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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歡了……”寧由伸出手,輕撫過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輕聲呢喃着。原來,真的有日久生情一說,曾經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只會愛容少一人的那個寧由……到哪兒去了?
車子什麽時候停下來的寧由也不知道,還是因為司機的那句“先生,到了”才讓他回過神。付了錢下了車,寧由站在容家鐵門外,第一次發現這扇黑漆漆的大門一點都不氣派,反而有些陰森。
容少想必是已經在監控中看到他了,沒等他按門鈴,就有人出來為他開門,而後寧由跟在那黑衣男人身後,一路進了宅子。
淩晨兩點多,屋裏卻被燈光打得敞亮,寧由才走到玄關,就感覺眼睛被刺得有些疼。
換了鞋,他随後便被帶到了念亭面前,此時客廳裏站了許多保镖,清一色都是黑色西裝,這樣的陣勢他在尹家見過幾回,在容家還是頭一回見着,只是沒想到,這唯一的一次,竟是因為他寧由的叛變。
容念亭坐在沙發上,臉色一點都不好看,瞄了一眼牆上的鐘,他贊許般地說道:“不錯,總算是趕在兩小時內回來了。”
“是。”寧由不知該怎麽回答,他想,回一聲“是”總比沉默來得好,少爺現在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想去招惹。
念亭盯着寧由打量了一會兒,而後命令道:“擡起頭來。”伴着寧由的動作,他方才瞧見對方微紅的眼,那一副淚眼朦胧的姿态,很明顯是剛哭過。
念亭雙手抱在胸前,目光略顯陰冷,“哭什麽?”
“沒有。”寧由不想少爺老盯着他這副狼狽樣看,則又垂下了眼睑,好在念亭也無意為難,只是這一來,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壓抑。
他們倆之間隔了一段不算遠的距離,可一個坐着一個站着,就像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寧由從來沒覺得自己離少爺竟有那麽遠,但今天他卻不得不承認,兩個人即便都活得好好的,也一樣可以隔得如天地般遙遠。
念亭說:“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尹宸飛為你擋過顆子彈。”
寧由的眉頭飛快地皺了一下,而很快又恢複了冷靜,“是。”他清楚少爺在這時候和他提此事的用意,果不其然緊接着就聽其又道:“你真的……這麽喜歡宸飛?”他問得很茫然,可就算是這種無辜的語氣,仍是把寧由逼火了。
寧由自認脾氣不錯,可任何人都有底線,念亭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也難怪他會炸毛,“是!我喜歡他!”他突然挑起聲,沖着念亭賭氣地大吼,那聲線尖利得有些刺耳。
而念亭壓根沒想到一直對他很順從的寧由會突然發起脾氣,他當即也略有着惱,“既然那麽在意他,當初又為什麽要背叛?跟着他豈不是更好?人家尹二少也說了,他舍不得你在容家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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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由一愣,他沒想到早前宸飛生氣時說的一句話卻被少爺一直記到現在,一時間他竟也不知該回什麽了,反倒是念亭瞧他不吭聲,心裏更是來火,“怎麽不說話,不是很有本事嗎?連我都不放在眼裏了不是嗎?”說着,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扣住了寧由的下巴。
寧由的眼睛紅紅的,不知是因為被掐疼了還是其他的原因,眸中又泛起了霧氣,可天生的固執又讓他強迫着自己不在容念亭面前掉眼淚,最終,他忍着痛艱難地開口,“我原以為,我心裏那個人是誰,少爺應該很清楚。”
他真的那麽以為,那天容少和他說“我不愛你”,雖然是拒絕的話語,可難道那不是代表着對方一直懂他的心思嗎?
所以寧由不明白,為什麽明明什麽都知道,卻還要給他冠上這樣一個罪名?他心裏的那個人究竟是容念亭還是尹宸飛,他不信少爺會不知道。
下颌的力道漸漸松開了,念亭站在寧由面前,看他倔強地忍着眼淚,心裏說不出是何滋味。久之,他才有些不确定地問:“你愛我?”
