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眼前的男人玉質金相,清冷俊逸,只是那薄唇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的冷漠無情。

崔敏敏和周明缈都被他這氣勢給駭住了,臉色發白,膝蓋都有些發軟。

周明缈最先反應過來,忙往崔敏敏身後縮了縮,用極小又極害怕的聲音,輕輕喚了句,“敏敏。”

崔敏敏被她這一聲也喚回來神,頂着發麻的頭皮,擠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意,讪讪的看向裴元徹,“表哥,你、你怎麽在這?”

裴元徹神色嚴峻,依舊道,“孤問你們,是不是想死?”

若他第一次這樣問,她們還能理解為是他一時情緒的狠話,可現在他又說了一遍……

周明缈嗓子發緊,壯着膽子悄悄朝前瞅了一眼。

不曾想,男人銳利的目光直直看來,她心底猛地哆嗦了一下,忙不疊垂下頭。

剛才那麽一瞬間,他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個死人。

難道他看出什麽了麽?

不應該啊。

明明他才來不久,而且剛才都是崔敏敏這個蠢貨上前,自己站在後頭一句話都沒說。

周明缈強壓住心底的恐懼,低垂眉眼,自顧自朝裴元徹屈膝,怯怯道,“殿下,剛才是我們失禮了,我們不該與顧姑娘她們起争執……還請殿下恕罪,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計較。”

裴元徹黑眸幽深,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倒是聰明,主動放低姿态道歉,既顯得她明事理,又能在崔敏敏面前賣好。

前世,他真是瞎了眼,竟然将這種外表柔順、心如蛇蠍的女人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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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皇室規矩,太子納正妃時,同時會納兩位良娣,四位良媛。除此之外,還有承徽、昭訓、奉儀等數名妃妾。

前世,周明缈便是他的良娣之一。在他登基後,她又按資歷封了德妃。

那時的他滿心滿眼都是顧沅,每日一忙完政務,就往她的鳳儀宮那裏跑,一門心思守着她,再未碰過其他女人。

可顧沅厭惡他,就算他費盡千般心思,想要讨她歡心,她總是淡淡的,或是看書,或是作針黹,或是兀自發呆……

明明他就在她身旁,她權當他空氣一般。

有的時候,他甚至會想要激怒她,讓她打他、罵他,總比這樣冷冰冰的忽視要好。

但縱然她這般,他還是喜歡她,癡迷她。

有時他都覺得他犯賤,堂堂天子,放着那些嬌媚柔順的女人不要,非得湊到她這裏受冷遇。

每次他決心不再去見她,也冷着她一陣。可熬不過三日,他又會想,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他繼續守着她,遲早能把她的心焐熱,然後便又巴巴的往鳳儀宮跑。

後來有一回,文明晏的忌日,顧沅替他燒紙錢,他氣憤的把火盆給踢了,不小心傷到她的侍女谷雨。

兩人又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那天,他燥郁的很,喝了個酩酊爛醉。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顧沅在照顧他,那雙漂亮的眼眸裏,不再冰冷疏遠,而是溫柔的,崇拜而愛慕的。

他抱住了她,一遍又一遍喊她的名字,意亂情迷時,他向她道歉,“沅沅,是朕錯了,我們不吵了好不好。”

夢中的女人柔順的對他說,“好。”

他大喜過望。

可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身旁躺着的女人,不是顧沅,而是德妃周明缈。

周明缈,長了一雙極像顧沅的眼睛。

這次之後,周明缈有了身孕。

他心中很是不悅,他與沅沅都還沒有孩子,怎能允許別的女人生出他的長子。

可周明缈是極其狡詐的,在他讓人給她灌堕胎藥的時候,她悄悄派了宮女去找顧沅救命。

那碗堕胎藥到底沒灌下去,只因顧沅站在他面前,疏離又平靜的對他說,“陛下,為我們的孩子積點德吧。”

那時,顧沅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是他們的孩子。

他喜不自勝,自然凡事都順着她,饒了周明缈的肚子一回。

後來,顧沅生下他們的兒子。他當即立為太子,大赦天下,慶祝的筵席開了七天七夜。

兩個月後,周明缈也生下一個兒子。

或許從那時,周明缈就存了不該有的心思,故作乖順,在顧沅面前挑撥離間,搬弄是非。後來更是意圖謀害小太子,将五歲的小太子推入冰湖之中……

回想起前世種種,裴元徹眸中墨色翻湧,看向周明缈的眸光愈發凜冽。

這輩子,他不會再給這條毒蛇傷害顧沅的機會。

周明缈維持請罪的姿勢站了許久,卻始終沒聽到太子出聲,反倒他周身的氣壓更低了,心頭不禁疑惑,難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麽?

