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黑吃黑

“等一下，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大問題！”葉林忽然叫了起來。

澤維爾看向他，“你是指我們都不會長大的問題吧。”

精靈的生命極其漫長，其生長過程自然也就漫長無比，比如澤維爾看着才十二三歲，實際上已經活了上百年不止，是個名副其實的老妖怪了。

而葉林？他十分悲傷地發現，自從自己變成這個小正太之後，就再也沒有長高過哪怕一公分。

“雖然我不知道你從哪裏來，不過顯然應該和我一樣擁有漫長的生命才對，所以這兩年你才一點都沒有長大。”澤維爾用一種我理解的口吻說着，葉林捏着拳頭，他根本不是一點都沒長大的問題，他甚至不像澤維爾一樣雖然生長緩慢但終究還是會長大，他也許永遠都是這個樣子！

“生命之樹的附近，有一種花叫年輪花。”澤維爾輕輕地說，“年輪花長得十分不起眼，只有精靈才會培育，但是它有一種十分重要的作用，可以很快将小樹苗催生成參天大樹。”

“年輪花的花蜜調成水，只需要給樹澆灌一點，一滴就能讓樹增長一個年輪，這就是最初年輪花的作用。”

葉林瞪大眼睛，這是個什麽花啊，它的花蜜簡直是違反自然生長規律！

澤維爾眯着眼看向遠方，“很久很久以前，有從精靈中流傳出的少量年輪花蜜被人類獲取，人類不像精靈只把這種東西給樹木使用。那些黑販子用年輪花蜜來催生幼童和年幼的精靈，讓他們保持着童真的懵懂卻維持着最完美的成年體态，以此高價賣給達官貴人。”

葉林無法掩飾臉上震驚的表情，顯然只是一瞬間他就明白了澤維爾要表達的意思。

“年輪花的花蜜本就是來催生樹木的，就算能作用于人，人卻不像樹木那樣沒有思想，這種做法使得當時精靈一族震怒無比，從此往後精靈再也不肯将年輪花蜜出售給人類，但人類為了貪欲，卻可以不擇手段，為此人類與精靈之間有了許多不愉快的争鬥，後來争鬥慢慢擴大，雖然精靈族中對于人類而言珍貴的東西不僅僅是年輪花，但這也算是後來爆發戰争的原因之一。”澤維爾解釋着，“年輪花原本在精靈族中曾大片大片地生長，但是在生命之樹枯萎之後，也變得越來越少。”

葉林聽着他話裏的意思，眼睛一亮說，“難道你手裏有？”

澤維爾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沒錯，我離開的時候帶了一小瓶年輪花蜜，曾經想着如果有機會混進人類中去，那麽至少可以讓我慢慢一年一年看着和人類一樣長大變老直到三十歲，之後就比較好隐藏了，因為人類中不乏減緩衰老的秘方，如果是強大的人類，即便是過了百年，依舊可以維持三十歲左右的外貌，這樣絲毫不會引起人類的懷疑。”

……怪不得，當初主角碰見澤維爾的時候，他就是三十歲左右的外貌。

“你想得真周到。”葉林稱贊他，“如果沒有我，你根本湊不齊藥物掩藏不了耳朵，自然也就去不了人類的世界，那這瓶東西你帶了也是白帶！”

“你說的沒錯。”澤維爾倒是爽快地承認了，他從懷中慎重地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子，這個瓶子只有葉林的小手指長，瓶中也只裝着一半淺綠的液體，很淺很淡的綠色，幾近透明，純粹沒有一點雜質，“就這些，應該夠我們兩人看似正常生長到二十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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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把他們兩個算在一起，葉林總算舒坦了，眼角眉梢也染上笑意，他如今這張清麗無暇的臉笑起來殺傷力實在有點大，如果是個真正十二三歲的少年，恐怕早就被炫花了眼，但澤維爾畢竟不是普通少年，所以只是碧綠的眼眸一深，表情沒有露出絲毫不自在的神色，至少沒讓葉林發覺，直到葉林撇過頭去，才悄悄垂了垂眸。

