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賽龍舟的選手幾乎人人都有紋身,且面積大,圖案多為面目可怖的妖魔夜叉等,據說這樣是為了震懾水中的蛟龍,讓蛟龍不敢出來作祟,以保比賽過程的安全。

顧沅興致盎然,看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裴元徹面色不虞,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起茶杯,淺啜了一口。

“這什麽茶,這麽澀。”

他擰眉道,将茶杯“咯噔”一下放在桌上,動靜不小。

顧沅聞聲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大概茶水放涼了,所以味道不不好了。我再讓店小二送一壺吧。”

也不等她叫店小二,一側的李貴立刻恭敬道,“不敢有勞顧姑娘,奴才這就去安排。”

他在一旁可看的明明白白,殿下哪裏是覺得茶水難喝,分明是醋了!

不多時,李貴就端了兩杯上好的君山銀針過來,茶葉鮮嫩,茶湯清澈,香氣撲鼻。

茶水問題解決了,顧沅便繼續去看岸邊的盛況。

再一次被忽視的裴元徹,“……”

就在他思索着該怎麽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時,樓下忽然響起一陣熱鬧的吆喝聲。

只見樓下衆人皆往一處攤子湊了過去,烏泱泱的人頭攢動。

裴元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就聽顧沅輕輕軟軟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那邊是在設賭局,看好哪支隊伍,就給哪支隊伍下注,若是押對了寶,也能得一筆不少的銀錢呢。”

裴元徹轉頭,對上她瑩潤的眸子,“你從前玩過麽?”

“沒有。”顧沅搖了搖頭,眉眼間有些遺憾之色。

每年她都是與素素和月娘她們一道出來,随行的也都是丫鬟。可那下注攤子圍着的大都是男子,她們到底是閨閣娘子,也不好參與這些市井賭博,若是傳出去了,有失體面。

裴元徹也猜到其中原因,眉梢揚了揚,直直的看向她,“想玩麽?”

顧沅錯愕,黑眸微微睜大,“可以嗎?”

裴元徹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只要你想玩,當然可以。”

顧沅瑩細膩的臉頰泛起兩團淡淡的紅,踟蹰片刻,咬了咬唇,小聲道,“想,我想玩。”

“好。”

裴元徹略一颔首,旋即朝李貴勾了勾手,淡聲吩咐道,“你去打聽打聽怎麽下注的。”

李貴彎腰應諾,忙下去了。

沒過多久,他就跑了回來,同時遞上一根細細長長的竹子做的簽籌。

那簽籌上削得精細,上頭還刻着花紋與數字,倒是挺別致的。

“殿下,顧姑娘,那攤主說了,每支隊伍都有一枚獨特的簽籌,你想壓哪個隊伍,便買哪支隊伍的簽籌。等到比賽結果出來了,便持着簽籌去鋪子裏兌換獎金。每根簽籌是十文錢一支,不同的隊伍賠率不一樣,那些大熱門的隊伍賠率較少,冷門的賠率高……”

接着,李貴還細致的将每支隊伍的賠率都說了一遍。

顧沅聽完後,朝李貴淺淺一笑,真心誇道,“李公公,你記性可真好,才這麽一下子功夫,就記得這麽清楚。”

李貴受寵若驚,忙道,“顧姑娘過獎了,在宮裏當差,沒個好記性可不成。”

裴元徹将手中那根做示範的簽籌遞給顧沅,“規則弄清楚了,你想買哪支隊伍?”

“等等,我再看一看。”

說着,顧沅倚着欄杆,認認真真的将那十八支隊伍掃了一遍,心裏也大致有了數。

她沒立刻說,只客套的問裴元徹,“殿下看好哪支隊伍?”

裴元徹慢慢昂起頭,朝河岸看了看,須臾,漫不經心的伸手一指,語調慵懶,“那一支瞧着不錯。”

顧沅順着他所指方向看去,當看到那片寫着“豐邑”的旗幟,瑩潤的眸子劃過一抹詫異。

竟然是與她選的是同一支隊伍!

見顧沅睜着水靈靈的眼眸,呆愣愣的看向他,裴元徹眯起眸子,“為何這般看着孤?”

顧沅心說你是會讀心術麽,面上卻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想押那一支。”

“那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裴元徹語調上揚,含着幾分笑意。

他一笑,平素冷硬的面孔就多了風流蘊藉的光彩,再加上他這句有些暧昧的話,直叫顧沅心頭亂跳了兩下。

她忙避開他的視線,盯着那枚放在桌上的簽籌,輕聲道,“那就買那支豐邑隊吧。”

裴元徹嗯了一聲,轉臉看向李貴時,笑意斂起,又恢複一貫的清冷,“你去看看鋪子裏這支隊伍的簽籌還剩多少,都買回來。”

顧沅驚愕,“殿下,會不會買太多了?若是輸了……”

“買個樂子,花不了幾個錢。”裴元徹道。

李貴很快就下去買簽籌了。

顧沅糾結一陣兒,還是忍不住問了裴元徹,“殿下,你為何會看中豐邑隊啊?”

