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舞一畫驚天下

冷墨從未見過如此妩媚撩人的舞姿，不由心蕩神搖，舉杯飲下一口美酒，強壓下紊亂的心緒。

這時，樂聲陡然一變，變得激情昂揚，好像千軍萬馬在戰場上馳騁。

君清婉的舞姿也開始改變，但見她旋舞如風，快速執起畫筆，在雪白的絹紙屏風上，游刃有餘地畫出鳳凰的頭部，身子，翅膀，華麗璀璨的羽尾……

至于其餘的舞姬，她們也開始一邊跳舞一邊作畫，手中的畫筆龍飛鳳舞，先後繪制出牡丹花叢、霞光、祥雲、形态各異的百鳥……

每一次舞步轉換，都有一朵牡丹花燦然盛開；每一個優美舞姿，都配合着一只鳥兒的翩跹飛來。

舞蹈與繪畫，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融為一體，看起來天衣無縫、精彩絕倫，令人不得不為之驚嘆！

樂聲漸漸消歇，恍若高山流水，明月清風，又好似金珠落玉盤，餘音袅袅，蕩氣回腸。

至此，那六面高大的絹紙屏風上，一幅百鳥朝鳳圖已經躍然紙上，畫面左上方，題寫着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百鳥朝鳳”。

總的來說，這幅畫壯觀大氣，華貴優雅，竟将柳纖雲送的那幅繡品遠遠比了下去！

見狀，所有賓客都屏住呼吸，全場鴉雀無聲。

若是單單論舞姿，君清婉的舞姿并不比傾國舞姬柳纖雲優美；若是單單論繪畫，君清婉的畫技，也不如在場的幾名女畫師精湛。

然而，君清婉偏偏能将舞蹈和繪畫聯合起來，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真可謂是一舞一畫驚天下，自然也就不是班門弄斧了，更談不上東施效颦！

難怪剛才君清婉那般自信，原來她是有自信的資本！

幾秒鐘後，衆人爆發出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掌聲，掌聲擂動，久久不息，驚得四周樹梢上的黃鹂鳥兒，撲騰着翅膀，在天空中一陣亂飛。

雷鳴般的掌聲漸止，太後面帶微笑，朝君清婉招手道：“來，清婉，到哀家這裏來。”

君清婉依言上前，走到太後跟前。

Advertisement

太後在自己發髻上摸索一番，拔下一支赤金鳳釵。

鳳凰乃是九尾，每一尾上皆綴細碎七彩寶石，晶光璀璨，下垂金珠為璎珞，點點小巧的金珠，在微風中沙沙搖曳。

“跳得好啊，畫得也很好，可見你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太後含笑看着君清婉，執起赤金鳳釵，輕輕插入她烏黑的雲鬓中，“這支九尾鳳釵，哀家便賞給你吧！”

“嘶——”衆人大驚失色，不約而同地倒抽涼氣。

按祖制，只有太後和皇後才能戴九尾鳳釵，而其他命婦，哪怕是公主，也是沒有資格戴九尾鳳釵的！

君清婉受寵若驚，電光火石間，眼中閃過無數複雜情緒，最後她讷讷道：“多謝母後賞賜，只是……這恐怕不合适吧，依兒臣的身份，又怎麽配得上這支九尾鳳釵呢？”

“休得胡說，”太後的笑容意味深長，“依哀家看來，沒人比你更适合這支鳳釵了，以後你就天天戴着吧，以免某些狗奴才忘記你的身份，竟膽敢爬到你頭上撒野了！”

停頓一下，太後有意無意地接着道：“清婉，你要記住，孔雀雖然漂亮，但畢竟是凡鳥，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鳳凰就算再落魄，但也是仙鳥，是要受萬人敬仰的。

這鳳凰和孔雀的差別，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那簡直就是雲泥之別。所以說，你身為嫡出公主，有些小事，你就不必太斤斤計較了，免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君清婉一愣，這才明白太後的良苦用心，太後這是變相地昭告天下，哪怕她君清婉得不到南王的寵愛，哪怕她得不到南王的傳家寶孔雀如意釵，但她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背後有太後親娘撐腰！

南王不将孔雀釵送給君清婉，沒關系啊，太後直接将九尾鳳釵送給君清婉了，看你南王今後還敢尊卑不分？看你蔣側妃還能多嚣張？

你蔣側妃再得寵，終究不過是個普通的官家嫡女，與金枝玉葉的嫡出公主相比，那就是奴仆與主人的差別，凡鳥孔雀與仙鳥鳳凰的差異！

聽出太後的話外音後，君清婉無比感動，當即跪下謝恩，哽咽道：“多謝母後賞賜！”

“平身吧，”太後側頭看向君子衿，兩只黃金芙蓉耳墜在臉側輕輕搖晃，“皇兒，你說清婉戴這支鳳釵好看嗎？”

君子衿飲盡一盞酒，微笑道：“清婉長得漂亮，戴什麽都好看，現在戴上母後賞賜的九尾鳳釵，那更是錦上添花。”

見太後和君子衿一唱一和，五王爺北王臉色青白變換，忍不住起身道：“太後，自古以來，九尾鳳釵只有太後和皇後才有資格佩戴，于情于理，南王妃都不能佩戴，還請太後三思！”

話音一落，幾名官員先後起身，一同附和北王的話，請求太後收回九尾鳳釵，換成其他賞賜賞給君清婉。

太後柳眉一擰，不悅道：“今兒個是哀家的壽辰，哀家說了算，既然哀家已經将鳳釵送給清婉，又怎能收回來？那成何體統！”

