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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肩膀似有些輕顫,想必那幾鞭定是挨得不輕。

沒多久,希言就提着那包現金回來了,而在包裹上貼了一張便條紙,上頭寫着寧家的住址與一個名字。

宸飛接過來瞄了一眼,随後擡起眸對上希言,“寧緣?”

希言雙手貼在兩腿側,站得直挺挺的,“那是寧由的哥哥,還有,寧由的二媽目前住在華山醫院。”

“我知道了。”宸飛打開包裹,瞄了一眼那一刀刀的百元大鈔,然後又将包裹重新疊好,“這事兒你之後就不用管了,做好自己的本分,給我老實一點。”他在說最後這句話時,語氣顯然比較嚴厲,隐隐中透着幾許威脅。

希言微微颔首,态度是極好的,宸飛看他倒也聽話,便又吩咐道:“自己去總部,找許哥領罰。”他口中的許哥長他十歲,是曜天裏專負責懲處的,宸飛敬他,故稱其為哥。

希言沒想到在事情真相大白以後,宸飛居然還要罰他。而對于希言的驚訝,宸飛的表示是,“犯了錯當然要受罰,你以為抽上三鞭就了事了?”

宸飛話都說到這份上,希言自然也不好再替自己求情,唯有恭敬地作了一個淺揖,慢慢地退了出去。

希言走後,宸飛親自将懲戒室整理了一番,然後抱着那包裹帶上門回了自己的卧室。

略顯疲憊地靠在沙發上,宸飛閉目養神了須臾,爾後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最終還是給許哥撥去了一通電話,“喂,是我,希言到了沒?”

手機那邊許哥的聲音很是爽朗,“剛到,聽說是犯了錯,來我這兒領罰,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那小子沒說犯什麽錯,我不知道該怎麽罰。”

“哦。”宸飛淡淡地應了聲,繼而又道:“挑輕的罰,他身上有鞭傷,你盡量避着些。”

“嘿,還是心疼的嘛!”許哥笑了一聲,接着開口,“放心吧,哥們兒幫你罰完希言後準記得給他上藥。”

“謝了,就這樣吧,挂了拜。”沒有給許哥留任何回話的空隙,宸飛迅速按了挂機,然後他盯着亮起的手機屏幕看了許久,終是暗自罵了一句,“該死,又成了那家夥的笑柄!”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連更三章,幾點更不清楚,看情況╮(╯▽╰)╭

ps:這兩章容少的戲份确實沒啥,不過相信我,這兩章過了後就全是容少的戲份啦,~(≥▽≤)/~【好吧,這人在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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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Chapter 32

那天晚上吃過晚飯,宸飛就開着自己的車按着希言寫給他的地址找到了寧家。自從寧老頭死後,寧家的大太太和二太太就分開住了,當年二夫人靠着她兒子從寧家搜刮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遺産,之後他們在郊區買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母子二人一塊兒住倒也綽綽有餘。

宸飛按下門鈴,過了一會兒有人來應門,是個戴了副眼鏡的斯文男人,和寧由确實長得有幾分相像,想必就是他那同父異母的哥哥。

“請問找哪位?”

“是寧緣寧先生嗎?”宸飛的唇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上起尤顯得氣質非常,見寧緣微微點了下頭,他将右手伸了出去,客氣地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尹宸飛。”

寧緣一聽這名字,睫毛頓時一顫,旋即也伸出手與之握了握,而後才讓開身體,引着宸飛進屋,“尹先生請進吧!”

宸飛莞爾一笑,跟着寧緣進到房裏,他們家的客廳并不算大,但布置得很不錯,整體的視覺效果都讓人覺得很舒服。

宸飛在沙發上坐下,寧緣給他倒了杯茶送上來,然後坐在了他的身旁,“沒想到尹先生會突然到我們家來,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見諒。”

宸飛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繼而幽幽淡淡地問道:“你聽說過我?”

