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是嗎?

彥薛落笑了下,心裏到底好受些。“我不會讓你後悔的。”

牧旬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現在大家已經有了選擇。每組最多只能有九人,路修然,你們這裏多出來兩個,你需要選擇兩人離開。”薛茗烨來到路修然旁邊,提醒道。

直接點名離開?這要是沒被選上,去了別的隊伍,那也太丢臉了吧。

這個想法浮現衆人腦海。

路修然拿起話筒,思索片刻後說,“我可以說想選誰嗎?”

薛茗烨點頭,“當然可以。”

最終,兩個人沒有被選中的人,自動歸于彥薛落那一組。

“歡迎。”彥薛落說。

“接下來進行選曲,本輪歌曲選自我以往的專輯內容。大家可以選擇你們想要的主題,來獲得相應曲目。”薛茗烨說完,大屏幕中就出現八個主題。

“剛剛第一位滿員的隊伍,請隊長來選擇你想要的主題。”薛茗烨站在旁邊,向路修然那邊攤開手。

路修然猶豫片刻,跟隊友商量下,最後選擇了青春這個題材。

“如果是從薛老師曲庫裏面選,大概可以根據主題,猜到幾首歌吧。”有練習生小聲分析。

“這樣的話,就選擇比較确定的主題,最好适合在舞臺上面展示。”另外一人附和。

“只要不選愛情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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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那人深深贊同。

如果是按照滿員速度來,彥薛落這組無疑是最後一個。

牧旬看着其他人陸陸續續挑完主題,最後只剩下名為愛情的這個主題。

“現在請彥薛落挑選主題。”薛茗烨說。

“愛情。”彥薛落悶聲道。

大屏幕中愛情的那個牌子翻面,最後顯示歌曲名稱:《沙礫》大廳內響起《沙礫》的副歌部分,平靜壓抑的曲調,便在大廳中流淌。

竟然是這首歌。

盛乒眼中閃過幸災樂禍。選了個剩下的人做隊長不說,現在又是這麽一首吃力不讨好的歌,牧旬這次絕對完了,看來老天是站在他這邊的。

其他練習生也顯得心有餘悸。

“還好沒選愛情。”

“就是說,這得怎麽比啊。”

“原來是它……我很喜歡《沙礫》,希望你們能好好使用它。”薛茗烨聽着那首壓抑哀愁的音樂,露出抹純良笑意。

彥薛落沒吭聲,沉默聽着那首歌,不自覺攥緊拳頭。

選曲活動結束,彥薛落臉猛地黑下去,率先往外走去,全程一言不發。

對方看起來好像在生氣,可比起生氣似乎傷心更多點。就算作為隊長沒有人選他,也不至于表現成這樣,現在的彥薛落實在有點奇怪。

“怎麽了?”牧旬問。

“簡直有病,”

被人提問,原本壓抑怒火的彥薛落,此時立刻就爆了:“這人簡直有病!”

牧旬:“……?”

彥薛落目光還帶着憤怒,見牧旬那懵逼的樣子,他勉強忍耐住情緒。胸膛起伏幾下,而後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事,我們來先來聽曲子。”

說着,點擊播放鍵。

牧旬聽着這首歌,沉默着分析其特點。

薛茗烨的創作十分優秀,什麽類型都能駕馭住,但不知為何,只要以愛情為主題創作,就永遠都是這種壓抑黑暗的風格。

這首歌名叫《沙礫》,十分緩慢安靜的抒情歌,講述了面對愛情的卑微與哀求。

大致內容是,一個人被渣男背叛,可因為太愛不管對方如何作為都一律同意,無底線地接受妥協,然後終日以淚洗面的傷痛故事。

【我愛你勝過一切。所以不管你做什麽,只要能待在我身邊,我都可以接受。】【我就像那沙礫,卑微到地底,不管怎樣作為,都不會被人注意,都不會被人愛惜。只能獨自悲傷哀嘆,沉入泥沼。】聽完整首歌,牧旬回過神來,覺得心裏有點悶。

這就是個虐文,往死裏虐的那種,如果薛茗烨寫劇本絕對是後媽類型。

“大家都聽到了,這是首歌全程壓抑,沒有任何爆點,除了平淡還是平淡,并不适合舞臺。比起其他歌曲高音記憶點全部沒有,要是拿着它上臺,分分鐘被虐成渣渣,根本不可能贏。”彥薛落說到後來,還帶着點咬牙切齒。

反應過來自己情緒波動太大,他讓自己冷靜點,而後才繼續說道:“所以我的建議是,改編。對這首歌進行重新編曲。”

牧旬聽着彥薛落的分析,贊同點頭。這也是他的想法。

這時候,另外兩個人對視眼,明顯有些猶豫。“必須得改編嗎……原曲也挺好的。”

“我剛剛說了,這首歌沒競争力,比不過其他歌曲。不管怎麽樣,這一把必須贏。”

見另外一人舉手,彥薛落問,“你有什麽問題?”

