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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位四姑娘。
想到這裏,趙嬷嬷眼神微暗,上前叫了兩聲:“姑娘,姑娘?天兒晚了,姑娘坐了一下午,可有什麽想吃的?”
“哦,天晚了啊。”謝微瀾回過神,擡頭看了趙嬷嬷一眼,眼神有些呆滞,“該吃晚飯了。”
趙嬷嬷見她回神,便松了口氣,“是啊,姑娘想吃什麽?”
“嬷嬷看着做點爽口的吧!”
謝微瀾坐的時間有點久,肩膀和腰背發僵發疼。她活動了兩下,走到書案後,繼續開始抄佛經。
然而她的腦子裏亂極了,一會兒是剛回來那會兒四娘寫在她手心裏的話,一會兒是四娘那會兒寫在桌子上的話,來來回回,反複浮現,擾的謝微瀾心緒不寧,無法落筆。
作者有話要說: 嘀!劇情進度條——10%!再有三章成親,會有大驚喜!
第②⑧章
謝微瀾清楚的記得,剛重生回來那會兒,四娘在她手心裏寫的幾個字——北燕綏,南鷹隼。
北燕綏,南鷹隼。即是說,北有燕綏軍,南有鷹隼衛。燕綏軍乃是前朝皇室餘孽組成,而鷹隼衛卻是南诏皇室最神秘的一只影衛。
這也是謝微瀾在嫁進東宮之後,偶然聽到太子提起的。四娘又是怎麽知道的呢?而且她為什麽要告訴自己這些?
四娘沒有明說,謝微瀾便不好去問。而且即便她問了,四娘也不見得就會告訴她。故而,謝微瀾一直都只當自己不知道,卻沒想到今日四娘又告訴她了一個消息,南诏皇室,複姓聞人。
于謝微瀾來說,南诏是個神秘的存在。上輩子的時候她曾聽太子提過一嘴,南诏皇室一分為二,分別為明王和暗帝。明王為皇,暗帝為輔,二者相輔相成。這也是為什麽南诏兵力最弱,卻能夠讓所有人都忌憚的原因。
不過,四娘為何要告訴她南诏皇室複姓聞人?她又是怎麽知道的?
謝微瀾坐在書案後,心神不寧。她總覺得無形之中,似乎有一張大網正在朝自己迎面撲來,她甚至無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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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到底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呢?謝微瀾想不明白,很快她也沒有功夫再想這些了。
第二天,謝微瀾在院子裏晾曬草藥的時候,憑瀾院迎來了一位意外來客。
“姑娘,華翎郡主派人給姑娘送來了請柬。”青梅引着王府的婢女走進來。
華翎郡主。
謝微瀾眼皮子跳了跳,将架子上的草藥放好,轉頭就看到那婢女面無表情的看過來,眼神隐隐有些挑剔,嘴裏的話也分外不客氣:“三日後,我們郡主會在王府舉辦賽詩會,還請謝二姑娘務必到場。”
謝微瀾同樣面無表情的看着被送到面前的請柬,擡眸看着婢女眨了眨眼:“告訴郡主,三日後,我必捧場。”
說完,謝微瀾便轉身回到藥架前,又開始擺弄藥材。
那婢女見她竟然不接請柬,想到郡主的交代,頓時有些着急:“這是郡主親自手寫的請柬,謝二姑娘不接,是看不起我們家郡主嗎?”
謝微瀾輕笑一聲,“請柬送到了,我也答應了,你可以走了。”
因為經常炮制草藥,調配熏香的緣故,謝微瀾對氣味格外敏感。方才那會兒,她在請柬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這種香味,上輩子的時候謝微瀾曾在東宮裏那位柳侍妾身上聞到過,然而沒過多久那位劉侍妾就全身肌膚潰爛而死。
謝微瀾自問自己這輩子與華翎郡主素不相識,到底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她,竟然要讓她用這種歹毒下作的手段來害她?
