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您的替身已待命

第27章 您的替身已待命

“朱姨說這話未免太戳我心!”悅妃原就難過着,聞言更覺萬箭攢心,擡起一張淚痕斑駁的臉,“明明是雲風篁那賤婢……”

那朱姨不耐煩的打斷:“這種話你已經跟陛下、跟太後傾訴了百八十遍了!陛下、太後娘娘好.性兒,由着你翻來覆去的推卸責任,我可沒那脾氣縱着你胡鬧!當初太後跟你說的明明白白,這進了宮,就不比家裏,再任性不起!你是怎麽說的?啊?”

“你說只要能跟陛下在一起,你什麽都不怕!”

“結果呢?”

“從進宮到現在,八年了,你有幾天不是哭哭啼啼,不是覺得這個心思歹毒,就是覺得那個居心叵測!合着這六宮就你一個最清白,其他人都不是好東西?!”

悅妃扯着帕子,高聲說道:“難道不是嗎?!”

這六宮上下,每一個都是跟她搶公襄霁的!

又有誰無辜!

“你清白?”朱姨嗤笑出聲,廣袖微振,朝四周劃了一個圓,“這宮裏多少冤魂怨鬼看着你你心裏沒數?紀氏、鄭氏那些人也還罷了,累年來死在你手裏的那些宮嫔,有幾個出身好的?你當她們個個貪圖富貴樂意伺候陛下?還不是上頭要充實宮闱,容不得她們說一個‘不’字!都是些可憐人罷了,你對紀淩紫她們敢怒不敢言,就變着法子拿這些人出氣!我扶陽袁氏雖然不及紀氏權傾朝野,好歹也是世代簪纓的一方望族,你父兄都是鄉裏公認的芝蘭美玉,母姐也有着賢惠知禮的聲名,怎麽就養出你這麽個欺軟怕硬的東西!”

“朱姨今日特特過來,就是為了嘲諷我的麽?!”悅妃氣的直哆嗦,赤金鴛鴦荷花耳墜子在耳畔好一陣搖晃,顫聲道,“還是母後跟霁郎都厭煩了我,所以……”

朱姨不及聽完,幾步走上去,抓着她發髻,擡手就是兩記耳光!

悅妃出身富貴,又有個先是王妃後是王太妃如今還是太後的嫡親姑姑,入宮之前連句重話也不曾聽過,入宮以來雖然沒少在紀皇後鄭貴妃等人手裏吃虧,然而場面上總還是姐姐妹妹的親熱,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掌掴之辱?

尤其還是當着平日裏伺候她的宮人的面!

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只下意識的捂着臉怔住。

“委屈麽?”朱姨冷着臉,寒聲問,“心寒麽?想不到麽?”

不等悅妃回答,她冷冰冰的一笑,“倘若你方才這話叫陛下叫太後聽到,他們比你委屈一萬倍!心寒一萬倍!怕是做夢也想不到你會開得了這樣喪心病狂的口!”

“你也不想想這些年來,若非陛下跟太後百般維護,就你那蠢鈍的腦子,狠辣的行事,怕不早就被打入冷宮賜鸩酒了,還能讓你逍遙快活到現在,仍不知足的猜忌這個那個——陛下與太後什麽都好,就是心忒軟了點!”

“他們還能看的下去你繼續犯蠢,你爹娘卻已經忍無可忍!”

朱姨一點點收了面上情緒,湊到還在落淚的悅妃跟前,森然道,“我來你這兒,是你爹娘求了太後娘娘設法,目的就是看住你,讓你別再拖後腿,明白嗎?”

悅妃怔忪片刻,自嘲的笑了笑:“爹娘……他們單知道我在這宮裏肆意妄為,卻怎麽不問問,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

“憑你是走過來的還是爬過來的,那都是你自己選的。”朱姨冷笑,“而且這天下,有幾個人過的輕松恣意?你覺得你委屈?那太後娘娘就不委屈了?咱們太後當年在閨閣裏時,何嘗不是被老太爺、老夫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集扶陽袁氏千寵萬愛于一身!”

“後來嫁與扶陽端王,端王之母扶陽莊太妃羸弱,傳了端王也是先天不足,由此太後與端王成親數載膝下無所出,可莊太妃會怪端王、怪自己麽?不會的,她只會怪太後福澤不足,耽誤了她抱孫兒孫女!”

“尤其是曲氏生下陛下後,你可知道那幾年莊太妃是怎麽折騰太後的?相比之下,紀淩紫她們究竟年輕,心腸既不夠硬,又自恃門第,不肯用太下三濫的手段……換了你在太後那會兒,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

“可太後硬生生的忍過來了!”

“之後端王薨逝,莊太妃悲痛難捺随之病倒,昆澤尚在母腹中,陛下乃庶子不可承位……扶陽王府風雨飄搖,若非太後當機立斷,千方百計為陛下請封到嗣子,穩住局面,焉能有今日?”

“從王妃到王太妃,只有太後自己知道,這其中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又往肚子裏吞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委屈!”

朱姨冷冷道,“哪怕現在做了太後,何嘗又過的舒心?慢說對着太皇太後跟紀太後,就是對着紀淩紫,你看太後什麽時候懈怠過?!”

“再說陛下,雖是庶子,從落地被太後抱養,視若己出,論尊貴論驕矜,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自從登基以來,過的是什麽日子?”

“太後娘娘容易嗎?不容易。”

“陛下容易嗎?也不容易。”

“這兩位都不容易,卻什麽時候跟你抱怨過只字片語?!”

