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二合一】謝謝你沒有放……

姚珍珠一下子就愣在那了。

無數黑影從桦樹林中竄出, 如同烏鴉一般遮天蔽日,他們手中執劍,閃着寒光沖衆人撲來。

刺客來得猝不及防, 但錦衣衛、金吾衛以及太孫禁衛卻也反應迅速,一瞬沖殺上前,團團圍住刺客。

原本安靜的營地一瞬便響起斧钺之聲, 叮當作響。

姚珍珠站在帳篷前,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保護皇帝陛下的金吾衛和保護李宿的禁衛皆是忠心耿耿, 他們絲毫不顧自身安危,沖在最前面, 同刺客拼命厮殺。

不過眨眼功夫,血腥味便充斥口鼻之間。

姚珍珠還未來的及用晚膳, 此刻聞到濃重的血味,胃裏一陣翻騰。

但她不能就這麽站在這裏。

即便害怕, 即便腿軟,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站在這裏。

可她應該躲到哪裏去?

姚珍珠的目光落到了身後的帳篷上。

她站的位置很偏僻, 距離戰場很遠,距離帳篷也不過十步之遙。

只要十步。

姚珍珠深吸口氣,她不敢轉身, 只踮着腳尖倒退。

然而她剛退了兩步,眼前一道寒光閃過, 一把長劍便破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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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珠心中一緊,她下意識往後一閃,堪堪躲過了襲來的刺客。

但她這一閃, 瞬間失去了平衡。

姚珍珠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往邊上一倒,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劇烈的疼痛從後背傳來, 姚珍珠卻也顧不上疼了。

眼前,寒光再至。

沖到面前來的,是漫天的殺氣。

在這瞬間,姚珍珠腦海裏一片空白。

她右手使勁,整個人往邊上滾了一圈,再度躲過了那道寒光。

可這一次,她歪歪斜斜躺在地上,實在已經沒了力氣。

不遠處的戰場厮殺激烈,金吾衛拼盡全力,要護衛陛下安然,禁衛人數只金吾衛四成,卻也牢牢保護在李宿身邊,努力保護太孫殿下。

只有孤孤單單的姚诏訓,無人關心,無人守護。

她的宮女不知道去了哪裏,姚珍珠努力撐着身體,分神想:她們兩個要好好躲着。

大約發現面對的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過來刺殺她的刺客這會兒倒不着急殺她,反而如同逗貓一般,左一劍右一劍,看着她在地上翻滾求生。

姚珍珠從來不是個膽小的人。

哪怕現在她當真害怕,可求生的欲望卻壓倒一切。

她不能放棄,也不會放棄。

她好不容易活到現在,好不容易熬過青州大災,也熬過宮中一次又一次的坎坷,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姚珍珠一邊努力翻滾,一邊往邊上厮殺的戰場挪移。

不過三五個來回,她便挪到了厮殺的外圍。

在人群之中,姚珍珠看到了李宿肅殺的身影。

他身上幹幹淨淨,臉上就沒有絲毫血跡,周身仿佛不沾塵煙,可他手上的長劍,卻閃着猩紅的血色。

他是殺人者,亦是守護者。

姚珍珠手下使力,攥了一把泥土,趁着刺客分神的剎那間,右手一揚,把泥土直接潑灑到對方臉上。

不過喘息之間,她飛快爬起來,沖入戰場之中。

“殿下!救命!”

姚珍珠對李宿喊道。

所有事都顧不上了。

她不确定身後之人會不會追來,也不知道那寒冷的劍會不會刺破她的肩膀,她只知道,若她不能趕到李宿身邊,她一定會死。

李宿此刻正在厮殺着。

血腥味鑽入他的鼻腔,攪亂了他的腦海。

天地之間,一切都混沌。

在他心裏,在他腦中,只剩下一個字。

殺!

他要殺光左右的敵人,要把他們碎屍萬段,要用血洗淨天地間的塵埃。

李宿混沌的腦中這麽想着,也如此做着。

他自幼習武,武藝高超,一把清風劍在手,仿佛可以斬殺邪祟鬼魅。

就在他殺得痛快,殺得盡興時,一道帶着懇求的熟悉嗓音在耳畔響起。

“殿下!”