她擡起水光盈盈的黑眸,楚楚可憐,嬌滴滴喚道,“殿下。”

裴元徹只覺得厭惡,語氣淡漠,“不會好好說話?這副矯揉造作的樣子給誰看。”

周明缈表情一僵。

偏生張韞素一下子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頓時,周明缈的臉色更加難看,一陣紅一陣白,精彩紛呈。

崔敏敏見裴元徹這麽不給周明缈面子,自然也不高興,怎麽說周明缈也是幫她說話的!

“表哥,我們也沒把顧沅怎麽樣,不就是說幾句話嗎,你至于這麽大題小做麽?”

崔敏敏揚起下巴,又斜眼看向顧沅,“顧沅,你說話啊!”

莫名被扯進來的顧沅,“……?”

默了默,她道,“崔姑娘,你是不是忘了剛才你還在跟我針鋒相對,現在你想讓我幫你說好話?”

顧沅覺得崔敏敏這個人,壞倒稱不上,就是被家裏慣得有點沒腦子,且過分自信。

崔敏敏一頓,氣得跺腳,伸手指着顧沅道,“表哥,你看吧,我就說她不是什麽好人,外表裝的無辜善良,實際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

裴元徹瞥了一眼崔敏敏的手指,厲聲道,“你手指是不想要了?膽敢這般指着她說話。”

他眸光鋒利如刀,崔敏敏心頭一顫,仿佛手指真的要斷了一般,忙不疊收回手。

“你你你……你就偏袒她吧!”

崔敏敏狠狠咬牙,一把抓住周明缈的胳膊,“明缈,我們走!”

周明缈這會兒再不敢有什麽動作,壓下心頭的惱恨,立即跟着崔敏敏走了。

看着她們倆灰溜溜的背影,顧沅心頭舒了一口氣。

裴元徹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她今日打扮的也很好看,一襲煙霞色盤金彩繡綿裙,烏鬓如雲,簪着一朵三翅莺羽珠釵,細嫩潔白的耳垂是一對玉柳葉耳環,玉色青翠清透,溫婉中又添了幾分清新。

上次見面還是在禦花園,算算日子,他也有一個月沒見到她。

思及此處,裴元徹面部線條柔和了幾分,對她道,“剛才她們說的那些蠢話,你別往心裏去。”

“嗯,我知道的。”顧沅點點頭,又眸帶疑惑的問裴元徹,“不過殿下你怎麽會在這?這會子你不是應該在宮宴上麽。”

裴元徹黑眸微動,淡淡道,“景陽覺得宮宴無聊,聽說渭河畔有龍舟賽,便央求孤帶她來這玩。”

“這樣啊。”顧沅一怔,“那五公主呢?”

裴元徹道,“她……在下面看熱鬧,所以耽擱了一步。”

說來也是巧,他話音剛落,一襲紅裙的五公主就拿着兩根糖葫蘆,從樓梯間走了上來。

她小腦袋左右尋了尋,等看到裴元徹身旁還站着顧沅等人,先是一驚,旋即眸中露出一抹了然

怪不得呢!!

她開始在宮中投壺玩得好好的,皇兄忽然找到她,說什麽宮宴無趣,不如去渭河畔看龍舟賽。

她雖然對龍舟賽挺感興趣,但想到皇宮到渭河畔有一段距離,懶得動彈,就說不去。

至于她最後為什麽來了,全因皇兄說,陸小侯爺是龍舟賽的裁判之一,她這才肯過來。

可她剛才找了一圈,根本沒有見到陸小侯爺的身影!

現在她看到顧沅,一下子就明白了

什麽陸小侯爺,分明是皇兄知道顧沅在這,拿自己當幌子了!

啊啊啊,可惡!

這什麽狗皇兄啊!

五公主捏着糖葫蘆,風風火火的走上前去,“皇兄!”

顧沅等人趕緊與五公主行禮。

五公主瞥了一眼顧沅,再看到張韞素時,撇了撇唇,悶悶的嗯了一聲。

裴元徹看到五公主氣呼呼的模樣,鳳眸微眯,給了五公主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溫聲笑道,“景陽,你看多巧,正好與顧姑娘她們碰上了。”

五公主,“……”

嘴角抽了抽,她呵呵道,“是啊,真巧。”

說着,她又看向裴元徹,“皇兄,我剛才上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了崔敏敏和一個叫周什麽的?啧啧,那臉黑得跟鍋底似的!她們那是怎麽了?”