寧緣這人看着挺謙和,仿佛真如他長相一般文質彬彬,“是的,小由向我提起過您,另外陸先生偶爾也會說到尹家。”

“哦?”宸飛挑了挑眉梢,語氣卻有意地壓低了些,“這麽說,你一定對尹家的事了解不少。”

寧緣這人也不知是真傻還是裝着沒注意,對于宸飛刻意施加給他的壓力,他竟完全不以為然,只自顧自地說:“知道一些,小由總說尹先生對他不錯,還在我面前常誇您好呢!”他笑得腼腆,眉眼略微彎起來,如同兩輪新月,“不過最近因為我母親生病的關系,我沒什麽空,而他近來好像也挺忙,我問他借錢,他都是讓陸先生幫忙送來,算起來,我也确實有好一陣沒見他了。”

宸飛安靜地聽着寧緣的話,只覺得這人實在太沒心機,他還沒想套話,這家夥就自個兒把該說的全說了。

宸飛又喝了口水,随後才陰恻恻地開口,“我想你也該有很久沒見過他了,不然又怎會不知道,其實寧由早就離開尹家了呢?”

“什麽?”寧緣愣了愣,一時間竟無法理解宸飛那句話的意思,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領悟出來,“你是說,小由他……不住在尹家了?”有了這一層意識後,寧緣終于開始着急,“那麽小由這些天都住哪兒呀?離開了尹家,那他可就無家可歸了啊!”

宸飛看着寧緣一個人在那兒窮心急,便将懷裏的那包裹遞到了那人面前,“這個你拿着吧,寧由給你媽動手術用的。”

寧緣傻傻地打開包裹,在發現裏面包着的全是錢後,他再一次懵了,片刻之餘,他對上宸飛的雙眼,用極其認真的口吻問道:“小由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所以尹先生才将他趕出家門?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替我弟弟向您道歉。”

宸飛的眼睑略微往下垂了垂,望着自己擺在腿上的那雙手,他沉默了須臾,而後說道:“他只是去了我一個朋友家暫住,只要他願意,随時都可以回來,我沒有不要他的意思。”

聽了宸飛這話,寧緣總算舒了一口氣,“這就好,不然小由那麽在意您,尹先生若真不要他了的話,他一定會傷心的。”

宸飛的頭更往下低了些,唇邊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寧緣恐怕也想不到吧,是寧由不要了他,而不是他丢下了寧由。

“我原以為你們兄弟倆的關系不太好,沒想到你這哥哥倒還挺照顧弟弟的。”宸飛不願繼續剛才的話題,于是故意另起了一個話端。

寧緣也真是簡單,被宸飛這麽句話一帶,就輕輕松松地被轉移了話題。似乎一說起他這個弟弟,寧緣就有說不完的話,“我和小由從小感情就很好,當年他出車禍後離奇失蹤,大夥兒都說他死了,可我不信,我覺得他一定還活着,所以就一直在找啊找,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被我找着了。”

寧緣想起那段日子,又不禁嘆息連連,“起初小由不肯認我,後來我騙他說姨媽死了,他上了當才承認自己是寧由。”

“原來如此。”宸飛了然地颔首,心說這家夥也不是太蠢,不過絕對算不上是聰明,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寧由當年的車禍正是他母親設計的。

“以前我和小由定期都會約着一塊兒吃飯,然後他會給我說他身邊發生的事,小由經常提起尹先生,說尹先生為了提拔他,費了一番心思,這份恩情也不知何時才能還清呢。”寧緣在說這番話時,眼裏寫滿了對弟弟的寵溺,以及對宸飛的感激。

宸飛将他的神情全看在眼裏,久之才又問道:“寧由真的這麽跟你說我?”

“對啊!”寧緣傻兮兮地笑着,“我那時還開他玩笑說尹先生才像是他的親哥哥,都把我給比下去了。”

宸飛也笑起來,拍了拍寧緣的肩膀,“我哪裏比得過你們兄弟情深呢?”

說到這裏,寧緣又長嘆了一口氣,“小由那孩子一個人住在外頭,我其實挺不放心的,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本想讓他住到我這兒來,可他怎麽都不肯。”

宸飛瞟他一眼,暗自腹诽道:當然不肯了,不然天曉得會不會某天突然被毒死?

