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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時間還早,嫡姐還沒有生下小皇孫,她還有足夠的時間去慢慢謀劃。然而眼下發生的一切卻打亂了她的計劃,二娘突然被留在宮裏,徐家那邊兒又步步緊逼。謝四娘總覺得再不做些什麽,徐二這門親事只怕又要落在她頭上了。
可是做什麽呢?謝四娘始終想不出有什麽法子能夠打破現狀。徐家的親事就像是一把始終懸在頭上的鍘刀,說不準哪一刻就要落下來,謝四娘越想越覺得恐慌,忍不住在屋裏團團轉。
就在這時,紅玉因着瞧見自家姑娘神色不好,便想起回來時聽說的一件事:“姑娘奴婢回來的時候,正院那邊兒也鬧開了。聽說侯爺從花樓裏帶回來一個女人,要納為妾室,夫人不同意,這會兒正鬧着呢!”
謝四娘滿心都在想着怎麽解決徐家那門親事,壓根就沒聽清楚紅玉在說什麽,只隐約聽到紅玉提起什麽“花樓”,腦子裏隐約閃過什麽。她站在原地拼命的回想着,“花樓”,“花樓”……
縱使瞧不上自己那個侯爺爹,謝四娘也知道這個爹是個官迷,但凡有機會往上爬就絕不會放過。故而狹妓這種朝廷明令禁止的事他是絕不會沾染的,但是這輩子是怎麽回事?他怎麽會明目張膽的把人帶回家,還要納為妾室?
謝四娘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怎麽回事,便叫紅玉找侯爺爹院裏的小厮去打聽一二。自己則在房裏思考着徐家這門親事,老太太這裏是指望不上了,那就只能從徐家下手了。
腦子裏有了計策,謝四娘就立刻坐在妝臺前寫信。然而還沒等她寫完,院子裏就傳來謝三娘的聲音:“四娘?”
謝四娘心裏陡然一驚,手忙腳亂的把寫了一半的信壓在妝奁匣子底下,對着鏡子抿了抿頭發,拍了拍臉頰,起身出去:“三姐姐怎麽來了?”
看到謝三娘,謝四娘心裏忽然松了口氣,是了,她怎麽忘記了,上次進香的時候,她這位三姐姐見到太子殿下的時候可是粉面含春。之後回了府,更是念念不忘呢!
想通了這一節,謝四娘大大的松了口氣。
謝三娘帶着丫頭進來,在屋裏打量了一下,才在桌邊坐下。她對謝四娘眨了眨眼道:“你跟我說實話,二娘是不是在東宮犯了什麽事兒?否則的話,都是一家子姐妹,我們都回來了,怎麽就她一個人還留在東宮?”
想到太子殿下那俊朗儒雅的面容,謝三娘的心湖就蕩起層層漣漪。
“三姐姐說什麽話呢?”謝四娘笑着看了她一眼,“你難不成忘記了?我們出宮前,太子妃跟前的大宮女可是說了,二姐姐為救太子殿下受了重傷,須得在東宮靜養嗎?”
謝三娘對這話嗤之以鼻,就謝二娘那樣的,還能救了太子?說什麽鬼話呢!“這話也就哄你了,就二娘那樣膽小如鼠,身無二兩肉的樣子,能救得了太子?我瞧着她只怕是做出了什麽傷風敗俗的事,讓太子妃抓了個正着,把人扣在東宮裏出氣呢!說什麽救了太子殿下,不過是為了面上好看罷了。”
謝四娘:“……”
三娘這腦子……可真是叫人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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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謝四娘湊到三娘耳邊小聲道:“上回進宮的時候,我聞到青柚姑姑身上有一股子藥味,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太子妃娘娘有懷了小皇孫,怪叫人擔心的。”
“這個我知道,必然是太子妃胎像不太好,正喝保胎藥呢。”謝三娘擺了擺手,說起另一件事,“那日你跟着二娘去換衣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謝四娘想着當天的事,神色有些恍惚,“我也記不太清楚了,我就記着我和二姐姐跟着宮女去了一處偏殿,我在外面喝茶,二姐姐在裏面換衣服。在後面的我就不知道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母親已經帶着你過來了。”
謝三娘一直打量着四娘的神色,四娘沒有說謊,她的确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三娘低着頭,眼底若有所思。當時她悄悄的跟在四娘她們身後,可惜沒跟多久就被人從後面打昏了。
有人打昏了她,四娘喝的茶裏也有問題,那麽二娘呢?二娘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謝三娘心裏充滿了疑惑,在四娘這裏問不出來,她就不打算耗下去,直接起身走了。
紅玉從外面回來,看到三姑娘的樣子,忍不住撇了撇嘴,“這樣子,不知道還以為姑娘做了什麽事,惹了三姑娘不高興呢!”
