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因禍得福
“在遇到那群死囚的時候,我想過要不要捏碎這個。”奧克蘭修長的指間夾着一枚半透明的不規則晶石,嘆了口氣說。
葉林朝他看過來,“說實話舉辦A·M·S的代價還挺大的,這種記憶魔晶至少需要上千金幣一枚。”
加菲沒好氣地說:“那又怎麽樣,比賽結束還是會收回的,頂多損失個幾枚而已,代價沒我們想象中高,要知道,捏碎魔晶的不是真的死了就是自動放棄比賽資格,不到迫不得已不會有哪個蠢貨去捏碎它的。”
澤維爾輕輕一笑,“其實在對那些死囚的時候,我想過要不要索性将他們殺了毀屍滅跡,想來他們比普通人更忌諱捏碎這個東西,哪怕記錄的只是一分鐘的影像,但他們想對我們下殺手的模樣也掩飾不了。”
葉林皺起眉頭,“那我們這樣做了之後這些高爾斯沃西的家夥會索性捏碎魔晶嗎?”
“不到最後時刻,他們不會的。”奧克蘭肯定地說,“他們這些光明神的信徒,可是面子比天大,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卡西米爾正在哼哧哼哧地砍樹,因為太熱,光着膀子露出一身健美的肌肉,聞言狠狠又砍了一刀才惡聲惡氣地說:“這樣最好!”
自認脾氣不算差的卡西都對這次競争賽産生了相當不爽的情緒,可見其他人了。
“是放在這裏嗎?”阿奇小心翼翼地埋下魔晶,感受着那種特別的魔力波動。
澤維爾點點頭,他指點着大家在這片相對平坦的坡地上畫着線,又取出一顆又一顆的魔晶放在特定的位置,“時間緊迫,只能布下這麽一個簡單的魔法陣,但是要困住那些家夥足夠了!”
一切的一切,都要做最完美的布置,澤維爾負責魔法陣,加菲負責各種陷阱和暗箭。
那邊奧克蘭和阿奇幫着澤維爾布置魔法陣,葉林和卡西米爾則幫着加菲在樹林裏折騰,簡直想為他們的對手默哀了,之前葉林就奇怪過,加菲完全像是一個成熟的盜賊,這時候布置的各種陷阱和暗箭手段同樣相當高明。
“時間差不多了?”
“看到他們了!”加菲的身影如一支離弦的箭,直直射了過來,“準備!”
澤維爾微微一笑,手中法杖頂上的新月石散發着柔和的光,從樹林這一側上來的一群人看到地面上暴起的粗壯藤蔓,不驚不亂,顯然早有預料。
可他們再早有預料,都沒想到迎接他們的并不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埋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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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真有膽子!”一名高大英俊的聖騎士冷笑說,“我還以為他們早就趁着這段時間逃跑了呢!”
“逃跑?別忘了這群小貴族也是有他們的驕傲的~”一名戴着風帽的魔法師諷刺說,他的實力不錯,在高爾斯沃西這樣貴族和平民比例幾乎對半的學校裏,難免對貴族有些情緒。
羅萊娜卻平靜地說:“好了!現在不是吵鬧的時候,他們的實力确實值得稱道,我們還是不要太輕視對手比較好!”
她的話音剛落,“嗖嗖嗖”幾聲響,幾支黑乎乎的木箭齊刷刷朝他們射來,一名聖騎士大吼一聲,一面聖光盾頓時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這些木箭都是臨時削出來的,并不是多鋒利,但是力道卻絲毫不弱,加菲用的都是六級魔獸馳蛇的筋,那彈性不是一般得好。
只是一輪木箭,就讓這名聖騎士忍不住蹬蹬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讓這些高爾斯沃西高級中學的學生們立刻收起了輕視之心,心中凜然。
“還真是有點手段,大家小心了!”羅萊娜淡淡說,“歌莉娅,注意看看腳下!”
這些木箭的出現顯然是因為這名叫歌莉娅的牧師不小心踩到了埋在樹葉下的陷阱。
被點到名的嬌小牧師垂下頭,“是。”
可是接下來衆人接二連三地踩到不該踩的碰到不該碰的,他們才知道這些鋪天蓋地的陷阱并不是注意一下就可以躲得了的。
“混蛋,你們是陰溝裏的老鼠嗎?!”一名高大的聖騎士怒吼着。
葉林嘲笑,“好像他們這樣以多欺少是有多光明正大一樣。”
“距離魔法陣還有多遠?”
