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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嬷嬷的辦事效率很高,第二日午後,便将查到的信息一五一十禀告給了崔皇後。

崔皇後剛睡過午覺醒來,慵懶的坐在美人榻上用玫瑰花瓣水泡手,聽到萬嬷嬷的話,嗤笑了一聲,“冒雨送風筝?呵,沒想到太子那冷清冷心的人,還能做出這事來。”

萬嬷嬷彎着腰,“娘娘,太子這回莫不是真的動了心?”

崔皇後面色淡淡,不以為意道,“動心又怎樣,不過是一時被那副漂亮皮囊迷了眼,難不成帝王家還能出什麽癡情種不成?況且,你不是說,那顧沅快要與太常寺卿家定親了麽。”

萬嬷嬷道,“是要定親了,二十七是這個月的吉日,聽說文家打算在這一日去下聘。”

聽到這話,崔皇後更放心不少。

頓了頓,她擡起眼眸,幽幽的問,“敏敏那邊恢複的怎樣了?若是好了,本宮也好安排他們再見一回,盡快将這婚事定下來,省的夜長夢多。”

萬嬷嬷低聲道,“前兩日國公夫人遞信進來,說是差不多好了。”

崔皇後輕輕的嗯了一聲,見手泡的差不多了,緩緩擡起,立刻有宮人拿着絲帕擦淨、抹精油、按摩疏通。

十指纖細如玉,白嫩又飽滿,絲毫不看出是雙四十多歲女人的手。

她滿意的欣賞了一會兒,又漫不經心的提道,“這顧沅也是個有本事的,一邊與文家郎君商量着婚事,一邊還能将太子勾得五迷三道的,本宮都有些好奇她長得有多美。”

此時此刻,“有本事”的顧沅,正坐在前往廣濟寺的馬車上,聽她兩個小姐妹叽叽喳喳的閑聊。

一聽說她要去廣濟寺小住幾日,張韞素和盧嬌月也回去收拾了箱籠,要與她作伴。

顧沅心頭自然是高興的,畢竟一個人在寺廟裏住着難免冷清,有素素和月娘陪着,又能互相照應,還更熱鬧些。

張韞素這邊剛聊完某個官員家婆媳鬥法的八卦,擡眼見到顧沅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由得眨了眨眼,關心道,“沅沅,你是昨晚沒睡好麽,我看你整個人都蔫蔫兒的。”

顧沅單手撐着腦袋,卷翹纖濃的睫毛微微垂着,嬌美清麗的眉眼間難憔悴。她輕嘆了口氣,“我這兩日是睡得不大好,所以才想着去寺廟裏小住幾日,有神佛庇佑,沒準夜裏能睡得安心些。”

盧嬌月戲谑笑道,“你這話說的,像是有什麽邪祟纏着你似的?”

顧沅清澈的眸光微閃,心道,那古怪冷戾的太子可不就與邪祟差不多麽,被纏上了,準沒好事。

張韞素啃了口藕粉桂花糖糕,看向顧沅道,“聽說文哥哥二十七日便去你家下聘呢,那不就是五日後?”

提到這個,顧沅面色稍顯輕松,淺笑的點了下頭,“嗯,所以我打算二十六日用過齋飯,就趕回府中。”

張韞素和盧嬌月都笑道,“那這幾日你可得好好去菩薩面前求一求,讓菩薩保佑你的婚事圓圓滿滿,文哥哥去了秦州能盡快調回來。”

顧沅也調侃回去,“素素,難道你不求菩薩保佑你與陸小侯爺麽?還有月娘,你也求菩薩賜你一個如意郎君呀。”

仨人有說有笑的,在日暮時分,馬車到達了廣濟寺。

接下來的四日,晨鐘暮鼓,或是聽經,或是在禪房打坐,亦或是去後山散步賞景,寺廟裏的日子清靜又自在。

讓顧沅覺得玄乎的是,自從她住進寺廟後,每日都睡得很安穩,再沒做過那些亂七八糟的夢。

避世的清靜日子轉瞬而逝,眨眼到了二十六日,顧沅她們也該離開了。

這日早晨,山間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那根根如銀針般的雨從灰白色雲層裏落下來,将寺廟随處可見的草木沖刷的嫩綠清透。

用過早膳後,顧沅像前幾日一樣,照常去前殿上香。

有小沙彌站在門檻外探頭探腦,等她上完香後,立馬走上前,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嗓音清越道,“女施主,我們住持請您一敘。”

