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惡魔

說實話,烏爾和夏洛這兩條龍自從跟了葉林和澤維爾之後，一直挺委屈的。

身為珍惜動物的龍族！他們居然大半的時間就窩在獸囊裏睡大覺，別說是掉的鱗片褪的皮了，就是拉撒的東西都被收起來作為煉金物品了,根本就沒有半點龍族的尊嚴！

于是,懶散慣了的結果就是他們一被放出來，第一反應是打了個打哈欠,然後才好奇地看了看四周。

澤維爾毫不留情地踢了他們的屁股一腳，“很好，在這裏也不要再藏着了,深淵正适合你們！”他一指遠處的那幾個惡魔,“那幾個家夥是你們的，打不過就等着被他們抓去剝皮拆骨吧！聽說惡魔都很喜歡龍骨飾物——”

烏爾和夏洛聽着那冷冰冰的聲音，齊刷刷地打了個寒顫。

葉林無比同情地看着他們，然後就看到兩只小龍睜着圓滾滾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自己，呃，不忍地對比了一下體型，仍然覺得這個決定有點殘忍。

“……媽——麽……”

兩只小龍正在學習階段，不再像當初只能“咕咕咕”地叫了，龍族有自己的語言，卻也能學會人類的語言，亞龍的智商就完全不能和這些真正的龍族相比了，等烏爾和夏洛再大一些，甚至可以嘗試着變成人形，這只有純正的龍族可以做到，哪怕是稍稍摻雜了其他血統的亞龍，也會喪失這種龍族的變化能力。這時候的烏爾只是學習語言的初級階段，口齒不清的聲音模模糊糊的，聽不太出具體在說什麽，葉林卻眼神一凝，嘴唇一抿，一腳一個将兩個小家夥朝惡魔的方向踢去，“別畏畏縮縮的，快去！”

簡直比澤維爾還兇！

卧槽，要是敢叫他媽，他們就死、定、了！被踢去和惡魔打架完全就是活、該！

“放心吧，這只是幾個低階惡魔。”澤維爾緩緩說。

葉林心中一動，想起小說中的設定，再仔細去看那幾個惡魔，确實是這樣。記得深淵裏的惡魔們，越是等級高，越是長得像人類，而這些奇形怪狀的，都是低階，哪怕那三個女惡魔長得相當美豔，卻沒法掩飾後背的骨刺和尖爪一樣的手，比如最後傲天帶去人類世界的那個女惡魔領主，就完完全全已經是人類的模樣，妖嬈美豔卻輕易根本沒法看出屬于惡魔的黑暗氣息。

被護在懷裏的孩子永遠都長不大，它們畢竟是龍，而不是養在懷裏的寵物，這一點葉林很清楚。

所以，他贊成澤維爾的決定。

而且，這兩只已經被養得太肥了，根本就像是兩頭小豬！要減肥了，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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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菲飛快地竄過白骨皚皚的山坡，忽然腳步一頓，天色将暗，在灰蒙蒙的霧氣中，他看到了一隊惡魔。

只用了一個下午，他就弄清楚了附近的地形，然後花了兩個月，殺了七十三個惡魔，從他們口中得到相當夠用的訊息，在他們六個人中，最快适應這裏的無疑就是加菲，騙人？他會！偷襲？他會！暗殺？他很精通！

惡魔的把戲他清楚得很，要騙過他才是真不容易，加菲甚至覺得，深淵其實還不賴，至少他的某些規則在這裏簡直比在人世還要好用。

再比如現在，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他想要的。

別着手緩緩從那片毒霧中走出來，他将自己的頭發全部往後抹去，露出寬闊的額頭，這樣子的他忽然和平時那個頭發有些亂蓬蓬的加菲看上去十分不同，仍然是一藍一綠的眼睛，仍然是那樣清秀的容貌，卻只因為那齊齊往後攏起頭發露出整張白皙面容而有了變化，他的目光不再是以往的明亮溫和，而是帶着一種難以形容的精明銳意，唇角甚至帶着孤傲殘忍的微笑。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惡魔才會穿的黑色鬥篷，裏面卻還是原本的衣服，隐隐約約露出繡着銀線的精致袖口，深色的小牛皮靴子穩穩踩在地上，“咔擦”一聲，一處白骨被踩得粉碎。

“誰！”

那一隊惡魔中領隊的人厲聲叫着，眼神立刻朝這個方向看來。只有兩個身影，他松了口氣，卻仍然表情警惕。

“我家主人想問你，最近的城市離這裏還有多遠？”一道柔媚的聲音傳來，那幾個男性惡魔的眼睛齊刷刷地一亮，然後又暗自按捺，能有仆從的惡魔，多半不是他們能招惹得起的，如果碰上高等惡魔，招惹他們簡直就是找死。

所以領頭的那位惡魔一邊朝那邊的兩個人看去，一邊答：“從這裏往東走，就是巴洛炎魔大人的鐵炎城。”