裴元徹也不好說,是因為她在觀察隊伍時,他在觀察她,因此注意到她的目光在豐邑隊多留了一會兒。

他斟酌道,“孤看他們隊伍裏個個人高馬大,身強力壯,且秩序井然,不似其他隊伍懶懶散散,想來應當不會差。”

說完,他看向她,“你呢?為何會選這支?”

顧沅默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瓷白小臉染上緋紅,“我覺得他們身上紋的青鳳挺好看的。”

裴元徹,“……?”

下注鋪子給每支隊伍制作的簽籌是兩百枚,那些熱門隊伍的簽籌很是搶手,甫一擺出來,沒多久就被賣光了。只剩下一些不上不下的隊伍,銷路頗為冷清。

而顧沅和裴元徹選中的那支豐邑隊,也在這“賣不出”的隊伍之列。

豐邑隊是從洛陽來的隊伍,此次是他們第一回 參加渭河畔的比賽,長安百姓一來對他們并不了解,二來覺得他們外鄉人來長安,肯定比不上長安本地的隊伍對渭河熟悉,是以押這支隊伍的人,簡直少之又少。

所以當李貴出現,一口氣承包了豐邑隊剩下的一百九十八支簽籌,立刻引來了不少百姓的圍觀。

有人笑他,“真是人傻錢多,不懂瞎買。”

也有人好心勸他,“這支隊伍不是額們長安的,是打洛陽那邊的,他們才來,壓根不熟悉這條河,你還是改買別的隊伍,沒準還能賺幾個銅板。”

李貴和和氣氣笑道,“無妨,我家主子和夫人想押這支,就圖一樂呵。”

說着,他朝端陽樓那邊拱了拱手。

勸他的人一看就明白了,能上那座樓的賓客,哪裏會缺這區區二十兩銀子,便也不再鹹吃蘿蔔淡操心。

等李貴捧着兩大筒簽籌回來,龍舟賽也在一聲號令之下,熱熱鬧鬧的開始了。

只見渭河之上,各色龍舟如離弦之箭一般,“咻”得一下往前沖去,龍舟上的桡手們個個意氣風發,整齊劃一的揮動着船槳,河水翻湧,激起一陣陣水花,真可謂是“千頃水面琉璃滑,百艘龍舟競争先”。

烈日高照,岸邊咚咚咚的響着振奮人心的鑼鼓聲,兩岸的百姓們也紛紛吶喊鼓勁,現場的氣氛格外的熱烈。

顧沅在樓上看得也頗為熱血沸騰,或許是因為下了注的緣故,參與感比往年要強烈許多。

她黑亮的眸子緊緊地追随着豐邑隊的龍舟,看到激動處,忍不住站起身來,伸長了脖子往外那邊瞧。

兩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攥緊着,嘴裏小小聲念叨,“快點,快點呀……”

見她這樣興奮,裴元徹側眸看去。

初夏明媚的陽光灑下來,将她白皙的小臉照得明亮,這個距離,他還能看到她臉頰上細細淺淺的絨毛,仿佛是一層朦朦胧胧的柔光。

或許是陽光太大,亦或是她看比賽看得太激動,她的臉頰漸漸透着淡淡的緋色,像是暈開的胭脂般,多添了幾分可人的妩媚。

一時間,裴元徹看得有些出神。

倏然,樓下傳來一陣更為熱烈的歡呼聲。

“太好了!”

眼前的小姑娘臉上也激動的蹦跶了兩下,轉過臉看向他,嬌美的臉上滿是笑容,嗓音婉轉莺啼般,“真是太好了,殿下,我們的隊伍贏了!”

她眉眼彎彎,月牙兒般,瑩潤的眸子仿佛籠着一層潋滟的水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裴元徹的腦中下意識浮出這句詩來。

他從未見過她這般生動的模樣,這一瞬間,周遭的一切聲音、事物,仿佛都消失了。

天地間,只剩下他與她。

她朝他笑了,還笑得這般歡喜,純粹,真摯。

裴元徹只覺得胸口鼓噪得厲害,恍若置身雲端般。

前世的端午節,他也曾見過她這般明媚的笑容

那是他們的第二次相遇。

彼時,她一襲湘色裙衫,站在樓閣上,顧盼生輝,笑意溫柔。

只是那笑不是對他的,她的目光直直越過他,落在他身後的文明晏身上。

上一刻心動,下一刻心寒,便是他那時的感受。

随後,他心頭起了兩個瘋狂的念頭:

其一,殺了文明晏,一了百了。

其二,将顧沅搶過來,關進他的東宮,讓她只對他一個人笑。

後來,文明晏的确死了,顧沅也被他鎖在了金殿之中。

可她的臉上,卻再沒有過當初的笑容。

“殿下?”

