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如自挂東南枝

謝氏在謝風篁跟前哭哭啼啼了好幾個時辰,謝風篁怎麽哄都哄不住,簡直想陪她一起哭了!

最後還是她的表哥表嫂表侄表侄女們從翼國公府赴宴歸來,一擁而上七嘴八舌才将謝氏勸回後堂。

“表妹,這事兒……”打發走謝氏,謝風篁的大表嫂藍氏使眼色示意閑人退下,就留了幾個妯娌下來跟她賠不是,說雖然公爹雲钜沒有故意坑侄女的意思,到底害得謝風篁要進宮,這事情是他們對不起謝風篁,萬請謝風篁看在骨肉情分上海涵。

這番賠禮一半出自真心,畢竟謝風篁雖然只是表妹,然而跟她們相處都不錯,并且對雲家的婆媳融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幾個表嫂确實舍不得她進宮去看人臉色;一半卻是擔心謝風篁記恨上自家。

如今謝風篁已經被翼國公單方面宣布是雲钜夫婦的女兒了,與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萬一她想不開來個抗旨,又或者得寵之後報複,對藍氏等人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索性這表妹表現的非常明事理,她甚至都沒有哭一下以示委屈,開口就說事已至此,為了合家安危計,咱們還是趕緊打聽下宮闱的消息,免得去了之後不知就裏,得罪了貴人連累家族。

“這個表妹你盡管放心,咱們家雖然不算大富大貴,到底是淑妃娘娘的族人。”藍氏趕緊給她保證,“而且國公府那邊的四小姐也要進宮,這些國公府定然是早就預備了的,咱們剛才就同國公夫人說好了,回頭就将東西抄一份來與你。”

又委婉表示謝家送過來給謝風篁出閣的陪嫁,也會盡快拾掇起來,方便謝風篁攜帶入宮,“公爹方才吩咐了,若是來不及,就拿咱們家的東西先頂上,終歸不能委屈了表妹。”

見謝風篁淡定颔首,也沒有接口的意思,藍氏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他話題,尴尬的賠笑了一陣,只能起身走人,“我們不打擾妹妹休憩了。”

出了門之後她急三火四的問妯娌:“尋常女孩子家碰見這樣的變故,只怕早已哭的天昏地暗了!咱們表妹又不是那種糊塗的惦記着入宮博富貴的人,怎麽反應這樣淡泊?該不會她已經把咱們恨入骨髓,故而心若死灰,所以平平靜靜?”

卻不知道謝風篁正奄奄一息的癱坐在榻上,有氣無力的喊念萱捏肩捶腿,忿忿然說着:“先是姑姑,再是幾位表嫂,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既知我這會兒心裏不痛快,都不曉得給我靜一靜嗎?!”

她就算起初沒有心若死灰,被謝氏心疼之後再叫嫂子們補一回刀,這心啊也碎的不成樣子了好不好!

念萱可沒她這麽平靜,眼淚吧嗒吧嗒掉:“小姐好命苦……”

又來了又來了又來了!!!

謝風篁受不了的把腦袋忤到她肩上,請求道:“祖宗,您消停會,好麽?”

“婢子是真心覺得小姐命苦,小姐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怎麽總是被旁人連累?”念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訴說道,“之前在家裏是這樣,襁褓裏定的好婚事就此告吹;這兩年在帝京平平靜靜,還以為沒事了,眼看着姑夫人就要給您說親,誰知道又來了這麽一出……”

無怪她覺得難過,本來謝風篁作為北地大族的嫡女,還是親爹親娘連着有了四個嫡子之後才迎來的女兒,從落地起就是千寵萬愛在一身。她又生的聰慧伶俐,勤奮好學,與年紀最小的兄弟共用一個西席,西席沒少惋惜她是女兒身。

長到十二歲上,正是在當地出了名的才貌雙全,門當戶對的未婚夫家裏對于早早定下兩家婚事得意的不行,再三約定等準兒媳婦一及笄就過門——誰知道這眼接骨上,她爹另外個女兒,她庶出的長姐謝風鬟紅杏出牆叫夫家抓了個正着!

謝氏女的名聲無可避免的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作為謝風鬟血緣、關系都最親密的姐妹,謝風篁難逃大劫,不但夫家悔婚,當地門當戶對的人家沒有一個願意聘娶她的!

她爹娘到底疼她,舍不得把女兒随意低嫁或者打發去家廟,輾轉聯系了遠嫁的謝氏,送來帝京寄養,原本打算路遠迢迢,這邊不清楚謝氏發生的事情,等出了閣,有了兒女傍身,再與娘家聯系,到時候夫家也該知道她的為人品行,不會為謝風鬟的事情懷疑她……這番風波也就過去了!

結果主仆倆這兩年都好好的過來了,偏在即将議親的時候叫雲钜坑了一把——念萱越想越恨,忍不住低聲懷疑:“該不會是姑老爺貪圖富貴,故意為之,卻教翼國公擔了這名聲?左右咱們也不敢找翼國公去對質!”

“這話不要說了。”謝風篁其實也有這樣的猜測,但聞言立刻警告丫鬟,“咱們如今尚且寄人籬下,扯這些有什麽用?何況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沒有這一出,我正常出閣,其結果也未必是好的。不然前人怎麽會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

念萱哽咽道:“可您若是正常出閣,至少是正室。而且坊間夫妻,即使合不來,頂多少見面,總不至于似宮裏那樣,一入深似海,連性命都不在自己手裏。”

……這丫鬟要不要換一個啊?

