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夏洛克的愧疚

半夜，莫拉在一片嘆息聲中醒來。

那是詹姆斯的嘆息，自她出院後就從沒有離開過她的耳邊。

詹姆斯消失了，在滑鐵盧的大橋上，随着一聲爆炸聲，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雷斯垂德的說辭，但莫拉知道那只是表象，等到他再度歸來，定然又是一場風波。

她起身，沒有開燈，在黑暗裏穿過客廳，遠處的燈光在紗窗便若隐若現，魚缸裏的小洛在輕輕地擺動着尾巴。

打開冰箱，夏洛克買的青提蛋撻還在，她拿出一個嘗了一口，并有覺得有什麽不一樣，或許這是因為買它的人是夏洛克。

打開電腦，郵件很多，各種各樣的請求，甚至還有威脅與恐吓，但她一律忽視，只是點開了其中一封。

【你的設計圖，我已呈交，上面很滿意，授予了我季度最佳創新獎，我訂了機票，将在杜塞爾多夫度過一個很長的假期。】

莫拉敲擊着鍵盤，迅速地回複了一句，【很好，祝你旅途愉快。】

“叮鈴鈴！”

一陣鈴聲突然刺穿了靜谧的黑夜，莫拉轉過頭，視線在空曠的房間裏徘徊。

“叮鈴鈴！”

鈴聲的聲音不算大，卻很急促，像是在催促什麽。

鈴聲？莫拉皺眉，她以為自己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得了幻聽症，她從來不設鬧鈴，在這深更半夜裏，這棟這樣她一個清新人的房間裏怎麽會出現鈴聲？

她鎮定地起身，将睡衣系好，走出卧室後發現聲音來自玄浴室。

鬧鈴的響聲不再間斷，黑夜的沉默将這種喧嚣襯托的威力無窮，莫拉抽出壁畫後的手槍，直直地朝浴室走去，她的步子又輕又快，像一只穿梭在屋檐上的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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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門被她一腳踢開，浴室裏沒有人，淋浴上挂了一條圍巾，深沉的紅色，如同剛剛從人體裏迸濺出來的鮮血。

“嘀！”的一聲，鬧鈴停止了。

莫拉的腦海裏劃過一道閃電，同時她也看到了圍巾後面藏了一個東西，一個正在計時的東西。

詹姆斯！

莫拉飛快地後退，被一種莫大的恐懼驅趕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占據了她的神經，她的視線迅速晃過四周，想要找到最快捷的解決辦法，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朝窗邊沖了過去，毫不猶豫地跳了出去。

如果你的生命進入秒鐘倒計時，你會怎麽選擇，那答案毫無疑問，那一小阕的時間，大腦的思維根本不再起作用，你的身體将受人體求生本能的支配。

莫拉在跳下去的時候才想起，那窗簾根本承受不住沖擊波，雖然她在裏面夾雜了足以承受住一個卡車重量的動力繩。

“嘭！”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在她身後響起，沖擊波向四周輻射，夾雜着碎石與木屑的氣浪迅速湧向房間裏各個出口，窗戶被個粉碎，懸在半空的莫拉只聽到“啪！”的一聲，整個人就從一塊石頭一樣落了下去。

莫拉墜樓後一直處于半昏半醒的狀态，她感覺到寒冷的空氣在她的肌膚上結冰，接着聽到了警笛聲，也知道自己被擡上了救護車，後來醫生動了她的右腿，害她險些大叫起來，疼痛在加劇，護士給她注射了利多卡因，她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時不時晃過那條血色的圍巾，感覺到左臂上的傷口再度裂開，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啃噬着她的神經，有關于貝克街被炸的場景再次出現在她的夢裏，陷入夢魇的莫拉十分脆弱，額頭冒着虛汗，嘴裏不停地說着胡話，雙手不安地抖動着。

護士從病房裏退出來，看着站在門外的幾個陌生男人，有些疑惑地問，“你們誰是家屬？”

夏洛克停止了與雷斯垂德的讨論，率先走了過去，“我是她的朋友。”

“沒有家人嗎？”

夏洛克看了眼身後的華生與雷斯垂德，搖了搖頭。

護士有些擔憂地說，“她的情況很不好，一直在說胡話，你最好去看看她，安撫住她的情緒，這樣的情況持續久了，對她的病情很不利。”

夏洛克臉色微變，整個人都沉默了。

華生仿佛又回到唐人街那天，站在門口的夏洛克也是這般的沉默，他忍不住上開口，“如果這一次，你還像上次一樣，我就、、、、、、”

他的話沒有再說下去，夏洛克已經推開了病房的門。

雷斯垂德好奇的問，“你就怎麽樣？”

華生回答說，“我就把他放在冰箱裏的做實驗的人頭給扔進泰晤士河。”

她手裏抓着一個人的手，溫柔的，像一束月光，她從混沌中睜開眼睛，天邊泛着魚白，一個人坐在窗邊，模糊的光暈在他的頭頂上打着圈，威斯特敏斯特的鐘聲已經響起，而她卻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你醒了？有沒有感覺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來？”

手從她的手上挪開，手背貼在了她的額頭，并順手理了一下她側臉上的頭發。

莫拉看着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動了動身子，發現左臂有些微痛，其次便是右腳腳踝有些扭傷。

“我看到他的圍巾，挂在浴室裏，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進來的，我完全沒有感覺到。”

“我知道。”夏洛克抿了抿唇說，“我看到了你家的門牌號，在他留下的化學方程式裏，我剛一解出便通知了雷斯垂德，但還是來晚了，不過跳樓實在是太冒險了，幸好你沒事，我很抱歉，莫拉。”他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着臺詞，“對于你所遭受的這一切，如果我能早一點解開、、、、、、”他一想起詹姆斯的眼神，就說不出任何話語。

這是在愧疚？

夏洛克.福爾摩斯會感覺到愧疚？

“我沒事。”莫拉有些茫然，又有些受寵若驚，“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麽說，但這确實不關你的事，詹姆斯太會僞裝了，我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感覺，就算讓我再用自己的槍做一次選擇，我還是會為了你将槍口對向他。”

夏洛克擡起頭，坐直了身子，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卷發，好像在竭力避免什麽異樣的感情。

“我這樣說話、、、、、、、很奇怪嗎？”

“如果換做其他人的話，可能并不奇怪，但你是夏洛克啊，你的大腦裏完全不會儲存這些臺詞。”莫拉笑了起來，“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真的，只要是看到你的眼睛就會知道。”

那雙眼睛太過剔透，太過犀利，完全不受一絲感情的支配。

但是，他現在變了，那平和的神色帶着一種淡淡的溫柔，雖然很淺，但卻是真實的存在着。

莫拉不知道這種改變是好還是不好，她只知道她會越來越離不開他。

那種意外的感情，就像神的饋贈，讓她如此的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