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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上巳節。
這一日,晉國公府舉辦春日宴,長安城內有名望的夫人貴女們大都前去赴宴。
永寧侯府、雲忠伯府、禦史盧家,也都收到了帖子。
張韞素和盧嬌月精心打扮了一番,來侯府找顧沅同去時,顧沅卻搖頭道,“這春日宴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你為何不去啊?這春日宴可熱鬧了,大半個長安城的貴女郎君都會去呢。去年咱們去了,不是玩得挺高興的。”張韞素和盧嬌月皆是不解。
顧沅遲疑片刻,也不想對她們隐瞞,說出實情來,“我也不知為何,只要一想到要去赴宴,我的眼皮就不停的跳,心口也慌得厲害,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似的。”
“啊?會有什麽事啊?”
“我也不知。反正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去了。左不過一場宴會,不去也沒關系。”
顧沅清淩淩的眸子看向另兩人,柔柔笑道,“你們倆去吧,我自個兒在家裏練字也挺好的。”
聞言,盧嬌月搖頭道,“沅沅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留着陪你說話。”
她本就是喜歡清靜的人,平日裏去湊那些熱鬧,也是想跟姐妹們步調一致,如今顧沅不去,張韞素滿心滿眼都是陸小侯爺,自個兒去晉國公府也沒甚意思。
張韞素一聽,頓時一臉糾結。
顧沅知道她一直想見陸小侯爺,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最好熱鬧的,想去便去,回來也好與我們說說有什麽有趣的。”
張韞素也不忸怩,應道,“行吧,那我去了,回來給你們帶仙居館的醬炙牛肉。”
晉國公府,明淨陽光下一派桃紅柳綠的繁鬧景象。
後花園裏,貴夫人們聚在一起品茶聊天,貴女們三三兩兩說笑着,或鬥草,或捶丸,或玩六博棋。而與花園隔着一方池塘的竹林裏,世家公子們吟詩作對,把酒言歡,自有自的樂趣。
忽然,竹林那邊響起一陣異樣的喧鬧,就連池塘這邊的貴夫人與貴女們也被吸引了目光。
“那邊怎麽了?”居于上座的晉國公夫人問着匆匆趕來報信的婆子。
婆子躬身,氣息還有些喘,“回、回夫人,是太子…太子殿下駕到。”
晉國公夫人目露驚訝,這一位怎麽來了?
她直了直腰背,正要讓婆子給小公爺傳話,叫他好好招待太子,話才說一半,就見不遠處一夥人往這邊走來。
國公夫人微怔,稍稍伸長脖子眯眼打量
只見似錦繁花裏,一襲玄青色錦袍的裴元徹大步走來,氣勢淩然矜貴。
而她的嫡子崔小公爺跟在裴元徹身旁,顯得矮小猥。瑣,活像個伺候人的小厮。
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就在國公夫人納悶間,裴元徹已然走到亭中。
亭中及四周一幹女眷紛紛起身,恭敬朝裴元徹行禮。
裴元徹漫不經心的說了句“免禮”,又拱手朝國公夫人道,“舅母萬福。”
晉國公府是當今皇後崔氏的娘家,裴元徹雖不是崔皇後親生的,但他的生母李嫔在生下五公主景陽後,血崩而亡。那時裴元徹還不滿六歲,景陽還是個嗷嗷待哺的柔弱嬰孩。
崔皇後入主中宮多年,膝下卻始終沒個一兒半女,所以見到裴元徹及五公主幼年喪母,便求順濟帝将他們記在了她的名下。
裴元徹之所以能當太子,崔皇後與崔家起了不可磨滅的巨大作用,否則他一個卑賤宮女所生的皇子,怎能登上儲君之位?
與國公夫人見過禮後,裴元徹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亭中的貴夫人們。
并沒見到永平侯夫人趙氏。
他心下微沉,又轉過頭,掃過亭外的貴女們。
也沒見到顧沅。
他兩道濃眉擰起,難道她今日沒來?
這不應當。
前世,他與顧沅初次相見,便是在晉國公府的春日宴上。
他記得清清楚楚,絕不可能出錯。
那一日,春光融融,槐花飄香。
顧沅身着一條煙紫色雲紋錦裙,梳着飛仙髻,耳邊是一對精致小巧的珍珠耳墜。
她似是在等人,一只手支着下巴,有些散漫的憑欄而坐。
恰好一陣風吹過,一樹槐花簌簌,飄下幾朵素色花兒來。
她擡起眼,伸出手去接一朵翩翩落下的槐花,嬌媚傾城的眉眼間漾着一種極致的溫柔。
接到花朵後,她像是得了趣的小貓兒,嬌嫩的紅唇揚起一抹怡然自得的淺笑。
而他站在不遠處,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剎那間,他覺得他的魂被這一笑給勾走了。
也不知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多久,最後還是表哥崔小公爺在耳畔提醒着,“殿下,那位便是永平侯家的嫡女,咱們長安城的第一美人,顧沅。怎麽樣,不錯吧!”