謝四娘聽了這話,勾了勾嘴角,回到妝臺前拿出寫了一半的信,揉把揉把放在燭臺上燒了。
燒到一半,她面色忽然有些凝重,重新回到妝臺前,寫了一封信交給紅玉,“你喬裝一下,找個小乞丐,把這封信送到徐閣老府上,務必要送到徐夫人手裏。”
徐家既然再三強調要訂下二娘,必然有什麽緣由在裏面。她就賭這個緣由,夠不夠徐夫人冒這個險。
徐夫人收到信的時候,剛從母家回來。她洗漱一番,換了家常的衣裙,坐在塌上拆了信。
信上的內容看起來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細想來卻未必沒有可能。涉及東宮,徐夫人并不敢擅專,便命人去叫了丈夫過來商量。
徐閣老今日下值早,正抱着孫子詢問功課進程,聽丫頭來喚,便将孫子交給乳母,朝正房去。
待徐閣老過來,徐夫人便與他說了信上的內容。
徐閣老聞言特意多看了兩眼,這一看便看出些端倪,略略一思索便明白是怎麽回事,遂對徐夫人道:“此事你不必擔心,該怎麽着就還怎麽着,太過刻意了反而不美。”
東宮如今的處境并不明朗,皇上明顯已經對太子起了疑心,這個時候太子若是出了什麽事,難保不會引起皇上的猜忌。所以太子未必會做什麽,至于說日後,徐閣老并不在意,縱觀古今,能善始善終順利繼位的太子屈指可數。
徐夫人卻與徐閣老想的不同,她皺着眉道:“我讓人打聽過這位謝家二娘子,雖說是自小被江氏圈在院裏不叫出來,可這幾宗事兒下來,我總覺得這位謝家二娘子……頗有其母之風。”
“……”徐閣老沉默了一瞬,“大溫氏?”
徐夫人神情慎重的點頭:“府裏才安生了幾年,我就怕來日娶進門兒,又是一個大溫氏。”
徐閣老難得的沒有開口反駁,因為他心裏也有這個擔憂。當年大溫氏也是京裏一等一的貴女,才華橫溢,冠絕天下,誰能想到這樣的人物差點将京裏給掀翻了呢!
想了想,徐閣老道:“這件事你容我再想想。”
出了正院,徐閣老便去了次子房裏。
見到徐閣老進來,徐修然坐起身,“父親。”
徐閣老擺了擺手,“躺着吧,謝家這門親事你怎麽想?你若是覺得麻煩,我就讓你母親差人去退了。”
徐修然想到假山山洞裏的少女,沉默片刻道:“倒也不必,左不過一雙碗筷的事,父親不必太過在意。”
徐閣老嘆息一聲,“大溫氏當真死了?”
徐修然聞言笑了笑,“父親這話不應當問我吧?畢竟當年大溫氏之死,我也是聽旁人說的。”
見套不出話來,徐閣老摸了摸鼻子道:“你好好養着,其他的事都不要緊,把身子骨養好了才是正經。”
“多謝父親,孩兒知曉了。”徐修然咳了一聲。
徐閣老便待不下去了。
等徐閣老走後,徐修然看着帕子上的點點猩紅,臉上的笑容越發蒼白,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說給誰聽,“死了嗎?誰又知道呢!”