寧緣又說:“這回問他借錢實在是迫不得已,我知道這筆錢可能是他很多年的積蓄,換做別人肯定不會願意一次性借那麽多。”

“你想多了。”宸飛随口安撫了一句,心裏難免要犯嘀咕,寧由這兩年在曜天賺得錢可不少,十萬對他而言真的算不了什麽。

那之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牆上挂鐘的指針劃破十點,宸飛将空了的茶杯放在茶幾上,随後站起身,“時候不早了,今天過來主要就為了幫寧由送這筆錢,既然錢已經送到,那我也該回去了。”

寧緣看着天色确實暗了,也不再留他,将宸飛送到樓下,他囑咐了兩句“路上小心”,目送着宸飛的車沒入夜色。

途中,宸飛想着寧緣的話,又想到那人臉上真實的笑容,突然感慨道:“果然還是傻瓜活得比較開心。”在他看來,寧緣就像個傻瓜,但卻傻得很可愛,至少在交談中,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是真心疼着自己弟弟的。

想必寧由願意繼續與他哥哥往來,甚至願意拿錢出來給那個壞心的二媽看病,也是因為寧緣給了他所需要的那份親情吧?

只是這一遭卻讓宸飛心裏的秤偏了,原先他以為寧由會背叛他是情理之外的事,寧由忘恩負義在先,所以他就算肆意地對着寧由發脾氣,用對待叛徒的态度對待他也無可厚非,可如今聽寧緣一席話,卻讓宸飛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做法到底是對是錯了。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在意他的,卻還要選擇背叛,或許就像寧由自己說的那樣,他原是容念亭的人,所以終究是要回到容家去的。

只是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宸飛會想起那七百多個有寧由陪伴的晝夜,望着如今空空如也的枕邊,會覺得有點落寞。

所以他寧可跟自己說,可能,寧由背叛他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吧?然而這樣的說辭,竟是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回到尹家的時候,希言也已經回來了,宸飛問他許哥怎麽罰他的,希言卻也老實,不敢有絲毫的隐瞞,“許哥讓我寫了一份檢查。”他說。

宸飛愣了愣,繼而眼中漸漸泛起一絲淺笑,“就這樣?”

“是。”希言低下頭,怕宸飛覺得許哥刻意放水,則又跟上一句,“二少爺若是覺得罰輕了,我就再去懲戒室跪兩個時辰吧?”

宸飛的嘴角更往上翹了翹,一手拍在希言的背脊上,“跪什麽跪?也不瞧瞧都幾點了,趕緊去睡吧!”

“二少?”希言有些不敢置信,沒想到事情居然就這麽了結了。而宸飛氣也氣過了,打也打過了,這會兒倒也不打算再責怪,只故作嚴肅地道:“以後少跟寧由那小子來往,免得連你都被他帶壞了。”

宸飛的表情雖然認真,但口氣中卻更多了幾分玩笑,希言聽他這麽說,便知二少是在吓唬他,不過說實在的,經此一事後,至少短時間內,他是真不敢再背着二少爺去見寧由了,不然下一回再被逮着,恐怕就沒那麽容易過關了。

……

這件事後,日子又恢複了平靜,而容念亭就像突然沉寂了似的,大半年來一點聲音都沒有,宸飛曾派人去查過,發現容少并沒有離開上海,只是暫時沒有行動罷了。

容佩死後,宸飛深刻反思了一下,覺得在處理尹、容兩家的矛盾上,自己的确有做得欠妥的地方,他年輕氣盛難免會憑着一時的沖動去做一些事,當時沒有仔細地考慮後果,等完事後才發現其實在暢快淋漓的報複之餘也給自己造成了損失。

容佩這一死,尹氏與Revive的生意往來全部中斷,這其中所流失的收益絕非一個小數目。對此父親倒是沒怎麽責怪他,反倒是他哥把他狠狠訓了一頓,不過宸飛聽得出來,哥到底還是心疼他,所以即便自己挨了一槍,也不希望他去冒險。

事後尹宇颢說:“對付容佩是我默許的,真要怪罪的話我也有錯。”

這話是明顯的護短,沐揚歪歪斜斜地窩在沙發中,望着正坐在電視機前看晚間新聞的父親,用極其慵懶的語氣道:“你就包庇他吧!”

尹宇颢聞得沐揚此言,立即将視線投向了大兒子,“不和Revive合作,這難道不是正中了你的下懷嗎?”

“是啊!”沐揚接過逸淩給他剛泡好端上來的咖啡,淺淺抿上一口,“Revive這種說不定哪天就會爬到我們頭上來的合作夥伴,不要也罷。”放下咖啡杯,他一把摟過逸淩,又道:“我只是吃醋而已,你從沒這麽護着我。”

恰逢此時宸飛下樓來,看父親和哥好像在說什麽,便随口問了句,“聊什麽呢?”

