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012

星穹之下，遠處霓虹閃爍的巨幅影像，錯落于群山一般連綿的樓宇建築群之間，五彩斑斓，異常瑰麗，清瘦嬌小的少女赤足立于高空，身後張開的白色羽翼微光浮動，翎羽根根分明，形狀優美，質地柔韌，完美到堪稱藝術品。

那樣純粹又美好的白色，蓋過了深夜中一切華光溢彩。

“羽族？”楚垣震驚地張大眼睛。

一個多月前，阮萌在星際東港填寫的那份移民申請，因為容淵的幹涉，部分信息做了二次更改，以至于事後有人想要追查她的信息，只會查到修改後的版本，知道她是外星人，平平無奇，沒錢沒勢。

“你居然是羽族？！”楚垣神色驟變，眼底逐漸生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恐懼。

人人皆知，水藍星有位治安官，非我族類，卻擁有極高的人氣和聲譽，連長老會都對他開放特權，将十二個分區排行第一的A大區治安交由他負責。

他就是容淵，一個強大到讓外星人都聞風喪膽的羽族雄性。

楚垣萬萬沒想得到，他以為的“來自偏遠窮困貧瘠星球、連精神力都沒覺醒、只會用蠻力、看上去很好欺負的小外星人”，背後居然站着這樣一尊大佛。

原來，上次在A11社區治安管理部被容淵撞上，并非意外，對方出手壓制他，也并不是履行職責，那分明就是……護短，因為他動了那個男人的童養媳。

一個轄區內的普通居民，和一個養在身邊的童養媳，這區別可就大了去了。

思及此，楚垣頓時萌生退意，他再次擡頭看向阮萌，斟酌着開口：“先前的事，是個誤會，我願意向你道歉，并且一次性支付你八千萬精神損失費。”

據他了解，阮萌很缺錢，之前才會那麽積極地參加治安管理部的運動會項目，因為過于出色的表現，繼而被IC研究會的眼線盯上。

經他觀測，阮萌雖然是雌性羽族，那對翅膀确實很漂亮，但也只是個花架子，跟容淵的實力有着天壤之別，她，精神力約等于0。

“道歉？”少女輕輕歪了下頭，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可以，我聽着，你開始吧。”

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

楚垣的心逐漸定了下來，組織好語言：“我，楚垣，IC研究會理事，在此正式向阮萌小姐道歉，之前不該冒昧打擾您的生活，也不該強求您參與研究會的實驗項目，對此給您造成的麻煩，深表歉意，并将支付您八千萬精神損失費以示誠意！”

“轉賬吧。”少女報了一串id數字。

楚垣見狀，頓時松了口氣，心中不免閃過一絲輕蔑，容淵那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眼光卻不怎麽樣，找了個鑽進錢眼裏的廢物，八千萬就可以将她打發了。

“叮！您0046賬戶收到一筆轉賬信息，收入80,000,000.00，可用餘額……”

甜美的電子機械音從身份手環中傳來。

少女面色如常地看了眼屏幕，身後潔白的羽翼微微一動，她舉起右手，朝着毫無防備地楚垣比了個圍棋落子的手勢：“風來——”

聲音清冷空靈，宛如天籁。

楚垣前一秒還在腹诽嘲弄，後一秒直接傻眼：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精神力波動的少女，僅僅用簡單到極致的字眼，召喚出了堪比16級超強臺風的風力，将他拖出了窗口！

那樣強大的風系異能，竟毫無一絲征兆地出現，除了原先撞碎的防盜玻璃，酒店房間其他地方再無絲毫波及，那一股力量被精準地控制到極限，完全作用于他一人之上。

作為一名出色的高階雙系異能者，不但精神力突破了S+，體能也毫不遜色的楚垣，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

他被風卷起，一路向上飛，精神力徹底失控，異能完全發揮不出來，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将他徹底壓制住了，這股力量強大又恐怖，比先前他在容淵身上體會到的威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風在他耳邊狂嘯不止，幾乎要摧毀他的耳膜，密密麻麻的風刃席卷而來，瞬間将他捅成了馬蜂窩，而最讓他難受的是，他清晰地感應到他的精神力正在逐漸消失……

他即将變成一個廢人。

轟

一大團白光自半空炸開，那是精神力被抽離出身體後發生的爆炸聲。

這一刻，整個C13區的人都感受到了，擡頭望天，只看到一團蘑菇雲炸裂的瞬間，絢麗如煙花般燦爛又短暫。

不明所以的人錄下了短短幾秒的視頻，發布到網上聲稱：大半夜差點被吓尿！

底下有人分析的頭頭是道。

“這是哪個高階異能者自爆了吧？”

“難道C13區出現了什麽可怕的怪物，需要異能者自爆消滅它？”