到這一刻,寧由還顧不上害羞了,坦白地回道:“是,我愛您。”他抿着唇,認真地凝視着念亭的眼,“可是以後不會了,我傻過這一次已經足夠。”說完這句話,他毅然轉過身,朝着門外走去。
他不管了,随你容念亭拿誰來威脅,這一次他只想自私地找個地方躲起來,一個人默默舔傷口。
“給我攔下他,關進地下室。”伴着念亭那句憤怒的話語,寧由前方的路旋即被攔了下來,他冷冷望着面前那一張張公事公辦的臉,唇邊散開一抹譏諷的笑。
終究還是不願意放過他嗎?寧由苦笑起來,繼而回過頭,看向念亭,“你怎麽不問問自己,為什麽曾經那麽愛你的人卻一個個都想着要離開?”
肩膀被兩人使勁地按住,念亭似乎并不想聽寧由多話,他一揮手,人便被帶了下去。
寧由笑出了聲,笑出了淚,從念亭身旁走過時,卻用低沉的嗓音甩出一句,“容念亭,你……千萬別逼他,不然,真的會後悔。”那是他第一次直呼少爺的名字,但從未想過,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42、Chapter 41
寧由離開的那一晚,宸飛一宿沒睡,到第二天早晨,他難得地同他哥和嫂子一塊兒用了早餐。
餐桌上宸飛的話并不多,只專心地啃着手裏的三明治,沐揚問他昨晚睡得可好,他連頭都沒擡一下,随口應上一句,“還好。”言辭間不難聽出敷衍。
沐揚覺出宸飛不想多說話,便也不再自讨沒趣。适時希言正巧朝這邊走來,沐揚見其神色匆忙,則暗自猜測着是不是有事發生了。
因常年混跡黑道而練就的敏銳,早在希言邁入餐桌五米範圍內,宸飛就已察覺到,可他卻并未理會,仍舊自顧自地吃着早點。
希言會在他用餐時間來打攪,可見事情絕不一般,宸飛心裏有了個譜,舉止卻越發斯文起來,待來人行至身旁,他這才慢悠悠地擡起頭,刻意壓了壓嗓子問道:“怎麽了?”
希言将手中一張A4紙遞到他面前,“二少,這是王虎轉發過來的傳真,是半小時前剛傳到SEX的,署名是容念亭。”
宸飛纖長的睫毛猛然一顫,但在這個細微的動作後,他的表情又立刻恢複了平靜,淡定地将最後一小塊三明治送入口中,随後抽過一張紙巾輕輕抹了抹嘴,再擦了擦手,等做完這一切,他方才取過傳真仔細地看了起來。
紙上只有兩行字,但卻把其意圖寫得很明白。第一行寫着:“寧由的生死在于你的決定。”第二行寫着:“宸飛,我等你回來。”
宸飛看完以後,當即就把那張紙捏成了一團直接丢了出去,紙團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最終穩穩當當地落在離餐桌不遠的一只垃圾桶裏。猛然站起來,宸飛竟是連招呼都不打一聲,轉身就往樓上走。
這一來另三人都有些懵,希言愣了會兒才連忙跟着宸飛上樓,而沐揚卻跑去垃圾桶邊将那紙團撿了出來。
該慶幸宸飛沒有氣到把紙撕爛,不然他未必有耐心玩拼圖游戲。
皺巴巴的白紙上,那兩行黑字尤為刺眼,沐揚和逸淩看過後相視一眼,臉上紛紛露出了幾分憂色。
久之,逸淩終是長嘆一口氣,說道:“被我說中了吧?我就說容念亭會利用寧由。”
沐揚聳聳肩,無奈地開口,“我現在有些後悔了,或許一開始就該聽你的。”逸淩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說:“讓你不信我,後悔死你!”
卻說昨晚逸淩在跟沐揚提這事時,沐揚還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你就由着宸飛去吧,他願意留着寧由就留着,願意放他走就放了,又有什麽關系呢?”
而逸淩卻覺得,寧由絕對是個關鍵,關系到尹家的安危,這個人不可以輕易放跑,所以他又問沐揚,“要是寧由回去後反被容念亭利用,你怎麽辦?”