顧沅錯愕。

廣濟寺的住持明遠法師,是大淵朝深具名望的得道高僧,輕易不見客。

上回永平侯夫人來廣濟寺求平安符,二月的寒冬天氣,她站在雪地裏腿都凍麻了,人也差點撅過去,明遠法師才大發慈悲見她一面,并給了她一道開過光的平安符。

這般算起來,明遠法師也算是顧沅的救命恩人。

雖不知道法師為何突然找到自己,但顧沅還是跟着這小沙彌去了。

穿過一道曲折的繁茂的花木幽徑,顧沅總算見到了明遠法師

一個須發皆白、慈眉善目的清瘦老和尚。

兩人互相見了禮,顧沅恭敬問道,“不知法師找我過來,是為何事?”

明遠法師示意她坐下,不緊不慢的給她倒了杯香氣清雅的白茶,又緩緩擡起眼,凝視了她一番。須臾,他嗓音蒼老的感嘆道,“姑娘果真是大貴之相……”

顧沅微怔,一側的谷雨接話道,“我家姑娘是侯府嫡女,可不就是大貴之相。”

明遠法師搖了搖頭,捧着茶杯道,“老衲說的富貴,遠不止此。姑娘你乃天生鳳命,将來定會手握鳳印,母儀天下。”

顧沅眉心猛地一跳,讷讷道,“法師,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就一尋常女子,從不敢奢求那樣的富貴。”

“有些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非人力能改變的。”

這話說得玄,顧沅白皙的小臉嚴肅的板起來,淡聲道,“法師,明日我的未婚夫便要來我家下聘了……我未婚夫家不過三品文官,忠心事君,絕無二心。”

明遠法師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喝了一大口茶,自顧自的說道,“按理說,你天生鳳命,本該順遂一生,只是你命中有一道情劫。若是能過了這道情劫,你便能圓滿一生,若是過不去,唉……”

他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看向顧沅,“這回,你莫要重蹈覆轍了。”

說完這些,他便将顧沅請了出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顧沅還一頭霧水。

就連谷雨都忍不住嘟囔,“姑娘,你說這明遠法師是不是念經念糊塗了?這都哪跟哪兒啊。”

顧沅抿了抿唇,斂眉道,“谷雨,今日這事,你不準跟任何人說。”

谷雨見她語氣嚴肅,心頭一凜,也端正起态度,“是,奴婢知道。”

顧沅稍稍擡眼看了下天空,雨停了,是漂亮的雨過天青色。

她緩了緩心神,只當沒剛才那件事,神色自若的回到了客房。

用過午間齋飯後,顧沅一行人也收拾好箱籠,回城裏了。

張韞素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坐在回程的馬車上,興高采烈道,“總算要回來了,這幾天在寺廟裏吃齋念佛,快把我悶死了。”

盧嬌月則是個好清靜的,她一臉戀戀不舍,“下次若是有機會,咱們再來這邊小住吧?住上十天半個月的。”

相比于她們的反應,顧沅一路上格外的平靜。

她心裏還在琢磨着明遠法師那幾句話,越想越覺得……古怪。

而且随着離侯府越來越近,她的心頭莫名浮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來。

為了過大禮的好日子,侯府這幾日也上上下下清掃了一遍,門堂恍然一新。

翌日,顧沅早早的就被叫醒,坐在菱花鏡前梳妝打扮。

雖說這種場合,她也就簡單露一個面,但她母親趙氏認為,得打扮的漂亮喜慶,才能應了這吉祥的好日子。

巳正時分,是這一吉日裏的最佳吉時。

永平侯和趙氏、兄長顧渠與嫂子白氏,提前一炷香就在花廳候着,顧沅則坐在錦繡江山圖的屏風後,百無聊賴的把玩着一條紅瑪瑙念珠手串。

等了沒多久,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喊聲,“侯爺,夫人……”

花廳內衆人精神皆是一振,面露笑意。

永平侯的腰背挺得更直了些,轉臉對趙氏笑道,“倒是來早了些,不過也不妨事,等聘禮搬進來,估計就到吉時了。夫人,咱們去迎一步?”

趙氏也微微笑道,“好。”

可還不等他們起身,就見管家踉跄的跨進門,面露驚惶道,“侯爺,夫人,不是文家來了,是宮裏的天使帶着聖旨來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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