東宮裏,謝微筠得了母親的口信,卻也并沒有半點輕松。她躺在床上,看着搖曳的燭光,神情有些恍惚:“什麽時辰了?”
“回娘娘,亥時一刻。”青柚守在床邊,“奴婢已經派人盯着了,一有消息,便會立刻派人回禀。”
謝微筠咳了咳,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在撕扯着疼痛,她的心情越發的不愉,“扶本宮過去吧。”
近來太醫的藥喝了不少,卻不見好轉,咯血的次數卻越來越多,謝微筠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
第②④章
謝微筠在青柚的服侍下穿上厚重的狐裘披風,拉下帽兜遮住臉,雙手交握攏在袖子裏,抱着一只暖爐,低着頭跟在青柚身後出了東宮。
“二娘,你猜這大半夜的,你姐姐這是要去見誰?”太子蕭鳴璋雙手負在身後,一雙幽暗深邃的眸子盯着謝微筠和青柚的背影,聲音陰森詭谲。
謝微瀾哪裏知道,她看着嫡姐謝微筠遮遮掩掩的樣子,心裏隐約有些猜測。能讓謝微筠不惜拖着病體也要深夜冒險相見的,必然是萬分要緊的事。
再大膽一點,謝微瀾懷疑對方之所以這個時候出去,和“重病”脫不了幹系。
見謝微瀾沒說話,太子倒也不意外。他打了個手勢,立刻有人在前面給謝微筠主仆大開方便之門。
眼見着謝微筠主仆的身影漸漸消息,太子帶着謝微瀾出了東宮,去了一處偏僻荒冷的宮殿裏,兩個人躲在偏殿。
太子和謝微瀾到了一刻鐘後,就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太子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謝微瀾唇邊,示意她不要說話。
“不是跟你說了,沒什麽要緊的事,不要随便讓人給我傳信嗎?”一道陰冷的女聲響起,帶着不加掩飾的惱怒。
謝微瀾正覺得這聲音耳熟的時候,就聽見謝微筠氣急敗壞的聲音:“你什麽意思?你別以為本宮當真怕了你!左右本宮如今活不了幾日,惹急了本宮,大不了魚死網破!到時候本宮仍舊是東宮太子妃,就是不知道郡主你身敗名裂之後,會是個什麽下場了!”
“你住口!”女人惱羞成怒的低吼了一聲,“本郡主說過了,只要你假死離開一段時間,到時候一切都過去了,本郡主自有法子助你恢複身份!你若是不識擡舉,本郡主不介意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謝微筠冷笑一聲,“假死?你說的倒是好聽,不妨告訴你,太醫已經告訴本宮,本宮的身子根本堅持不到小皇孫出生!你是在诓騙本宮嗎?”
年輕女子有些詫異,只是片刻便鎮定下來 :“不可能,這藥我……當年……這藥是沒問題的,便是出了問題也必然是在你那裏,和本郡主有什麽幹系?”
“呵呵,我告訴你,”謝微筠冷笑,“不管是不是你動的手腳,本宮且都算在你頭上。若是你不能解決這件事,哪怕是本宮死了,也會有人把那件事捅出來,屆時本宮且要看看你還能不能保得住眼前的榮華富貴!”
這女子一時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先等我兩日。你那庶妹謝微瀾不是還在東宮嘛,聽說她為了救太子險些破相,過兩日本郡主就央求母妃派神醫過去瞧瞧她,順便給你也瞧瞧。”
“你最好說話算話,否則,本宮必定叫你生不如死。”謝微筠說完狠狠地咳了兩聲,扶着青柚的手,冷聲道:“我們走!”
謝微筠走後,殿裏響起了女人詫異的聲音:“怎麽會出問題呢?難道說謝微筠這個蠢貨漏了形跡?”