若是她沒有前世的記憶,若是她沒有重生,那麽她是不是就會莫名其妙的全身潰爛而死?這樣想着,謝微瀾就心底發寒。
華翎郡主能使出這樣悄無聲息就讓人死去的手段,可見三日後的賽詩會必然也是來者不善。
送走溧陽王府的婢女後,謝微瀾思來想去也不能放心,整個人就顯得有些魂不守舍。
趙嬷嬷看在眼裏,轉頭就找了個由頭出了侯府。
走的時候,趙嬷嬷還留了個心眼。這些天她也算是了解這位謝二姑娘了,只要不惹急了她,大多時候還是很好說話的。今天這一出,怎麽瞧怎麽不對。
因此,走的時候,趙嬷嬷悄悄地帶走了那份謝微瀾怎麽也不肯碰的請柬。當然,趙嬷嬷也沒有碰,而是用了帕子隔着拿起來,用了一件舊衣服包起來,然後塞進懷裏。
趙嬷嬷回了徐家,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徐修然的昭陽閣,把這幾日的事情都告訴了徐修然。尤其強調了謝四娘和華翎郡主的事。
聽了趙嬷嬷的話,徐修然看着桌子上的請柬,沉默片刻才道:“你是說這份請柬有問題?”
趙嬷嬷:“老奴觀察過,只要不是惹急了,謝二姑娘平日裏都是很好說話的,便下面的人欺到了頭上也不吭聲。她這樣謹慎的人,怎麽會對着華翎郡主派來的婢女不客氣?老奴鬥膽猜測,定然是她發現了什麽。”
徐修然轉着手上的扳指,眯了眯眼,“三七,去請宮先生過來看看。”
話落,門外的三七就應了一聲。
三七走後,趙嬷嬷問:“公子,三日後溧陽王府的賽詩會,可要派人跟着謝二姑娘?”
徐修然眯着眼轉着手上的扳指,陽光透過窗棱落在他臉上,如畫的眉眼仿佛籠了一層輕紗,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趙嬷嬷等不到徐修然的回話,心裏有些忐忑,難不成是她會錯意思了?
過了一會兒,三七帶着一個竹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進來。
看到書案後的徐修然,男子就嚷嚷道:“徐二,我是來給你治病的,可不是給你當牛做馬的,不要有什麽事都來找我,我堂堂神醫谷傳人不要面子的嗎?”
徐修然掀起眼皮涼涼的看了他一眼,語氣波瀾不驚:“聒噪。”
男子頓時一口氣憋在胸口,眼看着就要跳起來,三七立馬把人摁住,指着桌子上的請柬道:“宮神醫,不,宮先生,請您看一看,這份請柬有什麽不妥?”
宮九忍着一把毒藥撒出去的沖動,上前拿起桌子上的請柬聞了聞,而後臉色微變,神情變得凝重起來:“竟然是紅顏枯骨!這請柬你是哪裏來的?”
聽到這個名字,徐修然同樣面色不好看,看了眼宮九道:“你确定?”
“那是當然。”宮九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随即語氣有些沉重:“當年我師娘就是中了這種毒藥才早早死去的,之後師父就一直在查師娘中毒的事,可惜這麽多年了,也沒查出什麽線索。”
“這份請柬是華翎郡主派了她的婢女送給我的未婚妻的。”徐修然也不做隐瞞,想要宮九安心給他治病,就必須抛出足夠的誘餌。華翎郡主這一出倒是來的正好。
“華翎郡主?溧陽王府?”宮九有些詫異,“她想害你未婚妻?那位謝家二姑娘得罪她了麽?”
不怪他奇怪啊,就連他這種剛到京城沒幾日的人也聽說了,徐家二公子的未婚妻,謝二姑娘是個面團性子,并且發現就沒怎麽出過侯府。唯二的兩次還是去了大相國寺和宮裏。這怎麽看都是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有多大的仇?
徐修然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我上次讓人交給你的香囊查怎麽樣了?”
說到香囊,宮九眼神游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徐修然,“那香囊我拆了,裏面的确是安神醒腦的藥粉,只是還有幾樣我沒看出來。所以還要等上兩日。”
想他宮九天生奇才,醫術卓絕,竟然也會被一個小小的香囊給難住。簡直是……丢了他神醫谷傳人的臉面!
