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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逢舟蹙起眉:“你發癫了?朕節什麽哀?”
顧炎寧擺擺手,一副神叨叨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樣子。
李逢舟看顧炎寧一副要走的架勢,想起剛剛來喜禀道,說太後晨間去尋皇後了。
眼下她看着自己的神情怪得很,仿似自己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于是清着嗓子問了句:“母後為難你了?”
找他撒氣來了?
顧炎寧搖了搖頭。
似自嘲般,李逢舟牽了牽嘴角:“也是,沒有什麽人能為難住你。”
這個女人一點兒心肝都沒有,只惦記着他能早日履行承諾,如何能被為難,反倒是他,這女人不過三言兩語,幾個神情……李逢舟打住腦中的念頭,她怎麽樣,與他何幹?
他堂堂一國皇帝,何至于揣度她的想法。
李逢舟不自在地轉開視線。
顧炎寧點了點頭,算是答他了。
李逢舟更不悅了:“你啞巴了?”
顧炎寧想了想,一本正經道:“沒有,只是懶得理你。”
“……”
有隐疾不好好治病,一直叭叭叭就算了,還要選秀禍害那般多的姑娘。果然是晉國的狗皇帝,連她五哥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想着他們夫妻情分很快就要盡了,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顧炎寧懶得同他置喙,更懶得同他裝,反正很快她就不在這個屋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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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炎寧不耐煩地搓搓手:“還有事沒?沒事我走了。對了,你母後喊我告訴你一聲,你該選秀了。”
李逢舟似是沒聽見‘選秀’二字,只是将視線落在她的腰側。
玉石墜子輕輕晃着,下擺的璎珞也随風一下一下飄着。
李逢舟咳了咳:“你腰上那個墜子,是朕的。”
顧炎寧低頭看了看,反駁道:“這絡子是徐國的打法。”
“是朕的,”李逢舟輕聲說,“顧炎寧,怎麽,你也學會出爾反爾了?”
一個墜子扯什麽大道理,顧炎寧越看他越不順眼,一塊破石頭扣扣索索的,于是随手扯了下來。
“給你就是了。”
李逢舟接過來,微微垂了下眼,遮住了暗下來的眸子。
“我走了。”
顧炎寧招呼了玉畫一聲,剛轉過身,手腕便被人握住。
李逢舟的力道有些大,顧炎寧吃痛地皺起眉心。
李逢舟卻突然上前一步,啞聲問道:“朕問你,你那日,為何要去禦花園看鐵水打花?你是去看誰的?”
“顧炎寧,你是真的一點心肝都沒有嗎?”
顧炎寧被他捏地有些疼,忍不住嘤咛一聲,對他的問題更是莫名得很,李逢舟卻沒有松手的打算,顧炎寧疼得咬咬下唇,擡腿便朝他兩腿中間踹了過去。
李逢舟吃痛地松開了手,後退幾步。
“你——”
‘瘋了’二字還未說出口,便見顧炎寧氣得鼓起臉,撅着嘴巴:“忍你很久了,反正你那裏本來也沒用,告辭。”
李逢舟拉下臉:“沒用?”
言語間他往前逼進了幾步,見顧炎寧又伸出手掌,飛快地擡手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一帶。
顧炎寧趔趄着歪進他的懷裏。
李逢舟的溫熱呼吸落在她耳畔:“呵,朕有沒有用,你難道不清楚嗎?”
耍嘴皮子誰不會,顧炎寧嗤道:“沒事的,男子漢大丈夫不一定非得在床上威風,你也不要太有壓力。”
顧炎寧不老實地扭動了幾下,獨屬于她的清甜氣息瞬間充盈了鼻間,李逢舟心中微亂,別開臉,将她往後推開。
顧炎寧被玉畫扶住才沒有摔在地上,心裏又暗罵了幾遍有毛病。
顧炎寧咬着牙,只見那狗皇帝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衣袍。
“既然你不信,今夜就侍寝吧。”
李逢舟輕飄飄的丢下一句話,便轉身出了梅園。
倒是玉畫急了起來,喃喃說怎麽突然要侍寝了。
顧炎寧倒是沒放在心上,随手抓起一灘雪,團成雪球便朝李逢舟扔了過去。
無奈李逢舟走得太快,雪球沒砸到,反而砸中了一枝梅花。梅花枝條上的雪飄飄灑灑落了下來,顧炎寧只瞧着那狗皇帝,在樹枝灑下的微雪中,信步越走越遠。
真不招人待見,顧炎寧沖着霧蒙蒙的遠方撇了撇嘴。
中看不中用,侍個鬼的寝。
蘇嬷嬷去了趟禦藥房,再三詢問了這不記事的毛病可有方子治,太醫也只得開了些安神的藥方。
蘇嬷嬷想了想,又問道:“太醫,是否有藥能讓娘娘永遠不記事呢?”
