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守着就行

确認霍比特人身邊沒有“看不見的人”跟着,灰袍巫師總算松了口氣。

但是甘道夫在聽說他們進入迷霧山脈的洞穴後,發生魔戒取不下來,還聽到地底深處傳來古怪呼喚米爾寇的聲音時,灰袍巫師握住法杖的手，忽然微微顫抖,他像洞悉了一個巨大的秘密，又像是想明白了一個困難的問題——

摩瑞亞的黑暗深淵！

“……甘道夫？”葛羅芬戴爾最先發現灰袍巫師的異樣。

煙鬥裏的灰幾乎磕到袍子上,山谷上方飛過的巨鷹用嘹亮的叫喊聲驚醒了灰袍巫師，這個外表滿臉皺紋的老人立刻焦急的追問葛羅芬戴爾：“你看到了什麽？關于摩瑞亞……”

比爾博.巴金斯疑惑的用目光詢問旁邊的精靈。

伊萊丹做了個手勢，然後無聲的念了個詞。

“預言？”霍比特人恍然大悟,他想到在歌謠之中傳頌的，從衆神之地回來的諾多精靈貴族葛羅芬戴爾，通曉預言。

“我什麽也沒有看到，摩瑞亞只有一片黑暗。”葛羅芬戴爾說。

“巨龍斯矛戈也出現在迷霧山脈之中，我的直覺告訴我，摩瑞亞隐藏着最恐怖的黑暗，但是我別無選擇！”甘道夫堅定的說，他放慢了語速，“黃金森林距離摩瑞亞坑道的距離，太近了……所以我們必須趕在一切發生前，進入摩瑞亞。”

比爾博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腳步。

地底洞窟給他留下的糟糕記憶太多了，何況是愛隆告誡過他們千萬不要踏入的摩瑞亞，這讓霍比特人冒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發生！

“讓巨鷹帶他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在西方主宰的命令傳達之前，不要讓灰港遭受半獸人的攻擊，因為只有精靈建造的船才能達到阿門洲。”

雖然直接騎巨鷹去灰港的想法終結了，但比爾博一點也不覺得遺憾。

他下意識，緊緊握着口袋裏的那枚魔戒。

“對不起，比爾博，我的朋友……”甘道夫彎下腰，也拿下了他的尖頂帽，灰袍巫師用真摯的目光看着霍比特人，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你本來應該坐在夏爾的袋底洞中，看着窗外的郁金香花圃，享受微風帶來的美好與愉快。是我帶着矮人們來到你的家中，希望你加入尋找孤山巨龍寶藏的冒險裏，也由此開始，讓你陷入了一場巨大的麻煩。”

“我……噢，我是說當時也是我自己同意的！”比爾博有點局促，他眼神游移的辯解，“我一定是悠閑的日子過得太痛快，才對故事裏出現的惡龍與寶藏有興趣。這枚戒指給我帶來的最大麻煩就是，我沒辦法陪同他們走完尋找寶藏的路，我一定要回去看望他們……并且對他們說，‘看啊，這條龍一直跟着我不放，從孤山跑到了迷霧山脈’，哈哈。”

山谷裏一片寂靜。

沒有人跟着比爾博笑，萊戈拉斯還默默轉過身。

比爾博的笑容也維持不住了，他本來就很惶恐，想竭力避開某個事實。

“前往阿門洲的船，通常不會再回頭。對不起，比爾博。你無法再回到你的故鄉……”

“我可以将這枚戒指給任何人！！”

比爾博脫口喊道，他猛地掙脫了甘道夫的手，憤怒的看着精靈們，“你們可以随便找一個人帶着它前往衆神之地！我在夏爾住了這麽多年，霍比特人甚至沒有聽過比食人妖更可怕的故事，無論是戰争還是災難，從來都沒有發生在夏爾。我會遺忘這些事，重新回到我的花園或者壁爐前，我應該憂愁的是博格家的小混蛋偷我地裏的胡蘿蔔！還有那些喜歡翻我家栅欄的小家夥們……”