尹宇颢與沐揚相視一眼,笑罵道:“虧你還是長子呢,和自己弟弟吃醋,丢不丢臉?”

“吃醋?”宸飛走過來時正巧聽見父親的這句話,于是他又含笑問沐揚:“哥,你吃我什麽醋呀?我可沒勾搭嫂子。”

本來沐揚還覺得有些尴尬,可忽然聽見宸飛這句畫蛇添足的補充後,氣得拎過沙發上的一只靠墊就往宸飛的臉砸了過去。

宸飛笑嘻嘻地接住,然後将靠墊抱在懷裏,款步走到沐揚邊上坐下,“看看,惱羞成怒了。”

沐揚狠狠瞪了他一眼,繼而佯裝不悅地別過臉,倒是逸淩在一旁瞧見了,不由笑出了聲。

宸飛說:“哥,你還沒說到底跟我吃什麽醋呢!”他這話雖是對沐揚而問,可視線卻是落在了逸淩身上,後者旋即會意,毫不客氣地揭了沐揚的短,“你這個哥哥呀,嫉妒他老爸更疼弟弟咯!”

逸淩此言一出,宸飛唇邊的笑意更濃,而沐揚卻使勁擰了逸淩一把,當作了報複。可憐了逸淩被如此一擰,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只好委委屈屈地閉了嘴,不敢再和小叔聯合起來打趣他了。

宸飛見他這動作,一時沒忍住大笑了出來,“哈哈,哥,當你媳婦兒還真不容易,整天要被你欺負,嫂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沐揚沒說話,倒是逸淩先抱怨出聲,“你還幸災樂禍。”他揉了揉自己被捏疼了的左臂,心想我還不是幫着你才被欺負,你小子居然還敢笑!

宸飛看出了逸淩的小心思,便收斂了些笑意,“好好,不笑就是了。”說着,他展開雙臂,一手攬着他哥的肩膀,一手扶在沙發靠背上,感慨道:“還是家裏好啊,有親人陪伴的日子也是最開心的。”

宸飛這一句話,把氣氛頓時引向了溫情,沐揚勾起唇角,望着宸飛的目光中寫着滿滿的寵溺,“那是當然,家裏你最小,大家都寵着你。”他伸手摸了摸宸飛的頭,語氣越發顯得柔和,“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抛棄了你,哥哥也不會不要你。”

很肉麻的話,在宸飛的記憶中好像是頭一回聽哥這麽說,但卻是真的被感動了。感覺到眼眶略有些濕潤,宸飛連忙擡手,将哥的手從腦袋上拿下來,他說:“酸死人了。”

沐揚笑笑,“你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家夥。”

尹宇灏在一旁瞧着他們兄弟倆彼此打趣調侃,心裏亦覺得暖暖的。

那天晚上,尹宇灏說他過兩天要去趟香港,沐揚和宸飛得知後都讓他玩得開心,說尹家有他們在呢!

尹宇灏解釋說:“我這回不是去玩的!”

宸飛說:“我懂我懂。”

尹宇灏又說:“是真有正事兒!”

沐揚說:“我懂我懂。”

尹宇灏有些郁悶了,不打算再理這兩個臭小子,站起身就往樓上走,等回到卧室關上了門,他才隔着門板低聲問道:“懂什麽?老子是應邀去出席宴會。”只是他終究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口,而後半句應該是,“雖然,是聯誼派對。”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第一更,入v了,感謝仍在追文的親,鞠躬~

ps:霸王全變小受受╮(╯▽╰)╭

34、Chapter 33

今年的夏季天氣很反複,明明前兩天都還是三十多度的天,突然間來了一股冷空氣,溫度就驟降到了二十五攝氏度以下,如此忽冷忽熱了一陣子,宸飛終沒能抵抗住風寒生病了。

其實也不是什麽重病,就是感冒發熱,整天昏昏沉沉的難受得很。

沐揚本說要留在家裏照顧他,結果卻被宸飛打發走了。宸飛說:“最近尹氏事兒挺多的,你還是去公司吧,家裏有希言伺候着也一樣。”

尹氏這會兒确實很忙,宸飛沒生病時,沐揚連着好幾天加班到半夜,奇怪的是沐揚那樣拼命都沒垮下,反倒是宸飛先病了。

宸飛見他哥杵在床邊猶豫不決,則伸出無力的手虛推了沐揚一把,“快去忙你的吧,我睡會兒就好了,你陪着也幫不上什麽忙。”