有人在呼喚他。

李宿下意識回過頭,赤紅的眼眸裏,有一個倉皇的身影向他撲來。

若是平時,他一定會揮劍斬殺,不會有半分遲疑。

但這一聲呼喚,聲音實在太熟悉了。

這種熟悉,讓李宿混沌的思緒重複清明。

這一刻,巨浪在他耳中拍打,寒風席卷而來,鳴叫聲不止。

但李宿卻看清了沖他求救的到底是誰。

是他的妃子,是那個吃起飯來特別幸福的姚珍珠。

李宿恢複神智的那一刻,看到了姚珍珠背後刺過來的那一劍。

他來不及呼喚,也沒有功夫讓姚珍珠閃躲,他足尖一點,沖姚珍珠飛撲而來。

姚珍珠只覺得一道蔚藍的潮水向自己拍打而來。

李宿英俊的面容一瞬映入她眼眸裏。

姚珍珠瞪大眼睛,只覺得腰上一緊,一道結實有力的臂膀狠狠抱起了她。

下一刻,姚珍珠聽到一聲悶響。

噗。

那是利刃刺入胸膛的聲音。

血腥的風從背後吹來,噗通一聲,死屍倒地,揚起一地塵土。

姚珍珠被李宿抱在懷中,她下意識摟住李宿的脖頸,整個人縮在他寬厚的胸膛裏。

太孫殿下身邊,果然是最安全的。

他會保護我。

姚珍珠失神地想着。

然而下一刻,她只覺得眼前一閃,利刃去而複返。

姚珍珠驚道:“殿下,小心。”

李宿站在那沒有動,他左手緊緊抱着姚珍珠的腰,右手長劍飛舞,反轉出一個漂亮的劍花。

噗。

又一聲。

刺客難以置信地看着胸膛上的長劍,仿佛不相信自己即将死亡。

李宿右手往前一抽,清風劍迅速收回,刺客胸膛上的血窟窿裏,氤氲的鮮紅花朵綻放開來。

噗通。

又一死屍倒地。

戰場上越發亂起來,一波又一波的刺客如同螞蟻,源源不斷沖營地奔來。

死了一批,就再來一批,無窮無盡,仿佛永不斷絕。

錦衣衛全部保護在皇帝禦辇四周,無暇顧及太孫殿下,而金吾衛們已經死得七七八八,李宿身邊的護軍越來越少,只剩下數百禁衛。

但敵人卻越來越多。

李宿剛剛殺紅了眼,這會兒因為救下姚珍珠,已經清醒過來。

他看着四周拼死抵抗的禁軍,狠狠皺起眉頭,道:“不用管我,誓死保護皇祖父!”

他們這邊刺客并不算多,此刻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堅定保護皇帝,不能讓皇帝有半分閃失。

禁衛統領也明白太子顧慮,留下最精銳的數十禁衛,帶領其餘所有衛兵趕往禦駕。

寡不敵衆,硬拼死守,只有死路一條。

李宿尋了另一條路,往官道對面的荒地退去。

一路拼殺,李宿連同身邊十幾個禁衛一起退到了荒地盡頭。

姚珍珠死死抱着李宿的脖頸,往他身後看過去。

天際燦陽如血,寒風蕭瑟,在她面前的不是生路,而是末路。

荒地盡頭是令人膽寒的懸崖峭壁。

姚珍珠下意識攥住李宿的披風,不敢再繼續看下去。

懸崖之下,深不可測。

李宿的臉上已經不如初時那般幹淨,星星點點的血灑在他如玉般的臉龐上,讓他周身上下多了幾分鬼魅之氣。

他右手緊緊握着劍,左手抱着姚珍珠,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既然保護了,就要保護到底。

他從來不半途而廢。

不過喘息之間,刺客越來越多,黑雲一般壓着懸崖邊上的一群人。

李宿目光沉靜,他仔細尋找着出路。

前後幾波刺客似乎并不相熟,即便重重包圍這他們,卻并不缜密,在李宿的右手邊有一個難得的空缺。

李宿深吸口氣,右手對身邊的禁衛打了個手勢,不等對面刺客反應,提劍便飛沖而去。

刺客們顯然沒想到他們竟還要突圍,一時沒有立即動作,就這個空檔,李宿已經刺到空缺口。

但兩方人手實在懸殊,刺客們剛一回過神來,便一股腦壓上前來。

刀劍聲再起,殺聲、痛呼聲、倒地聲不絕于耳。

李宿身邊的禁衛一個有一個倒下,最後只剩下他跟姚珍珠。

他雙目赤紅,血水混着汗水滑過,仿佛流下血淚。

他突然開口。

“姚珍珠,你怕不怕死?”

李宿聲音嘶啞,帶着濃重的恨意,也有着不肯服輸的倔強。

說話的工夫,又有四名刺客揮劍上前。

小心!