“他們甚至還要容忍你的無理取鬧跟一次次的惹是生非……你且扪心自問,換了你在他們的位子,能不能有十分之一的耐心?!”

悅妃張着嘴,想說什麽卻無言以對,片刻後她眼淚簌簌落下:“是,我是不如母後,也對不起陛下……我就是這樣沒用的人!所以你們也別管我了,讓我死了好吧?”

“……我跟你辛辛苦苦說這半晌,你就會一哭二鬧三上吊?!”朱姨被她氣笑了,“你真想死也沒關系,盡快去啊!反正你這些年在宮裏,別說幫扶娘家、給陛下給太後做左膀右臂,不惹麻煩就是謝天謝地!等你死了之後,陛下跟太後再怎麽傷心難過,時間長了總歸還是會走出來的,那時候你底下的堂妹、侄女兒們也大了,咱們扶陽袁氏子嗣衆多,總有那麽幾個容貌性情像你的,正好送進來代替你伺候陛下,沒準到時候還能為陛下生兒育女,振興我扶陽袁氏的門庭……”

她沒說完,悅妃已經變了臉色,雙手掩耳,尖聲叫道:“你胡說!你胡說!!!陛下跟太後不可能忘記我的!我才是陪陛下長大的人,我才是陛下的未婚妻!袁氏縱然還有其他女子,又憑什麽跟我比!”

朱姨語氣嘲弄:“憑什麽不能跟你比?你除了刁蠻愚蠢還有什麽?區區一個雲氏養女,論出身論位份論跟陛下的情分,哪一樣比得上你?結果人家進宮才幾個時辰,就把你玩的團團轉,給人當了墊腳石而不自知……就你這樣的簡直丢盡我扶陽袁氏的臉面!要不是太後跟陛下護着你,你爹娘早就送你姐妹進宮服侍了,不是為了争寵,就是為了證明咱們袁家并非都是你這樣扶不上牆的貨色!”

“雲風篁那賤婢還不是借了紀氏的勢!”悅妃不服,“若只她一個,本宮一只手指就能碾死她!”

“你跟我扯這些理由有什麽用?”朱姨冷笑,“六宮都看在眼裏,你悅妃娘娘貴為從一品宮妃,斛珠宮主位,從前打殺宮嫔宮人輕描淡寫,不想這回碰見個不那麽溫馴膽怯的,登時就露了怯!非但迄今拿人家無可奈何,連人家再三堵上門來耀武揚威,也是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吞!”

說到末了一句,她臉色陰沉下來,“從前你欺淩宮裏人,雖然名聲不好聽,好歹還叫人畏懼。現在?只要這小雲氏一日不除,那你就是個笑話!”

“你不在乎做這個笑話,我們扶陽袁氏可還要臉!”

“當初太後允諾讓陛下出繼孝宗皇帝、家裏答應你前來帝京為妃,可不是為了讓你們年年歲歲給帝京這些人做擺設的!”

說到這兒,朱姨擡手指向煙蘭宮方向,沉聲道,“萬幸貴妃有喜,如今前朝後宮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心麗殿,哪怕紀淩紫一向看你不順眼,眼下也少不得要松松手,這正是咱們的機會……”

悅妃連忙道:“不可讓那小雲氏死的太痛快,我要親手……”

“……”朱姨沉默了下,然後嘆口氣,“算了,你也就惦記個小雲氏。”

她搖了搖頭,原本的話也懶得說了,只跟悅妃交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這性.子便是我一時半會也沒法給你改妥善了。眼下我也不求你忽然之間大徹大悟,接下來我會跟着你,充任凝碧殿管事宮女,遇事你也別問,只管照我說的做就是!”

見悅妃欲言又止,她眯起眼,“娘娘,茲事體大,我來之前家主有言在先,若是娘娘不聽話,可別怪我手底下沒個輕重!”

……朱姨軟硬兼施逼悅妃妥協時,回到惜杏軒的雲風篁,則對着那只鎏銀葫蘆珍珠耳墜子沉吟。

這是念萱的耳墜子。

輕蝶說什麽悅妃知道皇後懿旨之後,專門預備了賞賜……這話雲風篁當然不相信。

悅妃不是那麽能忍的人。

再加上輕蝶出來的那麽及時,八成是內殿有其他人在,明白她過去“報喜”的目的,用這種方式暫時息事寧人。

這人身份未知,但必然是能夠壓住悅妃,至少也是能夠在凝碧殿瞞着悅妃行事……八成是袁太後的人。

如此看來袁太後果然是不想跟她直接發生沖突的。

說實話,要是能夠和和氣氣過日子,雲風篁也懶得折騰。

但懶歸懶,卻不代表願意忍氣吞聲……

雲風篁目光閃動,将耳墜子收入袖中,喚入新晴,賞了她一對最差的镯子,然後挑挑揀揀了幾件東西,分作兩份:“送去彤霞宮,給淑妃娘娘還有雲美人,就說我這個做妹妹的承蒙她們關照,不勝感激,只是手頭拮據,趁今兒個悅妃娘娘賞賜豐盛,孝敬孝敬她們。”

新晴不知道她昨兒個白天去延福宮賣翼國公府的事情,聽說去往彤霞宮,心裏還很高興,覺得雲淑妃還有雲卿缦都是雲風篁的自己人,這一趟必然順順利利,沒準還能拿到豐厚的賞錢?

因此答應一聲之後,喜滋滋的捧着東西走了。

身後雲風篁慢條斯理的品着茶,微笑靜待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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