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新婚第一作

相框碎了,好在照片無恙,齊伯顧不上玻璃割手把照片從地上撿了起來,收在口袋裏,一旁的仆人見此情況,不消多提,已經悄無聲息地把客廳裏所有和江徵有關的照片都先收了起來,免得又被砸了。

顧韞折騰一天,早就有些累了,他而今這副身體相當地弱,重生醒來養了足足三年才養到今天這個狀态,前兩年,當真是風一吹就能倒。

管家見他倦色明顯,貼心地提議:“顧少如果不舒服,我可以讓家庭醫生過來給您看看。”

“不用了。”顧韞揉了揉眉心,看向樓梯口,管家會意,立即領他上樓。

盛宅是皇室賜給盛霁松的新府邸,室內空間巨大裝修華麗,腳下踩的都是有鍍金效果的抛光大理石,處處可見名貴的裝飾和雕塑。府邸分割為三層,這三年因為盛霁松極少回家居住,府邸的利用率急速下降,三樓直接空了兩年多,是因為顧韞要嫁進來,才在半年前緊急裝修了一番。

負責三樓室內裝修的是皇家禦用的設計師,裝修也是完全按着顧韞的喜好來。

管家原以為上了樓這位小祖宗就能消停了,沒料到顧韞的腳步停在二樓就不肯挪動了,反問:“我的卧室不在二樓?”

齊伯連忙解釋:“少爺,您的卧室在三樓,二樓是盛先生的私人領域,平時除了負責打掃的工作人員,沒人能輕易進出。”

顧韞走到自己最熟悉的卧室前,發現門上多了一把高精密碼鎖,管家見他此舉吓得就差給他跪下了:“這是江先生的房間,除了先生,任何人都不能進!”

“我也不能進?”顧韞肆無忌憚地調侃前世的自己:“江先生?就是那個被盛霁松親手開槍擊殺的江徵嗎?”

管家:“您不能這麽說...”

顧韞摸上密碼鎖的界面:“他在這兒裝什麽深情呢?讓我猜猜,這個密碼,會不會就是江徵被槍擊的那天?”

“顧少爺!!”管家似乎是忍到了一定限度,他上前挪開顧韞放在密碼鎖的手,當着他的面輸了一個鎖屏指令,這下除非盛霁松親自回來,沒人能喚醒這把鎖了。

做完這些,齊伯才頂着顧韞冰冷的視線說:“顧少實在好奇這屋裏是什麽樣的,不如等盛先生回來親自帶您參觀。”

這時,仆人恰好把醒酒湯端了上來,管家親自給他遞過去:“您今晚是有些醉了,醒了酒就上去休息吧。”

顧韞确實精力有限,酒精讓他頭腦發疼,他的視線順着暖光下的走廊梭巡了一圈,發現他曾經用過的書房衣帽間等都被盛霁松上了密碼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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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鎖把江徵曾經的種種痕跡困在了二樓這個空間裏,盛霁松不許外人來打攪,掩耳盜鈴地營造着江徵還在的假象。

二樓鎖着的,是盛霁松自欺欺人的回憶,也是江徵犯蠢的證據。

顧韞只恨不得放一把火把這些痕跡都燒幹淨了才好!

頭疼得厲害,放火的事兒先往後推推。

他去了三樓的卧室,裏面的裝修确實是下了功夫,只有一點違和,床上鋪着的是一床大紅色的鴛鴦被——這大概是盛宅在結婚這天唯一一個有喜氣的地方。

顧韞知道這床被子是顧夫人送來的,因此并沒有排斥,母親希望他婚後過得幸福,但“百年好合”這種祝福永遠不可能應在他和盛霁松身上。

他洗了個澡,因為太累,頭發沒能完全晾幹就撐不住睡了過去。

管家一直等到卧室裏的燈熄了才徹底松了口氣,今晚這關算是險過。

夜北的顧韞愛慕盛霁松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今天是新婚夜,盛先生沒回來,這位顧少居然也沒鬧起來,這雖然反常,但于此刻的盛家仆人而言絕對算是幸事!

很快,齊伯就發現自己高興早了!

淩晨三點左右,外頭忽然刮風下雨,驚雷與閃電齊發。

管家被一道雷驚醒,原想換個姿勢繼續睡,樓上忽然傳來玻璃碎地的聲音。

齊伯一路開燈到三樓,小心地敲了敲卧室的門:“顧少爺?”

裏面沒有回應,他就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正準備離開,門忽然從裏面打開,顧韞頂着一頭蓬松淩亂的頭發,嘴唇發白,聲音沙啞:“...我把杯子打碎了,你,找個人來收拾一下。”

一句話說得有氣無力,齊伯聽出不對,大着膽子擡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被手心的溫度吓了一跳:“您在發高燒!”

“......”