對于他的這個假設,沐揚只是略微挑了挑眉梢,“拿寧由來威脅宸飛?”他的口吻中透着一絲不屑,“我倒是不知道寧由有這樣的利用價值。”
“你不信就算了,兄弟倆一個樣,懶得跟你們說,算我多管閑事。”當時逸淩一賭氣就甩門出去了,他算準了寧由會趁着半夜偷跑,所以在卧室門外守了好幾個小時,結果人是等着了,卻終究沒能留住。
沐揚現在回想起來,确實有點後悔昨兒沒聽逸淩一句,不然此刻恐怕不會是這樣一副局面。他一手撐着頭,另一手以指腹輕輕撫平紙上的褶皺,“那麽照你看,宸飛他會不會去冒這個險。”
逸淩端起餐盤旁的一杯果汁,喝了一大口,“必然。”他的語氣那樣堅定,就像是能夠預知未來一般,“你那弟弟是典型的嘴硬心軟,暫不說寧由這回幫了他,就憑這兩年來的共處,他也斷然做不到袖手旁觀。”
“可這明顯就是容念亭設下的陷阱,以我對容少的了解,我不信他真的那麽絕情,寧由好歹也跟了他那麽多年,容念亭怎麽可能真的要他的命?”沐揚覺得這件事背後定有蹊跷,容念亭的目的是顯而易見的,宸飛要是真如了他的願回到容家,再想逃出來,只怕比登天還難。
而逸淩也知道沐揚的顧慮,作為兄長,沐揚自然是不會答應讓宸飛去冒這個險的,可照宸飛的表現來看,這一遭他像是非去不可。
逸淩将目光投向二樓,過道上空無一人,他獨自發着呆不知在想些什麽,忽然睫毛輕輕一震,像是頓然恍悟了般,“或許我們對宸飛都還不夠了解,我突然覺得,最了解他的人,是容念亭。”
“嗯?”略微上挑的單音中透着不解,沐揚歪了歪頭,困惑地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将視線收回來,逸淩又端起玻璃杯,将裏頭最後一點果汁一口喝完,“我們都以為宸飛風流成性,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比你我都要重感情?”
聞言,沐揚一愣,而後終于明白了,“容念亭知道宸飛重情重義,所以在故意設局,等着他自投羅網?”
逸淩微微颔首,沒再說話。沐揚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一時間兩人皆陷入了沉思之中,想必他們所思考的,是同一件事。
而與此同時,宸飛也正在自己房中沉思,容念亭發來這份傳真的目的他很清楚,一旦回去将受到怎樣的對待他也多少能猜到些,不得不說,容大少爺确實抓準了他的弱點。
寧由不比任何一個和他睡過的床伴,兩年的情誼絕不是假的,縱然是阿策還活着,寧由出了事他也仍然會義無反顧,這件事本身與愛無關,他只是覺得,救寧由,那是他應該做的事。
有了這一層意識後,宸飛也不願再拖沓,起身走到床頭,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槍藏在腰間,繼而又取了一排子彈裝入口袋,這才回過頭對希言吩咐道:“立刻送我去容家。”
“二少爺!”先前瞧二少備槍,希言已有不祥的預感,如今又聽二少說要去容家,他自然是着急的。
宸飛站在他前方不遠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靜默了一會兒,才又重複了一遍,“去把車開出來,送我到容家。”
希言仍舊沒有動,筆直地站在原處,他的表情很嚴肅,“二少……”
宸飛的臉色沉下來,就連嗓音中也顯出了幾分不悅,“我不想再重複第三遍,希言,你知道我的脾氣,不要在這時候來招惹我。”說着,他已走到門前,一把拉開了房門,卻不料迎面竟撞上了沐揚。
“哥?”宸飛的眉頭微微一蹙,見沐揚與逸淩一塊兒來找他,所為何事他大約已了解,“如果你是為了寧由的事來,那麽什麽都不必說了,我已經有了決定。”
沐揚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但他的話卻絕對地表明了自己的觀點,“我不希望你去冒險,容念亭擺明了是故意布網,你又何必……”
“我沒有哥那麽理智。”宸飛沒等沐揚把話說完就搶先道,“你可以判斷出這是容念亭編的網,不過是因為寧由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他的生死對你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但是我不能做到像你一樣冷靜。”
宸飛的态度很不好,縱然沐揚已經努力克制情緒了,卻還是因他的這番話而感到極度不滿,“為什麽?寧由不過是個叛徒!”