謝風篁盯着她在自己面前哭的一點一點的發髻,面無表情想:本小姐都這麽努力的自我寬慰了,你倒是哪裏痛往哪裏紮???

索性念萱知她脾氣,哭了會兒就不敢了,爬坐起來給她捏肩捶腿。

如此過了會兒,藍氏又來了,帶來了翼國公府的口信,說宮裏明天就會派人來教導謝風篁一應禮儀規矩,讓她做好準備。

次日一早,宮裏果然來了一乘小轎,擡了個青衣宮女,三十來歲年紀,略有幾分清秀,然而板着臉不茍言笑的樣子怪嚴厲的。雲家上下很是忐忑的接待了她,謝氏本來想多給侄女說幾句好話的,可這自稱名叫繡芙的宮人稍作客套就直截了當的表示不敢怠慢了淑妃娘娘之命,要趕緊的開始教導。

謝氏不敢阻攔,只好賠笑說:“我這侄女一向嬌寵慣了,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您……”

旁邊心腹丫鬟的銀铤還沒遞上呢,就聽繡芙不動聲色的緩聲糾正:“夫人說差了,奴婢奉命來教導的可是您與雲老爺的掌上明珠,可不是什麽侄女不侄女的!”

壓根沒記住侄女已經被強行變女兒的謝氏:“……是,您說的是,是我口誤了。”

等繡芙領着謝風篁去了偏院,她就開始抹眼淚,“可憐我的兒!這還只是淑妃跟前的一個宮女,就敢當衆落我面子了,何況是對風篁呢?這叫我怎麽對得起兄嫂?”

藍氏等人頭皮一麻,趕緊擁上去勸,越勸謝氏哭的越厲害,于是只能陪她哭,哭到一天一夜沒敢回家的雲钜悄悄溜回來,看到的就是一屋子女眷抱在一起嚎啕的樣子,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難難難難難難難難難難難難道風篁想不開,沒了?!”

“你還有臉回來!!!”謝氏聽到聲音,擡頭一看,頓時大怒,抓起拂塵抽的雲钜滿屋子亂蹿,“我叫你害風篁,我叫你害風篁!我今兒個一定要打死你給風篁出氣!”

藍氏等人雖覺公爹活該挨揍,作為晚輩到底不好就這麽看着,只能拿捏分寸的上去拉架,既要讓婆婆出氣,又不能讓公公當真被打出個好歹來……他們忙忙碌碌的時候,謝風篁正又雙叒叕被繡芙糾正行禮的姿态:“您這福下去的速度太快了,顯得不夠端莊從容,得這樣。”

繡芙面無表情的做了個萬福,不疾不徐,莊重典雅,宮廷特有的森嚴與禁锢氣息撲面而來,讓謝風篁又往肚子裏咽了把眼淚。

接下來幾日繡芙早起晚睡,全方位多角度的對謝風篁展開特訓,力求将之打造成符合宮闱要求的完美娴雅妃嫔。

這中間謝風篁想請假去找雲卿缦都被她否決了,說雲卿缦也在進宮之列,如今肯定也在接受訓練,怕是沒空跟她見面。再者兩人都是雲淑妃的姐妹,入宮之後多的是時間說話,何必急在一時?

萬一因為耽誤了這會子功夫,導致規矩沒學好,進宮之後沖撞了太皇太後太後娘娘皇帝陛下皇後娘娘等貴人……怎麽辦?

一番話說的謝風篁固然無言以對,輾轉打聽到的謝氏私下又抱着侄女大哭一場,言辭鑿鑿的說果然淑妃對娘家姐妹不安好心,派來的人連倆女孩子進宮前見面都不許,還不知道宮裏頭預備了什麽陣仗等着雲雲……謝風篁……謝風篁望天,好想求這個姑姑別再心疼自己了……她這哪裏是心疼,她這是唯恐侄女不自挂東南枝啊!

索性繡芙雖然不讓謝風篁去翼國公府,其他上面倒也沒什麽故意為難的意思,謝風篁試探着問起宮裏的情況,她也願意說幾句:“宮裏這幾年都沒進過新人,陛下大婚那會兒的妃嫔,中間殁了幾位,如今還在的,皇後娘娘以下,正一品的只得貴妃與淑妃兩位娘娘。其下為悅妃、馨妃兩位娘娘。”

國朝沿襲前朝制度,但稍有更改。

後宮之主自是皇後,為超品。之後是正一品的貴淑德賢四妃,從一品的妃,二品的夫人,從二品的九嫔,三品的婕妤,從三品的貴嫔,四品的嫔,從四品的貴人,五品的美人,從五品的才人,六品的承閨,從六品的寶林,七品的禦婉,從七品的奉衣,最末是八品采女。

淳嘉帝的後宮現在人真的不多,高位更少。

主要當年大婚的時候就人數不足,八年下來由于各種原因去了一批,如今更是凄涼的緊:妃位往下,夫人這一級就一位瑤寧夫人,九嫔也只立了昭媛,是太皇太後、皇太後以及皇後的同族小紀氏。

底下婕妤、貴嫔、嫔、貴人都空缺着,到五品美人才有兩位,還得算上此番被禮聘的雲卿缦。

之後的低階妃嫔倒是有幾位,然而繡芙一帶而過,看她神情不以為然的樣子,估計都是出身不怎麽樣也不得寵的,無須費心。

……當然無須費心的必然是雲淑妃,對于謝風篁而言,卻未必敢不放在心上。

無奈繡芙懶得講,她也不敢追問,只默默思索着進宮之後若是雲淑妃當真如謝氏所言為難自己……該如何是好?

日子一轉眼過,就到了入宮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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