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即便兩男争一女的劇情暫時告一段落,但娛樂圈炙手可熱的天才演員與公認的高冷影帝戲外不和,勉強在戲內交手的戲碼仍在上演。

林栖覺得記者真的很閑,恨不得把他們的大大小小的事全給報道出來,滿足一些人奇怪的窺探欲。他偶爾都因為自己的生活太平靜無聊,無法給看客們提供趣味十足的材料而感到萬分抱歉。

無孔不入的娛記們實在可憐,沒見過什麽世面,一點小風小浪就能讓他們顱內高/潮。說白了即使蔣修思與林栖不和又怎樣?只要他們能夠在工作上完成配合即可。偏偏不少人覺得這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還振振有詞:前輩沒有關愛後輩的心胸,後輩沒有心平氣和地尊重前輩的涵養,有辱圈風。

真是有夠扯淡。

林栖越是冷眼旁觀這種自以為是的言論,越是感到可笑非常。他跟蔣修思甚至沒有表演大打出手的情節,只是幾句隐晦的“我跟這人關系不好”,就能夠炒起一番熱度。

這都不用他和蔣修思過多表現,只要他們輕描淡寫地露出一些暗示,自然有興風作浪的人絞盡腦汁地去編驚天動地的內幕。

在參加一個采訪時,又被問道是否與蔣修思不和的問題,明晃晃的不懷好意讓林栖下意識感到厭惡,他演都不用演,雙唇一分,譏诮的話就自然躍上舌尖:“你會跟你的每一個同事都打好關系?”

其實他這句話有任何錯處嗎?

但他清楚,這話一說出口,輿論立刻會發酵,斷定他跟蔣修思之間隔着深仇大恨,什麽搶資源、耍大牌的帽子很快就要給他們扣上來。

收工後林栖給蔣修思發了個微信,告訴他今天的采訪。正巧下午蔣修思沒事,約他一起吃晚飯。

盯着屏幕上那個“要不要一起吃晚飯”的問句,林栖心跳快了些。雖然上次揚慶還在感嘆他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可是林栖仔細想想,在劇組之外,他跟蔣修思的接觸實在算不得多。

他們之間的交集算起來也就兩件事:合作拍戲、意外一起穿書。後者給兩個人的生活都帶了很大的變化,也直接促使他們發展到今天這樣的關系。

只是,他們還應該跨越如今的關系去演變為與日常生活聯系得更加緊密的關系嗎?

思緒緩慢,距離收到那條消息已經過去快三分鐘了。林栖忽然又想,人們交朋友不都是這樣的嗎?逐漸變得親密,逐漸讓這份友誼浸入自己全部的生活。他到底是為什麽這麽小心翼翼啊?

思及此處,他又輕松起來,回複蔣修思:去哪兒?

蔣修思選了一家環境清幽、位置隐蔽的餐廳。這裏遠離鬧市,在這樣一個工作日的下午,顧客不多,為他們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包間裏,林栖給蔣修思講着記者聽到他那句話後的表情:“你知道他臉上寫着什麽字嗎?”

蔣修思猜是“如願以償。”

林栖看着他,吐出三個字:“活菩薩。”

蔣修思嘴角微揚。

“好笑吧?”林栖說,“估計我們也不用怎麽費力了,就平時在媒體前暗示幾句就行。”

說完他又摸出了手機:“對了,我看看那個小說有沒有更新,看看他怎麽玩兒我。”

他這樣說着,蔣修思便十分自然地湊近一些。可随着他的靠近,他身上清爽好聞的氣息也拂過來,林栖一下子就覺得熱起來了。

不過看到小說內容後,他身上的熱意先是頓時消散,因為劇情變了。但當兩個人都一語不發,快速地浏覽文字的過程中,千百倍之于方才的熱量兇狠地湧了上來。

“可惡。”林栖幾乎咬牙切齒,“這合理嗎?”

居然把林栖被關小黑屋的劇情給擴寫了!原來還是純潔的,過分的劇情都他媽一筆帶過的啊!

現在,繩子、手铐、衣服、語言、動作全給整了個全套。根本是□□裸的羞辱!

林栖恨恨地盯着小說閱讀app的圖标:“這也能讓它過審?”

蔣修思還要翻頁,林栖忙把手機熄屏,瞪向他:“你還想看?”

“我……”蔣修思一時語塞,“我只是想要知道後面的劇情有沒有什麽改變。”

林栖依舊瞪着他。

蔣修思無奈:“我不看。你等下往後翻一下。”

“我才不看!”林栖情不自禁叫出聲,而後又一怔,懷疑地對蔣修思說,“這會不會是對我們的懲罰?”

“因為我們故意表現不和?”

林栖稍微冷靜了一點:“大概是。寫小說的人怎麽能容忍有人拆cp。”

蔣修思說:“不過這也說明這個作者的确在意我們的舉動。”

“那我不會讓他得意的,”林栖的雙眼裏充滿狂傲的火焰,“監視我的生活,恐吓我,就以為可以讓我順他的意思?”

他又問蔣修思:“你會擔心在小說裏被整得很慘嗎?”