“太後……”北王還想說什麽，卻被君子衿打斷他的話，“五皇弟，今天母後是壽星，難道你非要惹她老人家生氣嗎？別說了，坐下吧！”

北王碰了軟釘子，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只好臉色陰沉地落座。

随着北王的落座，附和他的幾名官員也只得作罷，悻悻然閉口。

太後将衆人各異的表情看在眼裏，微微一笑，道：“清婉，你方才跳的那支舞蹈，可有名字？”

君清婉甜甜一笑，笑容半帶讨好：“回母後，那支舞還沒有取名，請母後賜名。”

太後颔首微笑，凝思片刻，道：“雖然剛才你沒有題詩，但畢竟是題了字的，以後若是他人效仿此舞，不僅可以繪畫，也可以題詩。不如這樣，就叫‘詩畫舞’吧！”

“‘詩畫舞’，這名字朗朗上口，意境優美，兒臣非常喜歡，”君清婉笑眯眯地說道，“多謝母後賜名！”

太後的笑容溫和如三月春風：“行了，你退下吧，其餘人等繼續進獻壽禮。”

君清婉笑眯眯地謝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卻見柳纖雲和蔣夢用刀子般淩厲的眼神，惡狠狠地剜着她。

君清婉欠扁地對她們盈盈一笑，得意洋洋地落座在君子衿身旁。

冷墨目不轉睛地緊盯着君清婉，表情平靜，眼神卻晦暗不明。

是他太大意了！

她竟然用隐形藥水給百鳥朝鳳繡品落款，而他整天與她形影不離，竟對此事毫無察覺！

不僅如此，她在南王府內清理門戶的同時，曾日以繼夜地苦練舞蹈、繪畫和箭術。雖然他知道她在練習，但由于每次她練習時，總是将他遠遠支開，所以他并不知道她竟能一邊跳舞，一邊作畫！

君清婉，你真是深不可測啊，看來外界關于你的那些傳聞，都是你在故意掩蓋鋒芒吧！

想想也是，齊國唯一的嫡出公主，怎麽可能是個飛揚跋扈的蠢貨？

思及此，冷墨捏緊手中的白玉酒杯，生平第一次感到君清婉給他帶來的危機感。

如果連君子衿的妹妹都鬥不過，那他還要怎麽鬥過聰明絕頂的君子衿，怎麽為白家滿門報仇雪恨？更別提完成複國大業了！

見君清婉回位，林宰相舉杯向南王敬酒，笑道：“南王好福氣，南王妃既會繡花，又會跳舞，既會作畫，又會武功，真可謂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啊！”

林宰相這一領頭，其他官員紛紛附和，對君清婉贊不絕口。

“是啊是啊，南王妃真是才貌雙全！”

“恭喜南王得此嬌妻！”

“以往下臣只知南王妃武藝高強，沒想到今天才發現，南王妃的舞姿堪稱傾國傾城呀！”

“南王妃方才的詩畫舞豔壓群芳，當真讓我等大開眼界！”

……

南王本來覺得君清婉煩不勝煩，但現在被衆人一吹捧，頓覺有些飄飄然，一時間看向君清婉的眼神也溫和不少。

雖說君清婉沒有初夜落紅，斷然是殘花敗柳，但是，為保全自己的顏面，南王從未将這醜事宣揚出去，因而外人也并不知曉此事。

從表面上看，君清婉身份顯赫、才貌雙全，倒是給自己掙了不少面子，就連太後也對君清婉無比寵愛，居然把九尾鳳釵賜給她了……

當南王得意洋洋時，君清婉一邊聽着衆官員的恭維，一邊在腦海裏盤算着下一個情節如何搶鏡。

此時此刻，她并不知道，自今天的壽宴之後，詩畫舞就好像狂風過境般，鋪天蓋地地在全國流傳開來。

後宮的妃嫔們，為在君子衿面前争寵，絞盡腦汁編出地各種舞蹈，甚至不惜只着一襲薄紗長裙，就頂着漫天風雪，在雪地中跳舞作畫！

老百姓見面打招呼，并非是談論天氣或吃食，而是詢問對方“你知道南王妃創始的詩畫舞嗎？”

到後來，竟發展成只要有宴會，就必定有詩畫舞出現，而君清婉的名字，也随着詩畫舞的流行，迅速傳遍全天下。

當然，以上的一切都是君清婉沒有想到的，她的初衷不過是為了壓過柳纖雲的風頭、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已。

時值晌午，衆人仍然在繼續進獻壽禮，只是，本國朝臣的壽禮已經進獻完畢，如今輪到秦安國使團進獻壽禮。

禮炮聲聲，樂聲悠揚，在禮部官員的引領下，秦安國使團一行人來到太後跟前，為首的是秦安國太子秦奕風和五公主秦挽霜。

秦奕風拱手行禮：“孤代表父皇和秦安國所有百姓，恭祝太後鳳體安康，壽與天齊！”

秦挽霜笑盈盈地朝太後一福身：“挽霜恭祝太後仙福永享，青春永駐！”

一見貌美如花的秦挽霜，君清婉的一顆心頓時七上八下。

秦挽霜公主此番來齊國做客，主要有兩個目的，其一是參加太後壽宴，其二是從齊國的皇親貴族中，挑選一名中意的男子和親。

按照原著記載，在接下來的箭術比試中，冷墨贏了秦太子，于是，秦挽霜對冷墨一見鐘情，當場懇求君子衿将自己許配給冷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