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惡魔

卓曦然按照女人給出的地址來到了華天大酒店的大門口，報上名字後，服務員一邊打電話确認，一邊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然後把他引到電梯門口，幫他按了樓層的按鈕。

卓曦然注意到，這個非同一般的電梯裏，只有兩粒按鈕，一個是上，一個是下。

華天大酒店是華天集團旗下的分公司，是全國最高的建築物，也是k市的标志性建築。大酒店整體呈柱狀外形，直到頂端有點像飛碟的造型，飛碟部分從外面看像是只有一層，實際上是兩層，下邊一層是供客人用餐、遠眺、觀光之用，普通電梯也只是到這一層截止。而上邊一層有專屬的直達電梯，不過外人并不知道。

此刻卓曦然就坐在這架專梯上，戰戰兢兢的靠在角落，雙眼只敢往上看。全透明的玻璃電梯對于一個有恐高症的人，絕對是一次無比刺激的經歷。

叮——

電梯門開了。

卓曦然從門裏爬出，爬了兩步就哇哇吐，将他肚子裏僅剩的一點食物殘渣，連同酸水吐出來，卓曦然眼睜睜看着他兩天來吃的唯一一頓像樣的晚飯就這麽沒了，整顆心都碎了。

眩暈的感覺稍微緩解，卓曦然擡頭環視四周，周圍很暗，看不清房間的樣貌，只有電梯旁的牆壁上有一排昏黃的壁燈，他扶着牆壁站起來，看向漆黑的深處，問了一句：“Hi，請問有人嗎？我是卓曦然，之前打電話的那個。”

半天沒人應他。

卓曦然正猶豫自己是進是退的時候，只聽到啪！的一聲，漆黑的房間從頂部打下一束森冷的藍光，隐隐的映出椅子的輪廓，卓曦然吓了一跳，他伸着脖子，眯起雙眼想看看是啥情況，他錯着小碎步一邊試探着往前走，一邊問候對方：“小姐，你好，我是卓曦然，之前跟你約好的那個……”

卓曦然越走越近，直到看清椅子上的人，聲音突然卡在了嗓子眼，他吸了一口冷氣，被眼前的畫面驚得像個木頭人一樣戳在原地。

椅子上端坐了一個男人，就像一尊古希臘的雕像，在光與影的交相映照下，五官輪廓分明，如刀削斧劈般冷硬立體。漆黑的眼窩下有一雙深邃悠遠的眼睛，仿佛閃爍着暗紅色的光芒。他薄唇輕抿，嘴角微微上揚，眼中卻不見笑意，那雙美麗異常的眼裏流露出一種俾倪天地的傲然，還有一絲雲淡風輕的慵懶，更有看穿一切的不屑。高貴雍容的氣質散發出強烈的冷傲不羁和盛氣淩人。他雙臂放松的搭在扶手上，兩條大長腿劈的很開，令其俊美高貴的氣質更平添了幾分狂放張揚，他的手指來回敲擊着木質的扶手，雙眼一直盯着呆若木雞的卓曦然。

卓曦然被對方的氣勢震懾得忘記了呼吸，一股惡寒從腳下升起，逐漸籠罩了他的身體，他情不自禁的瑟瑟發抖，危險的訊號跳入大腦，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動不了。

人類怎麽可能長成這樣？！他絕對不是人！卓曦然瘋狂的想。

“你打算發呆多久？”男人說話了。

屋裏雖然黑，但這張臉卓曦然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還有那堪比天籁的聲音，怕是任誰聽過一次，都會刻在腦海裏，永生難忘吧？

他從第一次見到對方就覺得他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只是……只是，眼前的男人跟那個人是同一個人嗎？

卓曦然努力平複了一下恐懼的情緒，摸着胸口，咳嗽了幾聲來掩飾緊張，他看了看漆黑的四周，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正盯着自己看。他不确定的問道：“您是……王先生？”