“這威力比自爆要厲害了，而且周圍的建築沒有受到波及，恐怕還另有內情……”

蘑菇雲炸裂的那一刻，容淵正和C13區的治安官做完交接，将發現的隕石碎片裝入隔離箱，準備往回趕。

因為離得太遠，連這裏的治安官都沒反應過來，只當是有人在違禁放煙花。

唯獨容淵敏銳地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原本不緊不慢往回趕的他，在感應到一絲熟悉的精神力波動後，立刻加快速度返程，愣是節約了三分之二的時間，提前回到了酒店。

他剛一現身，酒店大堂經理就忐忑不安地上前：“容先生，您訂的房間出了點問題……”

問題不是一點點。

當容淵看到房間裏的一片狼藉，飄窗破開的大洞，不斷往裏吹的夜風時，那張冷漠俊美的臉上罕見地閃過一絲慌亂：“她人呢？”

“我們的服務人員上來的時候，您的夥伴阮小姐正處于昏迷之中，所以我們擅自做主将她帶去了隔壁房間休息，也請了醫生過來檢查……”

不待他講話說完，容淵已經轉身離開。

·

咕嚕嚕。

阮萌是被餓醒的，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暖黃的小夜燈映照着床頭，她呆愣了數秒，坐起身，望着房間裏似曾相識的擺設，不禁納悶：“……我居然還活着？”

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從三十多層高的地方摔下去，楚垣肯定不會好心救她，那麽她現在是

阮萌再次看向房間角角落落的擺設，一模一樣，所以，她其實是做了個噩夢，夢到楚垣來找她麻煩了？

剛得出這麽個結論，便聽到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緊接着，容淵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她面前，阮萌笑着朝他揮揮手：“嗨！你回來了呀，我剛好有些餓了，咱們去吃夜宵吧？”

容淵腳步一頓，表情變幻莫測：“……”

咦？

阮萌這才意識到，好像有哪裏不對勁：這是她的房間吧？

“你怎麽有我房間的房卡？”

容淵一言不發地盯着她：“……”

“難道我夢游跑來你的房間了？”阮萌表情驚恐地捂嘴，難道她又順走了容淵的房卡？

确認她并沒有在裝傻後，容淵再次凝神，确認她的精神力，和之前一樣，淡薄到毫無感知，除了她身上那件還沾着血跡的紗裙之外，她看上去就跟平時沒什麽區別。

“你在看什麽？”阮萌不解地低頭，猛然一怔，她的衣服上哪來的血跡？還破了那麽多口子，最過分的是，他居然還看的那麽直接！“啊！你個老流/氓！”

容淵眉心微蹙，隔空一抓，将衣櫥裏的浴袍拿了過來，抛到阮萌頭上：“穿上。”

阮萌氣鼓鼓地套上浴袍，斜眼睨他：“哼。”

“之前發生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事已至此，容淵初步判斷：在他離開之後，她遭遇襲擊，先是徒手拆了酒店的十五只機械狗，然後……發生了什麽事，她明顯是忘的一幹二淨。

偏偏酒店附近的電子眼被人故意關閉，并沒有錄到那一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倒是蘑菇雲炸裂的畫面和時間，所對應的方向和位置，基本可以鎖定是酒店附近的高空。

他這麽一問，阮萌終于冷靜了下來，衣服上的血跡是她的，所以

被楚垣襲擊，墜樓，都是真的，并非她在做噩夢。

只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沒死，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楚垣來找我麻煩了。”阮萌一五一十地道來，“但是我暈過去後，發生了什麽事，我也不知道。難道不是你救的我嗎？”

說到最後，阮萌臉上的明顯寫着困惑，以她對楚垣的認知，那個家夥是絕對不可能放過自己的。

“不是。”容淵微微搖頭，深藍色的眼睛仍靜靜地凝視着她，半晌，忽然提了個讓人措不及防的要求，“你變回原形，我确認一件事。”

“啊？”阮萌一愣，猶猶豫豫地睇了他一眼，“這不大好吧？我看律法前三百頁有規定，外星人不能在水藍星随便顯出原形……”怕吓到人，擾亂社會秩序。

“這裏不是公衆場合。”容淵糾正道，律法還不會管外星人關起門來在自己家裏做什麽。

“行吧。”阮萌無奈點頭，“不過事先說好，你可不許笑我！”

羽族大多愛美，原形自然也是非常的漂亮，但，也有例外，譬如她這只從小營養不良，還沒度過尴尬期的“小鳥”。

嘭地一聲，大變活人。

一只毛絨絨的白毛“XXXXL雞崽子”出現在床上，除了尾巴上那兩根又白又大又亮的尾羽，翅膀上屈指可數的幾根成年體态翎毛，“雞崽子”身上更多的是換毛之前的小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