上搜了離家近的外賣點了一份,聯系電話寫的李亦非的名字,付款方式想了想選的貨到付款。
她因為那耳光心懷愧疚能顧着他死活已經不錯了,跟他不能再多談感情,談多了傷錢。
下班後她回到家的時候,看到李亦非房間外堆着幾個快餐盒,盒子是空的。
錢菲有點放下了心,看樣子在她的地盤上不會發生由饑荒引起的命案了。
晚上她悶了一鍋飯,炒了兩個菜,飯菜好了以後,本着對失戀又挨了她一耳光的人施以人文關懷的想法,她去拍了李亦非的房門想叫他一起出來吃飯。可惜拍了半天門裏面那位也不肯給她反應。
她隔着門叫了聲:“李亦非,出來一起吃飯啊?”
門裏沒有什麽動靜。
錢菲一個激靈,想着他該不會對人生充滿失望在裏邊自我了斷了吧?
她趕緊繼續拍門:“李亦非,你還活着嗎?活着出個聲成嗎?”
拍了好半天,門裏終于傳來低低沉沉有氣無力的一句話:“看手機!”
錢菲怔了怔,趕緊回房間拿起手機看。
一看之下,她吓了一跳。
她的微信被李亦非瘋狂刷屏了!
“別敲了!”發了六條。
“我不吃別敲了!!”發了九條。
“我說了我不吃你別敲了行不行!!!”發了十一條。
“大姐我求求你我熬了一通宵一白天你讓我睡會行嗎!”發了十條。
“我服了你了!你端進來吧,我吃還不行嗎!”發了十五條。
錢菲看完這些信息差點手一哆嗦把手機摔到地上。
她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真是太多餘了,李亦非是絕對不會想不開的。一個求死的人是不會有玩命刷屏的力氣的,他的生命力還很旺盛、很旺盛、很旺盛……
錢菲盛了一大碗飯,又把兩盤菜每樣撥了一半出去,放在李亦非門口。
她回了自己房間。
她拿起手機給李亦非發微信。
先發一條:“飯在你門口飯在你門口飯在你門口。”
發過去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格式不對。于是重發。
“飯在你門口。”發了五遍。
“菜也在你門口。”也發了五遍。
“起來吃完再睡。”又發了五遍。
“吃完了把盤子給我拿出來,別擱你屋裏放着,我怕生蛆長毛!”還是發了五遍。
發完她覺得渾身就透着一個字:爽!
不就是刷屏嗎,當誰不會似的!
她愉快地拿起碗筷準備吃飯。手機叮咚一下。
她拿起來看,差點哭。
李亦非給她發了滿篇的便便表情……
錢菲哆哆嗦嗦地舉着筷子想:為什麽失戀的明明是他,可感覺受苦的卻是自己呢……
※※※※※※
如此過了三天。
錢菲覺得這三天應該夠李亦非頹廢的了。結果上了班才知道,他讓趙德又幫他請了兩天假。
也就是說,他變相地給自己放了一星期的假。
錢菲覺得很不是滋味。她失戀的時候可沒這麽享過福,一天假都沒請過,晚上在家揪着被角哽咽,白天卻還得在人前強顏歡笑說眼睛浮腫是因為水喝多了。
和李亦非一比,她覺得自己太虧了!
趙德看她憤憤不平的樣子,湊過來問她:“菲菲,亦非到底得的什麽病啊?又見不得人又讓你咬牙切齒的,不會是什麽……不好的傳染病吧?不是,你不用跟我說到底是什麽病,你就告訴我這病通常是由什麽引起的就成!”
錢菲看了他一眼,“你問病因啊?還不就是男女之間的那點事麽!”
