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向天再借五百年!
“咳咳咳——!”
“哥...”
盛淩看哥哥面無血色的樣子,擔心不已:“...你把這個藥吃了,這是喻嚣給我的。”
盛霁松推開弟弟遞來的藥,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這藥...咳咳...治不了我的病...再吐幾口血,我這壽命也折得差不多了。”
盛淩急得從輪椅上蹦起來,他是下意識的動作,但腿卻是真正站直了,雖然只維持了一秒人就失去重心往前倒,盛霁松震驚得血都來不及吐,一把抱住面朝下摔過來的弟弟,把他扶好坐正了才驚喜地道:“你能站起來了?!”
“...我來就是要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盛淩來不及為自己高興,就先替哥哥急:“哥,你別死,以前是我不懂事,我以後都會聽你的話,我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喻嚣才給你治了一個月,你就能站起來了...很好啊...”盛霁松喜悅地呢喃。
盛淩的腿殘了三年,怎麽治都不見任何起色,原來不是傷太重,而是晝南的醫生靠不住。
他想起什麽,從床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大紅色的小禮盒,交到盛淩手中:“這是喻海林讓我交給你的。你打開看看。”
“......”盛淩擦了擦眼角的淚花,依言打開禮盒,一枚晶瑩剔透的玉墜落進他眼中。
“這是...?”
“是喻家的傳家玉,能保平安。”盛霁松若有所思地道:“喻海林讓我轉交給你,無非就是在跟我展示喻家的心意,這份禮我代你收下了,你之後就跟着喻嚣好好過,這樣,哥哥死也能瞑目了...”
“哥...”
“小徵沒了,我在這個世間唯一的牽挂就是你了。”盛霁松擡手替弟弟擦了擦眼淚,大有交代後事的意味:“我會讓律師把我名下的財産都轉到你名下,然後我再跟顧韞離婚,他想讓我淨身出戶,我就讓他一分錢都得不到...”
“...你們怎麽會鬧成這樣?”盛淩實在不解,就算之前有再大的仇,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不也已經緩和了許多嗎?在崖底被綁着炸彈同生共死都經歷過了,怎麽會過不去眼下這道坎呢?
盛霁松:“我這三年...我這三年就跟個傻子一樣被顧家耍得團團轉,也算是被耍夠了,我累了,阿淩,我從來沒有這麽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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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歲獨自扛起家業時他沒覺得累,22歲上任秘書長,為保住盛家百年榮譽被迫成為皇室工具人處理一大堆爛事時他沒喊過累,顧韞嫁過來才三個月,卻把他的心力都耗盡了。
盛淩覺得哥哥說這話時,竟像是一秒間蒼老了許多歲。
再也不是那個操着雞毛撣子追着他跑三條大街還能大氣不喘地把他像小雞仔一樣拎住順便扒下褲子照着他的屁股抽幾十下紅痕的精力旺盛的哥哥了。
“哥,你就沒有想過放下江徵麽?”他試探地問:“當年,當年你把他騙上山處決的時候,似乎也不曾拖泥帶水啊。”
“...咳咳...誰告訴你我那晚是為了處決他?江徵是夜北的間諜,從他的身份暴露那日起,歐陽宏就不可能放過他,我如果選擇包庇,盛家就會遭到連累,江徵必須‘死’一次,只有他‘死’了,歐陽宏才會轉移注意力,你只知道我開槍射殺他,卻不知道我費盡心機在崖底布局謀劃只是為了保住他的命。”
“盛淩,即使我以為他害死了你,我都沒想過要他的命,你怎麽會覺得,我是真心實意地要處決他呢?”
盛淩又驚又急:“......你這番苦心,為什麽不跟他說呢?你們完全可以一起商量對策,江徵那麽聰明,他一定能天衣無縫地配合你啊!”
“我那時根本不知道江徵的立場,我只知道,他盜錄了不少會議信息,即使這些信息根本沒有被傳回夜北。但這些行為讓我怎麽能不多想?萬一他就是死也要效忠夜北呢?”
“我愛他,但他終究是站在了我的敵對面,我們之間隔着的不是簡單的信任問題,是兩個聯盟的利益,我把這種事告訴他,算是在對敵人示好嗎?”
“只有他‘死’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夜北強加在他身上的種種标簽才能褪去,他才只是江徵,純粹的江徵,那時候,我再去跟他解釋根源,再去征求他的原諒,只要小徵願意,他依然是我的未婚妻,這件事,就是盛家閉門能解決的家事,跟外界沒有一絲關系。”
“計劃原本是很順利的。”盛霁松眼中劃過一絲痛苦,語不成調:“如果沒有歐陽宏那一槍,如果夜北的人沒有先一步救走江徵,他也許根本不會死,更不會在死後還被利用來做賺取利益的工具!”
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是我間接害死了他,我害死了他...小徵再也回不來了...”
