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楚過和小果

聶長玦不知從哪裏撿回來一只鳥，渾身漆黑，眼珠子卻是淡灰色的，成天圍着他叽叽喳喳的轉，機靈的不行。

“嗯......你就叫小果吧。”小果撲棱着翅膀兩三下跳到了海棠花枝上，隐在一團深綠淺紅中，探出圓溜溜的腦袋來像個小黑果。聶長玦心念一動，給他取了個名字。

說完，又在嘴邊反反複複淺淺多念了幾次，“小果，小果，小果子。”他勾唇一笑，意味深長。

楚過只着了一件中衣，卷着袖子露出一截皓玉般的手肘，坐在院中的小木凳上一本一本的曬着書，神色認真專注。

倒也真像個賣書的小秀才。

聶長玦抱臂，倚着海棠樹幹，歪頭看他。

只是......聶長玦挑了挑眉。

楚過伸手撩開額前的碎發，陽光細細碎碎的灑在他的側臉，眉目皆如畫，唇角微微翹起，下颚流暢完美的線條延展到鎖骨處，衣襟裏......好一個美人。

“看夠了？”楚過似感受到了他的注視，回頭看了他一眼。

聶長玦側過臉別開他的視線，看着花枝上蹦蹦跳跳的果子，吹起了口哨。用楚過聽不到的聲音喚道，“果子，真乖。”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果子翅膀一撲騰，輕輕一躍，就到了他的掌心。

一絲極淺極淺的似曾相識的念頭，劃過了聶長玦的腦海，又被他不經意間忽略了......

“去添飯。”楚過把碗遞到了他面前，輕搖了一下示意。

這只手纖細白嫩，指甲修剪的幹幹淨淨，指尖處還有一點點淡粉色，宛如玉雕。聶長玦沉了沉眸子，伸手接過碗，手有意無意的碰到了他的掌心。

楚過下意識的縮回了手，瞪了他一眼。

真是一幅敏感到不行的樣子......聶長玦突然有那麽一點不舍，要将他送上別人的卧榻。

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聶長玦轉身給他盛了一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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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過拿着筷子戳了戳一塊紅燒肉，觀察了一秒很滿意，慢條斯理的放進口中，神情有輕微的滿足。

聶長玦偷偷觀察着他的小動作，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眼神輕柔了一瞬。

“那只鳥是養來傳信的？”楚過咽了一口飯。

聶長玦眉心一跳，心想楚過倒是聰明的很。

“是。”

“你準備何時回都城？”他擱了筷子。

“一個月以內。”聶長玦沉聲道。

“帶我回去。”楚過正色，不卑不亢的下令一般。

聶長玦笑了，“我本來也沒打算金屋藏嬌，況且路途遙長，時時刻刻看着你倒也是一種享受。”他說的是實話。

“你打算如何安置我？”

這......聶長玦倒是沒有細想過。

“先住進我的府邸中吧。”

“以男寵的身份？”

“你長的太招人注目，別的身份不太現實。”

“我可懶得和你的妻妾勾心鬥角。”楚過終于說出了心中所想。

聶長玦這回卻皺起了眉，他說，“楚過。”

“嗯？”難得看他正色，楚過有點詫異。

“你美則美矣，可是如果你沒有配得上這美貌的心機手腕，這張臉最終只會給你招來禍患。”

楚過輕愣了一下。

“我知你聰慧，也識得詩書和實務。可這天底下肮髒複雜的事還有太多，都城裏，我的府邸，甚至宮廷，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險惡地方。”聶長玦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要想我保你一世榮華，以我的地位自然是能做到，但你要有命去享。”

“我不希望你死得太早。”語調竟有了一絲冰冷。

楚過垂下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聶長玦簡單收了碗筷擦了桌子，進了廚房。

楚過不知為何，突然想起自己救了他之後他那日醒來，毫不客氣的算了錢就把聶長玦關在了門外。待到天色晚了，聶長玦進屋，自己戲谑的讓他洗碗，堂堂一個大将軍，竟手法娴熟的，也是這般收拾了碗筷便轉身去了廚房。

聶長玦......他心下念着這幾個字。

楚過眼神微動：他身上一定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東西，很多我能去學的東西......

他隐隐覺得，那日救下聶長玦，是他一生中為數不多的極其正确的決定。

金銮殿——

一俊秀至極的年輕男子着一身明黃色的袍子，歪頭撐在龍椅上。

望着眼前的一封小篆密報，無聲的讀出了那幾個字，他勾起了唇角，綻了一個異常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