謝微瀾垂着頭,她比較在意的是謝微筠口中的“那件事”,到底是怎麽樣的事能夠引的天下大亂,又讓那位“郡主”心生忌憚?
還有,那位“郡主”顯然也是知道她的,并且對她的态度也很微妙。
太子似乎看出了謝微瀾的疑惑,他笑了笑,“別急,至多兩日,你就知道她到底是誰了。”
謝微瀾沒說話,跟在太子身後回了東宮攬芳殿。
的确,如果不出意外,兩日後她就會知道對方的身份。
可惜謝微瀾是重生的,方才這個聲音她上輩子就曾聽到過。
不是別人,正是她那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姨母溧陽王妃的獨女,華翎郡主。
夜色漸深,謝微瀾心裏存了事,躺在攬芳殿的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本以為這輩子和上輩子一樣,要等到嫡姐病逝之後才會提起進宮的事。然而嫡姐謝微筠的突然召見打亂了她的計劃,而太子也和上輩子大有不同。謝微瀾有一種預感,繼續困在東宮裏她很可能會重蹈覆轍,繼續上輩子的命運。
謝微瀾心裏十分不甘,她已經在東宮裏耗了一輩子!她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希望都在上輩子,在東宮的沉沉暮霭裏耗盡了。這輩子,她不想,也不願再與東宮,與太子有一絲一毫的瓜葛!
今夜跟蹤謝微筠聽到的那一番話,已經證實了謝微瀾的猜測,那所謂的“病逝”果然是假死。既然如此,她自然不能看着太子與嫡姐這對恩愛夫妻陰陽兩隔,還要讓嫡姐好生誕下腹中兩個小皇孫,務必要讓他們一家整整齊齊,團團圓圓。
就在謝微瀾恍恍惚惚就要睡着的時候,殿裏的燭火倏然熄滅,月色下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掠了進來。
謝微瀾驟然驚醒,她想到了前幾日遇見的那個刺客,一時間心驚肉跳,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啧。”一道幽冷的聲音在殿裏響起。
謝微瀾抖了抖,用力拉緊了被子,秉着呼吸不敢出聲。
“你想出宮嗎?”低沉的男聲陰森冷酷,宛若吐着信子的毒蛇爬在脊背上,陰冷黏膩,令人不寒而栗。
“你想幹什麽?”謝微瀾抱着被子,一臉驚恐的盯着帳外的黑影。
“……”黑影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有種詭異的感覺,“也許我今天想日行一善。”
謝微瀾暫時沒有說話,如果這個人說的是真的,她倒是的确很動心。可偏偏這人是個刀口舔血的刺客,他的話未必能信。
還有……一個被東宮侍衛追的狼狽逃竄的刺客能有這麽大本事嗎?
看得出謝微瀾不信,刺客沒有多說,轉瞬消失。
第二日一早,謝微瀾靠在軟塌上,神色疲倦,腦袋酸痛。
拜刺客所賜,她昨晚一宿沒睡,到現在腦子裏昏昏沉沉的,渾身提不起勁兒。
就在謝微瀾昏昏欲睡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小太監奸細的嗓音:“謝二姑娘,賢妃娘娘有請,謝二姑娘準備準備,跟雜家走一趟吧!”
賢妃娘娘?
謝微瀾腦子裏立刻浮現起一個恍如丹青水墨,滿腹書香的女子,她晃了晃腦袋,整理了下衣裳,就要出去。
守在殿裏的宮女立刻上前道:“姑娘頭上的傷還未痊愈,怎能出去?若是見了風可如何是好?”
謝微瀾聞言翻了個白眼,怎麽不說她昨個夜裏還跟太子去盯梢了呢!
瞪了小宮女一眼,謝微瀾邊朝外走邊道:“我在宮裏待了幾日,一直未曾給各位娘娘請安。先前還能說是養傷。如今養的差不多了怎能推辭?”
