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無望

斯金納回到家，恰恰趕上張伯伯家的兒子張溫天結婚擺酒筵。也不知是誰開的先河，這趕在年關辦喜事兒，漸成社會一大風氣。

姥姥送了五十元的禮，更逼着斯金納去赴酒席。可是，斯金納終究是好說歹說，才讓姥姥去的。

村裏辦灑筵，擺的是個排場，圖的是個熱鬧喜慶，少不得大魚大肉，酒菜都是平時節縮着不肯吃喝的，專揀最好的挑。

耳裏聞的是隔壁鬥酒的碰杯聲，鼻裏嗅的是酒菜香氣。斯金納啃着馍馍，就着腌菜，再沏一壺酽茶。

不論誰家置辦酒席，斯金納都不願意去。雖然，也想嘗嘗那樣奢豪的味道，可是，比起這個，他更願意讓姥姥品嘗。這樣，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吧。

聞天哥的老婆叫碧茜，是他的大學同學，後來，聞天哥畢業後一直找不到工作的情況下，得到他老爸也就是張伯伯的資助，在莞城開了一家廣告公司，這才談成了這樁婚事。

姥姥回來時，因張伯伯家的剩菜堆積如山，憑他家四口人，吃到猴年馬月都吃不完，于是，便送了些給姥姥帶回家來。

姥姥像果真像将喜氣沾來了似的，滿臉洋溢着喜色。她說聞天哥的媳婦是個大美人，不僅是個大學生，還是城裏來的，聽這口氣，斯金納笑着說，“姥姥，你不要羨慕人家的兒媳婦，你的外孫媳婦将來呀，不會比他們的差，或許，還強些呢。”

姥姥是開心了。

可是，斯金納卻忽然有些發愣，不知道何以這麽說？張伯伯是鄉裏的幹部，好歹也是個公務員。他們家有如此厚的底子，再加上聞天哥得張伯伯資助，事業有成。這才娶一房令十裏八鄉的人都羨慕的媳婦。可是，自已呢，啥資本都沒有，憑啥大言不慚，憑自己的條件，恐怕連老婆都讨不上，更別談什麽城裏不城裏的了。

驀然間，斯金納的腦海裏，浮現出了柳依依和楊平。那些美好的記憶，令他甚是留戀，他甚至幻想着，如若有一天，能娶她們其中一人為妻，那麽，便是此生再無憾事，夫複再無求了。

當那些痛苦的記憶慢慢慘透，代替先前的記憶時，美夢瞬間便成泡影，斯金納甚至覺得，自已就是一只天大的癞蛤蟆，正高仰着脖頸，撲騰着，跳着，“呱呱”叫着，做着幻夢想吃那遙不可及如在雲端的美麗的天鵝肉。

那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适才許給姥姥的諾，也永遠兌不了限，也只是安慰姥姥的話語而已。

姥姥忽然問，問在大學有沒有相識的女學生。斯金納有些為難，柳依依和楊平雖然相識，但是，姥姥所指而是能談婚論嫁的那種。

然而，斯金納最終的回答是，有。對斯金納而言，縱使是一句诳語，只要不讓姥姥感到難受，那也是好的。對于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成為一無所有的赤貧一族的斯金納而言，他現在唯一會給姥姥的，也僅僅能給的，便是“希望”。雖然，自己的心中早已無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