“哦。”
徐修然聞言神色淡淡,眼神幽深。雖然什麽都沒說,卻讓宮九渾身直冒冷汗,吓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就在宮九忍不住想開口讓徐修然給他個痛快的時候,聽到了徐修然冰冷且毫無起伏的聲音:“滾吧。”
宮九如蒙大赦,瞬間竄出老遠。
徐修然轉頭看向趙嬷嬷:“三七把錦瑟和雲釉帶過來,你等會兒走的時候帶回去,二姑娘問起的話你照實說就行。”
錦瑟和雲釉都是徐修然暗地裏培養出來的人手,錦瑟擅長醫術,雲釉身手不錯,有她們兩個在,謝微瀾那裏就出不了事,還能順便查查華翎郡主和紅顏枯骨的事。
想要讓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吃草。
婚期在即,他可不想真的成了短命鬼。
饒是趙嬷嬷也被自家公子這前後不一的舉止弄得心頭茫然,聞言便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而後帶着錦瑟和雲釉回侯府。
第②⑨章
趙嬷嬷回到侯府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
正房的門兒開着,簾子拉了下來,屋檐下的矮凳上坐着兩個小丫頭腦袋湊在一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什麽。
屋裏,謝微瀾正在坐在炕上繡嫁衣。說是繡嫁衣,實則婚期定下之後,徐家就遣了琅嬛閣的繡娘上門量尺寸,花了重金趕制出來,然後讓新娘子象征性的縫上幾針。
時下女子成婚,皆是如此。
趙嬷嬷跟青梅打聽了兩句,聽說姑娘在房裏繡嫁衣,腦子裏忽然就浮現出她們公子坐在書案後高深莫測的樣子,心裏忍不住直嘆氣。
然而,想到臨走前二公子的交代,趙嬷嬷便定了定神,站在門簾外與謝微瀾道:“姑娘,公子差人來給姑娘帶話來了。”
炕上謝微瀾正在收針,聽了這話捏着小剪刀斷了線道:“進來吧。”
趙嬷嬷這才掀了簾子進來,附到謝微瀾耳邊低聲道:“姑娘恕罪,老奴鬥膽,自作主張把華翎郡主送來的請柬帶回府裏讓大夫瞧了。大夫說那請柬上不幹淨,怕是不是什麽好東西。姑娘,三日後的賽詩會,要不要推了?”
這個結果倒和謝微筠猜測的一樣,只是對于趙嬷嬷這個舉動,謝微瀾抿了抿唇:“不必。”
華翎郡主既然下手了,就不會允許失手。
這一次沒得逞,總會有下一次,下下次。
憑着這種叫人防不勝防的手段,一味逃避并不是法子,還不如去看一看,說不得能有什麽轉機。
趙嬷嬷見勸不動便有些心焦,随即想起門外兩人,眼神一亮,帶着些微期許:“姑娘,公子聽說了這事兒不放心,特意派了兩個懂醫理又有手腳功夫的婢女叫老奴帶回來,姑娘可要見見?”
兩個懂醫理又有手腳功夫的婢女?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謝微瀾眉梢輕揚,語氣有些歡快:“是因為三日後的賽詩會?”
趙嬷嬷點了點頭。
謝微瀾聞言唔了一聲,整理着手中的嫁衣。趙嬷嬷的舉動雖然在她的算計之內,可到底還是讓她有些不舒服。徐二哥的身子骨雖然沒有外面傳的那般病入膏肓,卻也并不樂觀,如非必要,謝微瀾并不想讓對方勞心勞力。
不過這次就算了,趙嬷嬷到底是一番好意。只是日後有些事,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了。
“既如此,嬷嬷看着安排吧,往後就讓錦瑟和雲釉在屋裏伺候吧!”侯府配過來的奴才,謝微瀾是一概不信的。她打算着将來嫁到徐家之後,不拘是外頭那個莊子,找個由頭把人都給送進去看起來。
趙嬷嬷見狀臉上的神色便有些怪異,難怪二公子叫她帶人回來的時候讓她照實說,難不成是早就料到了二姑娘會有這般反應?
憑瀾苑這邊歲月靜好,正房就不行了。
因着謝微瀾和徐二的婚事迫在眉睫,打了江氏一個措手不及不說。更重要的是,因着永安侯近來不節制的花銷,府裏賬面上的銀錢根本就不夠給那賤蹄子置辦嫁妝的。按江氏的打算壓根兒就不會給謝微瀾辦嫁妝,但夫家是徐家,江氏就不敢做的太過。也正是因此,才更讓她頭疼。
“夫人,老憑瀾院方才傳來消息,說是溧陽王府的華翎郡主派人下了帖子,讓那孽種去參加賽詩會。”劉嬷嬷匆匆趕回來。
“溧陽王府賽詩會?”江氏神色微妙,整理賬本的動作跟着慢了下來,“大溫氏去了這麽多年都不曾有過走動,好端端的怎麽忽然給她下帖子?”
