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獻禮結束,顧沅重新回到自個兒的位置上。
她剛一坐下,裴元徹在桌面下牽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心,一層冷汗。
裴元徹看向身側的人,她面上還是端着笑,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心頭忽的一軟,倒了杯葡萄汁,挪到她跟前,“喝點。”
顧沅喝了一口,朝裴元徹輕笑道,“殿下,我沒事。”
裴元徹沉沉嗯了一聲,視線掃過嘉貴妃、五皇子夫婦,還有昌月公主,眼底深處是陰冷的殺意。
很快,宮人們捧着精細的金銀杯盞魚貫而入,先是熱菜二十品,其後是冷菜二十品,湯菜四品,小菜四品,鮮果四品,瓜果、蜜餞果二十八品,點心、糕、餅等面食二十九品,共計一百零九品,雞鴨魚肉自不用說,更有鹿、羊、野雞、野豬、獐子、狍子等物,豐盛無比。[1]
大殿裏笙歌曼舞,觥籌交錯,語笑喧阗。
裴元徹這邊忙着與順濟帝及官員們聊天飲酒,便是這樣,只要他一瞧見顧沅的碟子是空的,就立馬拿筷子給她添菜。
一回兩回還好,次數多了,就惹人注意。
眼見着四面八方投來或訝異、或豔羨、或嫉妒、或輕蔑的目光,顧沅有些不大自在。
她都能猜到旁人會怎麽評價她,定是說她矯情、恃寵而驕、不守規矩、不分尊卑……
在裴元徹再一次給她夾菜時,顧沅忍不住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道,“殿下,我自己可以添菜的,不用麻煩你。”
“這有什麽麻煩。”裴元徹不以為然,“這道炭烤鹿肉不錯,你多吃些。”
見她遲疑,他心頭了然,眼尾弧度挑起,淡聲道,“你個小古板,又在想那些個規矩禮儀了?”
Advertisement
顧沅讪讪的。
裴元徹擡手,動作輕柔的将她一縷發挽到耳後,見她又驚又羞的盯着他,他眸中泛起笑意,帶着幾分挑逗,低聲道,“那麽在乎旁人的目光作甚?做人夫君的疼愛自家娘子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孤就是要寵着你,愛着你,讓他們都知道你是孤心尖上的人。”
聽到他這話,顧沅面頰一陣發燙,心頭卻是暖意融融的。
臺下衆人瞧着太子與太子妃之間情意綿綿的,都不由得在心頭感慨:之前長安城裏一直流傳太子多麽寵愛太子妃,他們還半信半疑的,畢竟太子那冷僻古怪的性子,實在難以想象他如何寵愛一個女人。
現在好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們算是見識了,牙也要酸倒了。
瞧太子待太子妃這細致體貼的程度,這哪裏是娶了個媳婦回家,分明是供了個祖宗。
哦不對,每年去太廟祭祖,也沒見太子這般上心。
永平候夫婦見到太子待自家女兒這麽好,心裏頭也是無比的熨帖。
張韞素和盧嬌月瞧着,也忍不住掩着嘴唇偷笑,真心實意為自家小姐妹高興。
而兩座之隔的周明缈,心情卻沒那麽好了。
想到端午那日,裴元徹看向自己時,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再一對比他望向顧沅的深情脈脈……
周明缈掐緊了手指,眼底泛起不甘的寒意。
她雖不如顧沅那般姿色,在長安諸多貴女中也是佼佼者,為什麽他看向她的眼神那般冷淡厭惡?
明明,她有自信,她能比顧沅那個空有一張皮囊的女人,更能幫助到他。
就在她陷入憤懑時,上座的裴元徹忽然起身離席,看樣子應當是去更衣。
周明缈眸光閃了閃,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膽子,跟着站起身來。
一側的周夫人詫異道,“明缈,你是去哪?”
“母親,女兒想去方便下。”
“那你快去快回,莫在外亂走,仔細迷路。”
周明缈眼角餘光瞥見裴元徹的身影消失在偏門外,便敷衍的嗯了兩聲,忙提着裙擺,急急跟了上去。
……
宮內各處走廊挂上壽字圖案的大明角燈,兩溜高照。
裴元徹從側殿緩步走出,正準備回正殿,就見那長長走廊的柱子旁站着一道盈盈身影。
皎白月色下,那道月青色背影亭亭玉立,他一瞬間有些恍惚,還以為是顧沅出來了。
等那人轉過身後,裴元徹的臉登時沉了下來。
周明缈清清楚楚看到男人那驟然變幻的臉色,心頭更是委屈了,他就這麽厭惡她麽?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強行壓住心頭的緊張,她緩步走上前,柔柔弱弱的行了個禮,“臣女拜見殿下。”
裴元徹看着眼前故作嬌柔的女人,嗓音冰冷,“你好大的膽子,在這堵着孤?”
