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傷病

聯賽僅僅過去三天，“戰車”“國王”就再次相遇了。

聯賽杯的第三輪。

聯賽杯一共七輪，第一輪無英超球隊，只有英冠英甲英乙的。“國王”沒有歐洲賽事，在第二輪登場厮殺，晉級，而“戰車”還有歐冠要打，第三輪才加入比賽，抽中了“國王”。

對于弱隊來說，聯賽杯是為數不多的可以争取的榮譽，更是為數不多的與強隊過招的機會，國王實力不強不弱，在英超，不似那些英冠英甲的球隊，但也還是非常重視與戰車的這場對決。

而戰車呢，媒體估計，與其他強隊随便踢踢的态度不同，今年也會認真對待聯賽杯。

原因又與斯湯頓有關。

戰車去年、今年都是五線作戰，要打聯賽，還有歐冠、世俱杯、足總杯以及聯賽杯。一支球隊沒有辦法全力争取所有冠軍，首發球員也不可能親身上陣所有比賽，因此，取舍、輪換是必須的，而五線當中，聯賽杯的含金量毫無疑問是最低的，也必然是被率先放棄的。在上一年的聯賽杯裏，斯湯頓因為體力遠超別人，鋼筋鐵骨的，主動請求首發出場，然而僅僅踢了兩場，“戰車”便被“火-槍”淘汰。據說賽後斯湯頓的臉色一直非常陰沉，而且還在更衣室裏對随便踢踢的隊友們說“我知道這只是聯賽杯，可我還是不能明白你們為什麽不想贏——它也有一個冠軍獎杯”，而後摔門而去。

因此今年，大家估計“戰車”經歷了去年Staunton的大發雷霆後，對待聯賽杯會認真起來。

沈珩還是首發登場。

過去四場聯賽，沈珩已經進了兩球。在英超，平均三場一個進球就是合格的前鋒，平均兩場一個進球則是不錯的前鋒。他覺得，他天天跟Staunton練球，是真的進步神速。從上賽季初的三場一個，到賽季末的2.5場，到現在……兩場一個。

沈珩跑動十分積極，想展示最佳狀态。

他知道，球迷論壇肯定又要說“每回沈珩對上戰車都宛如是打了雞血”，對這樣一句描述他分不清是對是錯，但沈珩覺得，也許，他除了想贏，也真的想讓斯湯頓看見，他與他的差距沒有那麽大，他……配得上他。

零比一落後不久，沈珩得到一個機會。

變故，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

與所有意外一樣，毫無征兆。

“戰車”此役輪換上來的替補右後衛大概是太想展現他自己了、太想打出一場高光從而競争主力位置了，也太害怕失誤、太害怕被雪藏了，心裏頭全部都是不可以讓沈珩過了他，竟在已經來不及攔截的情況下，腦子一熱，放了一記他自己也沒什麽把握的飛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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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一腳踹在沈珩左腿的外膝蓋上！

沈珩只覺膝上一痛，立即順勢倒在地上滾了幾圈卸下力道，而後他急急忙忙地坐起來，專心感受膝蓋的傷，卻發現——不大對勁。

真的，不大對勁。

球迷論壇立刻炸了：

【我殺了你xxxx！】

【xxxx個髒逼！】

【……沒事兒吧？】

【他的動作……不容樂觀。】

【沒事沒事！肯定沒事！別自己吓自己！】

沈珩是很少見的人緣不錯的中國球員，“國王”隊友一個一個紛紛過來、團團圍住，查看沈珩的傷勢。

斯湯頓也過來了。

“珩，”國王隊長莫耶斯問，“感覺如何？”

“我……”沈珩聲音竟然發顫了，“我的膝蓋……好痛。”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跟腱斷裂、十字韌帶撕裂、半月板損傷，是運動員能遭受的最為嚴重的三種傷，程度依次遞減。也就是說，十字韌帶和半月板撕裂/損傷是僅次于跟腱斷裂的大傷了，而這二者都在膝蓋上。無數巨星在受傷後就再也沒能重上巅峰，俗稱“廢了”，當然，也有少數的運動員成功康複、未受影響。看命。