沐揚又考慮了片刻,才妥協道:“那好,我先去公司看看,要沒什麽事再回來陪你,你好好躺着,有什麽事就叫希言。”

“嗯。”宸飛應了聲,而後沐揚就走開了。

沒多久希言進來,服侍宸飛吃過了藥,又扶着他躺下來,将一支剛消完毒的體溫計插到宸飛口中,繼而坐在床邊陪着二少靜靜地等。

大約三分鐘以後,希言将體溫計取出,宸飛卻是心急,瞧希言在看刻度,便着急問道:“還沒退麽?”其實退沒退燒他自己的感受最真切,如今頭腦漲得厲害,顯然是發燒的症狀。

“392℃。”說話間,希言甩了甩體溫計,随後拿左手摸了摸宸飛的額頭,“确實很燙,不如先睡會兒吧。”

“該死!居然這時候病了。”宸飛憤恨地将被子的一團握在手裏,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小聲罵道。

希言将體溫計拿去洗手間沖洗,完了後又用酒精棉花擦拭幹淨,這才放回盒子裏。待一切都收拾好了,複又看向床上的宸飛,見他仍舊睜着雙眼仿佛沒有絲毫睡意的樣子,希言問:“睡不着嗎?”

宸飛搖搖頭,“不是。”他抿着唇角,整個人看上去都沒什麽精神,“希言,你沒有提醒我哥今天是什麽日子吧?”

“沒有。”希言幫着宸飛掖了掖被角,将他裹得更牢一些,轉而對上其眼眸,低聲詢問:“下午……一定要去嗎?”

宸飛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靜默了好一會兒才堅定地啓口,“非去不可,他的忌日我從不缺席。”

希言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片刻之餘,才又勸道:“睡一會兒,到點了我叫你。”

宸飛微微颔首,乖乖地閉上眼睡了。到了中午,保姆來說粥熬好了,問要不要先端上來晾一會兒。

希言“嗯”了一聲,沒多久保姆就把粥端了上來,另外還拿了一袋肉松,将餐盤放下後她便離開了,而希言并沒有馬上叫醒宸飛,卻是讓他又睡了半小時,随後才輕輕推了推他,“二少,到點了,起來喝點粥吧?”

宸飛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拿手揉了揉惺忪的眼,本以為睡一覺會舒服一些,可如今仍覺得頭昏腦脹,下午還有事兒,他真擔心,不知自己這身體還能撐得了多久?

但無論如何,阿策的忌日他都必須要去給他上墳的,這是他一向的堅持,或許也已成了習慣。

宸飛支起身,希言端着粥坐到床沿,倒了些肉松在碗裏,拌着粥挖了一勺送到宸飛嘴邊,“來,張嘴。”

宸飛很配合,任由希言這麽喂他,只是他沒什麽胃口,才喝了半碗就不想再喝了。

希言看着碗裏還剩一半的粥,又擡頭看看宸飛,“再喝一點吧,不然過會兒要餓了。”

宸飛勉勉強強地又喝了幾口,之後就再也不肯張嘴了。希言看他一副堅決不喝的毅然表情,也不好強迫他,唯有把粥放在一旁,遞了張紙巾來給他擦嘴。

而後起身走到衣櫥前拉開門,他問宸飛下午要穿哪件衣服,宸飛說:“挑一套低調點的暗色系就好。”言下掙紮着起身,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溫度依然很高,卻沒有出汗。

希言給宸飛挑了一件黑色小西裝,宸飛記得去年他就是穿這套衣服去給容策上墳的,而去年的今天,也是他與念亭重逢的日子。

說起來,很久沒見容念亭了。

有那麽一瞬間,念亭的容顏從腦中忽閃而過,宸飛沒來得及捕捉,他而今也沒有力氣去深入想,只是自顧自地換上衣服,然後拿了錢包和手機,慢吞吞地走到樓下。

希言送他出門,心裏終究是放不下,于是又開口,“二少爺,還是我陪你一塊兒去吧?”