“藍逸淩也曾是個叛徒!”毫不思考的,宸飛脫口反駁道,話出口後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提了禁忌的話題,瞬時氣氛變得極其尴尬。
逸淩知道這時候如果他在的話,會讓那兄弟倆的談話有所顧忌,所以他很識相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沐揚聽到身後卧室的房門被合上的聲音,方才接着開口,“逸淩是背叛過我,可是我愛他,所以能夠原諒他所做錯的任何事,但是宸飛,你也愛寧由嗎?”
宸飛專注地凝視着他哥的瞳仁,第一次吐露了自己在乎寧由的真正原因,“阿策死後,我最低落的那段日子,是寧由始終陪在我身邊。”
沐揚有些驚訝,許久後才平複了心情,“你把寧由當成容策的替身了?”
“不。”宸飛搖搖頭,“我曾經說過,沒有人能取代阿策,直到現在我依舊這麽認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愛上了一個人,我絕不會把他當做替身去愛,那是對我的愛人最起碼的尊重,也是對阿策的尊重。”說到這裏,他的眸色頓時黯淡了許多,“哥問我愛不愛寧由,可我自己都不清楚又要怎麽回答?我只知道,死了一個阿策足夠了,我不希望連寧由都死了,而且還是在我有能力救他的情況下。”
沐揚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這時候若再勸宸飛不要管這件事,似乎真的太殘忍。
反倒是宸飛見他哥不吭聲了,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沒事的,容念亭不會把我怎麽樣的,他……”話說到此處,他突然止住了話音,偏頭想了想,似是在琢磨着措辭,久之才柔聲道:“他很愛我。”
沐揚聞之又是一怔,而宸飛卻是笑開了,那笑容很輕柔,嘴角抿着勾起淺淺的弧度,格外好看,“記憶中,他表白了不止一次,雖然我從沒回應過,可是,卻也從沒懷疑過他的話。”大概是覺得這種話太矯情了,說過以後宸飛都不覺有些臉紅,連忙又轉開話題,“我要走了,哥,不用擔心我,反正……我一定會回來的。”
沐揚沒有再攔他,而是站在樓道口看着宸飛一步步走下階梯,希言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看得出此刻大夥兒的心情都很沉重。
車一路緩緩行駛,這時候剛過了上班早高峰,路上并不擁堵,宸飛坐在車裏癡癡地望着窗外,突然夢呓般地啓口,“要是寧由無家可歸了,你記得帶他回尹家。”
希言本在開車,忽聞宸飛此言,這才意識到原來是在跟他說話。
“二少放心吧,我會安排妥善的。”
“嗯。”宸飛應了聲,随後又說道:“這些年,辛苦你了。”聲音很輕,語氣卻無比沉重。
希言想說什麽,可是卻覺得這時候無論說什麽都顯得傷感,最終他雙唇幾番翕動,但終究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車子停在離容家不遠的地方,宸飛說停這兒就好,然後自顧自地下了車,義無反顧地往容家大門走去,臨別時一句話都沒有,哪怕是一句“再見”。他覺得到這一刻,即便是“再見”兩個字也如同承諾,而他卻無法保證是否真的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容念亭像是料準了他一定會回來似的,早早就派人在外守着,一見宸飛就将他帶了進去。
宸飛也很幹脆,他這次回來的目的在于救寧由,所以見到容念亭後,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放了寧由,我随你處置。”
對于他這樣灑脫的态度,念亭揚了揚眉毛,表示很新鮮,“哦?看來你們倆的感情還真是很深厚啊!”他一個眼色下,身邊的那個男人便會了意,沒多久,寧由就被帶了上來。
那時宸飛正坐在念亭對面的一張單人沙發上,見到了寧由他立馬站起身,卻不知這個動作讓念亭看了有些嫉妒。
“寧由,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對你怎樣?”宸飛并未跑上前,只是隔了段距離這般問。
寧由看了看念亭,又看了看宸飛,開口竟是罵了起來,“你怎麽那麽笨,我好不容易幫着二少爺逃出去,你怎麽又回來了?”
宸飛本還擔心寧由被用了私刑,如今見他還蠻有精神的,便安下了心,“我不回來難道還由着他們弄死你嗎?”說着,他複又對上念亭的眼,“你放了寧由。”
念亭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手裏端着一杯紅酒,卻沒喝幾口,只是不停地晃着打量着酒的成色,“沒問題啊,只是你剛才好像說過,随我處置,嗯?”