自從葉林學會一點通用語之後，去鎮上補給的總是葉林，因為長相秀美好似小姑娘的一般的孩子總是比較讨便宜而且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就算他的樣子是那些村民從來沒見過的白發黑眸，他們也會熱情地對待她。

兩人用過簡單的食物之後，就朝着最後一種材料所在地進發，在路上澤維爾還是忍不住問：“你的種族還是真是奇怪，怎麽會和精靈一樣生長緩慢呢？看着明明是人類的模樣……”

葉林翻了個白眼，“什麽我的種族！我就是個人類！”

“雖然聽說蘭卡斯爾帝國真正的貴族都是黑發黑眼，但是我曾經遠遠見過一位，長得和你并不一樣。”或許是因為快要能出去的緣故，澤維爾的心情格外地好，平時一天都說不上幾句閑話的家夥居然話變得特別多，“他長得就像那些普通的鎮民，只是頭發和眼睛是黑色的罷了。”

葉林聽明白了，他之前就聽說這個世界純血統的貴族是黑發黑眼，還激動了一下，想着雖然那些村民長得像西方人，這世界背景也像是西方劍與魔法的世界，但不會統治者是東方人吧，但聽澤維爾的話，顯然是他想多了，雖然那些人也是黑發黑眼，卻不是東方人的黑發黑眼，而是西方人的長相，只是發色和眸色是黑色的而已。

正因為只有純種的貴族才會是黑發黑眼，葉林生怕出去之後太吸引人眼球，所以才将發色換成了白色，只是看起來還是一樣顯眼……

于是他撇撇嘴，“那是他們血統都不純正了！”就像長着黑頭發黑眼睛的混血兒，哼！

這麽一想，失落感立刻沒了，忽然就舒坦多了。

澤維爾卻仿佛恍然地點了點頭，“是這樣啊。”

“我們出去之後要去哪裏？”葉林趕緊轉移話題，這家夥如果再問什麽種族什麽血統的，他還真不知道怎麽糊弄。

澤維爾的腳步停了一下，“去哪兒？”

葉林皺眉，“難道你心心念念想了這麽久要出去，卻從沒有想過要去哪兒？”

“我從沒有去過人類的世界。”澤維爾沒有轉過頭來，聲音有些悶悶的，“我所知道的都是從那些游獵者、黑販子，和偶爾進到密林深處的探險者口中聽來的，還有就是從精靈一族中的記載裏知道的。”

葉林無語，看來這家夥也是個對外面一無所知的土包子！

“以我們現在看起來的年齡來說，最适合的地方是哪裏？”葉林無比鄙視地看了澤維爾一眼，兩個小孩子樣子的出去了還能到哪裏去，“當然是學校了！”

澤維爾這下徹底停下了腳步，“學校的話，我倒是聽說過兩個，有個探險者曾經吹噓過他表兄的兒子上的是最好的學校，似乎叫什麽布拉巴姆，還有一個游獵者說過拼一拼将來一定要送他的孩子去貝裏斯福德。”

葉林擺擺手，“這個不着急，總要出去之後再想辦法，問題是，我們兩個就這麽出去肯定是黑戶，要先搞到身份戶籍，再說其他。”

澤維爾點頭，“這個我倒是想過，不過要去學校的話，唔，倒是還需要再想想——”他的眼中陰狠之色一閃而逝，葉林卻在側着臉沉思，根本就不曾注意到。

澤維爾說到一半的話語猛然間停住，朝葉林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蹑手蹑腳地領着他藏到了一側的樹叢後，果然，隐隐約約的說話聲傳了過來，這就是葉林認為這個盟友有時候很有用的原因所在了，這家夥在耳聰目明這方面向來值得人稱道。

是黑販子！澤維爾的口型告訴他。

這家夥在這方面的判斷從來沒有錯過，他在森林裏已經生活了太長時間，來人屬于哪一類他只需要聽個開頭就可以判斷出來。

葉林點點頭，蹲着身子手中劍往腿上一碰就不見蹤影，在他的右腳腳踝處套着一個灰撲撲的圓環，是一個簡陋的空間環，原本被一個黑販子套在手腕上，一般黑販子都會有這種極其簡陋的空間物品，包括戒指手環項鏈等，這種空間物品最多不超過一立方大小，與之建立聯系也十分簡單，老套地滴一滴血就行了，原主人一死，這種聯系自動解除，空間物品立刻變成無主的貨色。

