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回家

大年頭一天，有一對趕往火車站的客人在招搖用餐，是由斯金納招呼的。他們的談話讓斯金納心中百味雜生。

這是一對中年夫婦，故鄉在洛城，離東城隔着好幾千裏，由于春運期間火車票難買，等了将近一周，才終于是賣着了，是下午三點的票。只因終于能回家過年，夫婦兩人格外的興奮。飯菜還未上齊，便快速的向嘴裏扒啦着飯菜，一種想立馬飛回故鄉和親人團圓的感覺從他們身上透溢而出，感染着小店裏的每一個人。

他們火熱而迅速地結賬，出招搖的時候，斯金納忽然大萌歸意，也想回家過年。雖然只坐汽車，七八個小時便可到家，可是，一來一去兩趟，加上春運票價瘋漲，少說也得兩百元錢。

兩百元錢，對于他而言，甚是艱幸。

招搖附近張燈結彩，已滿滿的都是春節的味道。這麽熱鬧的氣息，可傳達給斯金納的，卻全是心酸。

每年的春節過後，上君村的鄉親都大包小包地背着，到沿海城市務工，每年的大年漸至，他們陸續趕回上君村，與父母兒女團聚。每當這個時候，也是一年當中，村裏最熱鬧的時分。

斯金納再也忍耐不住，向老板請了假，速速趕回東城汽車站，買了票，融入了回家過年的洪流之中。

車窗外的建築迅速向後閃掠着，樓宇由高到低，地勢由平原到丘陵，再到山脈，景象由富裕到貧荒，氣息由熱鬧到清涼。

在東城這樣的大城市呆了半年的光陰，再見故鄉時，一種濃郁難排的感慨塞在心胸，斯金納竟然覺得，故鄉原來是如此的可憐。

鄉間小路上，污泥穢物雜揉，甚至有各種家畜大小糞便摻和其中，與泥土的氣息相混合，透着沖天的奇腥惡臭。

處處青磚土磚堆砌成搖搖欲墜而低矮的房屋，一眼看去，便是久經風雨洗剝的殘痕的歲月的印記。

上君村最後面的貧脊山坡腳下，破漏不堪的三間青瓦屋以及一間低矮及眉的茅草房，這便是斯金納與姥姥的家。

一只又瘦又老的母雞領着一群小雞正啄食着門外的地面的碎米粒，牛圈裏的老态龍鐘的黃牛悠閑地磨着束成紮的稻草，豬圈裏的豬不知何時，已長大了，也瘦了很多。在那裏嗥嗥等待着喂食。

上君村每逢過年，家家殺豬宰雞。即使再貧窮，在過年的時候，也會大魚大肉一番，畢竟，一年之中，僅此一回。

瞅着圈裏的這頭豬，可是，它是用來賣錢的，是姥姥為自己準備的學費和生活費，以及家裏的人情禮往，日用開支。

屋裏很黑，從前是沒有這種感覺的，很久才适應了過來，一股熟悉而又親切的味道才濃濃地彌漫開來。

姥姥似乎老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可眼角的魚尾紋反了多了幾條。她說不該不聽話，家裏也沒什麽要緊事，何苦花這冤枉錢。

斯金納覺得鼻子酸得不行，淚也不争氣地湧進了眼眶。

是啊，是不該回來這一趟，有錢人家，眼巴巴地盼着，望着，只望親人都回到家，好團聚團聚，熱鬧熱鬧。

而現在呢。斯金納只不過是不想姥姥在熱鬧的背景中享受清涼，在團圓的氛圍中含茹分離。

那怕再窮再困，生活再殘忍，即使在大魚大肉，華衣新果之中，忍受精茶淡飯，麻布糙衣，斯金納也不想讓姥姥獨自面對這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