宸飛搖搖頭,“不了,阿策他怕生。”伸手攔下一部出租車,他上了車後卻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些什麽,複又降下窗子對希言吩咐道:“我哥要是回來,讓他不必擔心,我很快就回來了。”

“嗯好。”

宸飛甩甩手,示意希言回去吧,然後他給司機報了墓園地址,便整個人癱軟在後座中。

路途很遠,途中宸飛又眯了一會兒,再睜眼時倒是差不多快到了,他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竟然都一點多了。

車子又開了一段路,最終停在墓園門口,宸飛付完錢下了車,想要甩上車門,卻發現手上沒力道,甩了三次才給關上。

容策的墓碑設在比較高的位置,宸飛在門口花店買了一束白菊,捧着一步一艱難地往上爬。以前并沒覺得這階梯難走,實在是今天病得嚴重,腦袋暈乎乎的,好不容易爬到上層,早已是喘息連連。

他略微歇了會兒,才接着往裏走,遠遠地好像隐約瞧見了墓旁的石凳上有人坐着,他估摸着是容伯父和容伯母。

當時也沒怎麽在意,心想正好去打個招呼,然而他萬萬沒有料到,待他走近後,才發現原來坐在石桌旁的除了容伯父容伯母之外,還有那個他有大半年沒見過的人。

“容念亭?”宸飛愣了愣,腦子開始脹痛。

念亭見到他,莞爾一笑,“好久不見了,尹二少。”他稱呼宸飛為“尹二少”,哪怕只是一個稱呼,已能叫人感受到其中的疏離。

宸飛沒想再理他,卻打算跟伯父伯母問聲好,結果他話還沒說出口,容伯母卻突然跑上來,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手中的白菊落在地上,宸飛被一下子打懵了,好一會兒才覺出火辣辣的疼。耳邊是容伯母悲恸且尖利的聲音,“你這個騙子,你是殺人兇手!”

宸飛的眉頭緊緊蹙起來,他沒有說話,而容伯母見他不吭聲,則越發氣憤,“我們阿策是被你害死的,你竟然還有臉過來!虧我們之前被你騙了那麽久!”越說越傷心,越說越失控,她撿起地上的那束白菊,朝着宸飛的臉就砸了過去,“你滾!帶着你這肮髒的花滾!阿策不想見你,你再也不要來了!”

容伯父瞧妻子情緒激動,連忙上去勸她消氣,說不必與這種小人計較。

宸飛手裏接着被扔得有些散了的花束,眼眶突然濕潤了。他不清楚容念亭究竟同容伯父和容伯母說了點什麽,但此刻二老的話無疑戳中了他的痛處,這是那麽多年來他最不願碰觸的傷口,今天卻是被人硬生生地揭開,并殘忍地撒上了一把鹽。

宸飛傻站在原地,臉龐已經不怎麽疼了,但卻覺得麻木。他杵了許久,方才說道:“對不起。”

“滾啊!”容伯母的眼淚流下眼眶,歇斯底裏的叫喊之餘,透着的全是一個母親對已故兒子的疼惜。

宸飛對着兩位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後又對着容策的墓碑鞠了一躬。花終究沒能送出去,他苦笑着轉身,沿着階梯一步步往下走。

背過身的那一刻,眼淚終于不争氣地掉下來。宸飛的每一步都邁得很慢,眼淚肆無忌憚地順着臉龐滑落,他手裏死死抓着那束花,不知道在堅持的究竟是什麽。

快走出墓園的時候,手臂突然被身後追來的人一把拉住,宸飛不用回頭也能猜出是誰。

他自嘲地笑起來,用沙啞的聲音哽咽着道:“容念亭,你真的很了不起。”他回過頭,頂着一雙紅腫的眼看向面前的男人,“你向阿策的父母揭露了真相,将我最後所擁有的一些東西也奪走了,現在,你滿意了嗎?”

念亭查過容策,知道這人和宸飛有過一段時間的交往,但為期不長,這次的行動他本也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如果能給宸飛一點打擊,也算是一種報複。但念亭沒有想到,宸飛竟然真的那麽在意容策,甚至會為了那人掉眼淚。

在念亭的記憶中,宸飛很少這樣放縱地哭泣,唯獨見過的一次,是去年的今天,宸飛喝醉酒,抱着他哭得就像個小孩子。

“容策就是你心裏的那個人?”念亭問道。

宸飛笑起來,這又哭又笑的一張臉瞧着委實怪異,“是又怎樣?他已經死了,你還能把他從地底下挖出來分屍麽?”他搖搖頭,又接着開口,“除了告訴伯父伯母阿策的死與我有關,你什麽都做不了。”他灑脫地聳聳肩,笑得更歡樂了,“我該恭喜你,終于毀掉了我對你的最後一份情。”轉過身,宸飛将花丢進了前方的垃圾桶,仿佛真的不再有任何牽挂,邁開大步子就往前走。