顧沅輕輕喚了一句,見裴元徹一副嚴肅的模樣,心中懊惱,是不是自己剛才太不矜持,所以他才這副表情?

可她方才實在是太高興了。

豐邑隊後來居上,勢如破竹般越過前面三個對手,直沖終點,船上桡手們揮臂高呼,擁抱在一起的那一幕,太振奮人心了!

若不是身份受限的話,她都想像岸邊那些平民姑娘一樣歡呼鼓掌。

裴元徹這邊也被她這輕輕柔柔一聲喚了回來,稍定心神,就見到顧沅略顯不安的望向他。

他眸光稍柔,溫聲問,“我們贏了?”

顧沅眨巴眨巴大眼睛,笑着點頭,“嗯!”

這般嬌柔乖巧,小貓兒似的。

裴元徹眸子暗了暗,想要去摸摸她的發,更想将她牢牢地擁入懷中甚至是……

手掌握成拳,他壓住那越發荒唐的念頭,迅速轉過身,嗓音沉沉,吩咐李貴,“去兌獎。”

李貴眉開眼笑,小跑着去了。

豐邑隊是冷門隊伍,賠率高達一比二十。

二十兩銀子,轉眼成了四百兩銀票。

真是搏一搏,板車變馬車。

在裴元徹的示意下,李貴滿臉堆笑,将那四張銀票呈到了顧沅面前,“顧姑娘,恭喜啊。”

顧沅一愣,擺了擺兩只白嫩的小手,“這我不能要。”

李貴一頓,手依舊舉着,眼神飄向一側的裴元徹。

顧沅仰起小腦袋,看向裴元徹,眸光澄澈,“殿下,本金是你的,隊伍也是你選的,這筆獎金應該你拿着。”

“是因為你想玩,孤才下注的。”

“可是……”

“拿着吧,四百兩而已,就當孤給你做添妝。”

顧沅呆了呆,随即面頰發燙的垂下眼,小聲咕哝道,“哪有未婚夫婿給新嫁娘添妝的!”

這個男人,有時斯文規矩,有時又乖張孟浪!

裴元徹道,“你就當最開始那二十兩,是孤借給你的。現在你賺了四百兩,還孤二十兩,剩下的三百八十兩都是你的。”

顧沅本來還想拒絕,但擡眼對上他不容置喙的深邃目光,心頭不禁顫了顫。

她輕抿唇瓣,低低道,“那、那我現在也沒碎銀子找你。”

她與盧嬌月、張韞素一起出來玩時,錢財都是一齊放在心細謹慎的盧嬌月那裏。這會子盧嬌月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不用那麽麻煩。”裴元徹道,伸手輕輕指向她雪白的手腕,其上系着一條五色絲線編制的飾物,“孤出來的急,都忘了系五彩絲。不如你将這條送給孤,抵了那二十兩銀子?”

端午節俗,這一日無論男女老幼,皆會佩戴五色絲線,除了辟邪外,還有祈福納吉的寓意。

顧沅沒想到裴元徹竟然管她要這個。

這五彩絲是她戴過的,也算是貼身之物了……

就在她羞怯無措時,五公主和張韞素倆人吵吵囔囔的回來了

顧沅頓時看到救星般,忙看向她們,“你們回來了!”

等走近了,張韞素和五公主也都消停下來,一個走到顧沅身旁,一個走到裴元徹那邊。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盧嬌月也回來了,也不知道她是去哪了,臉頰紅得跟打翻了胭脂盒似的。

現在龍舟賽也結束了,兩撥人也得分開。

臨上馬車時,李貴追着趕來,苦着一張臉對顧沅道,“顧姑娘,您行行好,收下這些銀票吧,不然太子爺要怪奴才辦事不利了。”

顧沅見他眉毛都耷拉成八字,也不忍為難他,想了想,收了下來。

“李公公,這個,麻煩你交給殿下吧。”

李貴一看,是一條五彩絲。

再一瞥,顧沅的腕間空蕩蕩的。

他頓時會意,笑吟吟接過,說了句,“多謝姑娘。”便小跑着回去複命了。

顧沅臉頰紅紅的上了馬車。

張韞素看到她手中的銀票,哇了一聲,好奇道,“沅沅,這錢哪兒來的?”