總之，膝蓋受傷非常不妙。

“珩，”這個時候，斯湯頓開口問，“你有聽到‘啪’的一聲嗎？”

交叉韌帶三級撕裂也就是完全斷裂時會發出“啪”的一聲，這也是最嚴重的膝傷。

“我不确定……”沈珩回答，“現場太吵……我沒注意。”

“……嗯。”斯湯頓沒再說話了。

這時提着醫藥箱的國王隊醫跑到跟前。

他做了個抽屜測試，而後說：“不大穩……很可能是十字韌帶部分或者完全撕裂，具體傷勢通過核磁才能确診。”

“…………”

一瞬間，沈珩眼圈有些紅了。

竟然真是十字韌帶。

他并不是對抗型的，他吃的是爆發力和速度等等，他這類型的球員是最最需要十字韌帶的。過去，受傷以後不受影響的全都不是他這類型。

所以，他廢了嗎……？

他才27歲。

他才留洋一個賽季。

去年“國王”排名第7，今年，他們摩拳擦掌、野心勃勃，想要競争歐戰名額。現在隊伍排名第6，是有希望的。

同時，國家隊已突圍40強賽，要打12強賽了，而今年由于幾個歸化球員的加入，是有些可能去世界杯的。

現在……現在……

他害慘了兩支隊伍嗎？

可他明明那樣愛它們。

是不是，他太任性了，英超對抗太激烈了，他的身體根本無法支持他在英超立足？這個“廢了”就是答案？

想到這裏，沈珩實在抑制不住，望向斯湯頓。

他眼圈紅了，聲帶發顫，手指也發顫。

很多球員韌帶撕裂後都是哭着被擡下場的。

而後他發現……斯湯頓……似乎……眼圈也紅了。

自然，導播也給蹲在一邊的斯湯頓許多鏡頭。

球迷論壇開始刷屏：

【天啊，斯湯頓的眼圈紅了……】

【別吓我啊。】

【十字韌帶？真是十字韌帶？】

【不可能不可能……】

也有人問：

【不是，我知道他們兩個關系很好，但，誰能告訴我，我是漏了什麽新聞嗎，他們兩個到底怎麽好到現在這個程度的？不搭啊？】

【不知道……球隊還是同城死敵。】

【這算什麽同城死敵……戰車根本不care國王吧？關系好就關系好了，無所謂。】

【哎……我沒心情讨論這個……】

受傷了的沈珩自然被醫療隊擡下賽場，直奔醫院。

在賽後的新聞發布會上，主教練說沈珩傷勢尚不明朗，他不清楚，隊醫認為很可能是交叉韌帶産生撕裂，具體細節需要等到核磁共振的結果出來。

…………

當天下午，沈珩等待核磁共振的報告。

球隊還有正常訓練，因此，教練、隊友全部都回北倫敦的訓練場了，只有幾個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在，比如隊醫。

另外，斯湯頓也在——破天荒地，他逃掉了常規訓練。

此刻，工作人員都在醫生的辦公室，只有斯湯頓在病房。

“我……”沈珩躺在病床上頭，一邊等，一邊呆呆地說，“我……能恢複嗎？”

“當然可以……”斯湯頓握他的右手，喃喃地道：“當然可以……你相信我，當然可以。就是，當然可以。”

“嗯。”不知為何，被十年來對他來說神一樣的斯湯頓一遍遍說“當然可以”，沈珩莫名地就覺得他一定會是少數的幸運兒，心頭重新燃起希望，算算時間，又嘆了口氣，說，“十字韌帶受傷的話……這個賽季可能報廢了。可是……國家隊想進世界杯，俱樂部也想進歐聯杯，每場比賽都是硬仗，我卻不在。”

“相信教練，相信隊友。”斯湯頓又道，“教練們會根據自己手裏的牌調整戰略。成熟球隊不會因為一個人而崩盤的。比如，可以少上一個前鋒，加固一下中場，433變442，未必是壞事。”其實只是安慰罷了。

“我知道。”沈珩想了想，國家隊有歸化球員，未必缺一個前鋒，應該，還好。

他會不會太樂觀了？

可是，他也只剩這點樂觀了。

再回過神，沈珩突然發現……斯湯頓的兩肘壓着床，修長的十指交叉，撐着額頭，遮着眼睛，嘴唇發顫，顯得十分懊喪。

沈珩問：“Cyrus？”