可沒走幾步,迎面就來了兩名健碩的保镖,宸飛被堵住去路,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卻不巧地撞入了念亭的懷裏。他暗叫一聲“不好”,別說是以一敵三,只對付容念亭一個已經很困難了,何況他現在還在發燒。

念亭見宸飛下意識地向邊上躲了躲,他倒沒有硬将其摟回來,只是用一種帶了點邪惡的口吻說道:“真遺憾,你想要和我斷絕關系,恐怕沒那麽容易。”說着,他對那兩名保镖使了個眼色,宸飛便被強行帶離了墓園。

沒有掙紮,因為知道掙紮也沒用,只會白白浪費力氣而已,這樣的局勢已經很明顯,這一劫他肯定躲不過,既然如此,那就姑且配合些吧。

被略顯粗魯地按進停在墓園外邊的一輛黑色奧迪A6的後座,宸飛坐在中間,兩邊分別是兩名保镖,駕駛座上原先就有個男人,待念亭坐上副駕駛座後,那人便一腳踩下油門飛快地駛向了前方。

車開得有點快,宸飛本是不暈車的,可這會兒正發着高燒,車速一旦快了,他就覺得更加頭暈。

念亭坐在前頭也沒發覺他的異樣,而兩邊的“門神”更不會關心他是否難受,宸飛一個人暗自強忍着,自我安慰說照這速度很快就到了。

然而這段路程終究不算短,雖然司機開得快,可還是在路上折騰了大半個鐘頭,等好不容易到了容家,下車後宸飛覺得好像天地都在打轉。

這時候他倒是有些感激那兩個保镖了,如果沒有他們架着,也許自己連站都站不穩。

可一進別墅,念亭就打發了那兩人,宸飛不知道接下去這容大少爺又有什麽打算,不過他現在沒心思多想。

容念亭說:“回你的房間去。”他這話其實沒有說清楚,以前宸飛住容家時,雖說念亭給他備了客房,但大多時候他還是住在容少的房內,所以要說回自己的房去,他也不知道要回的究竟是哪間。

不過這麽搞腦子的問題,以他目前的狀态根本不願意去糾結,此刻宸飛只是一心想着先上樓,他怕自己快撐不住了。

緩慢地走到樓梯口,宸飛扶着扶手龜爬似的往樓上去,眼睛看出去一片暈眩,他對自己說:“不能暈,絕對不可以,就算要暈,也不要暈在容念亭的……眼前。”他努力想要維持自己最後一份驕傲,只可惜事與願違。

“砰”的一聲,腳下一軟,宸飛的手沒有力氣,無法借力于扶手,整個人就這麽從樓上滾了下去。

該慶幸嗎?好在只上了幾格臺階,不然就得摔斷腿了。

“宸飛!”耳畔好像是念亭焦急的呼喚,宸飛腦袋很沉,又睜不開眼,天旋地轉間終于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第二更,~(≧▽≦)/~啦啦啦,不要霸王我喲,我每章字數都好多啊。。。

35、Chapter 34

再睜開眼時,宸飛躺在容念亭的床上正在吊鹽水,可笑的是他的兩只手還被連在床頭的細長鐵鏈鎖着,鏈子不粗也不重,但絕對是靠手勁扯不斷的。

昨天他滾下樓時不小心磕到了左手肘,劃了道不深不淺的口子,此刻也已貼上了創可貼。

房裏沒有人,宸飛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燒好像已經退了,他掙紮着想坐起身,可才一動紮着針頭的部位就是一陣酸疼。

恰逢此時,有人推門進來,宸飛一只手撐着床,正歪歪斜斜地靠在枕頭上,忽然對上來人的雙眸,他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甚至連一個點頭都沒有。

念亭手裏拿着幾個藥瓶走到床邊,從桌上取過一只玻璃杯倒了杯水,又從幾個藥瓶裏分別倒出兩粒藥片,将手心攤在宸飛面前,另一只手端着水杯,他說:“既然醒了,就吃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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