在這個世界，空間物品雖然不至于泛濫成災，但也不是什麽格外珍稀的東西，只是空間越大，價格也會成倍往上翻，黑販子使用的尋常空間物品的價格大概在十個金幣左右，以澤維爾和葉林微薄的身家，這已經屬于十分貴重的東西了，而且這些黑販子的空間裏往往存放着一些他們的收獲，常常讓倆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收入。

是的，在這兩年裏，澤維爾和葉林經常幹的就是黑吃黑。

可惜的是這片森林并不富饒，上檔次的黑販子極少有來這裏的，所以他們的生意也不是那麽好做。

黑販子其實只是一個統稱，他們經常冠以自己一個商人的稱謂，他們以極低的價格收購游獵者辛苦獵來的成果，強買壓價是常事，他們對一切能賣得出去的東西感興趣，葉林曾經親耳聽到一個探險者向他的同伴控訴自己的女兒被黑販子拐賣。偶爾這些人也會親自到森林裏來尋找一些珍貴的材料和毛皮，他們往往會雇傭一整隊的雇傭兵，如果碰上落單的游獵者，這些游獵者的下場往往會很凄慘。

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葉林早就對這些黑販子沒了同情，他們哪個手上沒有沾上厚厚一層鮮血。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葉林已經在瞬間換好了衣服，他拓印來的衣服就算是最樸素的一套看來也絕對不是凡品，質地就不說了，單單配飾鑲嵌，就足以吸引人的眼球。

“我們這條路已經走了兩遍了！好像不是這個方向。”

澤維爾入戲的速度比葉林還快，他非常懷疑這家夥根本不是以善良單純聞名的精靈。

好吧，從這個故事的事實來看，這家夥非但與善良單純絲毫搭不上邊，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反，反人類反社會志在毀滅世界的瘋子什麽的，能和善良單純這樣美好的形容詞有什麽關系？

比特城的大商人蘭尼·阿斯丘聽到這個聲音心中正煩着呢，照理以他的身份，本不用親自到這荒僻的地方跑一趟，奈何這次的主顧太重要了，東西更是不容有失，哪怕是交給自己的心腹去辦都不是那麽放心，到底還是決定親自出馬，到了這裏才發現這地方比想象中還要糟糕，習慣了錦衣玉食的蘭尼已經好幾天沒能好好休息了。

但出于一個商人驚人的直覺，一聽到聲音他就立刻示意正在聊天的雇傭兵們噤聲，等漸漸走近，在他眼中看來就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美貌小姑娘和一個穿着鬥篷只露出一張俊美面容的十二三歲少年，眼睛頓時一亮。

這個小姑娘！他不禁輕輕“嘶”了一聲，已經多久沒看到這麽好的貨色了！

雖然以她臉上此時極其傲慢的神色看來，這小姑娘的脾氣顯然不怎麽好，不過沒關系，總有人不會介意貨物有這麽點小缺點，畢竟這樣的臉蛋可真是少見！居然是純正的黑眼睛，發色如雪，肌膚白膩光滑，身段纖細柔韌，雖年紀尚小，卻已經透出幾分絕世的麗色，長得竟是如此有特色的好看！

唔，看來能賣一個相當高的價格？

蘭尼的眼神頓時火熱起來，等一下，跟在她身後的那個男孩子也不錯啊！剛才被那小姑娘吸引住了目光，那男孩子雖然一幅畏畏縮縮的模樣，但是模樣兒實在長得不錯，這樣一雙綠眼睛不少人都喜歡……

他的心中開始快速盤算能惠顧這筆生意的常客名單，然後一張臉笑得堆滿了褶子，用一種最慈祥柔和的聲音說，“這位小姐是不是迷路了？”

葉林的臉色一黑，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