“它已經影響了你的命運！”伊萊丹忽然說。

所有人都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比爾博緊緊抓住衣袋的手指。

比爾博臉漲得通紅，表情逐漸轉變。

只有甘道夫沒低頭去看，他就像沒看到比爾博想放開手，卻又抗拒不了無法松脫的窘迫。這當然是一枚真的魔戒，甘道夫很清楚，也許在別人看來，魔戒已經變成一枚普通的黃金指環，其實魔戒仍然會繼續影響持有者。

“至尊魔戒由索倫鑄造，無論他是為什麽目的，魔戒中有這世間最可怕、最殘酷的黑暗力量。它蠱惑每一個持有者，最終持有者都将變成魔多的奴仆……”

比爾博戴着這枚戒指的時間，太長，也太久。

“你會衰老，卻無法死亡，如果死去，靈魂也将歸屬索倫所有。你最終的選擇，只能是踏上渡船前往阿門洲……那裏是永生之地。”

灰袍巫師的話，讓霍比特人異常沮喪。

永遠離開故鄉的痛苦，讓他遺忘了別的事情，握住口袋的手指，不知不覺的松開了。伊萊丹兄弟低聲安慰他。

灰袍巫師長長嘆了口氣，然後向萊戈拉斯示意，請他們照顧好比爾博。

“現在，我們去摩瑞亞！”甘道夫拎着法杖，堅定的對葛羅芬戴爾說。

深淵之下。

聽到炎魔的話後，費伊肯定不會再傻傻待在這裏等死。

——米爾寇這次并不是完全降臨阿爾達，也就是說，不是維拉本質。可能只是本質投影，或者借由魔戒締造的虛假衣服。也就是說，這衣服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高仿貨。

這嚴重的導致了費伊力量不足。

最強時期的米爾寇也不能同時與衆神正面開戰，何況是費伊。

看着扒拉着岩石縫隙不肯松開的斯矛戈，費伊就開始頭痛：“摩瑞亞有寶藏嗎？”

“寶藏？那些矮人帶走了。”炎魔回答，

斯矛戈模糊的猜出費伊的來歷有問題，它已經想起了炎魔——那是遙遠回憶中，很恐怖的一部分。炎魔是邁雅，他們也會驅使巨龍，但是所有炎魔都愛用火焰長鞭，在阿爾達存在以來的所有歷史中，炎魔的火鞭是最可怕的武器之一，是能傷害維拉的東西。

斯矛戈膽子再大，也忍不住哆嗦了兩下翅膀。

可是當着巨龍的面說起寶藏，這就跟當着霍比特人的面談論美食一樣，怎麽能遏制得住？

“你怎麽能讓矮人将寶藏搬走？”巨龍無比失望。

霸占了矮人王國，卻只是住在坑道最底層，任憑矮人将白銀寶石黃金搬走……這得多傻呀！

“他們不是搬去送給你了嗎？”費伊絕對不想看到斯矛戈被炎魔一鞭子抽成兩段，趕緊打斷他們的争執。

巨龍兩只眼睛滴溜溜轉：

矮人帶着財寶遷徙到孤山，它襲擊孤山霸占了所有財寶……斯矛戈立刻就被治愈了，得意洋洋。

費伊看到它這模樣，都懶得提醒，所謂的孤山寶藏現在已經大概變成長湖鎮旅游景觀了，人人都能興高采烈的描述“山下國王，金子流入湖泊”的盛況。

“摩瑞亞沒有你要的寶藏，你應該回孤山。”

“但是……那個戒靈說，必須找到你！”

“哪個戒靈？”費伊疑惑的看斯矛戈。

安格瑪巫王已經被自己殺了，剩下來的八個也在羅馬尼安荒原之戰中，被葛羅芬戴爾與巨鷹揍得連黑鬥篷鐵盔甲的基本裝備都沒了，還能再出現？

“我們殺掉的那個。”

