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亂搭

連同火焰魔眼一起崩塌的巴拉多塔頂,帶着恐怖的紅色雷霆從高空墜下。

黑暗大地受到猛烈撞擊,魔眼又是索倫力量在阿爾達的表現方式,他現在還沒有毀滅,地面震動河水翻騰，邪惡的氣息随着崩毀的塔樓一起像潮水似的蔓延。

整個帕蘭諾平原都受到了影響。

橫掃出來的沖擊波在高空中蕩開,黯影山脈上的焦黑岩石紛紛滾落，這驚人的威勢一直波及到白色山脈下的剛铎王都米那斯提力斯,白城依舊穩固，只是放在高處的東西在這突如其來的搖晃裏摔落。

“至尊魔戒？”這是瑟蘭迪爾王最先想到的念頭。

比爾博.巴金斯與萊戈拉斯、伊萊丹兄弟離開迷霧山脈後，途徑黃金森林的時候,被羅斯洛立安的精靈發現。黃金森林的凱蘭崔爾夫人，聽聞了霍比特人的決心後，給了他們一路需要的東西，還有兩條精靈的白舟，指點他們順着安都因河到達南希索湖後就上岸往東走。

“那條路很難，他們的速度沒有那麽快。”愛隆看着魔多的方向。

在聽說比爾博要将魔戒丢入末日火山的消息後，瑞文戴爾的領主一方面為自己的兒子憂心，一方面他又明白這确實是最好的辦法。

夏爾無法留存住這樣邪惡的東西，将魔戒送到阿門洲或墜入海底，阿爾達受到邪惡的影響就更深，而且這也無法改變中土大陸的局勢，除非西方主宰願意發動第二次憤怒之戰。

披着白色鬥篷的凱蘭崔爾夫人站在不遠處，她是第一紀元從西方返回的光明精靈，她的父親還留在阿門洲，是西方諾多族精靈的王。她的美麗耀眼如星辰，長發金銀雙色，就像曾經照亮阿爾達的維林諾雙聖樹。

正如剛铎對魔多在戰争最初就派出了九個戒靈無比驚訝。

安格瑪巫王也對精靈這邊直接出現的凱蘭崔爾、愛隆，還有瑟蘭迪爾感到驚奇。

第三紀元以來，中土大陸的精靈已經越來越少，而且不在索倫掌握下的三枚魔戒，精靈三戒正屬于凱蘭崔爾與愛隆，盡管還有一枚戒指下落不明，可是魔戒的力量還是守住了精靈的領地不被黑暗侵染。

——精靈戒指的持有者，不應該離開領地才對。

難道是魔茍斯的原因……魔茍斯是精靈大敵，諾多精靈不幸的命運都是來自魔茍斯在阿門洲對他們的欺騙與蠱惑，還有第一紀元發生的辛達族精靈、矮人甚至人類的許多悲劇，都跟那三顆被魔茍斯搶走的精靈寶鑽有關。

安格瑪巫王并不像其他半獸人，看到黑塔樓倒塌就慌了。

作為戒靈，他的靈魂被索倫控制，他很清楚索倫沒事。

飛獸長長的嚎叫了一聲，在奧斯吉力亞斯城市廢墟上方督戰的安格瑪巫王發出恐怖的聲音，漆黑的鬥篷被風吹得鼓起，他俯視戰場，在地面上投下一大片陰影。

半獸人立刻放棄了逃跑的念頭。

它們最害怕的不是索倫，而是巫王——這也難怪，索倫這個黑暗魔君，它們都沒見過幾面，兩千年，半獸人軍隊一直都是安格瑪巫王統帥。

“左翼向前，擋住食人妖！”愛隆一身铠甲，并沒有戴銀色纏枝形狀的王冠。

他銳利的目光緊緊盯着混亂的戰場，順手一劍劈飛一個半獸人的頭顱。

帕蘭諾平原之戰已經持續了十天，半獸人數量還是源源不絕，即使是愛隆，坐騎的身上，還有铠甲上也沾染了黑色血跡。羅斯洛立安的精靈也是由愛隆指揮，在輪換休息的情況下，傷亡情況并不大，平原上堆積的都是半獸人的屍體。

正如索倫見過比眼前情況更糟的戰争，愛隆與瑟蘭迪爾也參加過第二紀元人類與精靈最後同盟發起的魔多之戰。愛隆是精靈王吉爾加拉德的傳令官，這個職責很重要，都是由血緣最親近的人或者最信任的人擔任，一旦統帥重傷或死亡，傳令官就得接過指揮權。

