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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陸邈舟身後兩步遠的少年，輕咬着下唇，桃花眸裏似是挽着一泓清亮的山泉一般，泛着粼粼的微光。

李哥心裏暗自警惕，曉得平時看着乖得像是沒脾氣的flame一遇上sailing的事就倔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以為他又要鬧，正想開口再說些什麽，就見少年沉默着走上前拽住了陸邈舟的袖口，語氣悶悶的：“李經理，我們去會議室談……和舟神一起。”

剛剛那局比賽，陸邈舟都已經打成這樣了，放眼所有“荒原”的一流戰隊，哪個選手看了不得說一句佩服？難不成真指望他一挑四嗎？

程熙拖着陸邈舟就想往會議室走，林深看到李哥臉上假惺惺的笑，心裏也有些發寒。

“李哥，其實舟神剛剛那局的操作，和兩年前比也沒有退步……”

李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催促道：“flame不是有事要跟我談嗎，快些走吧……”

按着約定，俱樂部給了sailing試訓機會，flame就要和他們續簽合同。一棵搖錢樹眼瞧着就要在MAX生根，李哥臉上得意的笑幾乎掩飾不住。

李哥前腳剛踏進會議室，這邊陸邈舟就反握住程熙的手，将前頭悶頭走路的少年輕柔而強硬地拽到了身側。

“做什麽？”程熙仰起臉，接觸到陸邈舟深邃的眼眸，心裏亂得像是雜草叢生，“你放心，MAX這樣……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少年一身隊服的外套幹幹淨淨的，還帶着洗衣皂的清香味，偏生他沾了汗漬的手無意識地不住往衣服上頭擦。

陸邈舟側臉看了一眼會議室，低笑着放緩了語氣：“我沒什麽委屈的，小熙。你先在外面等一會兒，我跟你們經理談。”

“可是－－”

陸邈舟拍了拍他的肩，一手握住了門把手：“如果我再食言一次，小熙是不是就不會再等我了？”

李哥坐在皮椅上，看着陸邈舟坐到了他對面，青年俊美的面容因為分明的棱角顯得極為鋒銳，墨色極濃的眼眸幽深一片，便冷得讓人心裏有些發怵。

“sailing，你是對剛剛的試訓結果有什麽異議嗎？當然，我也知道你的個人實力是頂尖的，只是暫時不符合我們MAX的要求，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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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邈舟往身後的椅背上輕輕一靠，雜牌的黑色風衣硬是被他周身淡然的氣質襯着多了幾分貴氣。

“應該不是我的實力不符合MAX的要求，而是價格不符合你們的接受範圍吧？”

清冷的嗓音輕輕散在了偌大的會議室裏，李哥的面色一僵，沒料到陸邈舟會說得那麽直白。

“sailing真是直爽啊哈哈哈……這個我們戰隊現在，雖說突擊兵是短板，不過戰隊的實力維持在國內數一數二的水平還是完全沒問題的。”

“你也知道，現在flame的簽約費多高，我們……也不可能再拿出幾千萬，何況sailing你今年也23了吧？”

職業選手到了這個年紀，狀态多半已經開始漸漸下滑了，陸邈舟身上的頭銜倒是一個比一個值錢，簽約費沒有千萬根本簽不下來，問題是他能為戰隊打多久可不好說。

加上打假賽事件讓這位前冠軍在網上風評不佳，什麽代言，直播平臺，都未必會願意跟陸邈舟合作，怎麽算簽下sailing都是一筆虧本買賣。

陸邈舟沒去看李哥閃爍的眼神，随手從衣袋裏抽出一根煙，笑着問：“介意嗎？”

“不介意，不介意……”

微澀的煙草氣味将青年冷淡的嗓音染上幾分沉啞：“既然李經理也直說了，那麽我們也就沒必要說場面話了。”

“我答應來MAX試訓，完全是因為程熙的緣故，不管怎麽說，你們這幾年把小熙照顧得很好。”

李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當初LION把程熙賣到MAX，也是在這間會議室裏談下的，簽的合同。

“sailing你的意思是？”

“能用錢談成的事情，您說呢？MAX能接受的，我的簽約費，是多少？”

陸邈舟把抽了兩口的煙掐滅了，微不可查地瞟了一眼會議室緊鎖着的房門。

李哥在心裏盤算了一下，試探道：“這……只怕說出來sailing你可能會不大舒服呢。”

陸邈舟勾唇，好脾氣的：“您說就是了。MAX作為一個商業化俱樂部，現在是賺錢，但是我不信你們不想捧一個世界賽冠軍獎杯回來。”

怕他心裏不舒服？要是真怕的話，也不會整那麽一出試訓。

李哥一咬牙：“五百萬！這已經是我跟我們老總幾次争取的結果了，sailing你看你要是能接受，我們MAX自然歡迎你加入！”

幾年前陸邈舟的簽約費一度升到過三千萬，還是不少俱樂部搶着要，至今仍是“荒原”職業選手簽約費的最高記錄。

五百萬，許多二流的選手商業價值高點的，可能都不止這個價。

陸邈舟眯了眯眸子，拿過一旁的煙灰缸，将煙丢進裏面，緩緩起身。

“好，就五百萬，合同？”