“不會。”蔣修思說,“我不在意。”

林栖點點頭,又有些無語,郁悶地說:“這作者是你的粉嗎,憑什麽啊?受傷的總是我。”

不過這麽一說,他倒是想起來一樁事了,忙問蔣修思:“你在書裏受了傷,是不是很痛苦?”他都差點把書裏的蔣修思當做假人了,實際上盡管他沒有現實記憶,可那具身體是蔣修思的。

蔣修思搖頭:“沒事,現實生活沒受影響。”

林栖心裏難過起來。那就是說,在書裏那些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蔣修思是要靠自己挨過來的。

“真的沒事,”蔣修思對着他笑了一下,“有師尊體質加成,也在能夠忍受的限度裏。”

林栖很認真地看向他:“抱歉,我一直都在宣洩自己的情緒,沒考慮你的感受。”

蔣修思情不自禁地擡起手在林栖的臉頰輕輕捏了一下,他有種說不出的對于林栖的感情,這種感情讓他的心髒仿佛都充盈了起來:“你說沒考慮我的感受,實際上我感到你十分善良,讓我很感激。”

林栖一怔,不光為了他的動作,更為了他的話語。後頸上泛起一陣麻癢,他都找不到話說,幹巴巴地問:“我善良嗎?”

蔣修思又笑起來——他面對林栖時笑得越來越頻繁——再伸手揉了揉林栖的頭發:“是的。”

這多奇妙啊。林栖聽過許多人誇獎他的話,有稱贊他演技出衆的,有說他模樣俊秀的,竟然都沒有蔣修思的一句“善良”這麽地讓他覺得動聽。

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聽到人們說某個人善良了。

“這段時間頭還疼過嗎?”林栖問他。

蔣修思還沒回答,他又補了一句:“我們是朋友。你不要因為怕麻煩我就說沒關系,不然我會覺得我是個無能的朋友。”

不過他顯然意識到這句話說出口後,蔣修思看他的眼神變得更溫柔了一些。

沒等林栖心底那只名為羞怯的怪獸出來嗷嗷怪叫,蔣修思及時回答了他:“有疼過一次,很晚了沒有去找你。”

或許是外面的雲散了,一束餘晖斜射入包廂,讓蔣修思整個人看上去亮了一些,他接着說道:“但是我試着拿出你的照片看了看,居然有緩解。”

林栖張大眼睛:“這怎麽可能?”

等等,蔣修思手機裏存着他的照片?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

“開玩笑的,”蔣修思笑着說,“當時沒有疼得很厲害,我聽了會兒音樂就睡着了。”

一點兒不好笑。林栖對這個人平庸的搞笑功力服氣了。

看了眼時間,林栖站了起來,向蔣修思發出邀請:“要不要跟我去聽一場音樂會?”

蔣修思有些茫然地跟在林栖身後,不是要去聽音樂會嗎?他們已經穿過幾條巷子,越走越往居民區去了。

初冬的夜晚來得快,才過六點,天色已經很黑了。一路上人并不多,他們沒被任何人認出,兩個人可以安靜地穿過涼風往目的地去。

這種體驗少有,蔣修思也放下了疑問,就跟着林栖一路往前。到了一個小廣場,林栖才停下來。

蔣修思循着他的視線看去。看清後,他唇邊不自覺漾起微笑。

“不錯吧?”林栖看着那邊,聲音很輕,“這是不需要買票的音樂會。”

小廣場邊上有着好幾級臺階,上面稀稀拉拉地坐了一些老人,他們聚精會神地看着中央的表演。

演奏者是一群老人,他們或彈古筝,或持二胡,或奏長笛……井然有序地組成了一只樂團。在他們之前站着的是總指揮。

這是一個穿着淺藍色襯衫、深灰色休閑褲、淺花灰大衣的老人,中等個子,面相斯文溫和,一頭花白的頭發蓬松而不淩亂。引人注目的是,他拿着指揮棒時的神情時那樣的莊重而陶醉。

這群老人的演奏水平并非高超,場地也簡陋,冒着寒風來聽這場音樂會的也都是與他們一般大的老年人。

可每個人都演奏得那樣認真,每個人都聽得那樣着迷。

這場景天然地具有感染力,蔣修思也不再出聲,跟着林栖一起靜靜地聽。

“你喜歡這樣的表演嗎?”在最後一曲結束後,林栖問蔣修思。

“嗯,”蔣修思回答,“很喜歡。謝謝你帶我過來。”

林栖卻說:“不用謝,這是我的私心。”

“私心?”蔣修思側頭看他。

做指揮的那個老人收起了他的東西,正好擡頭朝這邊看來,他霎時露出了快活的笑,搖了搖手:“小也!”

林栖拉起蔣修思往那邊大步走去,邊走邊語氣輕快地說:“介紹一下,指揮是我外公。”

蔣修思看向那只自然而然牽起他的手,有些遲疑地說:“我沒為外公準備禮物。”

“準備什麽?”林栖回過頭,沖着他一笑,“謝謝你來聽我外公的音樂會。”

風忽然靜止了一瞬。而蔣修思被那個笑容晃得心髒動蕩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林栖:啊進度是不是太快啦?這就約飯啦?

轉眼就帶人見家長了√

我真的好喜歡這種平平淡淡的、不經意間的心動啊。厚着臉皮假裝讀者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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