這兩個字姚珍珠根本沒來的及喊出口,李宿一個輾轉騰挪,往右邊一側,左肩便被長劍刺入。

而被他抱在懷中的姚珍珠,卻堪堪躲過了面前帶着血的利刃。

姚珍珠緊緊咬着牙。

她眼中含淚,卻并未流下來。

她死死的,死死的看着眼前這些人,看着他們揮舞着刀劍猙獰沖兩人撲來。

她想:他們就該死嗎?

不。

她的手輕輕一動,摸到了李宿左肩上溫熱的血。

姚珍珠閉上眼睛,大聲喊道:“我不怕死!我不想死!”

李宿悶聲笑了。

這是姚珍珠頭一次聽到他笑。

即便前幾日在乾元宮廣場上故意吓唬其他皇子龍孫時,他也是冰着一張臉,面無表情說着那些話。

但現在,他身受重傷,面臨無法化解的殺局,他卻笑了。

“那就不死。”

李宿的笑聲很輕,卻如同靈符一般貼在姚珍珠耳朵上,讓她想忘忘不了。有那麽片刻工夫,她甚至在這場圍殺裏失了神。

殺!

敵人的厮殺聲又來。

李宿收起唇角的笑,他左手使力,死死抱着姚珍珠纖細的腰肢。

即便受了傷,即便抱着一個活人,他的身形也絲毫沒有蹒跚之相。

“抱緊我。”李宿低啞的嗓音鑽入姚珍珠的耳朵裏。

她緊緊地,緊緊地抱着他。

李宿深吸口氣,長劍一揮,帶着一道璀璨的寒光,揮退了身側的所有敵人。

他腳下生風,一步、兩步,踩着頗有韻律的鼓點,往後急退而去。

身後是萬丈深淵,身前卻是催命之敵。

幾步之後,李宿退到了懸崖邊上。

他定定看着面前黑壓壓的敵人,右手一揮,一個帶着硫磺味的暗器扔到了地上,下一刻,他腳尖一點,整個人如同飛在天際蒼鷹,淩空飛至懸崖上空。

姚珍珠下意識把臉埋在他的肩膀裏。

耳畔是呼嘯的寒風,是驚天的爆裂,是李宿胸膛中篤定而堅韌的心跳。

噗通、噗通。

姚珍珠的心也跟着猛烈地跳動起來。

兩個人只在空中停了一瞬,寒風一到,便飛速往下墜落。

姚珍珠緊緊閉着眼,只覺得自己落入噩夢之中。

她死死咬着嘴唇,嘗到了自己的血味。

血腥氣刺激了她的神智,讓她在急速的墜落之中沒有昏睡過去。

寒風從四面八方湧來,姚珍珠只覺得背後寒冷刺骨,但身前卻是溫暖的。

李宿寬厚的胸膛給她遮擋了寒風。

姚珍珠失神地想:他們真的能活下去嗎?

————

姚珍珠感覺自己在飛。

她跟李宿兩個人仿佛翺翔在空中的蒼鷹,在懸崖峭壁和密林之間穿梭着。

從懸崖底吹來的潮濕的風迎面而來,打濕了她的眼角。

姚珍珠眨眨眼,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自覺流淚。

兩個人還在下墜。

姚珍珠在李宿肩膀蹭了蹭臉頰,李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恐慌,又或者時機已然成熟,他右手長劍一甩,狠狠刺入峭壁之中的縫隙裏。

姚珍珠只覺得身體往上一彈,就靠着李宿的右手挂在峭壁上。

李宿雖然武藝高強,卻頭一次面對這樣的境況,一時不知要如何繼續,只能勉強找到凸出的山石,雙腳接力,讓兩個人緊緊貼在牆壁上。

這麽一停下來,姚珍珠的心立即安穩了。

她略擡起頭,額間散落的碎發蹭在李宿脖頸間,帶起一陣麻癢。

李宿下意識往後仰頭,想要遠離她惱人的頭發。

姚珍珠:“……”

姚珍珠:“殿下,你不嫌棄臣妾了?”

她聲音特別輕,還帶着墜崖後的顫抖,看起來瑟縮又弱小。

“那我把你扔下去吧。”李宿沉默片刻,道。

姚珍珠:“……我錯了。”

李宿怕她掉下去,把她緊緊摟在懷裏,生死存亡之際,所有的芥蒂和嫌棄都不翼而飛。

不過,這也就是姚珍珠,要是換了随便什麽女子,不用說摟着她跳崖了,就是多碰一下都要吐。

姚珍珠是自己人,他習慣之後,确實不會特別嫌棄了。

有這麽一出插曲,姚珍珠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李宿不方便張望,姚珍珠便探出頭來,往下面看。

剛看了一眼,她就驚喜道:“殿下,咱們快到底了。”

從他們現在的位置,姚珍珠能清晰看到下面的草叢,也能看到不遠處的密林,只要再往下盤桓一番,大抵就能平安落地。

姚珍珠感嘆道:“多虧殿下武藝高強。”

他能控制兩人停在此處,是算準了懸崖的高度,特地停在了不高不低的位置。

李宿沒有說話。

姚珍珠這會兒正高興着,一時有些亢奮,她右手在李宿背後一抓,想讓他順着自己的目光看下去。

然而,入手是一片溫熱的濕意。

姚珍珠猛地睜大眼睛,所有的害怕和膽怯都不翼而飛,現在留在她心底裏的是焦急和擔憂。

“殿下,你的傷如何?咱們快下去吧!”