若是果真挂念,她也不能把人拘在後院裏十好幾年。可這般突然的舉動又是為何?想到近些日子發生的事兒,江氏臉色一變,難不成是因為那孽種和徐家結了親?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麽一宗了,江氏心裏梗着一口氣吐不出來,臉色就有些難看,劉嬷嬷立刻上前給她按着雙肩。
東宮裏筠姐兒處境不明,已經有兩天沒有消息傳出來了。想到前些日子女兒那病入膏肓的樣子,江氏就心焦不已。雖說已經安排好了照顧小皇孫的人選,可再妥帖還能比得過親娘不成?但凡有一絲的可能,江氏都不想放棄,如今這般不過是做最壞的打算罷了:“四娘那裏叫人盯緊了。”
東宮裏謝微筠的處境的确不妙。
自打那一日漏夜見過華翎後,她便有種不好的預感,說不上來是怎麽一回事,但那種心悸不寧的感覺猶如跗骨之蛆一樣如影随形。
“娘娘,夜深了,歇下吧。”
奢華的寝殿裏燈影綽綽,只留一個青柚在裏面伺候。這些日子,東宮裏的氣氛怪異的叫人覺得可怕。看起來似乎是毫無征兆的,可是青柚卻覺得,這分明就是打從二姑娘出宮之後才變了的。
謝微筠靠在金絲軟枕靠背上重重的嘆了口氣,青白的臉上死氣沉沉。半點也瞧不出往日那明豔端方,貴氣逼人的太子妃風采。
“殿下還在書房裏?”
太子已經好幾日都沒進她房裏了,往日裏還會讓人給她帶個話,這些日子卻是臉只言片語都沒有。這很不正常,甚至讓謝微筠心裏生出一種脫離掌控的浮躁。
青柚沉默了一瞬:“聽說是朝上出了事,皇上震怒,又有秦王在裏面攪合,殿下的處境想來不怎麽好。”
前些日子嶺南的赈災銀被侵吞一案爆發,皇上在朝上龍顏震怒。此事原就是太子的門人去辦的,如今出了事自然要算到太子頭上。更何況還有秦王在裏面煽風點火,太子原就不甚明朗的處境,如今更是岌岌可危。
謝微筠聞言神色更加難看,沒有時間了。她原本的計劃是生下兩個小皇孫後假死脫身,這樣将來即便是南诏皇室那邊敗露了,也還有個退路。可如今也不知哪裏出了錯漏,她的身子眼見着是撐不到兩個皇孫出生。
想着這些日子太醫診斷之後的脈案,謝微筠捏了捏鼻梁,不能再拖下去了。華翎那邊未必就真的可信,再留在這裏就是等死,與其如此,不如早早地去南诏,南诏巫蠱盛行,神秘莫測,說不定還會有轉機。
想到這裏,謝微筠眼裏多了些許堅定之色。
【溧陽王府賽詩會,華翎郡主刁難謝微瀾,給謝微瀾下藥,陰差陽錯被四娘喝下】
自打趙嬷嬷來了侯府,青梅幾個就覺得被自家姑娘疏遠了。如今這趙嬷嬷又從外面帶回來兩個,她們幾個等閑竟是摸不着姑娘的邊兒了。
謝微瀾把幾個丫頭的焦急看在眼裏,卻并不多管。橫豎這府裏她也待不了幾天,以嫡母的性子,壓根兒就不可能就這麽放任她嫁進徐家。不到上花轎的那一刻都不能放松,嫡母要給自己添堵,這幾個丫頭必然是首選,是以目前就只能靜觀其變。
有趙嬷嬷在,青梅幾個就是挖空了心思也摸不到屋裏頭去。
就這麽着,一晃到了賽詩會當天。
一大早四娘就過來了,一身桃粉色裙裳,頭戴一支桃花點蕊鎏金簪,看起來分外的嬌俏怡人。
“二姐素日裏鮮少出門,母親怕二姐不懂規矩得罪貴人,特意叮囑妹妹,無必要看好二姐,莫要行差踏錯,牽累府上。”一到憑瀾院,謝四娘就不客氣的在屋裏坐下,閑閑的彈着指甲,慢條斯理的開口。端是一副居高臨下,趾高氣昂的模樣。
此刻謝微瀾剛用過了早飯,被錦瑟雲釉兩個拉着坐在妝臺前打扮。聽了四娘的話只是挑了挑眉,臉上的神情沒有半點變化:“哦,倒是讓四妹妹費心了。”
謝四娘:“……”就這?
