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兩條路

對費伊來說,不管他是一枚戒指,還是壞得掉渣的魔神,都要面臨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不認識路！

第一紀元末衆神發起的憤怒之戰,大軍從阿門洲渡海而來，不但摧毀了黑暗陣營老巢安格班,還将安格班地表上的山脈都掀了，使高地塌陷,河流改道，中土大陸地形幾乎全變。

甭管哪個世界，誰能用六千五百年前的地圖？

同樣的原因,炎魔也不認識路。

炎魔蘇醒的這一千年，他連摩瑞亞坑道的每條通道都沒摸熟（沒辦法，身高原因，太矮的隧道他進不去），更不要說迷霧山脈之外的情況。

食人妖哼哧哼哧的爬到岩層上方，很快就抓了一個半獸人下來。

“畫出從迷霧山脈到魔多的地圖！”費伊命令。

半獸人很懼怕摩瑞亞深處的炎魔，雖然它們不知道炎魔的來歷，但卻不敢說出去。因為安格瑪巫王對軍隊十分嚴苛，如果知道這裏還藏着一個隐患，魔多一定會下令讓半獸人占領摩瑞亞，除掉或想辦法弄清楚那個可怕暗影到底是什麽。對半獸人來說，這是很危險的事情，于是它們心照不宣的将這件事瞞下了。

這個倒黴的半獸人擔心自己被食人妖吃掉，戰戰兢兢的用石頭開始畫地圖。

可是——“這就是從迷霧山脈到魔多的路？”

開玩笑吧，這簡直就是三排饅頭與一根面條的簡筆畫！

費伊不滿，炎魔也不耐煩了，直接命令食人妖：“再去抓一個會畫地圖的！”

眼看這個半獸人就要被食人妖拎起來當成餅幹啃掉，費伊趕緊阻止：“等等，讓它解釋清楚！”

從食人妖嘴邊逃過一命的半獸人，聲音發抖的指着地圖最左邊的一豎排“饅頭”說：“這是迷霧山脈。”

“……”原來饅頭是山，這繪畫技能也絕了。

這種長太醜，戰鬥力一般般，啥也不會的種族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麽——費伊完全沒有好好反省，半獸人是誰創造的事實。

“這是伊瑞德尼姆拉斯，人類叫白色山脈……”半獸人比劃着地圖最下方的一排饅頭。

嗯，連綿起伏大小不一，其實不應該叫饅頭，而是窩窩頭。

一根長長的面條，與迷霧山脈平行，然後強勢插過白色山脈與最右邊比較孤單的四五個窩窩頭。

“安都因河？”大陸第一長河，特別好猜。

那個半獸人拼命點頭。

“這中間的窩窩頭……哦不，這中間沒有山？”費伊指着豎線的迷霧山脈與橫線的白色山脈交彙處，中間是個缺口。

“那是洛汗隘口。”半獸人趴在地上，只能看到它光禿禿的腦門。

“魔多呢？”

“白色山脈最東面，安都因河對岸。”

也就是說，順着迷霧山脈一直往南走，再轉入白色山脈走到頭，過個河就是魔多？嗯，簡單明了。

不過，翻山越嶺這件事就交給炎魔吧。

費伊沒打算跟炎魔一起走，炎魔的體型就是個活脫脫的靶子。

“白色山脈太高了，它上面沒有路……不能走。”半獸人抖個不停。

伊瑞德尼姆拉斯會被稱為白色山脈，就是因為山頂有冰川，終年大雪。

“人類與半獸人不能走，它阻止不了我的腳步！”炎魔咆哮着，一腳就将那個倒黴的半獸人踢進了岩漿之中，慘嚎聲瞬間消失，四個食人妖遺憾的舔着嘴唇。

“我讓一群石巨人跟着你。”費伊決定給炎魔加派點力量，就算被發現，也要有足夠的實力對付巫師與精靈。因為對米爾寇忠心的次神實在不多了，消耗不起。

石巨人也是米爾寇的造物，而且石巨人與食人妖是一起造出來的。

這種蠢笨的家夥，造出來是為了搬運東西——軍隊總要有後勤。

“我走另外一條路，我們在安都因河岸邊彙合。”

“遵從您的意願。”炎魔邁着步子，開始轟隆隆的往上爬。

摩瑞亞深淵的無盡之階，由卡蘭拉斯山底直通山頂，斯矛戈用飛的當然很快，但是自己爬就很費力了。費伊也只能放下對食人妖的厭惡，再扔掉米爾寇的驕傲，把食人妖當成搭載工具，他們開始踏上了一次沒有計劃，地圖坑爹，而且根本不知道沿路到底有什麽的行程。

費伊并不知道，咕嚕姆沒有逃走，還躲在山壁上的一條隧道裏。

其實咕嚕姆不想偷聽，但是被斯矛戈扔下來後受傷實在太重，這個蒼白醜陋的怪物縮在縫隙裏。不敢發出絲毫聲音。食人妖眼神又差，沒發現它的存在。

等到炎魔費伊還有食人妖全部離開，咕嚕姆才悄悄爬出來。

“魔多？”這個蒼白醜陋的生物自言自語，“啊，對，魔多！那些讨厭的半獸人，經常說要聽從魔多的命令！那是黑暗魔君的領地。”