加菲其實只聽懂了一半，哪怕他學習語言的天賦很強，那時候在學習精靈語的時候，他算是學得相當快，但是到深淵畢竟才兩個月，他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輕易掌握這種語言。

他身邊的那個女惡魔似乎因為害怕，緊緊朝他靠來，加菲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煩，但是他知道，這時候還用得着她。

這個女惡魔其實和普通的女惡魔有些不太一樣，她身材矮小，比起那些高挑豔麗的女性惡魔，她未免嬌小了一點，也使得她看上去更加弱小，但一張臉完全可以說得上清麗中帶着秀媚，雖然女惡魔很少有長得醜陋的，卻也很少有她這樣長得精致的，事實上這位确實是最低等的惡魔，頭上有盤旋的乳白色尖角，身後有一條長長的骨鱗尾巴，一雙手上尖銳的爪子是她唯一能作為攻擊的手段。

加菲選中她，就是因為她的弱小，弱小，而不愚蠢，是他現在最好的利用對象。

那邊領頭的惡魔一看到加菲，心中就是一凜，繼而就是驚駭！

加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既尖銳又殘忍，如刀鋒刮過他的身體，那位惡魔當即不敢再看，趕緊說，“不知是哪裏到來的大人，想必巴洛炎魔大人一定會以最高的禮節歡迎您這位遠來的客人——”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加菲身邊的女惡魔溫溫柔柔地一笑，“我家主人只是路過，不用多說什麽了。”

“是。”那位惡魔哪裏還敢多說什麽。

而加菲自己，除了開始的那一眼，根本就是鼻子都要翹到天上去，冷哼了一聲就往東邊走去，那位女惡魔趕緊跟上，很快兩人就消失在霧氣裏。

那一隊惡魔這才齊刷刷松了口氣，“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大人，好像巴洛炎魔大人都沒有他看上去厲害呢——也許是哪裏的領主大人？”

“說不定！你們看到他的靴子了嗎？那樣的稀罕物我只在龍骨堡壘的薩羅梅大人腳上看到過……”

“……聽說這樣的領主一不高興擡手就能滅掉一整個堡壘呢……”

“……”

加菲很明白，他們将自己當成了相當接近人類外形的惡魔領主，因為惡魔化形的程度越高越是厲害，只要他僞裝得好，足以吓退大部分的惡魔，當然，只是大部分。

以他目前十級劍士的水準，大概也只相當于高等惡魔而已，與這個深淵裏的惡魔領主相比都有一截的差距，更別說那些強大黑暗的深淵領主了，那根本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不過，深淵有一個好處，哪怕那些惡魔知道了他是人類又怎麽樣，惡魔們從來沒有什麽種族概念，或許他們會好奇關于人類的一切，卻不會因此而針對人類，因為他們本性裏，根本就是針對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在一個不能更壞的地方，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這個環境都能容納。

“往前就是巴洛炎魔大人的地盤。”女惡魔麗貝卡小心翼翼地說。

加菲應了一聲，腳步加快，他瞥了一眼自己腳上的牛皮靴子，他在一名惡魔口中得知，這個世界也有這樣的東西，但是屬于昂貴的奢侈品，只有一些領主和高等惡魔擁有，從這一點加菲就推斷出他們一定可以回到現世，因為這明顯是人類的手藝！也就是說，在深淵和現世之間肯定有一條不為人知的通道，而正是通過這條通道，才可能做到商品的流通，昔日對黑市了如指掌的加菲很清楚，黑市裏也有一些來自深淵的奇特貨物。

所以，因為對這方面的敏銳度，加菲斷定有這樣的一個地方！

貝麗卡不敢絲毫違逆這位新主人的意思，只能努力跟上他的腳步，因為加菲走得太快，貝麗卡趕得相當辛苦。

她只是一個最低等的普通惡魔，其實，就算不被這位主人抓住，她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原本，她也是即将要作為奴仆被獻給一位素有殘暴名聲的領主大人，只會比現在更凄慘。

貝麗卡咬了咬唇，事實上，她本來就在晉升的邊緣了，只要晉升，她就可以成為一名真正的魅魔，可是那樣之後就更麻煩了，她很害怕成為魅魔之後就被以更高的價格給賣出去。

在她這種忐忑的情緒中，他們已經到了鐵炎城。

惡魔的城市當然和人類完全不同，說是城市，卻更像是加菲小時候見到的那些貧民聚居的街道，各種不善的目光，各種評估的打量，還有那些身上散發着難聞氣味的高大惡魔們來來往往，當然，也有豔麗高挑的女惡魔們挑逗露骨的眼神。

“放心，在我徹底學會惡魔的語言之前，不會賣了你。”加菲冷冷說。

貝麗卡眼睛一亮，安了一半的心，柔順地回答，“以主人的智慧，很快就可以學會了。”

善解人意又會拍馬屁，惡魔中其實沒有多少蠢貨。

加菲眯着眼看了看眼前的城市，微微一笑，“不如，就從這裏開始吧！”