謝微瀾的反應着實讓四娘有些失望。她這幾日日子着實不太好過,雖說嫡母已經承諾叫她進宮照顧兩個小皇孫,可這并沒有改變她的處境,反而讓她在這府裏愈發艱難。
四娘将這些艱難歸咎于進宮之前的考驗,可饒是如此她也有些吃不消。這不,知道嫡母惱怒于謝微瀾的不聽話,四娘便另辟蹊徑,想要通過折辱二娘來讨好嫡母。不說過上好日子,至少在她進宮前讓對方少折騰一些也是好的。
想到這裏,四娘把玩着腰間的玉佩,臉上露出個清淩淩的笑來,“聽說華翎郡主邀請了許多人,說不得待會兒二姐姐還能看到徐姑娘呢!”
徐家只得兩房,大房便是徐閣老夫婦,嫡出的大公子正在翰林院,庶出的二公子便是即将和謝微瀾成親的這個。至于說老三,還在書院裏求學。二房便是徐閣老的親弟弟,徐家二爺,而那位徐姑娘便是這位徐二爺膝下的,有說是徐二爺在外面的女人生的,也有說是外頭抱回來的。
至于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也沒個定論。
四娘說的徐姑娘,大概就是這位了。不過橫豎和她也沒多大幹系。謝微瀾不甚在意的想着,臉上的神色也有些漫不經心。
四娘見此垂下眸子冷然一笑,她原還因着搶了二娘進宮的機運心存愧疚,有心想要提點一二。可如今看着人家的态度,卻又覺得何必呢!與其現在熱臉貼了冷屁股,還不如等來日二娘嫁進徐家親自體會一番來的真切!
徐家的水……且深着呢!
第③0章
溧陽王府門前車馬擁擠,京中稍微有點臉面的世家貴女全都接到了請柬。
謝微瀾姐妹三人來的時候,馬車已經排到了巷子外。
剛一下了馬車,謝三娘就看到了相熟的小姐妹,拎着裙子就跑開了。
謝四娘見此皺了皺眉,很是看不慣三娘的舉動,只是礙于人多,并不好說什麽。只拉了謝微瀾低聲道:“她這麽跑了,萬一出了事兒算誰的?”
算誰的?謝微瀾扯了扯嘴角,還能算誰的?自然算……
“這位想必就是小嫂嫂吧?”一穿着湖藍色廣袖襦裙的姑娘朝着姐妹倆走過來,杏眼鵝蛋臉,櫻桃似的小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并不很刻意,偏叫人瞧着十分的親熱。
謝微瀾并不知道這是誰,然而想着四娘的話,心裏便有了猜測,這大概就是那位徐姑娘了。
“二姐姐,這位是徐姑娘。”四娘垂着頭,小聲提醒。她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姓徐的,差點沒忍住叫出來。實在是上輩子兩人幾乎是仇深似海,以至于這輩子乍然看到差點叫出來。
“謝家二娘,見過徐姑娘。”謝微瀾略略側了個身,小嫂嫂什麽的為時過早,這姑娘能叫出來,她卻不能應。
徐姑娘莞爾一笑,同樣側身回禮,然後很是自來熟的挽着謝微瀾的胳膊道:“謝家姐姐不如與我一道吧?”
這倒是沒什麽不可以的。
于是謝微瀾便由着這位徐姑娘挽着胳膊進了王府,四娘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跟着,臉上的神情十分微妙。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姓徐的那個仿佛渾身帶刺的性子,怎麽會對二娘這般和善?
四娘至今還記得,上輩子自己嫁進徐家後,被這個隔房的小姑子屢次找茬添堵的事。同樣都是和徐二訂婚的,憑什麽對着自己就是百般挑剔添堵,對着二娘卻又是這樣溫柔和善?