“……我不會編曲啊,之前沒學過。”那位練習生低低說。

“編曲我來做,寫完了給你們聽,還有誰有問題嗎?”彥薛落語氣帶點煩躁。

“你一個人?”牧旬問。

“我習慣一個人來,人多了反而礙事,”

彥薛落眉頭皺的很緊,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這首曲子我很熟悉,今天我會把它編好,然後給你們看看效果。”

牧旬深深看了彥薛落一眼,最終還是沒有表示反對:“等你的成果。”

彥薛落點頭,往隔壁房間走去。

對方離開,屋內的氣氛頓時緩和下去。

“終于走了,這氣勢真吓人,好像随時上來幹架。”一位練習生切了聲,活動活動關節。

“就是說啊……我都不敢說話。”另外一人說。

兩人意見相同,頓時産生親切感。

看見旁邊的牧旬,其實一人問:“牧旬,當時看那麽多人想找你,你怎麽選了彥薛落這組?”

另外一人附和:“對啊,像路修然,闵亦那幾組都很好。要是我,我肯定……”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但該知道的人都能猜到。

牧旬拿着歌詞本,就近找個椅子坐下:“有問題嗎?”

問題大了!

見牧旬似乎什麽都不知曉,兩人分享八卦的心情立刻湧上來。

“之前他當隊長的時候,對人可狠了,稍微有點失誤就練個十遍,錯了還翻倍,搞得跟軍訓似的。”

“脾氣也暴得狠,要是唱歌跑調了,他能把你諷刺到地心,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我最怕這種人了。”

“彥薛落音樂上是很厲害,可他跳舞真的不行啊,手腳不協調。我們這可是男團選秀,只要是個表演就離不開跳舞。”

“對啊,不管怎麽看其他隊長都比彥薛落有優勢嘛。最重要的,彥薛落脾氣那麽壞,誰想來這受氣啊?”

“還有改編……這歌可是薛男神寫的,改編哪有那麽容易。彥薛落編曲能編得比男神還好嗎?”

兩人興趣相投,你一言我一語,話題圍繞各組八卦之類,時不時點點頭,就這麽聊開了。

而牧旬了解個大概後,也就沒講話,而是低頭思考編曲的事。現在說什麽都是虛的,得盡快把環節推進下去。

他正想着辦法,旁邊讨論突然停住。

“啊,隊長……你什麽時候來的?”練習生讪讪道。

不知何時彥薛落出現在門口,他目光盯着兩個練習生,看得兩位一陣心虛,不自覺往後退一步。

最後彥薛落什麽都沒說,只是拿起桌面上的U盤,然後轉身徑直離開。

“這……”

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包,兩位也沒了繼續的興致,結伴走到小角落那邊。

時間悄然流淌,各組成員都在為節目做準備,想要盡快完成任務。

終于,彥薛落拿着設備走進來:“我大概弄好了,你們聽聽效果。”

聽到這話,牧旬放下手裏的筆,跟人走過去。

彥薛落按下播放鍵,改編過後的音樂就這麽傳了出來。

将整段聽完,牧旬大概了解對方的想法,思路挺好,只是……

“覺得怎麽樣?”彥薛落問。

這是他嘗試到現在,得到的最好的版本。如果放在現場,會很炸,也能調動觀衆氣氛情緒。他對這個還是挺滿意的。

“不行。”牧旬直接說。

“哪裏有問題?”彥薛落反問。

“你想要強調被背叛的痛苦和掙紮,讓現場炸一點。”

牧旬說到這裏頓了頓,見對方點頭,他才繼續:“可在我聽起來,用力過猛了,比起痛苦更像是要幹架。真要修改的話,我覺得這裏可以——”

“知道了,”

彥薛落打斷牧旬的話,沒讓他繼續說下去:“用力過猛是吧,我去改改。”

見對方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沒打算知道修改細節,牧旬嗯了聲,将擡起的手放下。

一段時間後。

彥薛落走進來播放音樂:“這一版呢?”