咕嚕姆一個哆嗦，惡毒的眼神忽然改變，變得膽怯卑微：“太可怕了，我們不能去那裏。”

“當然，我們沒必要去。”咕嚕姆的表情又變回來，它像是在教訓自己一樣嘀咕，“聽着，我們需要把寶貝從小偷的手裏奪回來！”

“是的，可惡的巴金斯！”

咕嚕姆拖着折斷的腿，慢慢消失在隧道盡頭。

摩瑞亞坑道中的路十分複雜，這裏曾經是輝煌的矮人王國，大廳與隧道中都挂着水晶罩燈，主廳高有百米，上方坑道的房間頂部，還有通往山崖的窗戶。但現在它只是摩瑞亞，名副其實的黑暗深淵，沒有照明，到處漆黑一片。

等甘道夫與葛羅芬戴爾繞到摩瑞亞東大門，進入并穿過狹長的橋梁時，由于下方就是無盡之階，葛羅芬戴爾立刻停住。

強悍的恐怖氣息，還停留在深淵之中。

擡頭，一點赤紅色火焰餘燼，盤旋在無盡階梯上，一直通往卡蘭拉斯山口。

“炎魔？”葛羅芬戴爾揭開鬥篷，精靈鑄造的符文寶劍已經拔出。

巫師都有失憶症，但是炎魔這種恐怖的生物，就算不記得也聽說過。灰袍巫師終于明白自己不祥的預感到底是什麽了。

巫師是邁雅，炎魔也是。

但是巫師選擇的固定形體，所穿的“蒼老外表”衣服，同樣限制了次神的力量，炎魔卻可以肆無忌憚的使用能力。

“不行，這座橋梁太窄！”甘道夫趕緊阻止葛羅芬戴爾。

葛羅芬戴爾是第一紀元時貝爾蘭最美麗的精靈王城貢多林的十二家族領主之一。貢多林隐藏着環抱山脈之中，它的統治者是第五任諾多精靈最高王，最終被魔茍斯的大軍毀滅，負責攻打貢多林的就是一群炎魔！

葛羅芬戴爾痛恨炎魔超過任何黑暗生物。

“只有一個。”葛羅芬戴爾不肯離開，精靈敏銳的視力，甚至能看到那點赤紅的火焰還沒有完全爬出卡蘭拉斯山口。

“摩瑞亞的無盡深淵不只是會吞噬炎魔！”甘道夫的法杖上出現了耀眼的白光，“你或者我，可能會有一個失去生命，這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甘道夫加重語氣，“魔茍斯剛剛降臨阿爾達，他雖然沒有帶來維拉的力量，卻帶來了對黑暗生物的影響，炎魔是他的邁雅！”灰袍巫師的維拉還在阿門洲。

“他正要離開摩瑞亞，如果不阻止，瑞文戴爾、羅斯洛立安……什麽将是他的目标？”葛羅芬戴爾反問。

與第一紀元比起來，現在的精靈領地沒有高大的城牆，也沒有隐蔽的居所。

“我們必須先一步爬上卡蘭拉斯山……”葛羅芬戴爾說完，急匆匆的奔過橋梁，準備從摩瑞亞外面攀登雪峰。

由于錯誤的判斷炎魔的攻擊目标是黃金森林羅斯洛立安，導致灰袍巫師與葛羅芬戴爾最終還是沒有攔截住炎魔。

赤紅的火焰燃燒着，迷霧山脈的其他地方也轟隆隆的走來石巨人，它們一起跟着炎魔往迷霧山脈南麓邁步。

“這是怎麽回事？”灰袍巫師疑惑。

巨鷹盤旋在雪峰之上，它們的攻擊對石巨人與炎魔沒什麽效果，只能跟蹤。

瑞文戴爾在北方，羅斯洛立安與摩瑞亞東大門平行。潛藏在地底幾千年沒出現的炎魔，卻帶着石巨人往南走，南邊能有什麽？

“艾辛格？”

洛汗隘口是艾辛格，那裏住着聖白議會的議長，巫師的首領，白袍薩魯曼。

畫地圖的半獸人刻意将這件事含糊過去，也是暗暗期望白袍巫師能殺死炎魔，不過它是沒辦法看到了。

“需要通知薩魯曼嗎？”

“不……我想，他或許已經知道了。”甘道夫看着那些不該出現在迷霧山脈的烏鴉，若有所思。

瑞達加斯特不可能會監視霍比特人。

會這麽做，以及能讓褐袍巫師瑞達加斯特聽從命令派出大批飛鳥的只有薩魯曼。聖白議會做出的決定，密林會議的決議，瑟蘭迪爾王與愛隆其實沒有遵守。

魔戒的歸途不應該是艾辛格。

“我應該趕去那裏，聽一聽薩魯曼的意見，還有他到底想做什麽。”甘道夫說。

此時費伊已經悄悄脫離炎魔的隊伍，他選擇去魔多的路線是順着安都因河往下漂。這條路并不難走，只不過前提是——他能找到河！

費伊的信心沒有維持多久，因為他很快發現，有一條龐然大物跟上來了。

“我說過，不要出現我眼前！”造物竟然能違背主神的意願？

斯矛戈噴出一口黑色濃煙，低下腦袋：

“我知道，但是我現在出現你身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