這次卻很奇怪，愛隆距離瑟蘭迪爾很近，由于他們的命令幾乎沒有重複，彼此又能銜接得上，不知不覺之中，精靈們都已經統一在聽一個指揮了，甭管那是誰的命令。

“索倫在拖時間。”愛隆對瑟蘭迪爾說。

奧斯吉力亞斯廢墟的城牆上，到處都是烏壓壓的影子，但安格瑪巫王卻不肯派出更多的兵力突破精靈的防線。

“恰好，我們也要拖延時間。”幽暗密林的精靈王身邊的低氣壓幾近恐怖，他盯着還在崩落的黑塔樓，他的坐騎麋鹿一蹄子蹬飛了一個往愛隆坐騎上撲過去的半獸人。

“剛铎沒有派出任何援兵，也許這就是索倫的陰謀。”

“但是我們的希望……還沒有接近魔多。”

遠眺被黑雲濃煙籠罩的黯影山脈，北方就是魔多的黑門，比爾博會經過的路。黑門外全部是半獸人，為了将魔眼的視線調離那邊，也為了減少黑門方向的巡邏力量，愛隆與瑟蘭迪爾帶着軍隊來到奧斯吉力亞斯之外，擺出因為魔茍斯降臨阿爾達，精靈意圖決戰的局勢。

瑟蘭迪爾王看到戒靈俯沖靠近帕蘭諾平原。

他驅使着坐騎麋鹿轉頭，從王宮衛隊長手裏取過來一張金褐色的長弓，抽出一根整根都閃爍着銀色魔法光芒的利箭。

弓弦同時發出詭異的嗤啦聲，這支箭的分量似乎很重。

當身側雪亮的刀鋒反射出光弧時，弓弦松開，銀箭像穿透烏雲的一抹光輝，直直照向戒靈飛經的方向。

安格瑪巫王忍不住擡起手臂，遮住面罩的位置。

他感到不妙，拽緊缰繩想讓飛獸改變方向，但是這抹光同樣讓飛獸感到眼睛熾燒一樣的疼痛。

它嘶吼着張開翅膀，拼命往高空中飛去。

銀箭從飛獸長長的脖頸下方狠狠紮入，又從飛獸背上冒了出來，就像一束光穿過了那個漆黑恐怖的陰影。

張開的蝠翼尾端，也被洞穿了一個大窟窿。

“嗷——”這只黑暗怪物發出痛苦的慘叫，歪歪斜斜的飛出去十米遠後，就從高空中一頭墜落下來。

下方戰場上的半獸人仰頭望見後，立刻往四面奔逃。

“齊射！”愛隆當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無數半獸人倒下，還有一些被踩踏在地。

瑟蘭迪爾放下弓，皺眉：“沒射中。”

他的目标當然不是飛獸。

飛獸的屍體将地面砸得微微一晃，這怪物雖然沒命了，但仍然在抽搐，黑色薄膜狀的翅膀顫抖着要張開，煙塵裏，一個高大又恐怖的人影從飛獸的背上站起來。

他的手上拖着沉重的，至少有三層尖刺的鐵錐，一腳踏在被飛獸壓死的半獸人屍體上，慢慢走下來。

安格瑪巫王是因為及時在飛獸背上挪移了位置，才躲過了那支銀箭，這讓他感到惱怒，同時他也非常小心，因為他感到那支箭上有黑暗種族不願意碰觸的咒語與力量。

巫王的出現，再次讓有潰敗跡象的半獸人重新振作。

遠處的巴拉多塔已經停止了崩塌。

塔頂已經沒了，只留粗黑的基座與下半截塔身。

濃雲密布，閃電貫空的景象裏，殘存的飛獸都被吓得往四周山脈飛去，所以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其中有一個特別龐大的黑點，正平穩的擦過山巅，飛進黯影山脈深處。

費伊坐在寬厚的脊背上，還有點不敢相信：“斯矛戈，怎麽是你？”

他在憤怒中用米爾寇的力量砸毀黑塔樓時，明明只叫了最近的飛獸過來接應，為什麽來的還有被他丢在迷霧山脈的巨龍？

斯矛戈從鼻孔噴出兩股黑煙，得意的說：“巨龍不需要證明自己的偉大，費伊，你答應我的寶藏呢？”

“……”

