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變化

剛铎人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精靈了。

那些記載只留存在泛黃的羊皮紙書籍中,人們只是偶爾談論。他們知道精靈的外表很美麗,會散發淡淡的光輝,但是這些特征在距離過遠的,精靈們也都披鬥篷或穿輕甲的情況下很難分辨。

剛铎人不認識精靈的旗幟，但是索倫知道。

突破奧斯吉力亞斯,越過帕蘭諾平原，半獸人大軍就能直攻剛铎王城,但現在除了東邊的安都因河，三個方向都出現了精靈。

精靈們都穿着灰綠色的鬥篷，如果将精靈鬥篷展開,從遠處看幾乎與周圍的景物同色。魔多的黑雲太濃，巴拉多塔的火焰魔眼視線又停駐白色山脈下的米那斯提力斯與安都因河前線戰場，竟沒有注意到精靈的蹤跡。

“瑞文戴爾，幽暗密林，羅斯洛立安……這是精靈留在中土大陸上的最後力量。”索倫并不憤怒，也沒有将這個變化看得多麽嚴重。

他在黑暗與恐怖中，遇到過太多比這個更糟糕的情況。

三千年前，巴拉多塔的上一次倒塌，至尊魔戒的丢失——剛铎王國執政雙王，以及他們的父親北方亞爾諾王國的君主帶來的大軍，諾多族精靈最高王吉爾加拉德，大綠林（幽暗密林從前的名字）的精靈王歐瑞費爾。總共分兵兩路攻打魔多，這場戰争一共持續了十二年，其中在魔多巴拉多塔下的戰争就用了整整七年。

最後索倫失敗，但活着離開的只有得到至尊魔戒的剛铎之王埃西铎。吉爾加拉德隕落，歐瑞費爾陣亡。

這仍然不是索倫遇到的最強也最棘手的敵人。全盛時期的諾曼諾爾帝國，實力強悍得連次神都要退讓。

現在只是進攻受到阻礙，又算得了什麽。

尤其整個大陸精靈的數量都沒有第二紀元時的十分之一，索倫完全不在意半獸人的傷亡。三十萬的數量，足夠掃平中土大陸，稍微有力的抵抗者，只有精靈與剛铎王國。

安格瑪巫王認為的準備不夠時間不足，其實是對這些半獸人的戰力不滿。

任何軍隊都要經過苛刻的演練，安格瑪巫王原先準備再用一百年，讓魔多的半獸人在戰場上能去對付精靈。

西爾凡精靈骁勇善戰，諾多精靈與黑暗種族戰争的歷史能夠追溯到第一紀元（魔王都從魔茍斯換到索倫了）。

看着戰場上利箭如雨，三面包圍圈逐漸收縮，半獸人沖鋒一次又一次被擋回來，近身酣戰也不斷失利，眼見半獸人逐漸被逼回奧斯吉力亞斯城牆的情況，鐘樓裏的剛铎騎士驚喜得歡呼出聲。

在一場注定要失敗的戰役裏，看到轉機，現在就算死去也沒有遺憾了。

“是精靈……他們一定是精靈！”

“滾回安都因河東岸吧，這些肮髒的半獸人！”

守着樓梯口的剛铎騎士再次砍倒一個半獸人，索性将那些屍體全部堆在門口，讓後面的半獸人只能攀爬着過來，暫時緩解了危機。

說是鐘樓，其實只有最上方的空處曾經懸挂着兩人高的大銅鐘。

現在繩索早就斷裂，鐘身上全部是裂縫，樓梯狹窄又陡，确實是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看着天空掠過的黑影，他們立刻停下了欣喜的笑，躲藏到樓梯下方。

“不好，戒靈都在這裏。”

這些陰影中的幽靈出現在戰場上，就是将希望化為絕望，把勝利變成死亡。

戒靈能從恐懼中得到力量，可怕的是，他們本身就象征着恐懼。

戰局失利，安格瑪巫王驅使飛獸越過奧斯吉力亞斯殘存的城牆，其餘八個戒靈從不同方向飛過來。他們漆黑的身影就像散播死亡的使者，悍然撲向平原。

“天吶，躲開！快躲開！！”

剛铎人深知戒靈的可怕，奧斯吉力亞斯的許多守城者，沒有死在半獸人的砍殺中，也沒有死在利箭下，而是被戒靈所騎乘的飛獸抓起來抛下城牆。

這時狂風卷來奔流的安都因河之水，像噴泉一樣的炸開，沖得戒靈們紛紛躲避。

精靈們的魔法咒語也同時到了，耀眼的白色光輝，刺得飛獸哀嚎一聲掙紮着飛向高空。

【回來。】火焰魔眼發出命令。

正想用咒語對抗的安格瑪巫王一愣。

【在毀滅前，不妨給予一點希望，要知道人類永遠懷着的不是希望，而是僥幸。】索倫看着遠處的白色山脈說，【剛铎只剩下守衛王城的軍隊，坐在枯死白樹前的剛铎攝政王，肯冒着亡國的危險，派出米那斯提力斯的一半守城軍趕到帕蘭諾平原？】安格瑪巫王沒有答話。