小宮女還欲再說,謝微瀾已經出了攬芳殿。
“有勞公公帶路。”謝微瀾福身行禮,跟在小太監身後,去了甘露殿。
賢妃已經在殿中坐着了,看到小太監身後身形瘦弱,一直垂着頭的少女,賢妃蹙了蹙眉,到底沒有多說。只招了招手,讓人坐過來。
謝微瀾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心底有些詫異賢妃這莫名其妙的熱情。上輩子的時候,她雖然不怎麽出東宮,卻也知道賢妃此人素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自己關起門過日子的。好端端的,怎麽忽然會要見她?
畢竟在此之前,賢妃應該壓根兒沒聽說過她這麽個人才是。
剛這麽想着,就聽賢妃開口了,她嗓音婉轉,透着一股子書香世家養出來的溫和:“聽說前些日子東宮裏進了刺客,是你不惜舍身救了太子,為此還險些破相?太醫怎麽說,可會留疤?”
近距離看,這謝家二娘的姿色的确不錯,比之當年的大溫氏也半點不差,只是這氣質上卻不怎麽像母女。
大溫氏驚才絕豔,張揚潇灑。
謝微瀾繼承了大溫氏的容貌,卻是養成了怯懦的性子,總是低着頭,不敢大聲說話的樣子。
“娘娘實在高看臣女了,那一日……情況危機,臣女也是被吓壞了,腦子一熱什麽都不知道,回過神就聽說太子殿下已經脫險了,這裏面其實和臣女并沒有什麽幹系的。”謝微瀾低着頭,她救沒救太子她心裏清楚,雖然不知道太子為什麽會讓東宮傳出這樣的流言,但總歸不會是他說的那般想讓她做誘餌把刺客釣出來。
賢妃聽了倒是有些意外,她深深地看了謝微瀾兩眼,轉而問起另一件事:“本宮聽說你同徐閣老家的二公子訂了親,可有此事?”
“回娘娘,确有此事。”謝微瀾心裏動了動,賢妃不可能無緣無故問起此事。
“可本宮怎麽聽說那位徐二公子如今已經病入膏肓,活不了幾日了?”賢妃看着手指上的大紅蔻丹,幽幽的吐了口氣。
“……”這怎麽可能?謝微瀾有些詫異,上輩子徐二公子實在四娘嫁進去三年後才沒了的,這輩子怎麽會提前?
賢妃将謝微瀾的神色收入眼底,慢條斯理的彈了彈指甲,曼聲道:“本宮未入宮前曾與徐夫人有過一段淵源。昨日徐夫人進宮,托本宮問你一句話,徐家二公子命不久矣,你可願嫁進徐家給徐二公子沖喜?”
沖喜?
也就是說徐二公子情況嚴重,成婚沖喜迫在眉睫?
竟還有這樣的好事?謝微瀾差點沒笑出來,她強自按捺着心裏的喜意,忙不疊點頭道:“臣女願意,臣女多謝娘娘成全。”
到了此刻,賢妃才正眼看了這位謝二姑娘一眼,心裏也有些詫異。東宮的事她隐約有所耳聞,原以為這姑娘是貪圖東宮富貴,沒成想竟還是個有節氣的,這樣看來倒是有點大溫氏的風骨。
“是個懂事的。”賢妃贊許的看了她兩眼,從腕子上褪下一只白玉镯子戴在她手腕上,“這是本宮最喜歡的镯子,如今送給你,算是本宮提前給你和徐家二公子的新婚賀禮。”
謝微瀾急忙起身行禮,謝過娘娘賞賜。
賢妃扶起謝微瀾,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然後對大嬷嬷道:“今個兒大朝會,太子應該還在皇上那裏議事。你去代本宮問個話,就說徐二公子病危,謝姑娘惦記未婚夫安危,想出宮前去探望,問問太子殿下可方便?”