趙德又是一副“我懂了”的表情長長長長的“哦”了一聲。
又過了兩天,到了周末,晚上她做好飯,把飯菜照例擺在門口,回房間給李亦非發微信的時候忍不住問:“你到底什麽時候肯出門啊?”她真是服了他了,他居然能在屋子裏宅這麽多天!她更佩服自己,居然能跟他媽一樣,不辭勞苦地給他飯吃。
錢菲拿起筷子剛要吃飯,李亦非的回複過來了:“今天菜有點鹹。”
錢菲“啪”地放下筷子,拿起手機回:“明天自己出去找吃的!”她覺得這少爺可真夠矯情的,白吃白喝還這麽大挑揀。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口菜解恨似的放進嘴裏。
然後她又飛快地嗷唔一聲把菜吐了出來……
是特麽挺鹹的……
她想了想,晚上做菜的時候走了會神給家裏打電話,于是鹽好像放了兩遍……
她看看手機,聖母光輝又開始止不住的泛濫。
她剛才說了那麽句狠話,不知道正直失戀傷心時期的李大少爺他能不能接受?會不會脆弱的覺得連房東都不待見他,他還是收拾收拾死了算了……
想着想着,錢菲飛快拿起手機發微信給李亦非:“那什麽,是有點鹹哈,你就當鹹菜吃,一大口飯,就一點點菜!”
想了想,忍不住又發一條:“大哥,你都萎靡幾天了?是不是應該出來見見社會了啊?你別憋着了,找你的哥們們喝喝酒消消愁不行嗎?消完沒準就好了呢!”
過了一會兒,李亦非回複她:“不去!老子沒被女人甩過,哥們面前擡不起頭。”
錢菲扶額。
“你夠了啊!多大點事啊!有什麽擡頭不擡頭的!擡不起頭那是頸椎不好!不就是被劈腿嗎,當誰沒有過這經歷似的!”
她開始扒飯。扒着扒着手機又響了一下。
李亦非:“你知道了?”
錢菲有點沒看懂,一邊吃飯一邊回他:“知道什麽?”
李亦非:“你被劈腿。”
錢菲:“我早知道了啊!我跟我第一個男朋友就是因為他劈腿我們才分的手啊!”
這一次隔了好一會兒手機才又響起來。
李亦非:“你長着一張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的臉。”
錢菲:“李亦非你大爺!你能盼我點好嗎!”
一頓飯在兩個人你來我往之間吃完了。
起身準備收拾碗筷的時候,錢菲給李亦非發信息:“你吃完了嗎?吃完了把碗給我遞出來。”
她端起碗送到廚房的水池裏,又拐去李亦非的房間門口等。
門慢慢被拉開。
錢菲看着門打開的速度愁得直想上去踹一腳。
當自己拍鬼片呢是怎麽的!
終于門被打開足夠的空隙。門裏伸出一只手,把碗筷放在地上。門又開始慢慢地關起來。
錢菲一個忍無可忍箭步沖上前,一巴掌按門上把門隔開,沖着門裏的人正義怒斥:“我說你要躲到什麽時候?你該出來見人了!”
她彪悍地擋在門框前,擡頭看李亦非。
一擡頭間,她忍不住愣了愣。
李亦非頭發亂七八糟地翹着,胡子也不曉得幾天沒刮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眠缺覺紅了吧唧的,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剛挨過風吹雨打的小樹苗。不過他頹廢範兒的樣子,倒有點像《大叔》裏的元彬,還挺有味道的。
錢菲忍不住啧啧出聲:“這頹廢範兒讓你演的算到了家了!怎麽着哥們?吃了我五天的白食,打算什麽時候振奮起來重新做人啊?”
李亦非低頭瞅瞅她,忽然問:“你能喝酒嗎?”
※※※※※※
錢菲哼哧哼哧下樓扛了一箱易拉罐啤酒上來。
到了家她才尋思過味來。
是他李亦非想喝酒啊!
是他李亦非懇求她陪他喝點啊!!
是他李亦非是個大老爺們啊!!!
那憑什麽是她下去買酒???
她對自己有點恨鐵不成鋼,有生之年她還能不能在男人面前把自己當個女的看了!
錢菲搬着酒進屋的時候,李亦非正坐在客廳的地上,後背靠着沙發。
看見她回來,他拍了拍身邊的地板,“來,你坐這。”
她忍不住損他:“好好的有沙發不坐,幹嘛坐地上?不作踐自己難受是不是?”