Cyrus是Staunton的名字。不過，因為球迷一般使用英文姓氏稱呼球員，沈珩說Staunton比較順口，因此一般叫對方“Staunton”，除非，他想叫得更加親密。

斯湯頓說：“嗯？”

“在想什麽？”

“我後悔了。”斯湯頓把手掌移開，眼睛再次有點發紅，道，“一個聯賽杯而已……我為什麽要重視它。”頭一次，他有些怨恨隊友，更怨恨自己。

沈珩驚訝地望着他。

半晌之後，才說：“Cyrus，不要這樣。否則，我會認為你因為喜歡我，而失去魅力了。現在，我失去的最多就是剩餘賽季……希望如此吧，但是，你如果這樣，我就會連你也失去了。那個，原本的你，我……愛的你。”

這是沈珩第二次說“愛”這個字眼。

“……”斯湯頓冷靜了一下，說，“我明白了。我太情緒化了。”一向冷靜優雅的他，竟然也有如此情緒化的時候。

“嗯。”沈珩笑笑。

這時病房的門嘎吱一響，主治醫生邁步進來。

“我剛看過報告單了。”醫生說，“我會再跟國王隊醫還有中國隊的隊醫商量一下治療方案。”

“…………”一瞬間，沈珩變得非常緊張。

斯湯頓垂眸看看，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沈珩知道自己應該抽出手來，遠離對方。一直以來，他都還是對“雌伏于一個男人”有一點點無法接受。運動員裏真的無人出櫃。

可是，在這樣一個時候，沈珩突然無所謂了。他很清楚，無比清楚，此時此刻，他需要斯湯頓。他需要這個男人的手，需要這個男人的溫度。他需要陪伴、需要支撐，“出櫃”又算什麽呢。

他必須握他的手。

在這樣的一個時候，他緊緊地回握住了對方，手指用力，指節發白。

醫生看看他們兩個，很體貼地沒有露出非常異樣的眼神來。

“醫生，”沈珩問：“十字韌帶……幾級撕裂？”

“不幸中的萬幸。”醫生笑笑，“不是十字韌帶撕裂，只是關節囊撕裂。”

“！！！”聽到這話，沈珩驚呆了。

不是十字韌帶？？

竟然不是十字韌帶！！

老天真是垂青于他！

他狂喜，問：“那這個傷不嚴重吧？”他問的是“不嚴重吧”，希望得到肯定回答。人的心理真是奇怪，他們知道別人會有順着自己說的傾向，因此，他們總是自己問出“不嚴重吧”的問題來，這有點兒自欺欺人。

“這當然比十字韌帶好，可是一切都說不準。”醫生還是非常冷靜，“我傾向于手術修複，康複期是12周左右。但是，我剛才說過，我會再跟國王隊醫還有中國隊的隊醫商量一下治療方案。”

“好的，謝謝。”