周明缈肩膀微顫,忙道,“殿下恕罪,臣女……臣女是想來向陛下致歉賠罪的。”
“端午那回,臣女不是有意為難太子妃的,實在是敏敏脾氣上來了,臣女實在攔不住她。事後臣女再回想那事,自責不已,心頭始終難安。所以想親自與殿下解釋,表達歉意。”
裴元徹冷嗤一聲,“你若真的心中有愧,該去找太子妃道歉,找孤道哪門子歉。”
周明缈臉色白了白,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裴元徹也懶得與她浪費時間,擡步就要走。
“殿下,殿下……”
周明缈急急地堵在裴元徹面前,突然身子一軟,直接朝着他懷中倒去,“啊——”
裴元徹黑眸一冷,見閃躲不及,毫不猶豫擡起手,一把推開她。
周明缈腳下一個不穩,慣性的撲倒了裴元徹身後的李貴懷中。
李貴,“……”
周明缈忙從李貴懷中站起身,一張俏臉青青白白的。
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直接把她推開了?!
然而,更讓她沒想到是,她才站穩,一柄閃着冷光的匕首,破風而來,直直的抵住了她的額心。
周明缈頓時吓得大腦空白,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裴元徹居高臨下的睥睨着她,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握着鑲滿了寶石的匕首,神情淡漠至極。
那匕首鋒利極了,刀尖一轉,再次對準周明缈的眉心
只要他手上稍微用力,那刀尖就會劃破她的肌膚,刺穿她的頭顱。
周明缈睜大了眼睛,心肝兒都在顫抖,臉白如紙,哆嗦道,“殿、殿下……殿下……”
他想殺了她。
她切切實實的,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飾的怒火,與濃濃的殺意。
可是,這是為什麽?
周明缈淚水漣漣,“殿下,臣女做錯了什麽?臣女剛才只是不小心崴了腳,一時沒站穩……”
裴元徹冷哼,“崴腳?”
平地崴腳,當他眼瞎不成。
周明缈哭的愈發梨花帶雨,抽噎道,“殿下,你為何這般厭惡臣女?臣女自問并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
“你是怎樣的人,你心裏沒數麽?”
周明缈接觸到他犀利的目光,只覺得他好像直直的看到了她心裏,窺破了她的僞裝,她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
裴元徹見她這副心虛姿态,心頭冷笑。
再想到她剛才撲過來的樣子,情緒愈發煩躁,手中的匕首捏緊,真想就這樣割下她的腦袋,一了百了。
一旁的李貴也感受到了太子爺的殺意,心頭罵道這個周二姑娘真是不知好歹,太子爺是她這點小伎倆就能糊弄的麽?
但該勸還是得勸,他忙湊上前去,小心翼翼提醒道,“殿下,今日可是陛下的壽宴吶。”
潛臺詞是,今日這大喜的日子,您要是就這樣殺了個大臣之女,豈不是給陛下找不痛快?而且您這邊也不好交代啊。
聽到李貴的話,裴元徹眸光暗下,強忍住殺人的沖動。
可就這樣放過這個膽大放肆的,他心頭那口惡氣也咽不下去。
尤其是她今日這副打扮,擺明了是照着顧沅的裝扮來的,她存的什麽龌龊心思,當他不知?
一想到前世自己就是将她誤當成顧沅才引出後頭那一堆惡心事,他的眼神愈發冰冷。
周遭安靜了片刻。
忽然,他擡起手,用力一揮,只見一道冷光閃過。
“殿下!!”李貴驚呼。
“啊——”周明缈尖叫。
她只覺得一陣風從腦袋劃過,下一刻,腦袋就輕了。
大腦空了兩瞬,一團黑影直直的從前頭掉落。
許久,周明缈麻木的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腦袋還在,那剛才的是?
她動作僵硬的低下頭,當看到地上那一大團頭發時,渾身的血液仿佛凍住般。
男人沉金冷玉般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若下次再讓孤見到你,掉的就是你的腦袋。”
說罷,他大步離開。
周明缈整個人吓到魂飛魄散,渾身發軟的坐在地上,待回過神來,先是低頭盯着那一團厚厚的發,随後,又擡手摸了摸頭頂。
原本整整齊齊梳好的發鬓,被那削鐵如泥的匕首平整的削掉了一大半。
夏日晚風吹過,一陣涼飕飕。
作者有話要說:
[1]參考乾隆千叟宴資料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