李亦非擡頭看着她,“你不懂,這樣接地氣兒,喝酒不愛醉,你沒看那些棒子劇也都這麽演嗎,遇到點事就坐在地上喝酒。”
錢菲拖着酒坐過去。
李亦非起了罐酒交給錢菲,自己随後也拿了一罐。
兩個人碰碰酒罐,無聲地喝了第一口。
喝完李亦非皺了一張臉,拿着易拉罐湊到眼前看,“這什麽牌子?怎麽這麽難喝!”看清了貼在外包裝的價簽後,他一臉嫌棄,對錢菲嗤之以鼻,“才五塊多一罐!你怎麽不買點貴的酒?這麽廉價的東西怎麽喝!”
錢菲氣不打一處來,胳膊上前一劃拉,要收走李亦非手裏的啤酒,“嫌難喝別喝了!等現成的還這麽大挑揀!太把自己當少爺了!姑奶奶不伺候了!”
李亦非側過身子躲開錢菲,“你不是陪我解悶嗎,怎麽你自己還這麽大脾氣!”
錢菲看着他胡子拉碴的臉,忽然心軟了軟。平時這小子哪天不把自己收拾得溜光水滑精精神神的,跟每天都在準備去選北京先生似的,什麽時候這麽邋遢過。
想着想着,她慢慢坐了回去。
☆、18、喝醉了一回
李亦非一邊嚷嚷着酒難喝,一邊狠狠灌下去一大口。然後擡起頭,看着錢菲問:“你能跟我說說你男朋友劈腿的事嗎?”
錢菲差點一巴掌呼他臉上,“幹嘛?想在我身上找平衡是嗎?看到有比你慘的你就覺得幸福了是嗎?不是李亦非,你安的什麽心啊!就算你自己想解脫,也沒必要拉着我再扒一次傷口給你看吧!”
李亦非又灌一口酒,“我不是想用你的悲慘來證明我其實沒那麽慘,我就是想幫你總結一下被劈腿的原因和教訓!”
錢菲惡狠狠地瞪着他:“你幫誰總結?我還一輩子被人劈腿怎麽着!”
李亦非一點不知道自己讨人厭,“那可說不定!”
錢菲站起來要走,李亦非一把拉住她,“行了我不說了,你就陪我坐會吧!”
錢菲低頭看着他一臉傲中嬌略帶祈求的表情,覺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那張埋在胡子裏的臉怎麽看怎麽像元彬,元彬是她最花癡的棒子男明星(這是2012年,叫獸還沒有出現,所以是元彬,哇哈哈!對不起我讓你們出戲了麽?哇哈哈!),她對着這樣的臉還真是狠不下心。
她長嘆一口氣坐下來,“李亦非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就是個臭無賴滾刀肉!”
李亦非舉着酒罐子,對錢菲說:“來,為臭無賴滾刀肉幹一個!”
錢菲跟他碰了下,李亦非說:“碰了就得幹!知道什麽是幹吧?就是一口氣把酒喝沒!碰了不幹将來窮三代!”
錢菲瞪着他,恨得牙根直癢癢。
她一仰頭,把酒幹了。幹完看到李亦非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酒往下灌得太猛了,她覺得一股熱氣暈暈乎乎直沖向頭頂。
“你看什麽呢!”她推了李亦非一把。
李亦非看着她說:“錢菲,你可真夠傻的,我就那麽一說,你還真幹了!”
錢菲聽得恨不得掐死他。
李亦非一仰脖子,也把酒喝光了。
“你說現在怎麽還有你這樣的人呢?天天跟個聖母似的,對誰都好,做飯收拾屋子修保險絲的,什麽都能幹,還別人說什麽信什麽,你說你怎麽就活得這麽無怨無悔為人類呢?”
錢菲皺眉:“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李亦非又拿出兩罐酒,遞給她一罐自己一罐,“你就當我在誇你吧!”
錢菲磨着後槽牙,“也就是說你其實是在損我的是吧?李亦非我告訴你,看你最近失戀,我先不跟你計較,不過我可都記着呢,等你過了這一陣的,看我怎麽施加打擊報複!”
李亦非居然笑了,“我等着!”他舉起酒罐子,問,“敢不敢再幹一個?”
錢菲酒勁有點上來了,頭腦一發熱,舉着啤酒就跟李亦非一碰,“有什麽不敢的!走着!”
兩個人咕嘟咕嘟又幹了一罐。
就這麽連續幾灌酒下肚,話匣子跟着酒勁一起被打開。
李亦非又開始跟錢菲耍賴皮:“趕緊給我講講,你和你前男友是怎麽回事!”
