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厚顏無恥

絲竹管樂聲漸起時，時不時便有身着彩裙的宮女，前來添茶斟酒，或端上各種珍馐美馔，好像美麗的花蝴蝶般，翩跹穿梭在各個座位之間。

如今時辰還早，壽宴尚未開始，衆人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談天說地。

見太後還未入席，君清婉轉轉眼珠，走到龍椅旁，拽住君子衿的衣袖輕輕搖晃，撒嬌道：“大皇兄，我要跟你一起坐，我要坐在你旁邊。”

并非君清婉孩子氣，事實上原著中的君清婉就是這樣，在君子衿面前特別孩子氣，天真而放肆。

從小到大，她就好像君子衿的小尾巴一樣，整日纏着他，沒完沒了地向他撒嬌耍賴，完全沒有男女間應有的避諱和顧慮，而旁人也見慣不驚，多年來早已習慣她和君子衿的相處模式。

為避免被君子衿發現自己不是原來的君清婉，君清婉如今可謂是小心翼翼，一個勁兒地模仿原主的言行舉止。

當然了，其中也不乏她真的想向君子衿撒嬌的因素在裏面，畢竟君子衿是她必須與之XXOO的男配之一，她打算先給他打點預防針，為自己将來色誘他做點鋪墊，以免到時色誘得過于突然而吓到美男，那可就不太好了，嘿嘿嘿！

見君清婉還是像小時候那般依賴自己，君子衿笑了笑，道：“這樣吧，你先跟南王知會一聲，征求他的同意後，再坐到朕身邊來。”

“好！”君清婉雀躍歡呼，一溜煙地跑到南王跟前說了幾句話，又屁颠屁颠地跑回來，笑嘻嘻地坐到君子衿右側，毫不客氣地占據皇後的座位。

前任皇後林姍姍已于半年前因難産離世，而君子衿一直沒有冊立新皇後，因此皇後的座位一直是空的，無人來坐。

放眼全天下，也只有君清婉才會如此厚臉皮，大搖大擺地坐在皇後的座位上，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也毫無任何顧慮。

與此同時，冷墨身為君清婉的貼身侍衛，雖然理論上是要随時貼身保護她，但他站在皇後的座位後面也不符合規矩，所以他便與南王一起，坐在賓客席中。

“大皇兄，你嘗嘗這翠玉糕吧？”君清婉拈起玉盤中的一塊精致糕點，殷勤地遞到君子衿嘴邊。

君子衿并未立刻吃下翠玉糕，而是笑着調侃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這回你又闖什麽禍了，需要朕給你收拾爛攤子？”

“大皇兄！”君清婉嗔怒地瞪了君子衿一眼，不滿地撅起粉嫩的唇，“難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個只會闖禍的惹事精嗎？”

君子衿忍俊不禁，道：“你若不是惹事精，那全天下便沒有惹事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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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倒是不假，原著中的君清婉可是十足的惹事精，隔三差五就會闖下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禍事來，每次都由君子衿和太後替她收拾爛攤子。

不過，現在的君清婉，內裏已經換了個靈魂，她自然不是惹事精了，她巴不得明哲保身，越低調越好！

“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君清婉冷哼一聲，将翠玉糕賽進自己嘴裏，大嚼特嚼。

見狀，君子衿忍不住笑起來，道：“好了好了，你不是惹事精，你重新喂朕吃一次糕點，朕一定吃掉，可好？”

君清婉笑得眉眼彎彎，道：“好。”

說完，從盤中挑選一陣，選出一塊松軟小糕點喂到君子衿唇邊：“大皇兄，你吃百果賀糕！”

“吃玫瑰胭脂餅！”

“吃雪花酥！”

“吃藕粉圓子！”

“吃鮮奶炸糕！”

“吃蓮蓉水晶糕！”

……

君清婉接二連三地給君子衿喂糕點，一邊喂，一邊用閃閃發亮的目光，飽含期待地望着他，腦門上明晃晃地标注着“快表揚我吧，快表揚我吧，我好乖”的字樣，令君子衿哭笑不得。

半個時辰後，雖然不忍心打擊君清婉的積極性，但君子衿掂量一番，覺得如果再不開口，自己非被這些糕點撐死不可，那樣一來，自己可就成為歷史上第一個被糕點撐死的皇帝了，未免死得太滑稽。

于是乎，迫不得已之下，君子衿終是開口提醒林清婉，道：“清婉，朕……咳，吃不下了。”

“吃不下了？”君清婉一愣，想想君子衿似乎真的吃了很多糕點，于是了然地點頭道，“嗯嗯，那大皇兄你喝點杏仁露吧？常喝杏仁露不僅可以降低血脂，還能預防心腦血管疾病哦！”