顧沅緩緩坐好,将下注賭比賽的事說了一遍。

末了,嘆道,“我想着,等出嫁後,我拿這四百兩給他買些禮物吧。”

張韞素道,“嗐,夫妻一體,你再過不久就要嫁給殿下了。這錢他既然給你,你就拿着呗。你若是與他算得這麽清楚,反倒顯得生分。再說了,你不是送了根五彩絲給他嘛。嘿嘿,我猜他這會兒,肯定高興着呢。”

她胳膊肘輕輕撞了下沉默許久的盧嬌月,“月娘,你說是吧?”

盧嬌月晃過神,木楞楞的點了點頭,“是,是。”

顧沅望向盧嬌月,凝眉關心道,“月娘,你怎麽出去一趟再回來,整個人好像心不在焉的。”

“對啊,你怎麽了?”張韞素附和道。

盧嬌月眉眼怯懦,咬了咬唇,糾結了好半晌,才一臉羞窘道,“我、我撞倒了一個男人。”

顧沅和張韞素皆是一驚。

盧嬌月便将她的一番經歷說了

她帶着丫鬟離開後,便尋思着去頂樓看看風景,打發時間。

可當她經過一個雅間時,無意聽到裏頭傳出些羞恥的響動,她心下一慌,急忙離開。

她走得太急,在樓梯拐角處,剛好與一個男人迎面撞上。

“我也不知道我那會兒的勁怎麽那麽大,直接就把他給撞倒了……我、我還壓在了他的身上……那男人看起來好兇的樣子……”

盧嬌月越說越覺得丢人,眸中泛着淚光,捂着臉道,“我真是沒臉見人了。”

“我的天爺吶。”張韞素驚嘆,又語重心長的看向盧嬌月,“叫你早飯少吃些,吃了那麽大張胡麻餅不夠,來了這,又吃了兩個粽子,勁兒能不大麽。”

盧嬌月哭了,“你還跟我開玩笑!”

顧沅無奈的瞪了張韞素一眼,忙伸手将盧嬌月攬在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肩膀,溫柔哄道,“月娘乖,不哭了。左右現場的只有你和那個男人、還有小眉。小眉對你忠心耿耿,她肯定不會往外亂說的。”

張韞素也趕緊哄着盧嬌月,自己伸手拍嘴巴,“哎喲我這張破嘴!月娘別哭了,我替你打這破嘴了。”

盧嬌月很快又被她逗得破涕為笑。

張韞素為了給她轉移心情,開始說起她與五公主一道的情況。

與此同時,另一輛華蓋朱輪的馬車裏,五公主也一臉郁悶的嘟囔道,“陸景思竟然朝那個張韞素笑了,他都沒對我笑!我可是公主啊!”

“難道我比張韞素長得醜麽?而且那張韞素又不溫柔又不矜持,她就嗓門大一些。難道陸景思喜歡嗓門大的?”

“皇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五公主哀怨的瞪圓了眼睛,看着裴元徹摩挲着那根五彩絲若有所思的模樣,很是無語,“不就一根五彩絲麽,宮裏要多少有多少,至于這麽寶貝麽。”

裴元徹英俊的眉目舒展,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這是你嫂子給的,自是不同的。”

五公主,“……”

她或許該在車底,而不是在車裏。

馬車辚辚駛入皇宮後,兄妹倆在承天門分開。

一回到東宮,裴元徹先是将那條五彩絲放進一個雕花楠木盒子裏,仔細保管。

然後,他走到一面等身銅鏡前,面容肅穆的站定了腳步。

一旁的李貴看着太子皺着眉在鏡子前停駐良久,心生疑惑。躊躇片刻,他小心翼翼的湊上前,“殿下,可有什麽不妥?”

裴元徹壓低眉眼,沉聲道,“女人是不是都喜歡高大魁梧的男子?”

李貴心說男女之事您問我一個太監?面上卻讪讪道,“應當……是的吧。”

裴元徹又問,“你覺得孤夠魁梧,夠高大麽?”

李貴不假思索答,“那肯定的。”

“那與今日賽龍舟的那些桡手相比呢?”

“殿下您英明神武,氣宇軒昂,豈是那些賣蠻力的粗人能比拟的?”

說完這話,李貴恍然明白過來,殿下這是還記着之前顧姑娘看那些赤身桡手的事呢?

裴元徹盯着銅鏡看了看,他身形是高大,肩背也夠寬厚,但若真脫了衣裳,渾身的肌肉不一定比得過那些桡手。

尤其這幾個月來,他先是墜馬,後被風筝砸腦袋、淋雨發燒,又挨了五十棍子……

仿佛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病痛中度過,他已經許久沒有練武強身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她既然喜歡那種精壯結實的,他得向她證明,他脫了之後,不比那些桡手差。

他還可以由着她随便看,随便摸。

這般想過,他目光愈發堅定,大步往外走去,“走,随孤去演武場。”

他要抓緊時間練練。

等到新婚之夜,得讓她挪不開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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