其實，他對這樣的環境真的挺熟悉，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賺的，只要有顧客，他就做得了生意，哪怕在深淵又怎麽樣！

他當然也想找到其他人，但是他很清楚，先要在這裏站穩腳跟，再去找遠比盲目地亂撞要好，這個深淵世界，遠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廣闊。

更何況，還要想辦法回去。

只是，他仍然在擔心那個單純的蠢貨，在深淵裏，他可要怎麽辦呢。

加菲蜷了蜷了手指，仿佛到現在還記得那時沒有握他手的那種感覺。

一瞬間的猶豫而已，将那個笨蛋抛在了這樣一個對他而言殘酷而可怕的世界。

他，有點後悔，卻并不因這種後悔而自責。

加菲嘲諷地一笑，也不知道在笑誰，也許在笑自己本性裏實際根本就是這樣一個涼薄的人吧？

也許，他只是貪戀阿奇身上的溫暖。

也許，只是因為那種習慣，而有一點點愛他，一點點而已。

——

“不好吃！”烏爾憤怒地說。

澤維爾拎着他的尾巴晃了晃，“沉了很多，想不到才幾個月就長大了一圈，看來惡魔真的是大補。”

夏洛鼓着雙頰，哭得一臉鼻涕眼淚，“不要……嗝……不吃……”

葉林嫌棄地瞪了他一眼，“就算哭也沒有肉，在這裏再裝可憐也沒用！”

自從冰原事件後，葉林習慣性在儲物空間裏帶大量的食物，但是并不表示那些夠這兩個大胃龍消耗，平時他們在獸囊裏睡覺還好，現在放出來活動，一天所需要的食物那是一個恐怖的數量。

“我們有食物！”

“我有！”

“我們可以去找食物！”

這時候，兩人身後的那群惡魔争先恐後地開口，唯恐澤維爾和葉林不答應。

他們都是清一色的低等惡魔，唯一等級稍微高一點的是一個四級角魔，勉強夠得上中級惡魔的标準而已，在葉林和澤維爾的實力之下當然不夠看，他們完全可以和深淵裏的高等惡魔抗衡，在這種野外，是很少能撞上高等惡魔的，出來巡視尋找食物的，大多都是低級惡魔，能碰上一個中級惡魔都已經算得上是絕對的領頭人物了。

“住嘴！”澤維爾開口，那些惡魔頓時不敢再說，只是縮在一起瑟瑟發抖，其中有幾個眼珠子亂轉，顯然在考慮着怎樣讓身邊的人先被吃掉，短時間內，他們還不敢違抗澤維爾和葉林的威嚴，畢竟實力相差太大了。

這幾個月裏，葉林和澤維爾搞了不少惡魔來給烏爾和夏洛當儲備糧，看，他們是一對多麽稱職的父母！

噢不對，是父父！葉林絕壁不承認自己充當那個母親的角色！

澤維爾學習惡魔語的進程相當快，而他們也已經一天天接近附近最大的城市，龍骨堡壘。

葉林對那個地方很熟悉，所以，當得知離這裏并不遠時，難免有些感嘆命運的神奇。

龍骨堡壘裏住着一名惡魔領主，薩羅梅。

身為傲天的後宮中實力強大的一員，她和雅各芭一樣，幾乎可以說是傲天最厲害的召喚獸之一，打架時候召喚必備。

這時候的她還是一名惡魔領主，在跟着傲天去安亞大陸的時候，卻已經是一名深淵領主了，連那些大魔導師都不可能是她的對手，只有法聖可以與之抗衡。

葉林了解薩羅梅，同樣對龍骨堡壘也要比其他地方熟悉，很多便宜他可不想留着等傲天去撿，不過，這輩子布爾曼和埃弗林弄大光明陣坑了自己幾個人，光明教會又有那位蘭斯洛特在，說不定根本就不會再讓傲天到深淵來，畢竟蘭斯洛特可是清楚傲天去了一趟深淵發生了怎樣令人驚奇的改變，深淵非但關不住他，反而使他的實力狠狠上了兩個臺階！

“林。”

“嗯？”

澤維爾碧綠的眼眸看着葉林，葉林莫名其妙地回視，“怎麽了？”

“你有事瞞着我。”澤維爾的神情慢慢透出幾分委屈。

葉林心底大喊，來了來了來了……就是這樣的表情！卧槽，求不要演得這麽逼真！你是那個冷酷驕傲的大BOSS，不應該有這樣的表情，求、別、崩、壞！

“……沒有……”他解釋。

澤維爾更委屈了。

葉林：“……”

“林，你不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

“那你不告訴我！”

葉林簡直要撓牆了，你要讓他怎麽告訴他啊！告訴他說我們正要去你對手将來的後宮之一的地盤上？還是說我看過你的小說知道你會被那個你鄙視過的根本不放在眼裏的傲天打得屁滾尿流死無全屍最後不得善終嗎？

別開玩笑了親！

“澤維爾，我愛你。”葉林懷着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對澤維爾說。

果然，成功堵住了澤維爾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