牧旬:“形式大于意義,還是像幹架。”

彥薛落:“……那我再改改。”

又一段時間後。

彥薛落回來:“這個呢?有毛病直接說。”

牧旬聽着完全不同的調子,“這次知道人是在痛苦,但很怪,沒共鳴。要我說說修改意見嗎?”

彥薛落回了句不用,轉身離開。

彥薛落第N次來這邊,見牧旬聽着音樂沒說話,手掌往桌子上一拍,提高聲音問:“是不是還不行吶?”

擡眼看向彥薛落,牧旬還是說實話:“很別扭。”

聽着牧旬這句話,彥薛落簡直給氣笑了,直接往旁邊椅子那一坐:“行啊,那你說說怎麽改?”

牧旬指着一處說:“首先,把這個删掉。”

彥薛落看着牧旬指出來的地方,眉頭皺起來:“這些是我特意設計的,為了突出絕望感,增加記憶點。”

“不協調,很突兀,打破了歌曲的感覺。”牧旬給出理由。

彥薛落毫不妥協:“這個故事本身就是荒誕不協調的,要是協調就沒有沖突感了,怎麽在其他節目裏脫穎而出?”

牧旬暼了人一眼,指出要第二個修改的地方。“音調這麽高,唱得上去?”

彥薛落現場飙了段,輕輕松松到達,而後開口道:“我可以。”

牧旬:“你的音域?”

彥薛落比劃個手勢。

牧旬有點驚訝:“厲害。”

“還不夠,”彥薛落目光帶起火熱:“我要讓聲音變成樂器。”

讓聲音……變成樂器。

牧旬心裏重複這句話,手上動作不停,又指了處地方。“這裏。”

“這個旋律為了跟前面呼應,渲染震怒氣氛。”彥薛落說。

牧旬:“不該是震怒,感覺不對,應該換成……”他思考片刻,說了段旋律。

彥薛落:“哪裏不對了?因為背叛感覺憤怒,沒有問題啊,你說的那個才奇怪好吧!”

後面基本上維持在,牧旬指出修改點,彥薛落反駁。彥薛落提出自己觀點,牧旬反駁。

兩人各有理由,争執不休,互不相讓。

而旁邊兩位組員聽得雲裏霧裏,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中的懵逼和絕望。

“怎麽辦?”

“……涼拌吧。”

覺得嗓子有點幹,牧旬喝口水後道:“如果為了舞臺效果,忽略歌曲本身,就是本末倒置。”

“你是不是給我找茬啊?”

彥薛落聲音拔高,目光落在旁邊兩位身上:“你們呢?別在那傻站着了,都說說要怎麽改?來給我們投個票。”

被彥薛落看着的那兩位練習生,喃喃着沒說話。

“怎麽都不說話,之前在那八卦不是挺開心的嗎,現在怎麽就啞巴了?”彥薛落見兩人那慫樣,露出抹諷刺的笑,最後看向牧旬。

“曲子本身?原曲是什麽感覺?我是不能理解都被人背叛了,還在那不肯放棄地苦苦哀求有什麽意義。這種感覺有維持的必要嗎?簡直就是有病。”

彥薛落嗤笑聲,狠狠往椅背靠去,說到後面眼中不自覺閃過自嘲。

彥薛落……在抵觸這首歌。

牧旬抿了抿唇,還是開口道:“你冷靜點。”

彥薛落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整個炸開來,紮起來的小辮子似乎都在噴火:“我冷靜,我很冷靜!”

牧旬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卻讓彥薛落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

該死的!

彥薛落脾氣上來,直接拍上桌子:“改什麽改?我這個版本壓根沒問題,就你在那吹毛求疵!”

兩人練習生猛地一抖,夾在中間不敢說話。

“這個水平,過不了考核。”牧旬認真道。

“你又不是導師,怎麽知道過不了?”

彥薛落冷笑:“我是隊長,按照我說的來。直接就這版了,現在開始填詞跟編舞。”

牧旬眼神微冷:“你認真的?”

“當然,你把編舞弄好就行,出了事我負責。你們兩個也別在那傻站着了,都動起來啊,總不能我一個人想吧?”彥薛落說完,甩開門就往外面走去。

牧旬目送對方走遠,望向旁邊的曲子,沒忍住揉揉太陽穴。

什麽破脾氣。

時間來到深夜,組員眼皮都在打架,“先回去休息會吧……這樣下去不是事啊,我真的好困。”

“不行!都給我熬着!天都沒亮呢睡什麽睡?”