她這才想起來,李宿早在懸崖之上,左肩就受了劍傷。

兩個人一直是面對面的姿勢,姚珍珠看不到李宿背面的情景,不知道他傷得重不重。

越是不知情,越是焦急。

李宿不吭聲,姚珍珠聲音越發焦急:“你到底有沒有事啊!疼不疼!”

李宿突然嗯了一聲。

“沒事,”他道,“別吵。”

他說話一貫如此,姚珍珠倒不覺得如何生氣,卻還是不太放心。

她這安靜了,李宿卻開了口:“一會兒我要再往下挪一步,你抓緊我不要松手。”

姚珍珠說:“好。”

李宿雙腿穩穩站在山石上,右手往後一抽,便把長劍抽出。

長劍一出,兩人立即往後仰倒。

李宿雙腿在空中踏出一道波痕,兩個人緩緩下落。

李宿剛剛就找準了另一個落腳點,右手狠狠一貫,兩人再度停在石壁上。

就這麽騰挪三次之後,眼看崖底在望。

但李宿卻沒有繼續。

這一場厮殺本就消耗了他大半體力,落崖之後他還要控制兩個人不急速墜落,又用了八成心神。

到了這會兒工夫,他已經沒什麽體力了,左肩也火辣辣地疼。

流到後背的血幾乎要凝固在他背上,李宿深深喘了口氣,緩緩閉上雙眸。

姚珍珠乖巧趴在他身上,這一次沒有詢問。

她的耳朵就貼在他胸膛上,可以清晰聽到他的呼吸時快時慢,心跳如鼓。

李宿的狀況肯定很不好,她沒辦法幫他的忙,也沒有那飛檐走壁的本事,只好乖巧一些,少說幾句話惹他煩。

兩人就這麽安靜站了許久,直到李宿心跳漸漸平複下來,不再如剛才那般劇烈,他這才開口:“小心。”

李宿帶着她,又挪動四次,最後才穩穩落到地上。

剛一落地,李宿一個趔趄,差點沒栽倒在地上。

姚珍珠一把撐住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支撐起來。

“殿下,您可真重。”她用輕快的語氣說着。

李宿垂眸瞥她一眼,沒說話。

若是尋常女子,遇到這樣的殺身大禍,又經歷了墜崖之難,此刻早就吓得面無血色,六神無主。

但姚珍珠卻沒有。

剛在山崖上還能乖巧一會兒,這會兒落了地,小嘴巴巴起來,瞧着竟是一點都不害怕了。

李宿沒有同她鬥嘴,讓她扶着自己靠坐在山崖邊上,努力去看前方的情景。

這一片山崖底部是一望無際的密林,不知從哪裏來的潮氣一直往臉上撲,似乎有池水。

因林子太密,地上草叢苔藓叢生,讓人看不清遠處的情景。

這一小片密林被山崖圍着,一點都不寒冷,反而有一種潮濕的熱意。

若非此刻情況危急,李宿甚至可能會比出宮那一日更高興。

他動了動手,肩膀上的刺痛卻提醒他,兩個人得盡快安穩下來,否則馬上就要天黑。

他們落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下墜的整個過程沒有持續太久,因此現在密林中還能看到依稀的光影。

但李宿知道,很快,這裏就會變得漆黑一片。

夜晚的森林是很可怕的,他們不知道是否有野獸狼群,必須要盡快找到落腳之處。

如此想着,李宿對姚珍珠道:“扶我起來。”

姚珍珠扶着他起身,李宿道:“剛剛下落時我大致看過,北邊都是山坳,我們過去找一找,看是否有山洞夜宿。”