宸飛還沒作出回應,反而是寧由聽見念亭這話,當即表現得很激動,“我不走,二少爺,我的事不用你管,昨晚明明說得很清楚了,從此你我兩清,誰都不欠誰的,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樣的犧牲!”
寧由使勁地握住了宸飛的手臂,卻又被兩名保镖強行拉開,宸飛望着那張因為情緒波動而微微漲紅的臉,喟然長嘆一聲,“沒辦法兩清了,寧由,你注定要欠我這份人情,諒你這輩子也還不清了,下輩子再說吧。”言下,他迅速別過臉,不願再看寧由的表情。
念亭看了宸飛一眼,了然地沖兩名保镖甩甩手,那兩人接了指示後便使勁攥着寧由往外走,偏偏寧由的身板看着荏弱,卻不知哪來的力氣,這會兒竟是與保镖們動起了手。
他的功夫算不上好,有一些是跟念亭學的,還有些是和宸飛學的,總之招數比較雜,只是那些保镖沒想到他會突然反抗,頓時有點錯愕。
卻是念亭瞧着這一幕,本就壓抑着的怒火更是快憋不住了,“全是廢物嗎?看戲呢?你們還由着他在這兒撒野!”他這一吼,其餘幾名保镖也一塊兒擁了上去,很快就将寧由制服了。
看着那個單薄的身影被趕出容家,宸飛卻是笑了,是那種很安心的笑,就仿佛一直以來因阿策的死而産生的愧疚終于在寧由身上得到了救贖。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給新文宣傳,你們懂的╮(╯▽╰)╭
43、Chapter 42
寧由離開以後,宸飛才又轉過頭對上了念亭的雙眼,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是那麽的陌生,分明還是記憶中容少的臉,可卻好像從未這樣凝視過一般。
念亭的手裏還端着那杯紅酒,此刻他将杯口貼近唇邊,淺淺地抿上一口,舉止十分優雅。而他嘴角銜着的那抹笑容,卻更像是在嘲笑着宸飛剛才愚蠢的行為。
反觀宸飛倒是毫不在意,邁開腳步朝着念亭走近了些,繼而爽快地說道:“走吧!”
念亭的眉梢一挑,笑得越發濃烈,“去哪兒?”
宸飛的表情淡淡的,可眸中卻藏了一分情緒,念亭看明白了,那是鄙夷。
雙手插在褲兜裏,宸飛的站姿略帶些痞氣,卻仍顯得潇灑,“去你的房裏,或者說得更具體些,是去你床上。”事到如今,他已無顧忌,索性把話都挑明了。
倒是念亭聽他這一說,着實是愣了愣,而後才猛然恍悟過來,旋即大笑出聲,“就這麽着急想被我上嗎?”帶着侮辱性的言語,讓宸飛不禁皺起了眉頭。
随後念亭的表情一變,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了九成,唯獨剩下唇角還微微上揚,只是再也讓人感受不到笑意。
宸飛将右手往上移了幾分,擺到一個最方便拔槍的位置,然後才故作随意地問道:“不然容少還想怎樣呢?我并不認為以你的手段會那麽容易放過我。”
“當然。”念亭高傲地揚起下巴,那張臉上一旦沒了笑容,便映得他的雙眼分外冰冷,“我之前原本是想,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邊,我就暫且不和你追究我父親以及妹妹的死,可既然你那麽不聽話……”話說到這裏,他猛地站起身,一口氣喝幹了杯中的酒,而後伸平右臂,手指一松,任由高腳杯摔在地上碎成好多片,伴着那清脆的聲響,他的話音再度響起,“那麽,我只有用我的方式來讓你學乖了。”
久混黑道而練就出的敏銳讓宸飛瞬間就嗅到了一股殺氣,他匆匆向後退了兩步,背後立即有一群身着黑衣的男子圍了上來。
對方人多勢衆,如果硬拼的話,能逃出去的幾率實在太低,經驗告訴他這時候拔槍絕對是不明智的,所以他只是往一邊輕輕一閃,而後跟念亭玩笑起來,“容少,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容家就算再有錢,也不必專門請那麽多的保镖來充場面吧?”