盛淩真希望現在坐在哥哥面前傾聽這些話的不是自己而是江徵本人,這樣,他們的誤會就能說開了。
可是江徵再也沒機會知道這些內情,哥哥對他的深情厚意,注定得不到任何回應。
“...哥,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盛淩成年後,第一次堅定地站在了哥哥這邊。
“你想跟顧韞離婚,我也支持你,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恐怕是要上法院才能解決的,離婚官司不好打,你得振作起來,把身體養好才有戰鬥力啊。”
弟弟頭一回想着保護自己的哥哥,即使他并不厭惡顧韞,但這時也忍不住偏了心。
他自己挪回輪椅上,目光落在桌上的病歷本,盛淩是盛霁松的直系親屬,血脈相連,這些資料過他的眼也是一樣的。
他拿起病歷本,因為不知道裏面還夾着其他紙張,翻的時候沒留意,藥方和住院同意書就一起滑落。
這時窗外好巧不巧吹來一陣輕風,薄薄的一張住院通知書不偏不倚地糊到了盛霁松臉上。
盛霁松煩躁地抓下來,原想揉碎了直接扔,但正如盛淩所說,他不能就此萎靡不振,再生無可戀也要防着顧韞的暗害,這才留意掃了一眼住院同意書,确認裏頭沒有什麽“家屬自願放棄搶救”的條款後,視線才滑到右下角看了一眼簽名。
看到的依然是“顧韞”這個名,只是旁邊多了一個筆畫奇怪的字。
盛霁松覺得眼熟至極,他湊近了細看,最後從三點水判斷出這是個被簡單劃去的“江”。
“哥?”盛淩發現哥哥像是忘帶老花鏡一樣恨不得把紙張塞進自己眼睛裏,他擔心地問:“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
“我的主治醫生是哪個?!”
“啊?是外科的張醫生...哥?!你去哪?!”
盛霁松生龍活虎地滾下床,光着腳沖出病房,往外科辦公室疾走,要是給他插個翅膀,他能當場起飛。
中途路過不少行人,有護士發現他是誰後,追在後面喊他回去卧床休息。
盛霁松健步如飛,完全不像是個被吐血搞到幾近折壽的病人!
沖進外科辦公室時,恰好喻嚣也在,他為了盛淩,自然格外關心盛霁松這個未來大舅子。
盛霁松一進來就抓住了張醫生,把住院同意書晃到醫生眼前:“是誰給我簽的字?!”
“什麽?”醫生顯然沒反應過來。
“是誰在同意書上簽的字?算了,直接給我調監控吧。”他掃了一眼辦公室裏的小年輕,道:“麻煩你,把我入院當天,急診室外的監控給我調出來!要快!!”
小年輕被他身上的氣場震懾到,雖然都不知道他身份幾何,還是屁颠屁颠地照做,往監控室跑去了。
喻嚣雲裏霧裏:“盛先生,你怎麽了?”
盛霁松一把扣住喻嚣的肩膀,眼中閃着明亮的光,整個人都因為一個猜想而容光煥發:“江徵還活着,對不對?你們又騙我。”
“江徵?”他遺憾地道:“江先生...确實在三年前就去世了,你別太難過了。”
” 別騙我了,他要是死了,怎麽會來給我簽字?你看,你看這個‘江’字。”他把同意書的右下角指給喻嚣看:“這是小徵的字跡,我不會認錯的!”
“......這是顧先生簽的字。”
“是不是顧韞簽的已經不重要了。”盛霁松走入了一個思想誤區,魔怔一般地雀躍:“事實就是,小徵曾經在這上面留了這個字,雖然他把這個字劃去了,但足夠證明他還活着,只是不想讓我發現,江徵一定來過醫院!你們可以瞞我,但監控不會騙我。”
“盛先生,這個字是顧韞簽的,他那會兒恍神下意識寫了個‘江’,我就在他身邊,還是我提醒他改過來的。”
“喻嚣,你收了顧家的錢,自然要幫顧韞說話,我理解你。”盛霁松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監控來了!”
小年輕把監控錄像放到電腦上,很快調出了秘書長入院當天急診室外的錄像畫面。
盛霁松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簡直比顧韞上網課(的前十分鐘)還要認真。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卻并不關注畫面裏的顧韞,而是着重留意每一個過路的行人。
他篤定,小徵一定來過這裏。
監控裏,急診室的醫生走出來,簡單說了幾句話後,護士拿出一張紙,高清監控下,盛霁松清晰地看清了紙張的內容,就是“住院同意書”。
他看見顧韞接過同意書,拿過筆,想也不想地在同意書右下角簽字,兩秒後,喻嚣打斷他,提醒他簽錯了,顧韞明顯頓了頓,繼而劃去第一個字,才繼續簽。
全程只經他手的同意書在遞還給護士時,右下角就多出一個和盛霁松手中一模一樣的被簡單劃去的“江”,而不起眼的另一撇,是“徵”的第一畫。
全程沒有江徵的影子,只有顧韞握住了那根筆,簽下了這個字。
“簽字的就是顧韞,沒有江徵。”喻嚣怕他魔怔,連忙再次重複這個事實。
盛霁松眼中先是茫然,但很快,亮光再次燃起。
十分鐘前,他預見自己可能被顧韞氣到英年早逝的未來。
十分鐘後,他不僅不想死,甚至還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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