謝微瀾聞言心裏撲通直跳,賢妃此舉若真能成功,可算是幫了她大忙了。
大嬷嬷趕去乾清宮,朝臣已經出宮了。唯有太子尚且留在裏面同皇上議事。
聽聞大嬷嬷說完賢妃的話,皇上不怎麽在意的擺了擺手,“此等小事就不要來煩太子了,讓賢妃自己看着辦。”
太子眼睫毛低垂,遮掩住了眼底的神色,賢妃好端端的,怎麽忽然插手此事?難不成是徐閣老的意思?
想到近幾日京城裏的流言,說徐二命不久矣,徐家已經在準備讓阿瀾嫁進去沖喜。太子心情陰郁,上輩子徐二可是多活了三年,怎麽這輩子忽然就病的要死了?
想到此處,太子眼底閃過一抹殺意,徐二若果真病重還好,若是沒有……他有的是辦法讓他真真正正的病入膏肓。
“太子,此事你怎麽看?”
正在太子神思不屬的時候,皇帝突然發話。
太子愣了片刻,想起方才皇上說起的遼城軍饷一事,他定了定神道:“兒臣以為,此事應當由……”
第②⑤章
甘露殿裏,賢妃明顯看到,謝微瀾得了大嬷嬷的回話,狠狠地松了口氣。她心裏隐約有些明白徐夫人的意思了。
賢妃沒有讓謝微瀾久留,聽大嬷嬷複述了皇帝的意思,便讓她跟着自己的大嬷嬷出了宮門,坐着馬車直接去徐家。
坐在馬車裏的時候,謝微瀾還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出來了?在袖子裏偷偷的掐了自己一把,謝微瀾疼的咧着嘴笑了。
看的一旁的大嬷嬷嘴角抽搐,沒見過自己掐自己,掐完了還笑的。這謝二姑娘別是有什麽特殊愛好才是。
馬車在徐閣老府外停下的時候,謝微瀾已經收拾好了心情。她扶着大嬷嬷的手下了馬車,看了眼徐閣老府的大門,深深地吸了口氣。
比起嫁進東宮,她寧願嫁進徐家沖喜。
哪怕這之後要她守一輩子寡!
大嬷嬷是賢妃的人,徐家依然不敢怠慢。
聽聞大嬷嬷不僅人來了,還把二公子的未婚妻謝二姑娘也帶來了,徐家下人立刻跑去通知徐夫人。
因此,徐夫人過來的時候,雖然神色難掩憔悴,臉上卻帶着些許笑意,她先迎了大嬷嬷進去,然後拉着謝微瀾的手道:“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個好孩子,不枉費言哥兒一番惦記。”
言哥兒?謝微瀾腦子有些發蒙,臉上卻帶着羞澀的笑意,對徐夫人福身行禮道:“二娘見過夫人。”
“好好,好,”徐夫人一把扶起謝微瀾,拍了拍她的手,“可憐見的,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日後嫁進來,好好同言哥兒過日子。”
謝微瀾臉頰更紅,心裏疑惑更深。
徐夫人見狀心下滿意兩分,也不介意多說幾句讓她寬心:“二娘別聽外面那些話,說什麽言哥兒病入膏肓的話,都是瞎傳的。徐家向來沒那麽多規矩,言哥兒又是我一手養大的,等過段時間你嫁進來,只管關起門來好好跟言哥兒過日子就行,只要你能安心同言哥兒過日子,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微瀾紅着臉點頭,心裏卻覺得徐夫人這話很有意思。
徐夫人又叮囑了幾句,然後叫來一個老嬷嬷,對謝微瀾道:“言哥兒這會兒應是已經醒了,我讓趙嬷嬷帶你過去,你們兩隔着屏風說說話。”
謝微瀾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心裏有些意外。她點了點頭,跟在趙嬷嬷身後,摸了摸胸前的玉佩,也不知徐二公子是什麽樣的人?