錢菲沖他翻白眼,“你怎麽不講講你和桂黎黎怎麽回事!”
李亦非說:“成,那我先講,我講完你講!”
他喝了幾口酒,喝完忍不住第一千遍發牢騷說:“這廉價的破酒還能更難喝點嗎!”
他開始給錢菲講他和桂黎黎的事。
“少爺我在國外的時候,風采不知道迷倒多少人,男的女的都算上!”他一開場就把自己架得老高,錢菲聽得直翻白眼。
就算他确實帥,可自己誇自己這事,他能幹得這麽樂此不疲明目張膽,也實在夠厚臉皮了。
“那時候我跟當時的女朋友在談分手,身邊正空虛呢,桂黎黎出現了,你也看到她了,長發飄飄,腿長膚白,長得漂亮,是很多男孩子心中的夢中情人。她在國外的時候跟現在不一樣,溫柔懂事,對我又百依百順,少爺我就把她收了。可是我爸來看我的時候,見了桂黎黎一面。他來那天穿着一套破運動服,看起來有點像流浪漢。我問他怎麽穿成那樣,他說還不是因為把錢給我攢着出國留學嗎。我就笑。到這一切都還是挺好的。
“可桂黎黎當時不知道他是我爸,對他不是很熱絡。後來老頭子就跟我說,桂黎黎這女孩絕對不一般,說她現在對我百依百順,那是因為我揮霍着他穿破運動服攢下來的錢又給她買衣服又給她買禮物什麽的,讓她過得舒服了,等以後家裏不給錢供着了,她不定對我什麽樣。老頭子一口咬定桂黎黎不适合做我妻子,讓我和她分手。我當時覺得特莫名其妙,這又不是古代,好不好合适不合适不得我自己處着看嗎?他差着輩呢跟着攪和什麽啊!并且我這人從小有個堅忍不拔的好習慣,老頭子說往左的事,我一定往右,其實我從來也沒想過結婚那麽遠的事,但他不讓我和桂黎黎結婚,我還就偏往結婚上吓唬他。
“老頭子就說,要是我不跟桂黎黎分手,就和我斷絕父子關系,還說我要是離了他,肯定一事無成,等到混不下去了再回去求他,到那時他是絕對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少爺我是多要強的人?能受得了這個?我就跟他說,你要斷就斷,我不信離了你我還活不了了!”他又喝一口酒,“當時老頭子跟我說,別說我小瞧了你,就算你能養活你自己,你也養活不了那個女的!我不服,說她好養,老頭子就罵我瞎,我跟他犟了好大一頓嘴,犟得他差點犯心梗,我們倆也就此徹底斷絕了關系!現在看,我還真是挺瞎的!”
他說完扭頭看着錢菲,錢菲正聽得目瞪口呆。
“你這是什麽表情?”
錢菲吧嗒吧嗒嘴,“怎麽我感覺跟看了一部棒子狗血連續劇似的呢!你說你爸為你出國留學都把自己省成流浪漢了,你還跟他斷絕關系,你是不是有點不孝順啊?”
李亦非哼了一聲:“你還真是個稱職的聖母,跟誰都能操心!你聽他那麽說去!老頭子有自己的私房錢呢!”
錢菲問:“你爸幹什麽的啊?”
李亦非說:“個體戶。”
錢菲又問:“買賣好嗎?”
李亦非說:“前幾年不錯,最近這一兩年出現了點問題。”
錢菲“哦”一聲,“那你爸挺不容易的,幹着個體能把你送出國留學,你還跟他鬧,我覺得這事兒你幹得不對!”
李亦非說:“我們家的事比較複雜,你就別跟着操這個心了!”他推推她,“別光聽熱鬧不奉獻,該你說了!”
錢菲腦子已經轉得有點遲鈍,“你那事,就算講完啦?”
李亦非說:“啊,完了啊!你還想聽什麽?後面的事,我和桂黎黎吵架的時候你不都聽到了嗎,自己融會貫通一下不就大結局了!”
錢菲晃晃頭,說:“不是!我是想問,你跟你爸鬧成這樣,你媽不管嗎?她不出來調節調節你們倆嗎?”