太醫:“……”
太醫:“嬷嬷恕罪,老夫無能。”
蘇嬷嬷拿着藥方,思來想去,轉身去了禦書房。
李逢舟正在批折子,只聽來喜來禀,說是翊坤宮的蘇嬷嬷來了。
李逢舟手頓了頓,又繼續批起來。
今日顧炎寧牙尖嘴利,倒頗有她幾年前的風範,反不似這幾年在晉國暗諷人的作風。
李逢舟扯了扯嘴角,許是兩年之約已到,她迫不及待要回徐國去,或許開懷不少吧。
李逢舟這麽想了想,覺得胸口有些堵,問了句:“何事尋朕?”
“蘇嬷嬷說是要緊事。”
“麻煩,”李逢舟尚氣着,放下手中的狼毫筆,“不見。”
“是。”
來喜應了便要退下,他還未走出兩步,帝王便又開了口:“皇後大病初愈,想是真有什麽要緊事,還是喚進來吧。”
“……”來喜默了默,道,“是。”
蘇嬷嬷開門見山,徑直禀了顧炎寧失憶一事。
“不記得了?”
“是,娘娘只記得十歲那年的事,往後八年便都不記得了,太醫也無計可施,只給了些安神方子,若這般回了徐國,娘娘鬧着要見五皇子,老奴怕……以娘娘的性子,會鬧出事。”
李逢舟卻是愣了愣,才記起答她。
“你可知道你主子原本要回徐國,是為何事?”
“老奴知道一些,本想着娘娘剛巧失了憶,索性不理會那些,尋個自在地方落腳,安生過一輩子便是,現今……”
蘇嬷嬷欲言又止。
“依嬷嬷的意思,便是讓你主子先留在晉國?”
蘇嬷嬷嘆了口氣,跪了下去:“太醫的意思是娘娘這病來得古怪,許過幾日便能想起,也或許一直都記不起來,這般沒有定數的事,老奴實在拿不定主意,也是沒法子了,才來求皇上,自打徐國出了事,娘娘便同變了一個人,老奴曉得她心裏苦,皇上也知曉娘娘以前是什麽性子,老奴可管不住她,她若沖動起來,便是十頭牛也拉不住,倒不如先留在宮內,待娘娘将往事想起,再從長計議。”
“既算想不起,留在宮內,對娘娘也沒什麽害處,總比回徐國要強得多,不是麽?”
蘇嬷嬷又補了一句,擡起頭窺着帝王的神色。
李逢舟單手扶額,頓了頓才道:“她若能想得明白這些,她若真能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這兩年也不至于得了機會便要罵朕兩句。”
蘇嬷嬷又低下了頭,等着帝王的答複。
以前?
李逢舟往後靠了靠,記憶中的少女鮮活明媚,古靈精怪,轉着一雙烏黑的眼睛。
——“手下敗将,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我五哥的死對頭,就是我的死對頭。”
——“哼,打一架吧,李逢舟。”
——“五哥,他是來瞧我的,你若想殺他,就先殺了我。”
李逢舟還記得最後一次在徐國見她,那雙靈動的眼睛失卻了光澤,只是木然地盯着地面,無助的擡頭看向他。
他朝她伸出手去,她卻并沒有将手遞過來,她擡起臉看他,眼睛裏只有一片死寂。
他輕輕喊她:“炎寧。”
而她只是冷笑,對他說:“滾。”
蘇嬷嬷遲遲不見帝王回複,擡眼瞧到帝王正呆愣着,不由喊了聲:“皇上?”
李逢舟回過神,默了幾息,才道:“朕知道了,朕會好好想想的。”
“嬷嬷向來知道,朕必然不會害她。”
怪不得剛剛瞧見她,還有昨夜,總覺得那副神情依稀有些久違。
原來——她都忘了啊。
蘇嬷嬷走後,李逢舟并未喚人進來,只是從匣子裏取出那道沒有寫完的廢後聖旨,手指輕輕在黃綢子上摩挲了幾下,緩緩握緊了手掌。
李逢舟看了幾眼,将那道聖旨又塞回匣子裏,喚了來喜進來,數落他道:“皇後自醒來後便不怎記事,禦醫怎不來回禀?”
來喜垂着腦袋,不情願地答道:“太醫說娘娘身子康健,許是剛醒還未得緩,想來過幾日便好了。先前皇上吩咐過,說是一些小事就不必來禀了。”
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逢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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