看着君清婉遞來的滿滿一杯杏仁露，君子衿嘴角抽搐幾下，苦笑道：“朕也喝不下了。”手捂腹部，面帶痛苦，道：“朕去如廁，很快就回來。”

語畢，在君清婉的呆滞表情中，君子衿落荒而逃，沖向茅廁的方向。

見此情形，君清婉身後的兩名宮女拼命咬舌忍笑，因為她們知道，由于君清婉喂君子衿吃得太多太雜，結果害得君子衿想拉肚子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當君子衿從茅廁回來後，太後剛好入座，于是壽宴正式拉開帷幕。

按祖制，九品以上官員和命婦，需要按照官品從低到高，依次排隊進獻壽禮。

目前，柳纖雲是正九品舞姬，而君清婉是正一品的嫡出公主，因此，君清婉一邊品茶，一邊好整以暇地等待柳纖雲率先出場。

禮部太監拿着長長的禮單，尖着嗓子念出一份又一份壽禮，眨眼功夫，玉明殿前的壽禮就堆積如山，珠光寶氣晃得人眼花缭亂。

一刻鐘後，在君清婉的翹首以盼中，柳纖雲帶着兩個丫鬟，蓮步輕移，含笑走向太後。

但見柳纖雲頭挽飛鳳髻，鬓側只簪一支蝴蝶銜珠金步搖，沒有其餘的繁瑣頭飾，卻平添幾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清麗之姿。

身着淺淺的鵝黃羅裙，外罩朦胧雲霞煙紗，領口、袖口和裙擺處，繡着精致的淺粉芙蓉花，一小朵一小朵，好似落英缤紛，美輪美奂。

就這樣娉婷而行，與周圍花枝招展的妃嫔相比，柳纖雲仿佛花樹堆雪、明珠生輝，立刻俏生生地脫穎而出，引起萬衆矚目。

就連正在與南王飲酒交談的秦安國太子，以及秦安國使團一行人，也都情不自禁地朝柳纖雲望去。

女主就是不同凡響啊，瞧瞧這氣場，啧！

君清婉譏諷一笑，玉白手指端起青花瓷茶盅，輕抿一口熱茶。

與此同時，柳纖雲巧笑倩兮，向太後恭敬福身道：“妾身柳纖雲，樂工局正九品舞姬，在此獻上百鳥朝鳳繡品一幅，恭祝太後壽辰快樂，聖體安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話音一落，柳纖雲身後的兩個丫鬟，一同擡着一幅長達兩米的百鳥朝鳳圖，走到太後跟前。

太後端詳着百鳥朝鳳圖，但見畫面上霞光萬道，祥雲缭繞，一只璀璨奪目的鳳凰，翩翩降落在牡丹花叢中，其餘諸鳥紛紛從四面八方飛來，朝着鳳凰齊鳴。

畫面左上方，繡着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百鳥朝鳳”。整幅圖栩栩如生，色澤絢麗多彩，以鑲金紫檀木為邊框，堪稱難得一見的繡品佳作。

“繡藝不錯，”太後颔首，唇角含着滿意的微笑，“纖雲，這是你繡的嗎？”

柳纖雲臉不紅、心不跳，嬌笑道：“回太後，這是妾身親自繡的，妾身一針一線，歷時足足四個月，才将這幅繡品完成。”

太後拈起一塊果脯放入口中，贊道：“你真是有心了，哀家很喜歡這份壽禮。”

冷墨臉色微變，心中暗道不好。

他們白家三兄妹，為了替白家滿門報仇雪恨，都恨不得立刻将君子衿和君清婉抽筋扒皮。在他的計劃中，只要他們耐心等待時機，不急不躁，複仇大業指日可待。

可是，纖雲畢竟太年輕，沉不住氣。因急于報仇，她竟然騙了他，表面上答應不再将百鳥朝鳳圖獻給太後，但現在又一意孤行，仍舊按照原計劃，将繡品獻給太後！

冷墨雙眉微蹙，舉起酒盞，仰頭将梨花醉一飲而盡，清冽酒香回蕩在他口腔中，卻依然無法平息他心中的焦慮和擔憂。

纖雲啊纖雲，你如果聽從為兄的勸告，今日就能免于劫難，可你為什麽這麽着急！你可知道，有時以退為進才是上策啊！

事已至此，恐怕為兄幫不了你了，假如君清婉沒有告發你還好，假如告發你，依君清婉狠辣決絕的性子，定會讓你吃不完兜着走！

正當冷墨憂心忡忡時，君清婉突然起身，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快步行至太後面前。

“啓禀母後，”君清婉笑盈盈地說道，“兒臣有一事禀告，還求母後應允。”

見自己的女兒莽撞上前，破壞了壽宴歡樂和諧的氣氛，太後心有不悅，冷聲道：“不知南王妃想禀告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