沈珩知道他不應該過分樂觀過分開心。這畢竟是膝蓋的傷，他還是要小心應對。

國王公布消息以後中國球迷瘋狂讨論：

【不是，這是什麽專有名詞？我看足球十來年了，竟然從未聽說過它。】

【我也……這個學名難住我了。】

【聞所未聞啊……】

【幸虧隊醫蒙古大夫！】

【叉友報道。抽屜測試非常主觀，胫骨前移5mm以上是十字韌帶撕裂、斷裂，但5mm，emmm，有些醫生心裏沒譜。】

【對了，國王能請一個頂尖的康複師負責球王嗎？中國球迷可以衆籌！】

不得不說，男人就是非常樂觀，每一次都非常樂觀，球迷論壇遍地都是：

【沒事沒事！肯定可以康複到100%。】

【十月十一的12強賽應該全都打不了了……三月肯定可以複出，打後半段的五場比賽。只能希望這兩個月xx、xx可以挺住……】

【呵呵，根本不用三個月，一半個月就複出了。11月15號對韓國，争取上。】

【同意。德國隊的xxxx同樣的傷一個半月，沈球王的體重更輕，只會更快。】

【不是，我建議是不要着急……身體還是徹底養好吧。不值得。】

…………

斯湯頓四處打聽，最後，給沈珩介紹了家意大利的著名診所。

手術過程十分順利，不過其實這種手術就沒有不順利的，之後能否回到巅峰主要是看康複進展，基本上，手術占一成，康複占九成。

康複過程極其枯燥。

每天，沈珩都要一遍一遍不斷重複那些動作，一共幾個動作，每個動作幾組，一組動作幾次，非常無聊。

然而沈珩一點點都不敢松懈、不敢偷懶，每個動作做到極致，連一毫米都不想差，生怕影響以後可以到達的巅峰高度，他才27歲。

可是……還是枯燥。

斯湯頓會給“獎勵”。

每天晚上，斯湯頓會認真看看沈珩錄的康複視頻，而後，給一個纏綿的吻。而後，如果連續三天沈珩都沒一絲怠慢，他就用手或者用口幫着對方“放松”一下。

顧及着腿，他們沒有再上床。只是，沈珩頭一回知道，用手、用口也能玩出這樣多的花樣來。

每晚睡前，斯湯頓會扶沈珩坐在大床的邊沿上，而後半蹲下來，吻他受傷的膝蓋、吻他細長的刀口，輕輕地說：“好起來。”“一定要完全好起來。”

十字韌帶雖然沒事，膝蓋的傷也很要命，醫生一直無法預測這個傷勢有多嚴重。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斯湯頓這樣說，沈珩巨大的恐懼感不知不覺消散很多。

對康複期來說，心理上的重重壓力是最要命的東西了。倘若心理上的狀态不在，生理上的狀态也就随着不在了。

每回被吻膝蓋位置，沈珩都覺得那道長疤暖暖的，又癢癢的。

斯湯頓還帶着沈珩一起改進他的打法，這樣以後沈珩對膝蓋的依賴會小一些。而且沈珩今年27歲，運動員身體上的巅峰期是26歲左右，沈珩靠着速度硬突的打法是長久不了的，于是，借着這次受傷，他希望把他自己的另一優點也就是跑位，練到極致。他希望在接球以後可以用更簡單的、更高效的一些方式處理皮球，不管是傳還是射。而首先，他需要再自信一點、再果斷一點，斯湯頓的溫柔鼓勵無疑可以給他這些。

…………

沈珩并未着急複出。

他是按照隊醫計劃一直等到一月份的。

最後，他的動作、他的感覺、醫療報告全部顯示沈珩已經可以上場了。

當主教練問沈珩想哪場比賽複出之時，沈珩看着手裏賽程，沒有猶豫，十分堅持，道：“對戰車那場。”英超下半程第二場就是主場迎戰戰車。

“哦？”主教練說，“對戰車……壓力會很大，要不要選一支弱旅？”

“不……”沈珩回答，“我希望……對戰車那場正式複出。”

“行吧。”主教練不明所以，不過還是尊重沈珩，“那做好賽前熱身。”

“我會的。”

康複後的首場比賽對運動員至關重要。

首先，因為受傷位置剛剛康複，一個人會本能般地避免使用受傷的腿，這樣一來，另一條腿承受壓力陡然增大，一條腿剛剛康複，另一條腿就又受傷的運動員比比皆是，而且，經常是大傷。也就是說，他必須要克服本能。沈珩覺得，斯湯頓在……他能安心，也能冷靜。

另外，運動員們康複以後往往開始束手縛腳，因為害怕，五五開的球也不敢再去搶了，接着就是職業生涯斷崖式的急轉直下。沈珩還是覺得，斯湯頓在，他會變得勇敢許多，也正常許多。

畢竟，這是他的首次大傷。

比賽前，斯湯頓反反複複叮囑沈珩相信醫生——他康複了，一定不要恐懼不要害怕，像以前一樣踢球，也就是說，像正常人一樣踢球。

沈珩也一遍一遍點頭。

主教練是比賽的第84分鐘換上沈珩的。

此時戰車已經4比0國王了。中圈重新開球之前，第四官員舉起牌子，7號下，沈珩上。

沈珩與走下來的7號隊友“啪”地擊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深深呼吸，而後，他望向了斯湯頓。

