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2】查出異常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為太監的蘇曉白跟着西爾維諾走在研究院的走廊裏, 悄然打量着周圍環境。

這家研究院大樓的房間都是特設的。醫療設備，尤其是檢測類型的設備在運作時會産生大量輻射。各大房間為了安全性，在建造時采用了特殊建材, 就為了減少各種儀器産生的輻射。

研究院的高端醫療設備的有價無市分為兩種，一種是稀罕, 量産成本過高, 進入市場還比較困難, 另一種是設備沒過審，對人體所造成的副影響尚未确定。

走廊裏走過去, 大多數的房間都相當封閉, 留出的玻璃窗口少到可憐。往裏看時, 根本看不到朝外的玻璃窗。說明房間和對外玻璃窗之間還有別的小房間。

裝修風格很是稀奇。

蘇曉白不由放輕聲音：“西爾老師，人有點少。這裏設備那麽好的話，進出是不是有點太方便了？這裏平時也這樣麽？”

西爾維諾低頭用手機發了個消息：“今天研究院外出開會，只留守了幾個人。門口登記錄入系統有掃描臉。”

蘇曉白明白過來。

這兒的安保低調卻是很嚴謹的。門口看似簡單的登記，在後臺估計檢查了不少信息。估計如果沒預約, 輕易過來登記是進不來的。

走到一間科室門口，西爾維諾停下腳步，看旁邊的科室信息, 随後敲了敲門。

門內模糊傳來一悶聲：“進來。”

西爾維諾和蘇曉白走進門內。

科室內只有一個工作人員。他頭發被包裹在一個藍色帽中, 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身上披着一件白大褂, 脖子上挂着一張工作證。

看見人走進來，他站起身朝着兩人點頭示意：“聞朔。”

聞朔個頭并不高，居于蘇曉白和西爾維諾之間。他情緒都封鎖在了眼鏡後頭，一張臉看上去很是普通。公事公辦把兩人帶到了一個設備前，他和兩人直說：“半小時內出報告。”

蘇曉白被這個速度驚到。

這兒和醫院不同, 沒有體貼的護士，更沒有牆面上貼着的告知書。聞朔重點和兩人說：“不能有任何配件，全卸了。衣服去換了。”

項鏈、手鏈、耳釘全部要取掉。內衣不能帶鋼絲，外衣不能帶金屬裝飾，所以必須換成套頭的衣服。

聞朔從一個小隔間拿了兩套衣服，指了指邊上小房間：“這裏換。”

蘇曉白接過衣服：“您先去換。”

西爾維諾拿着衣服進小房間。

門外就剩下聞朔和蘇曉白，或者說聞朔和“西爾維諾”。

蘇曉白看了下手上的衣服，确認是普通體檢的上下裝。他們這個體檢進門來直接進行，該是西爾維諾先前已經交代過了。

“現在很多治療手段沒比二十年前好多少。”聞朔在邊上望着那個小房間門，低聲開口說着，“醫療器械管制後期是嚴苛了很多，但因為嚴苛，很多器械還用的是四十年前沒管制的框架。”

蘇曉白沒明白他的話。

聽上去聞朔和西爾維諾是認識的？什麽意思？

蘇曉白應了一聲，并沒有看向聞朔，反而視線跟着聞朔一起落在那小房間門口處。

聞朔說話聲音很輕：“四十年前孤獨症沒藥可醫，才和精神分裂分別開來。儀器發展到一定程度，人們才分出器質性自閉和功能性自閉。當年你爸媽帶你回國是正确的，外頭資本裹挾，什麽都幹得出。國內這家醫院治療中西合作，治療手法保守一些，很合适。”

蘇曉白沒說話，手悄無聲息捏緊了衣服。

這話聽着讓人膽戰心驚。

孤獨症？自閉症？

西爾維諾以前是自閉兒童？西爾維諾以前系統上過學麽？好像是沒有聽說過他大學以前的畢業學校，也沒人認領過他低年齡段時的同學身份。

他常常會去醫院，所以是在接受治療。那他接受到什麽程度的治療？

蘇曉白對西爾維諾的認知實在淺薄得很。

她想起空蕩冷清的屋子，想起一個月不出幾天門的西爾維諾，抿緊了唇。

聞朔很清楚西爾維諾是個不多話的人，所以自顧自說着，半點沒覺冷場。他轉了個話題，聊起了蘇曉白：“沒想到你會找對象，長得挺好的。”

蘇曉白：“……謝謝。”

她才說了兩個字，眼睛餘光注意到聞朔詫異瞥了她一眼。

蘇曉白閉口不再說話了。

怎麽回事？西爾維諾說句謝謝都讓人能驚訝的麽？

聞朔瞥完這眼後表示：“我走到現在是托了你的福。說謝謝該是我說的。這次趕巧，這批器械審核剛過，幾臺送去北邊了，南邊也要送去幾家三甲。這臺留着給院裏研究用的。只留三個月，再留浪費。”