“……戒靈之首沒死？”

斯矛戈從鼻子裏噴出黑煙：“原來他就是安格瑪巫王！哼，估計他确實不會死，有個精靈說過預言，‘沒有人能殺死安格瑪巫王’……奇怪，那個精靈叫什麽名字？”

與寶藏無關的事情，巨龍的記憶力都會差勁很多。

費伊默默的抽眼角。

沒有“人”能殺死——其實神不算是人，戒指也不算。安格瑪巫王怎麽還沒死呢？

“我會幫你尋找寶藏，但是你必須離開這裏，精靈、巫師……甚至衆神，斯矛戈，你沒有第二個孤山寶藏讓他們起紛争，他們也看不上你的寶藏！”

“摩瑞亞這麽深，神會到這裏來？”斯矛戈不相信。

“……”能說米爾寇在最後一戰時就是逃入地底最深的洞穴，結果衆神把所有隧道與洞穴都掀了，戰神托卡斯一腳踹倒米爾寇，然後衆神把米爾寇揍得至少浮腫三圈……

【因為你是最後一條巨龍！】

費伊惱怒，恐怖可怕的聲音忽然從他喉嚨裏冒出來，這是他自己的意識，但力量灌注在話語之中，震得四周山壁嗡嗡作響：【我才放任你肆意妄為，現在滾出迷霧山脈，不要出現在我眼前！】斯矛戈身不由己的飛起來，它掙紮着喊叫，但是靈魂還是屈服于費伊的意識，很快它就消失在山壁上方。

“立刻離開摩瑞亞！”費伊警告炎魔。

他根本沒想過要帶炎魔一起上路——要是跟這麽一個身高十幾米，不冒煙的時候全身漆黑，冒煙的時候渾身噴火的家夥在一起，那才叫暴露行蹤！

“米爾寇，你要去哪裏？”

“魔多！”

既然他永遠也走不到光明的道路上，永遠也不會被衆神信任，那就往反方向選擇吧！只要把原來加入光明陣營殺掉魔王贏得魔戒自由的計劃，改成想辦法把索倫趕下臺，至少一個魔王能夠決定自己到底是做壞事，還是啥也不做。戒指能幹什麽？有自主選擇權嗎？

【黑暗魔君的名號，怎麽可能屬于索倫？】費伊發狠的想。

“太對了！應該懲罰他的狂妄與背叛！”炎魔開始興奮，籠罩全身的火焰又亮了一圈，“我會為你将他拉下寶座，讓他跪服在你的面前。”

“……”

OTZ看清楚，魔多有幾十萬半獸人，索倫麾下還有九個戒靈。如果不是因為索倫沒有複活，費伊還不敢做出這個決定。

在甘道夫與葛羅芬戴爾離開後，比爾博抑郁的蹲在一塊岩石前很久。

石頭上面還有煙灰，那是距離夏爾不遠的地方産的上好煙葉，經常被塞進煙鬥中，是很多霍比特人的摯愛。

每一個人，在出門的時候，都沒有想過再也不能踏上歸途，要怎麽辦？

萊戈拉斯與伊萊丹兄弟在不遠處，擔憂的看着比爾博。

天快亮的時候，比爾博忽然站起來，他卷曲的頭發以及眼睛似乎在黑暗中閃爍着光澤：“我不想去灰港！”

“比爾博？”

“如果一定要踏上那條前往阿門洲的船，我希望在生命的盡頭，在我悠閑在夏爾度過漫長歲月，并且厭倦了所有倒黴親戚、宴請，那些惱人的小孩之後！現在我為什麽不能選擇我的命運？”

霍比特人從口袋裏掏出魔戒，金燦燦的指環就躺在他的手掌上，比爾博這段時間以來的沮喪與恐懼全部消失，只剩下堅定的自信：“除了送走魔戒。我們還可以毀滅它！我要前往魔多的末日火山，将它丢進熔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