費伊懂了，大概是他之前陷進記憶裏時，米爾寇的語言束縛全部失效，斯矛戈趁機掙脫。

十天的時間，當然足夠斯矛戈從迷霧山脈飛到魔多。天空是毫無阻隔的，不會遇到瀑布也不用繞彎路。

“奪下這塊土地，你就有寶藏了！”費伊随口說。

他沒能騙到薩魯曼，就忽然想到凡是沒有在創世大樂章附和米爾寇旋律的神，就算被邪惡影響，也很難受到米爾寇的欺騙。

那麽索倫從一開始就在僞裝，他并沒被米爾寇誘惑，也不是堕入黑暗，他懷着某種目的來到黑暗陣營。米爾寇認為索倫是被衆神指使，來取代他統治黑暗的，而費伊覺得這種猜測不靠譜，他更傾向這是索倫自己的主意，與阿門洲沒有任何關系。

至于索倫的目的，很可能“需要掌握米爾寇”才能實現。

這點表現得非常明顯，從堅持要做安格班的統帥到打造至尊魔戒，還有在米那斯魔窟設下的陷阱。

可是那個目的究竟是什麽呢，費伊想不通。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的憤怒，以及徹底明悟到某個事實——米爾寇在阿門洲欺騙衆神與精靈的時候，并不是語言巧妙手段高超，而是精靈對他沒有戒備，西方主宰曼威又願意相信他。所以米爾寇很得意的欺騙技能，根本不過關，成功率得看對方是否願意被騙。

黑暗魔君怎麽能忍受這樣殘酷的現實？

費伊受到嚴重影響，他狠狠拆了巴拉多塔上半截，魔眼像一團巨大的火球，滾落到了地上，再也無法看見遠處的景象。

索倫還是沒有出現。奇怪，他到底躲到哪裏去了？

斯矛戈聽到寶藏就兩眼放光，它扭着龐大的身軀躲進一個山谷裏，很大聲的跟費伊嘀咕：“索倫有王冠嗎？那上面的寶石要全部歸我，還有黃金！看看這些山，全部黑漆漆的真是太糟糕了，我估計只有鐵，還有一些不發光的破爛玩意！噢是的，我看到了半獸人，但是你不能指望那些肮髒的家夥會穿着華麗的铠甲，帶着秘銀鍛造的兵器吧！”

“如果你再啰嗦，我就讓你那一點可憐的收獲也沒有。”費伊威脅。

斯矛戈立刻閉上嘴。

它忽然深深嗅嗅鼻子，猛然站了起來，金紅色的豎直瞳孔死死盯着一個山縫：“有人類的氣味！是小偷，他們在窺伺我還沒有到手的寶藏！”

“……”

費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斯矛戈已經一口火焰噴出去。

一個到處都是血跡，胡子拉渣，滿身焦黑煙塵的人狼狽的躲過巨龍的吐息，他沒跑幾步，就摔倒在地上，想爬起來，卻又像是完全沒了力氣。

“你是誰？”費伊走過去。

如果這是一個精靈、哪怕是矮人，費伊都會警惕的，但是人類……哈哈，黑暗魔君會怕嗎？所以費伊沒有米爾寇的邪惡，可是自以為是外加犯蠢的毛病一個不缺。

那個之前還匍匐在地上垂死喘氣的人忽然跳起來，勒住費伊的肩，将一把鋒利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把你的食物與水交出來，帶我離開這裏，否則……”

費伊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了一道血痕。

不過對費伊來說，這一點不痛，而且傷口瞬間愈合了。

那個人驚愕的看着匕首，費伊趁機一腳将他踹倒在地上，右腳踩住那人握着匕首的手腕:，費伊對這個出現在魔多的人感到好奇，再說他也沒有殺人的念頭，只是問：“你是誰？”

“……”對方很頑固，不肯回答。

“也許我該換個方式，你确實看見了，我不是半獸人，也不屬于魔多。我的同伴是一條惡龍，抱歉我知道它們的名聲一向糟糕，可是你看我們還是有合作機會的，比如怎樣打敗索倫。剛铎需要和平，我們需要寶藏。”費伊發現對方的頭發其實是金褐色的，只是沾染了太多泥土沙石，铠甲雖然破碎，但材質顯然也不錯，應該有點來頭。

那個人沉默了很久，估計是在饑餓口渴得不行，之前又确實聽到了斯矛戈與費伊的對話，于是他嘶啞着聲音說：“我是剛铎的騎士，十天前……奧斯吉力亞斯陷落，我跟幾個同伴退守到一座鐘樓上，在力戰在三天三夜後，因為疲憊終于被半獸人沖了進來。”

他的聲音變得哽咽：“……他們都死了，只留下我，半獸人将我拖到了米那斯魔窟……三天前我剛剛找到機會逃出來。我要回到剛铎去，我有一個重大的消息必須告訴攝政王。”

費伊松開踩住這個騎士的腳，感興趣的問：“什麽大消息？難道是魔茍斯複活？”

“原來你也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