徐二公子住在昭陽閣,是徐府朝向最好,陽光最充足的院落。
謝微瀾跟着趙嬷嬷進了昭陽閣,在昭陽閣中的水榭裏坐下,隔着一扇屏風,隐約看到一個半躺在藤椅裏的人影。
“見過徐二公子。”謝微瀾微微垂下頭,輕聲問候。
“謝……二姑娘。”溫潤的男聲猶如一陣春風拂面而來,似乎是嗓子不舒服,謝微瀾聽到兩聲咳嗽,約莫過了兩三個呼吸的時間,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謝二姑娘客氣,我在家中排行第二。謝二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喚我徐二哥。”
“……”謝微瀾心裏微微驚訝,順從如流的叫了一聲“徐二哥。”
許是謝微瀾的聲音裏有些緊張,屏風那邊兒徐修然忍不住笑了一聲,緊跟着似乎是怕謝微瀾生氣,輕聲解釋道:“你別緊張,只是說說話。你若是覺得害怕,我讓他們退下去如何?”
謝微瀾微微垂下頭,輕聲道:“不,不用了。”
話音落下,兩個人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兒,徐修然的聲音才再次響起:“我母親一定跟你說過,讓你不要把近幾日京城裏的流言當真。其實那并不是流言,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母親疼我,故而才會如此說。我卻不願欺騙二姑娘,我幼時因為某些緣故中了毒,之後一直沒有徹底根除,到如今毒素早已侵入五髒六腑,太醫也說了,我命不久矣。我把這些告訴二姑娘,是希望你能夠考慮清楚,不要為此搭上自己一輩子。若是你此刻想清楚了,後悔了,也無妨,母親那裏自有我去說。”
謝微瀾驚訝于徐修然的坦誠,然而他說的這些對于她來說卻并不是什麽問題。她迫切于擺脫進東宮的宿命,而徐家希望她盡快嫁進來沖喜。這對她來說猶如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只要能上岸,無論往後會付出什麽代價,謝微瀾都願意一力承擔。
況且,嫁進徐家,未必就會差到哪裏去,最差的最難的,她上輩子在東宮已經經歷過了,還會有比那更差的嗎?
“徐二哥多慮了。”前塵往事在心裏過了一遍,謝微瀾的心境陡然開闊,對嫁進徐家的生活有了兩分期待,她的聲音透着輕松,雀躍:“我并沒有覺得嫁進徐家,亦或者嫁給你有什麽不好。于我來說,不嫁給你,終歸也要嫁給其他人。雖然比起其他人,徐二哥身體不好,可是這樣子徐二哥便不會與其他人一般,納上一堆姨娘小妾給我添堵。徐夫人告訴我說,等我嫁進來,只管關起門來和徐二哥過日子,其他的都不用擔心。”
徐修然再是沒想到她竟是這麽想的,一時間竟然有些啼笑皆非,“二姑娘到底想的太簡單了些。嫁給我,不,興許不等你嫁給我,我就會死了,那時你會背上克夫的污名,将來再難找到一門體面的婚事。又或者等你嫁給我後,就要守一輩子的寡……”
“那就只好麻煩徐二哥堅強一點,多活些時日,不要叫我擔上克夫的污名。”謝微瀾忽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她頓了頓又有些緊張地小聲道:“如果可以,還請徐二哥盡量多活些時日……不要讓我守寡?”
徐修然:“……”
一瞬間的死寂過後,水榭裏爆發出一陣清朗的笑聲。
附近的奴才們聽的瞠目結舌,再是沒想到素來……的二公子也有笑的這樣開懷的時候!
