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百合花開

“你跟我走吧，阿音。”

楚過在花簇中零亂了。

容音埋在她的懷中，背脊似乎僵硬了一瞬間，爾後堅定的，慢慢的推開了她。

戚音眼中盛滿了凄涼，就這麽看着她，也不再抓着她的手不放。

容音就這麽擡頭看着她，緩緩的搖了搖頭。

她說：“我不會跟你走的。”雖然聲音稚嫩，但是語氣極為堅定。

楚過倒是将這時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看來這戚音怕是一直想帶容音走，只不過一直沒有成功，今日這次是恰好被他撞上了。聶長玦曾說她是自己非他不可嫁進将軍府的，而容音似乎又是在戚音之前進來的，或許……或許她們二人早有過一段過往？不過，一個深在閨閣的官家小姐，和一個小乞丐，又會有什麽過往呢？

看來這将軍府裏，每個人可能都心懷目的和過往，由命運為線被牽連到了一處。

“我們若是走了，或許可以快樂一陣子，但這天地之大，終究是不可能有我們的容身之處的。”容音一字一句的說着，聲音裏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我們走，我們策馬到天涯海角去流浪，我們去大漠啊，去看你一直想看的碧海黃沙，我們還可以尋一個偏遠的小鎮隐姓埋名過一生……他是不會找到我們的。”戚音和她比起來，倒更像是個小孩子，她情緒激動，聲音甚至有了一絲沙啞。

“清醒一點吧。”容音轉過了身，不再看她。

楚過看她竟是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的，心裏一驚。

容音一步步走着，緩緩說：“你知道的，他可以。”

這兩人口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呢？楚過身處險境，卻忍不住去思考這個問題。莫非是，聶長玦的一個仇家，或者是她們的父親……

“容音，你今日若是走了，從此以後我不會跟你再提。”

容音頓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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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是知道戚音指的是什麽，從一進府，戚音就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帶她離開。幾年了，她說了無數次……

她眼角有一點酸澀，表情背對着她，終究是破裂了。難道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嗎？腳步突然變的有些艱難了，她幾乎寸步難行。

楚過雖隔着花簇，卻将她臉上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這世界上有情人很多，但終成眷屬的沒有幾對。何況像她們這樣，隔着性別，隔着身份，甚至還隔着另一個控制她們的人……她們之間的阻礙比任何人都要多，哪怕是真的有情，也不可能善終。

這麽想着，他有點于心不忍：若容音這番轉身，自己就去幫她們勸聶長玦，勸聶長玦休了她們……

下一秒，容音卻突然大步走了過來。

楚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呼吸也亂了一瞬間。

“是誰？”“誰在那裏？”兩人竟一齊喊到。

楚過：“……”

我知道你們可能有武功，但也不至于兩個都強悍到可以聽氣息辨人吧。

容音一把撥開了海棠花從，赫然看見楚過蹲在裏面，姿勢還有一點不雅觀。

她松了一口氣，但依舊凝着眉警惕的看着他。戚音從她身後走出來，手中竟是已經拿了一把匕首，閃着寒光。

楚過看了那刀，想着這下情況不妙。

他有些艱難的開口，說：“我沒有惡意，是今日無意間路過這花園進來賞玩，恰好聽到了你的對話。”他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真誠一點，能迷惑人一點。

可是他似乎忘了，眼前這兩個，都不是喜歡男人的，也不吃這一套。

自己在她們眼中，恐怕已經是半個死人了。

戚音顯然不信他的話，舉起了手中的匕首，寒氣逼人朝楚過靠近，抵在了他的頸脖之上。一雙本是柔美的眸子此時冷的吓人，就這麽近距離的盯着他。

楚過只覺得脖子上有了冰涼的觸感，他跳動的脈搏血管裏流淌的溫熱的血液，幾欲凝固。仿佛下一秒，就會噴薄而出。

這是他今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到了死亡。

“就在這裏殺了他，恐怕不妥。”容音出聲了。

楚過想松一口氣，可是不敢，因為那刀尖就擱在他的喉嚨處的脈搏之上。

戚音沉思了幾秒，道：“那去哪裏殺了他？”

楚過：“……”

“我看聶長玦待他極好，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有幾分利用的價值。就這麽殺了他，未免太可惜。”容音的嗓音清脆稚嫩，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不敢相信這是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說出來的。

她睜大了一雙看似純真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楚過，似在思考他的價值和用處。

戚音也看着他，眼神閃爍，擱在他脖子上的刀卻沒有絲毫放松。

楚過感覺自己被兩條美人蛇給圍住了。

聶長玦，你真是好眼光。想起聶長玦之前對容音“純真無邪”的評價，楚過在心底暗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