彥薛落想都沒想直接拒絕,眼睛專注盯着屏幕,硬朗的五官因為認真變得格外有魅力。

牧旬嘆口氣,跟兩位說:“累了就回去,明天再來。”

持久戰,效率才是最重要的。

“好。”組員回應。

“有什麽好休息的,現在這進度你們還睡得着?心這麽大的?誰敢回去,我弄好手頭這個就去寝室把你捉回來!”彥薛落立刻道。

聽到這話,組員停住腳步,有些躊躇。

毛病。

懶得理會,牧旬拿起東西,示意兩位組員跟着一起走。

“都給我等着,我待會就把你們拖回來!”彥薛落手上動作不停,嘴裏嚷嚷。

“聽到沒?”牧旬問。

兩位組員點頭,欲哭無淚:“那我們要怎麽辦啊?”

這什麽人吶,魔鬼吧!

“鎖門。”

牧旬涼涼飄出這句。

他們這組緊趕慢趕,終于在導師考核前完成了改編。

考核當日。

牧旬主要負責舞蹈,編排站位都沒毛病,個人魅力十足,讓人看了十分舒心,不自覺沉浸其中。

而彥薛落的高音炸裂,把整個場面都燃了起來,大家不由跟着起哄。

另外兩人的表現也可圈可點。

表演結束,掌聲響起。

牧旬等人并排站立,等待導師的點評。

薛茗烨笑着說:“每個人都很有特點,大家的掌聲也證明你們的優秀,如果是個人秀我就給你們過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話。

現場氣氛頓時凝重起來,剛剛鼓掌的人也收回手,默默裝鹌鹑。

薛茗烨筆頭敲擊桌面,眼睛注視面前這兩人,微笑的表情就像是面具,沒有什麽實質情感。

“你們知道配合這兩個字怎麽寫嗎,還記得歌曲的主題是什麽?你們的節目有一點點關于愛情的因素嗎?就算改編,好歹也要緊扣主題吧。”

“首先是牧旬,我看了新一期的節目,你的領導能力特別強,所以我對你有所期待。可你現在的表現,實在很讓人失望。”

牧旬站在原地,沉默着沒吭聲。

薛茗烨似笑非笑望着牧旬,嘴裏卻說着與表情截然不同的話:“你們這首歌想要表達什麽?你這邊是悲傷,另外那邊是憤怒,整體都分裂了,難道你們聽了都不覺得突兀嗎?至少把協調工作做好吧?”

見薛茗烨還想繼續,彥薛落皺起眉頭,開口道:“改編的事是我拍板決定的,跟牧旬沒關系。有什麽事沖我來。”

沒想到彥薛落會站出來。

牧旬眉頭微跳,原本神游的思緒瞬間回籠。

公然跟導師叫板?這麽頂的嗎?

練習生們倒抽涼氣。

薛茗烨眼睛眯起來,氣氛陷入僵持。

過了會,他輕笑出聲:“責任心還挺強。”

說完後,就沒繼續在彥薛落身上花功夫,而是轉而對旁邊兩位組員說:“你們存在感太低,也要努力跟上節奏啊。”

“綜上所述,秉承着負責态度,很遺憾。”薛茗烨打了個叉。

不合格。

“男神對牧旬好狠……”

“男神是不是很喜歡彥薛落啊?他頂嘴了就這麽輕飄飄放過。”

“我也有這種感覺。”

考核結束,衆人各自離開。

回到練習室裏,彥薛落關上門,看着面前的三個人,整張臉都黑沉沉的,有種風雨欲來的架勢。

得,這人又得爆了。

牧旬低頭看着筆記本,重新整理素材。他覺得自己快找到感覺了。

彥薛落沉默半晌,然後九十度彎腰,沉着聲音道歉。

“對不起,是我不對。”

牧旬拿着筆的手一抖,在紙上留下條痕跡。

彥薛落直起身子,幹巴巴道:“因為個人原因,我對《沙礫》這首歌很排斥,沒辦法找到感覺,改編的也确實不行。如果現在重新改編,你們覺得來得及嗎?”

似乎很少這麽詢問人意見,他顯得很別扭,愣是不看牧旬他們。

過了會沒聽到回應,彥薛落憋不住了,扭頭望向幾人:“回應呢?你們怎麽想的?”

“震驚。”

牧旬冒出這句,見彥薛落整張臉漲的通紅,這才伸出食指:“一周。”

“什麽?”

“忍你太久,怒氣不散,得請客一周。”

“可以。”

彥薛落爽快答應,然後調整語氣問:“現在重新商量改編方向?”

有錢人啊,看來說少了。

牧旬略微遺憾,還是開口道:“行。”

作者有話要說:零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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