她看到李亦非臉色一下黯淡下來。
“我小時候我媽就已經去世了。”
錢菲心裏咯噔一下。
她忽然想起來之前她扇他大嘴巴子的時候說的話——
——李亦非,不管你在家裏多嬌生慣養,但是在我這,你少跟我他媽的他媽的沒完!你自已也有媽,你希望你媽沒事就被人拉出來問候一下嗎?
她想起來他當時眼底有類似懷念和憂傷的東西在湧動。
錢菲忽然覺得自己那天的話說得有點太狠了。
“對不起啊!”她輕輕說。
“什麽?”李亦非疑惑的問。
“沒什麽!”她甩甩頭,“其實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媽也去世了!”
李亦非看着她,眼底變得溫柔婉轉。
“為同病相憐,幹一個吧!”他舉起啤酒罐。
錢菲和他碰一下,仰起頭,一飲而盡。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頭,所以情緒漸漸失控,錢菲覺得自己的眼角有點濕。
她擡手劃拉了一下臉,跟李亦非說:“讓你聽聽我的故事,保準你蕩氣回腸得睡不着覺!”
她把自己和汪若海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這些事,她從來沒有和人這麽細致的講述過。她以為這輩子和汪若海的那點事就要爛在肚子裏了。分手後她想把從前那些事刻意地忘掉,以為這樣她才能不再傷心不再難過。她每天讓自己堅強的笑着生活,強迫自己不要因為聽到曾經一起聽過的某首歌就在熱淚盈眶中追憶美好的過去和悔恨現在的感情失敗。她不想自己過得像怨婦一樣。
直到這個晚上,她和一個說起來根本不算深交的房客,在和他把酒夜談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原來曾經的那些事,她一件都沒忘,她全部都還記着。
她忍不住難過,她那麽努力的,以為自己已經抛掉了這些情感的枷鎖,可沒想到,她不過是自己在騙自己,原來她什麽都沒忘。
她講完了,看着李亦非問:“你聽了我的事,是不是覺得舒服多了?因為我比你慘多了吧!”
李亦非也看着她,說:“是啊,挺慘的,你都把你自己慘哭了!”
錢菲抽搭了兩聲:“我平時不是這樣的,怎麽一喝酒這麽失态呢!”
李亦非安慰她:“失戀就得失态一回,不然不會真正走出去!”
錢菲一邊哭一邊笑:“怎麽變成你安慰我了?”
李亦非說:“其實你還是在安慰我,在一個人鬧心的時候,看到別人比他更鬧心,這是種可遇不可求的莫大安慰。”
錢菲忽然就哭不出來了。
這一晚上,兩個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中途李亦非還下樓又買了一趟。他買回來的是進口啤酒,只喝一口,錢菲就知道李亦非為什麽直嚷嚷之前的酒難喝了。
他們把後來買的酒不知不覺也喝光了。他們亂七八糟的說了好些話,基本都是在扯淡,錢菲覺得按照自己頭暈腦脹的狀态,不用等第二天,只過一小時她就會想不起來六十分鐘前她都說了什麽。
她恍惚中覺得自己很想吐。本着就近原則,她跑到李亦非用的衛生間。可是剛推門進去,她就想哭。
這特麽還能更亂點嗎!
她忍着已經滾到了嗓子眼的東西硬生生挺着跑到了自己房間的衛生間。李亦非看她癫狂錯亂的狀态,怕她磕到門上,就跟着進了廁所。她稀裏嘩啦地吐,李亦非捏着鼻子一臉嫌棄地幫她拍後背。
“你這戰鬥力,不行啊!”其實他的舌頭多少也有點直。
錢菲轉頭,有氣無力地看着他,憤憤地說:“李亦非!你那衛生間怎麽髒亂差成那樣!讓我連吐的欲望都沒有!你也好意思號稱自己是個有潔癖的人!”
她找水杯漱口。
漱完李亦非架着她,想把她扶到床上,“你都這熊樣了,就別惦記我衛生間了!好好歇着吧您呢,看不慣明天就幫我收拾了!”
錢菲忍無可忍,沖着他的臉,狠狠地“呸”了一下,兩手亂揮,“你還真把自己當少爺了啊!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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