聽着宸飛這話,念亭的臉上終于重新揚起笑容,他的語氣依舊很輕柔,讓人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惱怒,“可是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客人啊!”他歪了歪腦袋,那模樣甚至透了點天真,“我只是想把你當成我的愛人。”
宸飛插在口袋裏的那只手一抖,緊接着立刻擡起眼對上了念亭的那對眸子,烏黑深邃到深不見底,讓人怎麽都看不透,只是他隐隐在其中看到了兩樣東西,一是溫柔,二是變态。
說不清此刻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宸飛只單純地覺得危險的味道越來越濃,這時候如果他還要繼續等死的話,那就算死了,恐怕也沒什麽可喊冤的,所以即便勝率很小,他仍然是拔了槍,并且搶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那五秒中開了七發子彈。
确實,除卻拉開保險的時間,他開每一槍幾乎只用了05秒的時間,這樣快的槍法,任誰瞧了都不得不贊嘆。
那七槍打中七個人,此刻彈夾中就只剩一顆子彈,用這顆子彈再去解決面前那麽多名保镖顯然是不現實的,而一旦槍中沒了子彈,他若要換彈夾,這個時間已足夠讓他成為對面那些人的槍靶子,所以宸飛思索再三,最終卻是飛快地朝着沙發逼近,繼而将槍口對準了沙發上坐着的那人的腦袋,“你們要是敢動一下的話,我就先斃了容念亭。”
其實宸飛的想法沒錯,擒賊先擒王,這道理誰都明白,只可惜現實操作起來會遇上種種困難,而宸飛的失策在于他終究太低估了容念亭的能力。
“口氣倒是不小,敢要我的命,也算你有膽量。”屬于念亭的磁性嗓音,此刻帶了點刻意的沙啞,然而那個聲音卻不是從面前傳來,而是從背後。
宸飛的身體一僵,沒敢回頭,脖子處感覺到有硬物抵着,冰涼的觸感,不難猜出是槍口。至此坐在沙發上的那個人才擡起了頭,露出的竟然是袁海的臉。
中計了。
宸飛暗自後悔着剛才沒有仔細看,只因見到沙發上這人穿着和容少一模一樣的衣服,便理所當然将他當做了容念亭,偏偏兩人身形相似,若不仔細瞧,還真是辨不出來。
這次交手,看來是他輸了。沒有再繼續的必要了,就算現在拿袁海做人質也不過是死撐,用不了多久,他還是會輸得一敗塗地。
聰明人和蠢貨的區別在于前者懂得适時收手,而後者卻只會自讨苦吃。
将槍口指向天花板,宸飛雙手舉起來,聳聳肩說道:“你贏了,想怎樣都随你。”
念亭将腦袋更湊近了宸飛的耳畔一些,暧昧地吐了一口氣,順手奪下他手裏的槍往邊上一甩,“願賭服輸是值得贊賞的,只是我怕你待會兒還是會不太配合。”
念亭的語調很緩慢,字字間都好像隐含着一絲不懷好意,宸飛瞧見袁海站起身,從他身旁走過,可他還沒來得及回頭,身後就被一股大力猛推了一把,繼而他整個人都栽進了沙發中。
心中一震,宸飛連忙回過身,然而還未及站起,卻見念亭利用上位的優勢壓下來,将他完全禁锢在雙臂與胸膛之間,兩手被死死地抓住按在靠背上,那一刻念亭的眼神中顯出幾許癫狂。
處在這樣弱勢的位置本就讓宸飛很郁悶,而容念亭的反常更讓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他不否認,這一秒自己心裏确實是害怕的。
而很快的,這種害怕就變成了恐懼,因為他看到了重新朝這邊走來的袁海,而那人手裏拿着的是一只針筒,筒內裝着的是一種透明液體。
幾乎是下意識地聯想到最近一次與Revive的那場失敗了的交易,宸飛的瞳孔瞬間放大,繼而脫口而出的便是這樣的三個字,“海洛因。”
念亭忽然笑開了,“不錯,4號海洛因,之前你賠了我五千克,我還沒能全部出手。怎麽樣?自己的貨用在自己身上,感覺應該很特別吧?”