“不到三十英尺了。”
“将他們引過來。”澤維爾皺眉說。
加菲迅捷的身影閃過,“我去。”
在那片密密麻麻到處是陷阱的樹林裏,也只有他能來去自如,哪怕是葉林,恐怕都只敢從樹上走。
哪怕這些陷阱沒有對他們造成多嚴重的傷害,有幾個牧師在,他們十八個人除了看上去狼狽一些,實際上受到的傷害并不大,但這種根本看不到對手的憋屈難以言喻,于是當看到加菲消瘦的身影閃過,他們立刻朝那個方向追去!
“你們死定了!”被折騰得滿腔怒火的某位劍士惡狠狠地說。
澤維爾冷冷一笑:“還真是不打算放過我們呢。”
“卑鄙無恥,大概是想逼我們退賽吧。”葉林的心情也不大好,因為他同樣看到了這些人身上的裝備,尤其是幾名牧師給其他人附加的狀态全是附加力量效果的祝福,而那名暗系魔法師更是給每個劍士和聖騎士的劍上都附着了毒素和詛咒。
這樣咄咄逼人的态度實在是太過分了點。
而且他們比起其他隊伍來比較特殊,因為有牧師的存在,他們可以保住對手的命,讓他們受盡折磨卻不至于喪命,實在是陰險到了極致。
澤維爾柔聲說,“看來我們給他們準備的大餐還不夠豐盛。”
葉林只覺得心底一寒,真正惹怒澤維爾的人,通常都不會有好下場。
“月光芽?”葉林瞪大眼睛。
澤維爾微笑着說:“嗯,只有這麽一點點。放心吧,月光芽和其他的致幻藥物不同,只要燃燒殆盡,它連一點痕跡一點氣味都不會留下。”
“月光芽是什麽?”阿奇奇怪地問。
加菲按下他的頭,“別多問!”他卻知道這是用來制作那種高級迷幻劑的必備材料,但具體也不太了解,“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對。”澤維爾肯定地回答。
奧克蘭深深看了那些白衣少年少女一眼,微微一笑,“所謂迷幻,不過也只是放大人們心底的欲望而已,如果他們的信仰足夠堅定,當然不會被藥物所擾不是嗎?”
卡西米爾這才意識到這是什麽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到底也沒道德觀強到這種地步,而且,說實話他也被這群道貌岸然的信徒們弄得很火大。
魔法陣亮起炫目的光芒,這個并不太複雜的魔法陣目的只是困,讓他們這十八個人無法走出這山頂荒僻的方寸之地。
淡淡的幽香順着風吹進了陣中,一小截月光芽正在緩緩燃燒着,雖然只是這麽一小截,卻足以燃燒兩天不滅。
其實這麽一小截月光芽,做成迷幻劑也只能做個一兩支而已,沒有經過加工的月光芽效力不算太強,正如奧克蘭所說,如果他們心中信念堅定,應該不會受這種迷幻效果的影響。
但葉林覺得這群信徒們的心絕對還沒堅定到這種地步,從他們的為人就可以看出來,光明神總不會教他們睚眦必報以多欺少吧?
六個人解決了這個後顧之憂,轉身冷笑離開,那叫一個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葉林和澤維爾将烏爾和夏洛從魔獸囊中挖了出來,開始他們的尋寶生涯。
他們不知道的是,一小截月光芽,造成的後果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嚴重許多。
這些表面上聖潔虔誠的信徒,不知道心底藏了多少肮髒陰暗的心思,才會在這種效用下将欲望無限放大。
僅僅只在三天之後,這場足以讓人跌破眼鏡的醜劇在一名少女牧師不堪忍受之下捏破記憶魔晶而告終,而正因為記憶魔晶是傳輸到公共空間,是所有裁判都可以看得到的,以致這種後果嚴重到哪怕教會試圖掩飾都掩飾不住的地步。
事後葉林聽說了,也覺得驚訝得要命,這群家夥還真是新潮,在野外搞什麽群P性愛派對啊……
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尋常的參賽學生身上,倒也不是什麽特別大的事,畢竟這個大陸還沒到那麽保守封建的地步,呃,阿奇家那種守舊思想還是很另類的,哪怕是阿米蒂這樣保留着舊貴族思想的女人,都有梅格這樣一個私生女了,在男女關系上,西方大陸哪怕是類似中世紀的魔法與劍的世界,都不像是中國古代那樣嚴苛。
嚴重就嚴重在那些學生中有一半都是高爾斯沃西神學院的學生,尤其是那幾個女性牧師,她們早就立誓終身貞潔侍奉光明神,聖騎士雖然可以結婚,但是玷污預選聖女的罪絕對無法寬恕。