姚珍珠點頭,她用細嫩的肩膀支撐着李宿,扶着他往前走。

走了沒多一會兒,姚珍珠就出了一頭的汗。

李宿的大氅早就不知所蹤,她身上的大氅卻還在,崖底比上面炎熱,竟有些春意,讓人覺得略有些熱意。

但她卻一聲都沒坑,只是努力看着腳下的路,攙扶着李宿往前走。

李宿腳上沒有傷,只不過失血過多,精神耗盡,此刻頗為頭暈眼花,沒辦法靠自己行走。

兩個人就這麽走走停停,從傍晚找到天黑,還是沒有找到落腳地。

姚珍珠心中着急,可到了這會兒,她卻沒有多餘的話。

她只是沉默地攙扶着李宿,兩個人借着微弱的火折子往前尋找。

李宿低頭看了看她汗濕的額頭,看着她因疲累而蒼白的嘴唇,輕輕嘆了口氣。

“歇一歇。”李宿道。

兩個人孤獨地在這陌生的漆黑樹林裏,說不害怕是假的。

可姚珍珠心裏對李宿有着莫名的信任,甚至只要在他身邊,姚珍珠就覺得自己能好好活下去。

這種莫名的信任超過了理智,也超乎常理,可那些反反複複的夢境,卻堅定地告訴她,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姚珍珠深吸口氣,扶着他坐在石頭上,自己也跟着坐下來。

“殿下,我覺得濕氣越來越重了。”

她鼻子很靈,能聞到清晰的水汽。

李宿點點頭,道:“如果實在找不到山洞,我們能尋到溫泉也好,晚上不會冷。”

他這麽一說,就證明兩個人的前進方向是正确的。

姚珍珠看到前方正好有幾節斷木,便上前用火折子點燃一個小火堆。

幽幽火光在漆黑的密林裏緩緩而起,點亮了姚珍珠蒼白的面容,也安撫了她的心。

姚珍珠偏過頭來,問:“殿下,我想看看你的傷。”

李宿沉默了。

他沒有拒絕姚珍珠,反而在袖中尋了尋,摸出一瓶藥。

“我們歇一會兒,你幫我上藥。”

姚珍珠把大氅脫下,用李宿的劃開裏襯,把裏面的絲綢全部扯下來。剩下的狐貍皮則團成一團,随意仍在地上。

她走到李宿身後,彎腰看着李宿肩膀的傷,因背着光,她什麽都看不清。

“殿下,您轉個身。”

李宿沉默地轉了個身,很配合的解開腰帶,褪下外袍。

姚珍珠溫熱的手指輕輕碰了一下他的中衣,帶起一陣戰栗。

李宿沒有閃躲,只是淡淡道:“莫害怕。”

姚珍珠想:我為何要害怕?

她輕輕揭開李宿的中衣,又去掀裏衣,大朵紅黑的血在潔白的裏衣上暈開,仿佛妖豔的花。

姚珍珠吸了一口氣,慌張一下子竄到心頭。

她知道為何李宿要提醒他了。

他肩膀的劍傷傷口很深,狠狠刺入肩膀之中,抽出時又很用力,導致他傷口處的皮肉外翻,形成一個鮮紅的血口。

加上受傷已過多時,傷口沒有及時處理,他的裏衣早就被鮮血染紅,寬厚結實的後背也被鮮血暈染,整個人如同浸泡在血中,看起來異常可怖。

姚珍珠只覺得呼吸都停住了。

李宿沒有回頭看她,只道:“沒事。”

他不會安慰人,也不知道要如何讓姚珍珠不害怕,只能用這般幹澀的語言反複說着。

“我沒事。”

但他怎麽可能沒事?

姚珍珠只覺得眼底泛着潮熱,她低頭狠狠抹掉眼淚,把大氅裏襯絲綢揉軟,扯成長條。

“沒有水,沒辦法給殿下擦淨,”姚珍珠努力不讓自己聲音顫抖,“先上藥吧。”

李宿聽着她聲音中的顫音,那顫音裏好似還帶着濃濃的潮濕的水汽,讓他在肩膀的麻木與疼痛中,找到了些許的安慰。

“我真沒事。”他又說。

姚珍珠“嗯”了一聲,認真給他上藥。

“我知道,殿下很厲害。”

李宿沒再說話。

“殿下武藝超群,神功蓋世,是天下最厲害的大英雄。”

姚珍珠輕聲說着。

她聲音溫和,帶着大驚過後的低啞,卻撫平了李宿腦海中尖銳的刺痛。

兩個人就這般安靜下來,一個認真上藥,一個老實等待,誰都沒有再說話。

姚珍珠手很巧,很快就給他上好藥并用絲綢綁好傷口。

她幫着李宿重新穿上衣裳,一層一層,直到那血色消失不見,她緊皺的眉頭也跟着緩緩松開。

姚珍珠站在李宿身後,看着他外袍上的血跡,最終道:“殿下,謝您救我一命。”

謝謝你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沒有放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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