顧韞打了個寒顫,捂着嘴咳了兩聲,而後扶着牆壁走回了床上,期間繞開了地上的一灘水和水上的玻璃碎片,他把自己裹進鴛鴦被裏,在一片片雷聲中,管家在走廊外打電話的聲音就跟蚊子一樣煩人。

又一道閃電劈下來前,齊伯及時挂斷了電話,進屋和顧韞說:“因為暴風雨的緣故,私人醫生現在趕不過來,他建議先吃常規的退燒藥,雨水在三個小時後應該就會停,那時天也亮了,顧少如果沒退燒,我們就去醫院。”

“...咳咳,我自己帶了藥,不用麻煩醫生冒雨過來了。”顧韞又咳了兩聲,鼻音更重:“但是,我要盛霁松回來照顧我。”

“啊?”管家為難道:“顧少,我已經給先生發過消息了,明早他知道您生病一定會立刻趕回來照顧您的,今晚,恐怕不太方便。”

顧韞反問:“怎麽會不方便呢?堂堂秘書長,真要有心回來,是一場暴雨能阻止得了的嗎?”

“...先生此刻應該在作戰中心,從那裏出來,要過一段山路,這樣的暴雨,走山路是有一定危險的。”

“你倒提醒我了,他在軍隊裏,什麽交通工具調不到啊?直升機越野車,再不濟上坦克也行啊。”

“......顧少爺,您還是別為難先生了。”

“我為難他?”顧韞裹緊自己的鴛鴦被,反問:“我怎麽為難他了,新婚夜,他本來就該在我身邊陪着我!他要是不回來,我就不吃退燒藥。”

“可...您都能體諒醫生冒雨過來不容易,怎麽就不能也體諒一下先生呢?”

齊伯完全沒料到這顧少是絲毫不打算為盛霁松考慮。

“我沒有和醫生簽訂任何雇傭合同,他沒有必要為了我冒雨趕來,可盛霁松不一樣,他是我的丈夫,12小時前,我們剛剛交換婚戒宣過誓,冒雨趕回來照顧生病的我,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與義務。”

顧韞說得有理有據,如果忽略那過重的鼻音,可當得上“理直氣壯”四個字了:“我自從受過傷後身體一直不大好,平時頭疼腦熱就跟家常便飯一樣,如果能及時吃藥退燒,倒也不會出什麽大事,但要是拖着,你也知道,我心髒不太好,燒着燒着,萬一引出個心肌炎,我恐怕就要進趟ICU了,你說,新婚第一天就把我折騰進了ICU,我的父母和貴國的皇室會如何看待盛霁松呢?”

“.......”

齊伯折回走廊,躲着閃電給盛霁松打了電話,深夜的電話,原以為會被漏接或是遲接,沒想到只等了兩秒就被接起,盛霁松低沉的聲音傳來:“什麽事?”

齊伯知道,先生恐怕又是一晚沒睡,他不敢耽擱,把顧韞的要求如實複述了一遍。

盛霁松聽完,沒有直接給管家指示,而是讓他把電話給顧韞。

管家立刻把手機遞給床上正在擤鼻涕的Omega。

顧韞把紙團精準投到垃圾桶裏,而後才不緊不慢地接過電話,就聽到盛霁松在電話裏說:“有病自己吃藥,這裏不是顧家,沒人會縱着你作妖。”

“...老公,你好無情啊。”

“......”盛霁松幾乎是在吼:“你別來惡心我!!”

顧少爺故作西子捧心:“你這話傷到我了,我感覺我的體溫又飙升了。”

“顧韞,退燒藥你愛吃不吃,你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愛惜我也不可能替你愛惜,少在我這邊使苦肉計。”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我好傷心啊。”顧韞的聲音又悶又啞,但這不妨礙他威脅人:“這通電話,我錄音了,在我高熱到神志不清之前,我會先把他傳給我父親聽聽的,你說得對,我自己的身體我要自己愛惜,那江徵的身體,你也讓他自己愛惜吧。拜拜~”

“你敢!!!”盛霁松如暴起的野獸般怒吼,聲音之大,連站在一米外的齊伯都覺得刺耳。

很快,電話那頭又自己平息下來,盛霁松妥協了:“你別告訴你父親,別斷江徵的藥,我現在就趕回來,能不能給我點時間?”

“...嗯,我給你半小時,我現在呢,嗓子有些疼,身上也沒什麽力氣,身體不舒服心情就不好,你,要盡快哦,不然我燒糊塗了,可能就會發一些不該發的東西出去呢。”

“......好。”

顧韞挂斷電話,面露得意之色,幾乎聽完了整通電話的齊伯一聲不敢吭,眼前的Omega,

确實是生病了,不止身體有病,心理也有病。

他曾經聽別人說,顧家少爺醒來後就有點瘋。

現在看來,都是真的。

這是一個毫無同理心的瘋子,他不會設身處地地為盛霁松考慮,也不會為自己的身體考慮。

這樣一個“瘋子”,卻偏偏把住了盛霁松最大的死穴。

整個盛家,拿他無可奈何。

半小時很快過去,外頭的風雨越加瘋狂,顧韞的體溫也升了一個度數,眼看着要逼近40了。

可盛霁松還是沒能趕回來,他打了一通電話和顧韞解釋原因:

“山路遇到滑坡了,再給我半小時,我在調坦克。”

“......”顧韞忍着不笑,道:“可以,看在你願意為了我調坦克的誠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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