其中只有一名少女以堅定的信仰守住了本心如一,難以置信地旁觀了這場荒謬的亂交,她正是這群人中隐隐的領導者羅萊娜最不喜歡的那位牧師少女歌莉娅。
這還是幾天後發生的事,這時候的葉林等人,面對着黃沙漫漫和晨光初乍,擠在帳篷裏看日出。
折騰了幾乎一夜,他們走到這裏的時候天都快亮了,但他們仍是決定休息休息再走,在臨近沙漠的小山丘下支起了帳篷。
“唉,你說明明只是決賽之前的競争賽,為什麽我們混得這麽慘?”葉林念叨着。
澤維爾緊緊和他靠在一起,“再有人來招惹我們,就用卷軸砸死他們。”
艱難的兩天過去,他們之中除了澤維爾用了一個魔力卷軸,其他人都沒有動用身上的卷軸儲備,葉林心中感嘆,看來還沒把這些家夥逼到那個份上啊……
一覺睡到中午,六個人爬起來之後頂着大太陽跟着烏爾和夏洛往沙漠裏去了。
“就在這個方向往前二十英裏左右有一片綠洲。”仔細看過地圖的澤維爾說。
比賽時間到了第三天,應該所有的隊伍都緊張起來,這時候到隊伍相對密集的叢林裏去反而比較不智,黃沙漫漫,他們在這裏呆了足足兩天都沒碰上其他隊伍,比起前兩天的兵荒馬亂,這兩天除了環境糟糕了一點,其他反倒沒有什麽煩心事,而他們背包裏的金杯已經聚集到三真十一假,裝了滿滿一背包。
沒錯,假貨太多了,而藏金杯的地方真是一如既往地坑爹,比如葉林剛剛在綠洲裏的某棵樹上鳥巢中掏出來的這個。
“有人!”
經過兩天之後,他們終于又碰上了一隊參賽者,比起看上去神清氣爽的葉林等人,這六個人看上去有些狼狽,看樣子就知道在沙漠裏吃盡了苦頭,但困難同樣會令人成長,這幾名少年少女看着雖然狀态不怎麽樣,精神狀态卻不算很差。
于是,當溫柔善良的澤維爾上前和他們交涉,并且十分好心地将一個“金杯”送給他們的時候,這些完全沒想到還有“假”金杯這回事的孩子們頓時感激涕零,很快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
“啊,真是遺憾,這還是第一個被算計的隊伍。”奧克蘭淡淡說。
這時候,烏爾忽然激動地不停“咕咕”叫着,扯着葉林的褲腳就想帶他去某個方向。
葉林皺起眉,“怎麽了怎麽了?”
六個人跟着烏爾走向正北方的時候,明明已經走遠的那支小隊站在沙丘上,正看着他們的身影。
“咦,真是巧了,果真往那個方向去了。”
“嗯,算是他們倒黴……”
“隊長,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畢竟,他們是好人呢,還給我們金杯……”
“他們是好人,但比賽是比賽,他們被困在那裏,除非捏碎記憶魔晶讓導師們來救,憑他們自己的力量是出不來的,當然也就沒法通過競争賽了。”
“……感覺這樣有點卑鄙……”
“難道你能想出更好的方法來?還是說你有信心打敗金燦金燦金燦燦小隊?別忘了!我們當初就是沖着冠軍來的!”
“……隊長,參加這次比賽我們才知道安亞大陸上的高手太多了,就算——就算他們沒法通過,我們也不一定能勝利啊……”
“多一分機會也是好的。”
“隊長……”
風沙湮沒了他們的聲音,幾名臉上仍有些青澀的少年少女神情難免有些複雜,他們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尤其盯着手上的金杯,心裏到底還是有些愧疚。
“他們會沒事的,是吧隊長?”
“嗯,我們不是探過路嗎,那裏面應該沒有什麽危險,只是下面黑洞洞的估計掉下去很難出來而已,導師們會有辦法的。”
“沙漠裏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地方呢?”
“誰知道,我已經用魔法将那一片掩飾過了,他們應該不會發現——啊!”
“掉下去了……”
沒錯,他們的視線裏,在那六個人踩上那片沙地之後,一大片沙漠坍塌,很快六個人就被沙潮淹沒不見蹤影。
“……隊長,他們真的不會有事吧?”一名少女惴惴不安。
“應該不會吧……”這回連那名隊長都有些心虛起來。
但既然已經發生了,他們連想救他們都無能為力。
一踩中那個虛浮的地方,葉林心中就暗叫不好,結果根本來不及提醒其他人,大家就一起齊刷刷往下陷落。
“該死的!”