對方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用一雙暗紅的眼睛盯着他。

卓曦然倒吸一口寒氣，連忙否定自己的想法，妖怪應該是可以幻化成任何樣貌的，跟絕色美男王子宸長得像不足為奇。卓曦然骨子裏真的很迷信，再加上他現在走投無路，比任何人都渴望這世上真的有神魔，所以對眼前這個全身散發着鬼魅氣息的男人，他産生了一種深信不疑的虔誠和敬畏。

“那，那您是……”卓曦然硬着頭皮發問，心中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讓卓曦然後脊背發涼，全身寒毛直豎。

卓曦然不敢直視對方的雙眼，他微微垂着頭，時不時的偷瞄對方，每一次對視都讓卓曦然心髒驟停，那雙眼睛真的很可怕，很邪性，仿佛能直抵他靈魂的深處，透析他心底每一處隐秘的角落，将他的緊張和恐懼一覽無餘。強大的壓迫感讓卓曦然有點喘不過氣來，對方像有意消磨他的意志，很久都不說一句話，卓曦然在對方的盯視下，頭變得越來越低，身子越來越佝偻。他下意識的抓緊兩側的褲線，防止自己承受不住那樣的壓力跪在地上，他咬緊牙關，尴尬的站在原處，等待對方回應。

對方好像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藍色光束消失，整間屋子陷入一片漆黑，卓曦然吓得膽快爆開了，他立即蹲在地上，想摸索着逃出去，他跪行了兩步，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火星，火星由小變大，逐漸生成一團火，卓曦然吓翻在地，撞到了一個結實的肉牆，肉牆的主人拎着他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卓曦然全身的溫度降到冰點，他終于掙紮着喊了一句：“大、大大人饒命，我我我只是想、想找惡魔代理人……”

耳邊傳來溫暖的呼吸，對方的聲音動聽悅耳，還帶着一絲慵懶和魅惑的力量，“這我當然知道……”他頓了頓，無視卓曦然的顫抖，一只手固定住卓曦然的腰際，道：“說吧，說出你的來意，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卓曦然瞪着牛眼，跟對方閃着紅光的眼睛對上，近在咫尺的對視讓卓曦然掉進了血紅的漩渦，一瞬間天旋地轉，耳底轟鳴，先前的恐懼也逐漸被迷亂取代。他眼看着對方伸手接下空中的火苗，火苗像長在他的掌心，變換着各種姿勢和角度，最後将他整只手臂都點燃，呆愣的卓曦然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他驚恐的看着火焰将他的手臂吞噬，大喊了一聲：“啊！着火了！手！手！”

情急之下，卓曦然伸手要去給他撲火，對方連人帶火卻突然消失，周遭又陷入漆黑，對方的身體也離開了自己。

卓曦然有些慌，剛想呼喚對方的名字，又聽到打火的聲音，這一次，眼前出現了一朵幽藍色火焰，懸浮在空中，火焰層次豐富，不同于普通的火焰，它仿佛具有生命力，會舞蹈，會分解，會變換不同的造型，甚至會變成一縷縷的絲線将卓曦然的整個身體包圍，讓卓曦然最開始的恐懼一點點的消失，他完全被這神奇的現象吸引，臉上漸漸露出了驚豔的神色，好奇的看着火焰的變化，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去觸摸那最終懸停在空中的藍色光球，光球突然爆開，變成一顆顆光的粒子，飄落在地上，卓曦然趕緊蹲下用手去接，粒子卻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世界再次恢複黑暗。

這次卓曦然大着膽子問了一句：“您真的是惡魔嗎？”千萬別告訴他這一切只是魔術戲法而已，那樣他會失望透頂的。

卓曦然在黑暗的世界裏來回轉悠，等到他快要抓狂，那帶着蠱惑力量的聲音才再度響起：“說出你的來意。”

“卡片上說，你可以幫人實現願望是嗎？”卓曦然急切的問。

“也可以這麽說。”

“真的？例如……保住我家的房子？或者……得到金錢、權利、名譽？”

“差不多吧。”

卓曦然攥緊拳頭，聲音異常激動：“太好了！那您可以實現我這個願望嗎？保住我家的房子？”