蘇曉白意識到聞朔的地位應該很不一般。他和西爾維諾很早就認識，交情很深。聞朔該是個重量級研究員，不然一臺昂貴的設備，不可能随便動用。

她不懂這臺設備高端在何處，但從西爾維諾透露出的口風能知道，絕對是尖端中的尖端。

小房間門打開。

西爾維諾走出來，蘇曉白拿着衣服進門去換。

她滿腦子各種念頭攪合在一起，手腳麻利扒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半點雜念沒有穿好了醫療體檢衣服，迅速從小房間內走出來。

房間內聞朔剛讓西爾維諾躺到儀器上，見蘇曉白換好衣服出來了，吩咐着：“我們去小房間，防輻射。等下你們兩個替換。躺平等送進去就可以。”

蘇曉白應聲。

研究房裏沒什麽等候間，聞朔所謂的小房間是除去換衣那間的另外一個小房間，裏面有電腦監控設備。蘇曉白一眼看過去什麽都沒看懂。

聞朔在屏幕上敲了點什麽，躺平的西爾維諾就被整個人送到了儀器裏。沒過多久，西爾維諾又被整個人送了出來。

聞朔确定流程結束，打開門讓蘇曉白過去，等西爾維諾跟着進小房間。

蘇曉白被送到狹小的儀器中間，滿腦子都是剛才聞朔說的話。她回去想要拿這些事情問西爾維諾，又覺得這是西爾維諾過去的私事。

她和西爾維諾的交情沒到可以過問這種私事的地步。

她心情太複雜，根本沒在意檢查自己的設備将她全身上下都掃了一遍。從頭發絲到腳趾，一個地方沒放過。

人被設備送出來。小房間的門打開，房間裏兩個人都沒走出來。

蘇曉白下了地，重新回到那間有電腦的小房間內。

聞朔讓系統分析着兩人的檢查情況，周邊的打印機已開始打印起東西來。他看着屏幕上成像情況，用鼠标輕微放大了一些。

全身檢查到底只能一步步顯示，從頭到腳來。畫面上如今顯示了大半個蘇曉白軀體，以及小半個西爾維諾的軀體。黑色底色，上面人體有藍有白，看上去特別像實驗品。

“你們這次檢查完，沒有特殊情況，不要再檢查別的拍片項目。”聞朔這般說着，“至少半年內不要。頻率太高，影響身體。”

兩人應聲。

“嗯？”聞朔鼠标移動一下，屏幕上頓時出現了無數小片，每個片都在逐步往下加載，後面不知道有多少片。

他選中蘇曉白其中一個片點開。

這個片子才到脖頸處，畫面下方還在緩慢刷出。聞朔将片子放大，放大到是個人都能看到的情況，伸手指給兩人示意：“這裏，有個8毫米直徑的圓。”

他看向西爾維諾：“你知道是什麽東西麽？”

西爾維諾看向蘇曉白。

蘇曉白茫然：“在哪裏？”

聞朔開口：“在後脖頸。”

西爾維諾摸向身體後脖頸，發現完全摸不出異樣來。那兒的頭發蓬松，按下去後軟乎乎的，輕微下陷，稍許有些肉。

聞朔轉回到西爾維諾的片子，打開在同一個位置上查起來：“西爾維諾這裏也有。”

蘇曉白伸手碰觸了一下西爾維諾的後脖頸，摸索般按壓了一下：“完全沒感覺。”

“說明已經存在一段時間。”聞朔看着片子，研究着情況，“它很薄一片。你們身體完全沒有排異反應，平時體檢項目查不到它。這個位置很危險，如果說一個沒處理好，人就沒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所以想要解決很難。”

他們沒有人知道做手術會對人體造成什麽影響。一個沒注意，人就徹底沒了。

西爾維諾問聞朔：“能看出它的作用麽？”

“當然看不出。”聞朔覺得這個問題相當離譜，“你肉眼能看得出一塊組織的作用？”

蘇曉白繼續摸後脖頸，臉上寫滿了想不通。

聞朔将頁面退回，很負責說着：“這麽小的異常，如果不影響你們日常生活，我認為可以擱着不管。解決引起的副作用和危險遠超擱置。”

蘇曉白看向西爾維諾。

她和聞朔不熟悉，這事還是得看西爾維諾。

西爾維諾手還放在後脖頸，把這點關鍵的事說了出來：“挺影響日常生活。”

聞朔起了興趣，側過身：“什麽影響？”

西爾維諾放下手，用蘇曉白的聲音開口：“我是西爾維諾。”

他指向身邊的蘇曉白：“我的身體現在她在用。”

聞朔作為一個國家重點保護尖端科學醫療研究員，聽到西爾維諾這句話後，神情淡定掏出手機，看了下今天日期。

不是愚人節。

聞朔和西爾維諾認識那麽多年，知道他不會開這種玩笑。但考慮到西爾維諾本身特殊性，聞朔誠懇提醒：“一般來說，精神分裂的可能性比靈魂互換高。”

他很科學提出假設。

可惜碰上了西爾維諾：“你去年做項目沒法和外界聯絡，出來才發現女友和你分手而且當天要結婚了。”

聞朔頓住。

蘇曉白猝不及防吃到一口瓜，驚嘆：“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