聽着前面兩人的說笑聲,四娘的心裏梗了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怎麽也舒坦不起來。
賽詩會是在溧陽王府的聽濤閣舉辦的,假山奇石嶙峋,青竹翠柳環繞,亭子外還有各種奇花異草,等閑是見不到的。
因為溧陽王府這些罕見的奇花異草,許多貴女都不在亭子裏待。
徐姑娘挽着謝微瀾在亭子裏坐下,看了眼圍在花花草草跟前的貴女們,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嗤笑,擡手給謝微瀾倒了杯茶,小聲道:“不過是些不尋常的花草罷了,一個個的竟好似看到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嘴臉簡直不能更叫人惡心!”
蕭華翎來來回回的,也就這些把戲了,這麽些年,她都看膩了!
謝微瀾也有這樣的感覺,溧陽王府再是顯赫,可京中各大世家貴族的底蘊未必就差到哪裏去。何必做出這般姿态,沒得叫人覺得做作。
四娘坐在兩人對面,聽着徐姑娘的話,心道是了,嘴巴刻薄,出言歹毒,這才是姓徐的該說的話,怎麽對着二娘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偏這時徐姑娘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珠一轉,目光落在謝微瀾腰間,嘴角噙着一抹壞笑道:“謝家姐姐這香囊好生別致,不知是哪個丫頭做的?”
謝微瀾聞言噌的紅了臉,她立刻垂下頭,恨不能拿着帕子捂起來,實在是徐姑娘打趣的眼神太過明顯。說來,這香囊是她自己縫的,只是前些日子托了趙嬷嬷送給徐二哥,想來應該是被徐姑娘瞧見了。
後面的錦瑟見狀默不作聲的給徐姑娘倒了杯茶以做提醒。
徐姑娘正覺得這位小二嫂害羞的模樣十分有意思,便看到面前多了杯茶,不經意擡頭就看到錦瑟的棺材臉,立時就牙疼似的“嘶”了一聲,悻悻的忍住打探的欲望。
四娘一頭霧水的看着兩人,而後落在謝微瀾腰間。不過一個針腳濃密繡法別致的香囊,也看不出哪裏值得姓徐的喜愛。她低着頭,若有所思,眼角餘光卻緊緊地盯着自己這位二姐姐。
“謝家姐姐平日裏都做些什麽?”徐姑娘對上錦瑟的棺材臉,莫名的就想起了家裏的兄長,頓時有些後悔,便決定将功補過。
謝微瀾微微一愣:“素日裏不過是看些書,做做繡活。”其實最多的還是炮制各種草藥,不過眼下卻并不适合說出來。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等謝家姐姐來日……”徐姑娘一臉興致勃勃的說着,笑容明豔。
四娘憋了許久,終是心裏不平,忍了忍沒忍住,拿了帕子捂着嘴笑:“我怎麽聽說徐二公子仿佛是不怎麽好了,徐姑娘笑得這般開心,莫非就不擔心?”
一句話落下,不止謝微瀾變了臉色,就連徐姑娘也霎時冷下臉:“你是哪家姑娘?”
四娘頓時嘔了一口老血,二娘剛和徐二定親,她就不信徐家沒有打聽侯府的情況!姓徐的這般,分明就是在羞辱她!一時就要張口诘問。
謝微瀾眼神晦暗的看着她,語氣發涼:“讓徐姑娘見笑了,我家四妹妹年幼無知,若有得罪,還望徐姑娘不要與他計較。”
對于四娘最近陰晴不定,一時好一時壞的樣子,謝微瀾也覺得莫名其妙,簡直不知所謂!
徐姑娘見狀便不再看她,轉而說起了金玉閣新出的首飾。
謝微瀾雖然不怎麽出去,但是上輩子在東宮待了一輩子,見到的也不少,倒是能接得上話,甚至在首飾的樣式上十分有見解,讓徐姑娘頗有一種同道中人的感覺。
賽詩會過半,有婢女過來。
謝微瀾心道“終于來了”,緩緩的吐了口氣,暗自警惕起來。
“可是謝家表姑娘?”那婢女笑盈盈走來,面上親熱異常。
表姑娘?謝微瀾眉梢微挑,從來都沒有過交集的人,如今竟是要拿親戚的身份說事。這位華翎郡主果然還是來者不善,也不知打的什麽主意。
四娘在一旁看着,忽然想起嫡母的交代,讓她有眼色一點,無必要交好華翎郡主。她看着八風不動的謝微瀾,眼神微妙,揚聲道:“這便是我家二姐姐,她性子害羞,不擅與人交談。姑姑這般過來,可是郡主有什麽吩咐?”