低笑聲從身側傳來。

“跟惡魔許願，代價可是很高的哦。”

卓曦然想起卡片上寫的話，想實現願望，需要交出自己的什麽東西？他忙問：“什麽代價？”

“靈魂”

對方的聲音剛一落下，卓曦然眼前就出現了色彩斑斓的光斑，光斑最後彙聚成七個不同顏色的火苗，火苗在剛才那個一身黑衣的男人周身環繞，對方伸出手，手掌就陡升出一簇簇純白透明向上飄散的氣狀物體，它們最後在他的指揮下彙聚到不同的火苗中。他看了一眼卓曦然，道：“你猜的沒錯，它們都是‘靈魂’。”

親眼見到這樣的景象，卓曦然差點淚崩，這世上竟然真有神魔！？天啊！爺爺！你真該看看這個！太酷了！

完全忘記了恐懼，卓曦然被‘惡魔’的外表和魔法蠱惑，剩下的只有虔誠的敬仰之情。他曾經在不少西方神話中看到過，對惡魔立契約的行為多少有些了解，從如果獻出自己的靈魂，能保住爺爺的房子，他一定會毫不猶豫！

卓曦然往前走了兩步，“我、我願意獻出我的靈魂，只要您能幫我保住我爺爺留下的房子！”

對方在卓曦然近身之前突然消失，漆黑的世界裏傳來了他張狂的笑聲，他道：“你的靈魂？”

卓曦然被他笑得心裏發毛，便問：“惡魔先生，您笑什麽？”

“你的靈魂……你在開我玩笑嗎？”

“我的靈魂怎麽了？”對方鄙夷的态度讓卓曦然心裏特別不舒服。

卓曦然耳側突然傳來溫熱的呼吸，令他身體一僵，對方聲音中帶着笑意，冷哼道：“通常高階惡魔只會跟人類定下契約，同理，他們只需要人類的靈魂。而你？你、只、是、一、條——”他拉長了音，聲音極其低沉沙啞，“狗！”

你只是一條狗！

卓曦然如遭雷劈，他抖着聲音争辯：“你、你胡說！我是人！你眼瞎了嗎？你看看我，我有胳膊有腿，怎麽可能是……是……”

眼前忽閃忽閃的藍色火焰，變成了一幕幕影像，惡魔的聲音從他耳底響起：“別懷疑，你不僅是條狗，還是一個已經出賣過靈魂的狗，所以說，如今的你，一錢不值。”他修長的雙手扣住卓曦然的頭顱，将記憶的碎片注入他的大腦，十分好心的提醒對方曾經是如何的不堪。

卓曦然瞪大雙眼，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片段，熱淚洶湧而出，他突然跪在地上，心疼得必須蜷着身子緩解痛楚。

惡魔對他這麽快就認清事實表示贊許，他站在一旁俯視他，冷眼看着他不斷的抽搐，他淡淡道：“好消息是，雖然你死後的靈魂已經沒得出賣了，但活着的你還有那麽點用處……”

面如死灰精神渙散的卓曦然聽到他的話，視線漸漸對焦，眼底升起了希望之光，他仰望那個邪惡面龐，對方眼中流動的紅色迷霧此時看上去突然讓他覺得有些溫暖。他說自己還有用處！還有用處！是什麽？快點告訴我！快啊！

惡魔讀懂了他的意思，以悲憫的姿态，施舍他那一丁點好心，眼裏卻沒有一絲善意，他道：“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只要你願意把今生的肉體也出賣給我，做我忠誠的奴仆。”

卓曦然想都沒想，立即回應他：“我願意！求你，請拿去用！我前世今生，生前生後都出賣給您！只要把房子留給我！只要房子！爺爺的房子……”說完，卓曦然再一次被眼淚淹沒，毫無顧忌的嗚咽起來。

之前王子宸說的一點也沒錯，原來他真的是一條卑微的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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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下集劇情關鍵字：時間倒流、試鏡、開啓嶄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