李哥大喜過望，忙不疊地起身：“合同，合同馬上讓法務部的拟，sailing你放心，代言和直播平臺的簽約我們還是會盡量為你争取的……”

然而他剛打開會議室的門，就被程熙一把攔了下來。

“談好了？”程熙的目光在陸邈舟面無表情的臉上打量了一圈，心裏莫名湧上些不好的預感，“談了什麽？”

“哎呀，flame，sailing對你是真好，這個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戰隊還是需要舟神的，這不，具體的簽約事宜都談好了，我現在就去法務部拿合同……”

“flame你這下該高興了吧？”

“簽約？談好了？”

陸邈舟這才進去不到二十分鐘，就把簽約的事情談好了？李哥對陸邈舟的态度他一直都知道，這麽容易就能談好的話，也不會出試訓那樣的事情。

陸哥該不會是為了他……

程熙面色一沉，固執地攔着李哥的去路，深吸了一口氣。

“李經理，我作為MAX的隊長，應該有權知道新選手和戰隊的簽約情況吧？”

“這……簽約嘛，所有選手都是一樣的流程，這有什麽好問的……”

“還是請李哥為我詳細說一下吧，否則又出像試訓那樣的事，恐怕不大好吧？”

程熙做了個“請”的手勢，逼着李哥無奈地坐回到會議室的桌上，少年經過陸邈舟身邊時，眼眶有點發紅。

嗓音因為鼻音有些發軟，卻被他竭力穩着：“現在，我也有事和李經理談，陸哥……你先出去吧？”

李哥眼看着程熙一把鎖上房門，無奈道：“flame，你這又是鬧哪出，你不是一直希望sailing能簽我們MAX嗎，現在他簽了，你還不樂意？”

旁邊坐着的少年一頭酒紅色的頭發乖順松軟地垂着，清秀的面容眉眼格外精致，加上MAX藍白色的隊服，把他襯得像個未成年的高中生。

只是這“高中生”，眼神有些發狠，同平時天生笑眼的乖巧模樣一點也不像。

程熙緩了一下：“李經理，戰隊現在為什麽想簽sailing了，您應該比誰都清楚。”

“你給他多少簽約費？”

少年清澈的嗓音又輕又緩，卻敏銳得可怕。

李哥幹咳了幾聲：“是，我們給sailing的簽約費是不多，但是也沒虧待他啊，現在你情我願的，有什麽不好？”

程熙像是沒聽見一般，又重複地問：“你給他多少簽約費？”

“……五百萬。”李哥被那雙桃花眸亮得驚人的眼神看得有些發虛，幹巴巴地解釋，“flame，你家室好，不懂。五百萬已經很多了，多少選手都沒這個價……”

回答他的是少年逐漸攥緊的手，和輕輕的笑聲，帶着點兒諷刺：“是啊，五百萬可真多。當年我一個新人，陸哥把我賣過來，你們給我多少錢來着？一千萬。”

陸邈舟拿的那些獎，現在的操作意識反應，兩千萬都是委屈他。

五百萬？這是仗着陸哥對他的那點情分，拼命利用、侮辱。

當年陸邈舟為了給他争取更高的價格，磨破了嘴皮子和MAX談，一邊耐心哄拼命鬧着不想去的他，一邊三番五次來MAX，生怕委屈了從小嬌慣着養的程熙小少爺。

現在呢，陸邈舟又是為了他，生怕自己食言，小少爺生氣了不再等他了，這麽委屈自己，打算簽這樣的合同。

李哥看着程熙面上的神情從一開始的嘲諷惱怒，漸漸恢複了平靜，還當flame是回心轉意了，笑着打圓場：“flame你想通了就好，要是sailing能為戰隊帶來價值，這個簽約費，還能漲嘛！”

程熙閉了閉眸子，纖密的睫毛輕顫幾下，再睜開時，眼裏已經沒了素來溫和的笑意。

“合同這不是還沒簽嗎？我記得我是答應過和MAX續簽，多少年來着？如果我違約，要賠多少錢來着？”

李哥一愣，聽到少年語速越來越快，像是豌豆射手似的。

“違約金明天就打到戰隊賬上，明天我的合同就到期了，是自由人了，我，還有sailing，MAX都別想。”

“你也說我家世好，的确是好，你看我缺違約金嗎？”

程熙看着面色灰白的李哥，心裏竟然有些暢快，旋即是抑制不住的酸澀，從心底湧了上來。

畢竟是他效力了幾年的戰隊，畢竟……MAX也曾一手培養過他，成就過他。

可惜，一個只追求利益，卻無視電競本身的榮耀的戰隊，他終究是待不長久。沒有陸邈舟的事情，未來也會有別的事情叫他寒心。

少年不顧李哥急切的阻攔，豁然起身，用手背擦了一把眼睛，微仰着臉，壓回了莫名的淚水。

“另外，糾正一句。我不是希望sailing簽MAX，我只是希望sailing能一直陪着我，至于在哪個戰隊，根本不重要。”

【作者有話說：熙崽：小爺我有錢！我帶着陸哥走！（熙崽出息了，包養老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