他堪堪回過神來,無聲呢喃着她的名字,顧沅。
那時的他,早就聽過長安第一美人的名聲,卻一直沒多大興趣。
畢竟,他對女色,并不熱衷
直到遇上了她,他才方知,他不是不熱衷于女色,而是沒有遇到她。
一見鐘情也好,見色起意也罷,他只知道,在見到顧沅的第一眼,他就瘋狂的想得到她。
他想将她護在懷中,給她錦衣華服,給她珠寶首飾,便是星星月亮,只要她開口,他也會想辦法送給她。
他還想與她生兒育女,男孩像他,女孩像她,他們定會是極其幸福的一家。
在那短短的一瞬間,他已經編織好了他們倆的未來。
他停留在顧沅身上的目光太過直白熾熱,崔小公爺是縱情風月的老手,一眼就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男女之間,不就那麽些事。
崔小公爺有意賣好,故意咳了一聲。
這一下,欄杆旁的小姑娘就像是受驚的小鹿般,驚慌失措的擡眼看來。
那雙烏黑的眼眸澄澈泛着光,憐人,又勾人。
崔小公爺道,“顧姑娘,見到太子爺還不行禮麽?”
她回過神來,明明慌得不行,卻還得強裝鎮定朝他行禮,“臣女拜見太子殿下,殿下萬福。”
她的聲音極悅耳,溫溫柔柔的,像是春日裏飄揚的柳絮,輕輕落在他的心間。
他沉着聲,讓她免禮。
再然後,她的好姐妹尋來,她匆匆的便與她們離開了。
這便是他們上一世的初見。
思緒回轉。
裴元徹遍尋不到顧沅的身影,眸光愈發的幽冷,難道她真的沒來?
倏然,眼角餘光捕捉到一個試圖避開的身影,裴元徹鳳眸眯起。
那好像是張韞素?
按照她們三人秤不離砣的性子,張韞素來了,顧沅肯定也來了。
這一回,依舊是崔小公爺注意到了裴元徹的視線,他順着過去瞅了瞅,“那位好像是雲忠伯府的姑娘……殿下,她怎麽了?”
裴元徹狀似無意道,“聽說她與永平侯府的姑娘關系甚密,怎麽不見那位?”
一提到顧沅,崔小公爺就明白了
他就說嘛,哪有男人不喜歡美人的!
旁人都說太子不喜女色,現在還不是問起了那長安第一美人?
“聽說她今日身體不适,所以沒來。”
崔小公爺語氣頗為惋惜,今日有不少世家子弟都是沖着顧沅來的,她沒來,連帶着這場春日宴都失色不少。
聽到這話,裴元徹眸光一沉,“可有大礙?”
崔小公爺嘴角微抽,心說這我哪裏知道,面上卻道,“應當沒什麽事吧。這三月天最是容易感染風寒,許是這個原因。”
他邊說邊觀察太子臉色,見太子冷沉着一張臉,不由得奇怪,難道太子殿下看上了永平侯家的?
還沒等他琢磨出個結論,裴元徹忽然轉過身,朝國公夫人拱了拱手,淡聲道,“舅母,孤突然想起還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說罷,他大步流星的離開。
晉國公夫人和崔小公爺皆是一愣,等反應過來起身相送時,裴元徹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花團錦簇的園子中。
園內的女客們也都暗自納罕,太子殿下怎麽來去匆匆的,真是奇怪。
廊下一處,正三品兵部尚書之女周明缈盯着裴元徹離去的方向,眸光癡迷。
都說太子行事荒誕不羁,冷僻乖戾,她從前一直以為太子是個皮膚蒼白、削瘦陰冷的瘦高個。
沒想到今日一見,他竟然如此出衆,不論是英俊的容貌,還是高大的身材,亦或是那渾厚的上位者氣息,都讓人下意識折服。
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個男人并非池中之物,日後定榮登大寶,有一番不凡的作為。
這樣的男人,才是值得她嫁的!
坐在她對面的崔家嫡幼女崔敏敏丢下手中棋子,冷哼道,“他有那麽好看嗎?”
聽到這話,周明缈回過神來,擠出一抹悻悻的笑,道,“從前常聽人提到太子殿下,今日第一次見到,心裏好奇,所以多看了兩眼。”
崔敏敏眉眼間滿是不屑。
周明缈瞧出不對,關心問道,“敏敏,你……好像不高興?”
“哼,我最看不慣他那個樣子!既乖張又無禮,與我母親和兄長說話時,都這般趾高氣昂的。他也不想想看,若不是我們崔家擡舉他,他哪有今日的地位!”
周明缈眸光閃動,面上作出一副驚惶的樣子,低聲道,“敏敏慎言,這話可不能亂說。”
崔敏敏不以為意,撇唇道,“最可氣的是,我姑母和母親都想讓我嫁給他。”
“竟有這事?”
“我是不樂意的,可我母親成日在我耳邊念叨,煩都煩死了!”崔敏敏忿忿道,想到太子剛才過來,看都沒多看自己一眼,更是不高興,他憑什麽忽視她啊?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周明缈沒接茬,只不動聲色的端起茶杯。
崔皇後到底不是太子生母,若是能将親侄女嫁給太子,親上加親,的确更加保險。
不過……就崔敏敏這般草包貨色,當太子妃?配麽。
周明缈心頭冷笑,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茶水,再次擡眼時,眉眼間滿是關懷,“唉,我看太子冷冰冰的,一副不知疼人的模樣,你日後嫁入東宮,怕是要受委屈了。”
崔敏敏果然撇下嘴角,悶悶不樂。
周明缈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不過你別擔心,婚事還沒定下,說不準就有轉機呢。你若需要人傾訴,随時來找我,我雖做不了什麽,但陪你說說話還是可以的。”
崔敏敏動容的反握住周明缈的手,“明缈,你對我真好。”
周明缈笑得越發善解人意,“誰叫咱們是手帕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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