“咳咳,咳……”
興許是笑的太厲害,沒過多久,屏風那端便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聽着那聲音,仿佛要把肺也咳出來一般。
謝微瀾心裏不免有些擔憂,揪着帕子急聲說道:“徐二哥,你緩一緩,深呼吸,深呼吸,放松,放松……”
徐修然很快止住了咳嗽,待平息下來他道:“此事二姑娘不必急着答複我,到成婚之前,二姑娘随時可以差人來找我。”
“我知道了,多謝徐二哥為我考慮。”只可惜大抵是用不着的。謝微瀾心裏想着。
徐修然近幾日病情加重,不能再外待太久,這麽一會兒已經是極限了。
謝微瀾看着小厮們扶着徐修然坐上輪椅,又把人推回房裏,這才跟着趙嬷嬷回了前院花廳。
此時賢妃娘娘派來的大嬷嬷已經回宮了。
徐夫人早就聽下人說了昭陽閣的發生的事,心裏對這謝家二娘的不滿倒是去了幾分。尤其是聽說了這謝二姑娘對言哥兒說的話的反應,徐夫人心裏就更加滿意了。
固然,以徐家的權勢,想給言哥兒娶上一門十全十美的高門貴女也并非不能。只是到底是跟言哥兒過日子的,尤其言哥兒身子骨不太好,徐夫人便放棄了高門貴女,只想着能讓言哥兒過得舒心,過得自在。
這謝家二娘能讓言哥兒開心,倒是讓徐夫人感到意外。也是因此,徐夫人對謝微瀾多了幾分重視,想到對方在永安侯府的處境,徐夫人便拍着謝微瀾的手道:“言哥兒身子骨不太好,我找了高人看過了,高人說你與言哥兒八字甚合,若是能沖沖喜,對言哥兒的病大有起色。你可願意?”
方才短時間接觸,謝微瀾并沒有察覺徐二……公子的身體真的差到了要沖喜的地步。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謝微瀾還是覺得欣喜,既是沖喜,自然是越快越好,只要嫁進徐家,嫡姐和嫡母想讓她進東宮的計劃自然落空。
只是縱然如此,謝微瀾并不能表現出分毫,她紅着臉低下頭,小聲道:“……我聽祖母和父親母親的安排。”
聽謝老太君的?徐夫人挑了挑眉,臉上的笑意越發濃了,想來這婚事立刻就能着手去辦了。
謝微瀾回去的時候,趙嬷嬷跟着坐在了馬車裏。看着乖巧坐在角落裏的謝微瀾,趙嬷嬷的眼神越發的柔和。她滿臉慈愛的看着謝微瀾道:“二姑娘莫怕,夫人之所以叫老奴跟着二姑娘,也是想着老奴照顧公子一場,讓老奴好好與二姑娘說一說公子的喜好,來日裏成了婚,也好少些摩擦。”
其實不用多說,謝微瀾也能明白徐夫人的心思。只是她早就習慣了,用乖巧沉默麻木來僞裝自己,降低其他人的防備,給自己謀取生存的空間。
這種習慣從上輩子開始,如影随形,已經刻進了骨子裏,一時半刻無法更改。
甚至謝微瀾自己也從未意識到這一點。
“謝嬷嬷提點。”謝微瀾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睑低垂,十分乖巧的樣子。
趙嬷嬷見她如此,心裏越發滿意,便趁着馬車還沒到永安侯府,絮絮叨叨的說起了徐二公子的瑣事:“二公子幼時……”
馬車在永安侯府大門外停下,謝微瀾扶着趙嬷嬷的手從馬車上下來後,立刻就有小厮跑進去報信。
“嬷嬷,我離家多日,應得先去給老祖宗請安,好讓她老人家放心。”謝微瀾進了侯府大門就直接往壽安堂去。
從徐家到侯府這一路,趙嬷嬷一直在明裏暗裏觀察着這位謝二姑娘。越瞧她便越覺得這謝二姑娘并不像外面傳的那般卑怯木讷。
相反,她就如一塊蒙了塵的璞玉,只需拂去上面沾染的些許塵埃,便能窺見內裏的光華。
想到這謝二姑娘與二公子見面時的場景,趙嬷嬷心裏越發滿意,遂跟在謝微瀾身後去了壽安堂。
第②⑥章
江氏聽說謝微瀾回來了的時候,正在同劉嬷嬷說話。聽了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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