斯湯頓也正望着他。

視線交彙，隔着兩隊重重人群，斯湯頓的兩手擡起，手掌向下，壓了壓，示意冷靜，“不會有事”，沈珩輕輕點了點頭。

果然，這個人能給他力量，不論何時。他此刻是平靜的。

這個傷勢算什麽呢。沈珩覺得，即使受了真的重傷，即使落入深淵地獄，兩相對望之下，他也可以堅強起來、浴火重生。

主裁判的哨聲響起。沈珩開始積極跑動。

沒事！很好！

我沒問題的……

球來時，他忘記了他的傷勢，又變成了當初那個跟斯湯頓“較勁”的他，想發光的他。

奔跑的感覺真好，觸球的感覺真好，比賽的感覺真好。

十分鐘裏，沈珩甚至創造出了一個絕佳的傳球，不過接球的人也不知道是想傳還是想射，總之足尖輕輕一點，皮球頓時十分溫柔地彈進了對方門将的懷裏。

因此最後大屏幕上比分定格在了4:0。

可沈珩覺得狀态超好。

他跟以前沒有不同。而且，因為決心以後不要過分依賴自身速度，他的幾次處理方式似乎還更簡潔了！

隊友紛紛上來祝賀。他們這場輸得很慘，可還是要祝賀沈珩。

而沈珩卻從隊友們的縫隙中間偷偷望向正走下場的斯湯頓。

斯湯頓察覺到了沈珩投來的目光，回望過去，兩邊唇角撩了撩。

“……”一瞬間，沈珩再次心跳加速。

…………

當天晚上，沈珩又被拖上了床。

好幾個月沒有交纏，今晚他們玩兒得很瘋。

兩個都是運動員，力量、體力全是頂級的，自打開葷以來，沈珩就被斯湯頓給拐帶得越來越開放，受傷前的某個晚上還玩兒了意大利吊燈，成功了。

“嗯……”精疲力竭以後，沈珩趴在斯湯頓寬寬厚厚的胸膛上，直喘粗氣。

“今天爽了嗎？”斯湯頓問，“不管是在綠茵場上，還是在這張床上，爽了嗎？”

“嗯，”沈珩撐起自己身子，望着下邊斯湯頓長長的睫毛、藍色的眼睛，笑笑，“都好爽。”

他奔跑、出球，真的好開心，而現在……也很開心，二者都是他這輩子最極致的人生體驗，是決定“留洋”之前自己從來沒有肖想過的。

近距離看着看着，沈珩再次溺斃在那深深淺淺的藍色裏了。

他想到了隊醫說是“十字韌帶”時他們糾纏的眼神，想到了醫生公布檢查報告前他們交握的手指，想起了自己開始枯燥康複後他們日夜的相伴，突然覺得，自己已經無法離開這個男人了。

他支撐了他。

他讓自己堅持、強大，變成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自己。

未來某天，如果沒有斯湯頓……一定沒有這樣完滿。

被沖動推推搡搡，沈珩突然說出了句他根本沒演練過的話，他說：“斯湯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斯湯頓沒說話。

沈珩還是撐着身子、望着對方，被迷得七葷八素，繼續迷迷糊糊地道：“就是說，我……不管在國王，還是在下一個隊、下下個隊，我們兩個都是戀人。甚至以後，我退役了、當教練了，我們兩個也在一起。再甚至……我退休了、閑待着，頭發花白、身體變弱，你我二人還是這樣。每天擁抱、親吻，直到最後。”

斯湯頓依然沒說話。

想到對方是英國人，沈珩突然有些害怕，又有些羞恥，他說：“啊，那個，我這樣說很奇怪是嗎？你們不大這樣講吧？”

“嗯，不大這樣講。”

沈珩：“……”果然，有些羞恥。

可斯湯頓望着沈珩，右手按着沈珩脖子，突然強勢地一扳、一攬，在他唇上碾壓、厮磨，一邊折磨他，一邊喘着溫熱的氣，接着道：“不過，我答應你。我發誓。”

沈珩：“……”

二人吻得難解難分。

斯湯頓一邊吻，一邊說：“那就這樣定下了。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他們兩個好甜哦！

今晚或者明晚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