裴元徹眼角餘光看了眼身旁的顧沅,嗓音清冷道,“沒什麽。”

五公主這邊還想再問,忽然,樓下鑼鼓喧天,同時響起一番熱烈的歡呼。

也不知道是誰尖聲喊了一句“陸小侯爺”,五公主和張韞素倆人就像是嗅到了香油的小老鼠似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皇兄,他真的來了啊!”五公主驚喜道。

裴元徹嗯了一聲。

五公主立刻将糖葫蘆往桌上一丢,提起裙擺就往外跑,“那我先去找他了!”

她一跑,張韞素也急了,趕緊走上前,“沅沅,月娘,我也去看看。”說着,她又朝裴元徹福了福身子,也提着裙子跑了。

此時此刻,看着眼前的顧沅和裴元徹,盧嬌月,“……”

就,很多餘,很尴尬。

思緒飛轉,她悻悻擠出一抹緊張的笑容,小聲對顧沅道,“沅沅,我、我先去下淨房,等會兒再回來。”

顧沅咬唇,試圖用眼神挽留:你別丢下我一個人呀!

盧嬌月:可太子殿下看我的眼神很恐怖啊!你知道我膽子小。

顧沅:……

最後,盧嬌月還是帶着丫鬟火速溜了。

剛才還熱鬧的桌邊,一下子就剩下顧沅和裴元徹兩人。

顧沅抿了抿唇,莫名有些緊張,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還是裴元徹開了口,“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看龍舟賽吧?”

顧沅垂下眼睫,應了一聲,“好。”

兩人先後坐下,這一回,裴元徹依舊挨着顧沅側邊坐。

安靜一會兒,顧沅溫聲道,“殿下,剛才……謝謝你。”

雖然他開口又是要她們死,又是要斷手指,聽着怪吓人的,但不管怎麽說,他也維護了她,她心頭還是很感激的。

聽到她的感謝,裴元徹眼底迅速拂過一抹笑意,面上不顯,只低聲道,“你是孤的太子妃,孤自然是要護着你的。”

顧沅眼睫微顫,雙頰一陣發燙,不知該如何接話。

裴元徹垂下眼看了她兩眼,“月餘沒見,你好像瘦了些。”

顧沅一怔,細白的手指輕撫上臉頰,輕聲道,“或許是天氣熱了,胃口就會小一些。”

“前些日子去你家下聘,孤本來以為能見你一面的。”

然後從早上待到黃昏,她始終沒露面。

他也不能貿貿然闖入後院——雖然這種事他前世幹過,然後惹來顧沅的怒目而對。

顧沅輕聲道,“那種場合,我出來不合規矩。”

裴元徹道,“孤知道。”

接下來,又是一陣尴尬的沉默。

好在沒多久,龍舟賽就開始了。

顧沅趴在欄杆處往外看,烏黑的眸中透着濃厚的興致,伸着纖細的手指數了數河岸上的龍舟隊伍,驚嘆道,“今年竟然有十八支隊伍,比去年還多兩支呢。”

裴元徹慢條斯理的倒了杯茶水,問道,“你每年都會來?”

“是呀。”顧沅道,又側眸問他,“殿下,你之前看過麽?”

“沒有,孤往年都是在皇宮中過端午。”

“那你這回可以飽眼福了,這龍舟賽很有意思的。”

聽着她這軟糯又輕快的嗓音,裴元徹唇邊揚起一抹弧度,“你說得這麽有趣,那孤這回也好好看看。”

說着,他順着顧沅的目光看去,須臾,他嘴角的笑容一凝。

只見那寬闊的河岸上,幾十個身形魁梧的精壯男人脫下外裳,只留一條薄長褲,精壯的膀子光着,露出胸背處花裏胡哨的吓人紋身。

在陽光的照耀下,男人們身上汗流浃背,晶瑩的汗水沿着遒勁的肌肉流下,陽剛氣十足。

而兩岸站着的各種大姑娘小媳婦老大娘,見到這場景,情緒都變得更加激動起來,偷笑的,歡呼的,鼓掌的……

裴元徹側眸,身旁的顧沅正睜着一雙清澈的眸子,神色專注的看向岸邊。

他強忍住把她眼睛蒙住的沖動,嗓音沉啞,“好看麽?”

顧沅沒注意他的語氣,誠實道,“好看呀。”

裴元徹捏着杯盞的手指,不動聲色的收緊。

賽龍舟就賽龍舟,光膀子算怎麽回事。

有傷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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