人類，都懼怕死亡，就算不貪戀擁有的一切，也會舍不得家園。

【人類與精靈的最後盟約……盟約是世上最脆弱的東西，連忠誠都會遭受質疑，何況是兩個種族的盟約。】索倫看了一眼費伊，重新讓他躺在平整的黑曜石塔頂上。

戒靈離開戰場，逐漸飛遠，只有安格瑪巫王還留在安都因河西岸的城市廢墟裏督戰。

嘶吼的慘叫聲不斷響起，渡河的半獸人越來越多，在數量的優勢下，精靈也暫時沒辦法重新奪回奧斯吉力亞斯。

索倫揭開罩在真知晶石上的黑布。

薩魯曼透過另外一顆水晶球看到的，一直是火焰魔眼猙獰的模樣，所以他還以為索倫沒有得到至尊魔戒，沒有形體。

“魔多之主。”薩魯曼迅速的朝水晶球裏呈現的巴拉多塔頂瞥了一眼。

布滿雷霆的天空，沒有看見戒靈……等等！

出現在魔眼下方的那只手臂是怎麽回事？

膚色蒼白，手指放松的蜷縮彎曲着，手掌中央可以看到整塊的黑色焦痕，像是炙傷。手臂被包裹在一間黑色的袍子中，一動不動。

巴拉多塔是魔多最重要的地方，薩魯曼只在塔頂看見過戒靈。

戒靈沒有形體，當然不可能是這個人……

“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就在艾辛格無法聯絡到魔多的時候……”薩魯曼表情沒有任何改變。他依舊拎着法杖說，“一只炎魔沖出了迷霧山脈。”

“炎魔？”

索倫按在真知晶石的手指驟然收緊。

他原來想等到魔多占領剛铎與洛汗王國後，再想辦法徹底喚醒米爾寇。畢竟他與米爾寇的争執很難化消。他的維拉又非常頑固，如果清醒着，一定會想辦法破壞魔多的計劃。

“是的，擁有可怖名聲的炎魔，只忠誠于米爾寇的邁雅。它帶着十幾個石巨人，踏入了白色山脈。”

艾辛格雖然距離白色山脈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但是真知晶石可以看到。薩魯曼也擔心這個炎魔走回頭路，再次摧毀他的水壩與熔爐。

“那麽，它将先到達剛铎的境內。這真是一個好消息。”火焰魔眼中央的黑色裂縫不斷擴大，像是在笑，“薩魯曼，艾辛格應該證明自己是魔多的盟友。”

白袍巫師想到逃跑的甘道夫，立刻心情糟糕，有些僵硬的回答：“登蘭德人會讓洛汗國沒有精力派出軍隊援助剛铎。”

“我要的不是這些，庫路牟（薩魯曼在阿門洲的名字，神名）……我們的盟約過于薄弱，你站在所有事情的背後，從不出面，這讓我很不高興。”

薩魯曼雖然答應幫助索倫打造一支強大的軍隊，但是這時候他還不想暴露自己準備用魔咒與力量，将半獸人改成不畏懼日光的物種。

他同樣是次神，只要分出小部分力量，就能牢牢控制住那些黑暗生物。

“甘道夫已經将我的事情告訴了精靈，魔多之主想讓我做什麽，攻打推文戴爾，還是黃金森林羅斯洛立安？”薩魯曼諷刺的說。

“剛铎。”

“什麽？”

“我需要你白袍巫師與巫師長的名望，如果你前往剛铎，說動攝政王固守米納斯提力斯，在帕蘭諾平原激戰的精靈，還會相信盟約嗎？”

索倫忽然改變了嘶啞的聲音，他用辛達精靈語說：“即使中土大陸被黑暗籠罩，精靈仍然可以在林頓的港口乘船前往衆神之地，可悲的人類能有什麽選擇？哦，他們只有戰死，或者做魔多的奴隸——這是多麽不公正的事。”

薩魯曼立刻明白了索倫的用意。

人類無法前往阿門洲，那裏是永生之地，有限壽命的人踏足其上，只會為短暫生命而痛苦。所以矮人不能去，霍比特人不能去，只有精靈能整族遷離……

當船要沉下去的時候，一群不會游泳的人看着一個懂得水性的人。

薩魯曼愉快的笑了，他轉動水晶球，目光可怕：

“等到脆弱的盟約終結後，還有誰能阻擋索倫與——薩魯曼？”

巴拉多塔上，索倫再次罩住了真知晶石。

【愚蠢的巫師，你的野心都要透過真知晶石傳到我的耳中了！至尊魔戒永遠屬于我，所有得到的人，都将陷入詛咒。】如果不是他已經失去美善外表，那些欺騙的謊言，他更願意親自去做。

“索倫大人，是否需要向奧斯吉力亞斯前線填補兵力？”八個戒靈帶着安格瑪巫王的問題回來了。

“将戰場維持在帕蘭諾平原！”火焰魔眼盯着廢墟中的城市看，最後定格在那座鐘樓上，“将那裏面的人類，活捉帶回巴拉多塔來，我需要一個‘僥幸逃跑的’俘虜，将更壞的消息傳到米那斯提力斯。”

戒靈們還是不明白：“更壞的消息？”

“被精靈稱為魔茍斯的黑暗之主，出現在魔多……這個消息要在薩魯曼抵達剛铎後傳開，我很期待絕望之中的人類，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所有謊言都來自真實，邪惡只不過一顆種子。

躺在塔頂上的費伊，手指忽然動了一下。

索倫沒有看見。

作者有話要說：在魔戒之戰中，瑟蘭迪爾帶着精靈在幽暗密林與半獸人作戰，精靈的力量已經因為至尊魔戒而越來越衰弱，沒有出現在正面戰場上，但是本文……時間提前了七十八年，而且魔茍斯是精靈大敵，瑟蘭迪爾會離開林地國度前來魔多，就是因為這個目前甘道夫在趕來的路上，葛羅芬戴爾追着炎魔……精靈王子們與霍比特人即将接近魔多╮(╯_╰)╭下一章讓費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