要不要這麽倒黴!一場競争賽而已,至于這麽黴星高照走走路都能踩到狗屎嗎?!
“呸呸呸!”葉林吐出嘴裏的沙,卻震驚地看着這個地方。
我了個草,這算是什麽,電影《神鬼傳奇》嗎,沙漠裏的宮殿什麽的,還是地下的!
“之前那個小隊就是從這個方向來的。”緊緊抓着葉林手的澤維爾自然和他掉在一個地方,他的口吻陰暗,“不得不懷疑他們明明知道這裏不對勁,卻不告訴我們,或者這裏本來就有他們動的手腳。”
葉林指着那個破敗的石柱,“這個總不可能是他們制造的。”
澤維爾凝神看着,皺起眉說:“這個圖案,好像有些熟悉……”
“這是一座廢棄的魔法塔。”奧克蘭的聲音忽然從旁邊響起,他的神情同樣震驚,連聲音都有些抖,“這不可能……安亞大陸上一共就只有六座魔法塔……”
怎麽可能會冒出第七座!
澤維爾立刻想起來了,沒錯,他确實在書上見到過這種繁複的紋路,安亞大陸的六座魔法塔十分有名,其中一座就在都城,能進入魔法塔學習本來就是所有魔法師夢寐以求的事,只有進入魔法塔,才能夠真正學習到精深的魔法,正因為牢牢掌握着魔法塔,魔法師公會才會在大陸上享有着崇高的地位。
看着眼前布滿苔藓的青銅和黯淡無光的金箔,哪怕這座魔法塔早已經倒塌,并埋入這厚厚的沙層之下,仍然可以從那些精致古樸的細節找出些許它昔日的尊貴榮光。
“咕咕~咕~”鑽出沙層的烏爾又在拉扯着葉林的褲腿,見葉林不理睬他,索性伸出尖牙啃了葉林一口。
葉林吃痛,瞪向它,“幹什麽!”
烏爾飛快地朝旁邊的角落奔去,雙爪并用,同夏洛一道死命扒拉。
被刨出的沙土又堆出一個小沙堆。
瑩瑩的光芒透出來,映出了加菲無比震驚的面容。
“……新月——石礦脈!”
阿奇運起魔法,吞噬了近處一片的沙層,這回,白蒙蒙的微光照亮了周圍一片黑暗的空間。
這是一片新月石礦脈,一袋子新月石就值一屋子的金幣,這一條新月石礦脈,價值簡直不可估量。
“依靠着新月石礦脈的魔法塔……”澤維爾皺起了眉,他拿出地圖,仔仔細細地看着,“你們瞧!”
葉林湊過頭去,只見澤維爾劃着這片島嶼的邊緣,然後手指往上移動,“這裏。”
“這兩個地方的邊緣可以完全嵌合在一起!”卡西米爾瞪大眼睛說,“那裏——那裏是北荒冰原,現在是獸人的領地!”
“魔法塔……”奧克蘭沉吟,他知道,獸人之中,魔法本來就不盛行,很多獸人本身就是禁魔體質,而那片大陸在很久以前還沒有變成冰原的時候,也曾和他們的國度同屬一片大陸。
阿奇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座其他人都不知道的魔法塔,我們是不是可以學到別人都不會的魔法?”
說的沒錯,每一個魔法塔都可以記錄獨有的魔法,哪怕這座魔法塔已經倒塌。
葉林看了看那個新月石礦脈,又看了看面前倒塌的魔法塔,忽然覺得他們這不是黴星高照,簡直是福星保佑啊我靠!
古人誠不欺我,什麽叫苦盡甘來因禍得福,這就是啊!
澤維爾目光微閃,緩緩說:“奧克蘭,回去之後,想辦法弄到這個島,不計一切代價,一定要将這裏弄到手!”
葉林腦中“叮”的一聲,這才想起某個他差不多已經遺忘的情節。
澤維爾和傲天怎樣結下死仇的來着?
因為一條礦脈。
澤維爾後來的魔法無比強大,他曾用來歷莫測的神秘法術弄得傲天狼狽萬分。
這裏,有一座旁人都不知道的魔法塔。
原來,根源在這裏。
葉林頓時覺得命運又朝着他根本沒法阻擋的方向狂奔而去。
可悲的是,他覺得即便是自己站在澤維爾的位置,也會做和他一樣的選擇。
不計一切代價,将面前的這一切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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