宸飛不敢置信地搖着頭,這一切在他看來太過玄乎,“容念亭,你不可以這麽對我。”他的聲音裏帶着些微的顫抖,不難聽出其中的懼怕。
念亭的力道很大,攥得宸飛的兩只手腕很疼,此刻容少爺索性坐在了宸飛的腿上,上身略微前傾,臉頰越發逼近,眼看着兩人的鼻尖就要碰上,他這才停下來,而後就如此近距離地盯着宸飛的眸子,久之才用低沉涼薄的嗓音說道:“我可以。”
伴着這殘忍的三個字,宸飛旋即掙紮起來,“放開我,混蛋,你他媽放開我!”身為毒品拆家,宸飛不會不清楚一旦被注射了海洛因以後會怎樣,人性何其脆弱,關于這點他早在無數吸毒者身上得到了印證,他不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将淪陷在毒品的折磨之中。
宸飛的抗拒很強烈,當念亭發現自己一個人快要制不住這小子的時候,終于厲聲喊道:“都愣着做什麽?快過來給我按住他!”
一聲令下,又有四名保镖跑了過來,兩人按着宸飛的肩,另兩人抓着宸飛的手,而念亭仍然坐在他的腿上,借着自己全身的重量使其動彈不得。
一番糾纏後總算是把這只“小野貓”制服了,宸飛的雙臂被迫平展開,念亭接過袁海遞來的針筒,左手指尖輕輕撫過宸飛手肘內側,如同醫生在尋找靜脈一般。
宸飛的目光順着念亭手指在移動,緊繃的肌肉也在緊張地輕顫,額頭更是溢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你放心,我會掌控好劑量的。”念亭低下頭,溫柔地在宸飛的唇瓣上輕啄了一口,繼而已将針頭往宸飛手臂經脈中紮去。
“不要,念亭,別這樣。”宸飛努力将口吻放得柔和一些,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又刺激到念亭一般,“我不喜歡這樣,我們……我們換一種方式好不好?”他大口喘着氣,好似剛跑完三千米。
念亭手上的動作停了停,而後擡起頭,對着宸飛眨了兩下眼,“換種方式?”他的表情很茫然,仿佛真在認真思考着如果要換,該換成怎樣的方式才好。
宸飛見他那樣的表情,以為還有轉圜的餘地,可剛要開口再說點什麽,手上卻忽然感覺一疼,針頭已然紮進了血管。
念亭說:“不了,我只是想要把你留在我身邊,這種方式最好。”拇指抵着末端,針管中的液體被緩慢地推進。
到這一刻為止,宸飛才總算全身放松下來,他不再掙紮,只是如一灘爛泥般軟在沙發上,而同時,那種初次注射毒品會産生的飄飄欲仙一樣讓他痛并快樂。
一切都結束了。
“如果這是你報複我的手段,那麽恭喜你,容念亭,你成功了。”等到冰冷的針頭離開了血管,飄然的幻覺漸漸散去,宸飛方才如此開口。
念亭伸手撫摸着宸飛的臉龐,動作很輕,就像一片羽毛拂過,“宸飛,你生氣了嗎?”他淡淡地問道,可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聞宸飛回答,于是又說:“你放心,只要你聽話,我不會讓你痛苦的。”言下,他起身坐到宸飛身旁,将之攬入了自己懷中。
宸飛的目光略顯呆滞,過了須臾竟突然笑了出來,只是那笑聲聽着太過悲涼。他笑了許久,然後才慢慢地停了下來,“那我該謝謝你嗎?容念亭!”他使勁推開念亭,回過頭來怒視着那個如今讓他恨到極點的男人。
對視只維持了三秒,随後宸飛艱難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往樓上走,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便索性回房休息。
不知道下回毒瘾發作會是什麽時候?應該……會很難受吧?
自那以後,宸飛顯得很頹廢,整天就只會躺在床上發呆,還經常絕食。下人們拿他沒法子,就只好去請容少過來,好在念亭對宸飛還是有點辦法的,軟的不行就上硬的,多少能逼得他吃下點東西。
可到底是折騰了幾天,宸飛明顯瘦了許多。而頭一次毒瘾發作是在三天後的那個下午,那天宸飛在嘗到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時,腦中閃過的念頭卻是無論如何都要忍着,熬過這一陣總好過加深毒瘾。
偏偏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腦袋更是痛得像裂開了一般,他這樣的反應,念亭又豈會瞧不出是毒發了?
迷迷糊糊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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