徐姑娘臉色冰冷的看着,并不答話,心裏卻對這謝四娘更加厭煩,真真是又蠢又毒又沒眼色,渾身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氣!
那婢女笑了一笑道:“奴婢見過表姑娘,前些日子我們郡主聽說了表姑娘與徐二公子的婚事,無意間得知表姑娘的身份,還埋怨王妃不曾早早地告訴她呢!故而今個兒特意請了表姑娘過府,如今郡主正在水榭那裏,等着表姑娘過去說話呢!”
謝微瀾聽了面上含笑,眼裏卻并沒有半點溫度,“當不得郡主惦記。”
說罷就起身。
徐姑娘卻是摁着謝微瀾的手,盯着婢女的眸子裏如同淬了冰碴:“正好我也有些日子不曾見過郡主了,一起去吧!想來郡主也不會介意。”
那婢女聞言面色微變,卻也不敢多說什麽,只得垂着頭在前面引路。
徐姑娘這便挽了謝微瀾的胳膊往外走,邊走邊在謝微瀾耳邊小聲道:“謝家姐姐叫我琬琬好了,我單名一個琬字。是父親給我取的,玉琬徒見傳,交友義漸疏。”
謝微瀾在心裏默念着這兩句詩,琬乃柔和有光澤的美玉,又有圓潤無棱角之意。徐二爺給女兒取這樣的名字,大抵還是希望女兒能一生順遂吧!
徐琬說了這話就一直悄悄留意着謝微瀾的表情,見她低着頭不說話的樣子,心裏就有些不忍。可惜如今時機不到,也只能看着安慰兩句。
後面謝四娘悄無聲息的跟上來,恰好聽到了徐琬這一番話,心裏頓時更加不平。好似即便是重生了一回,好運始終都是眷顧着二娘。
上輩子二娘做了東宮太子妃,她卻被徐家磋磨的形同枯槁到死;這輩子好容易輪到她做太子妃了,徐家卻對二娘和善有加。
四娘想問憑什麽,一樣出身,憑什麽她謝二娘什麽都不做就能輕而易舉得到她夢寐以求的一切!
上天真是何其不公!
想到上輩子她所知道的那些事,四娘冷冷的看着前面二娘的身影,死死的攥緊了手心。她告訴自己沒關系,上天不給的公道,她自己來讨!
原本她是愧疚于搶了二娘的機緣才告訴她那些事的,如今看來卻未必不能是把二娘捏在手心的把柄!
嫡母,二娘,三娘,還有徐家,早晚有一天她要讓她們所有人都跪在她腳底下搖尾乞憐!
四娘心裏的憤恨無人知曉,謝微瀾與徐琬手挽着手到了水榭裏,便看到華翎郡主帶着一群貴女吟詩作賦,好不熱鬧。
見了謝微瀾過來,華翎郡主眼底極快的劃過一抹冷芒,而後有看到與謝微瀾挽着手的徐琬,頓時面色微暗:“竟是沒想到你也會來!”
“你這話倒是稀奇,怎麽,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不能叫我來瞧一瞧?”徐琬拉着謝微瀾坐下,絲毫沒有行禮的意思,言語間十分的不客氣,可見與華翎郡主不合已久。
作者有話要說: 取名廢,不太會,所以請教了度娘,大概是這個意思吧,我也不太确定。不影響看文,請大家不要考究。
玉琬徒見傳,交友義漸疏。——南朝· 鮑照《拟古八首》
第③①章
徐琬與華翎郡主不合的事,在貴女圈子裏早就人盡皆知。故而周圍的貴女們都見怪不怪。
只四娘垂着頭,捏着帕子捂着嘴角幸災樂禍的笑。鬧吧鬧吧,華翎郡主忌憚徐琬不假,可二娘算個什麽?到時候華翎郡主在徐琬這裏受的氣,早晚要盡數從二娘身上找補回來!
謝微瀾同樣不擔心,上輩子在東宮她也曾聽聞,華翎郡主跟徐家不對付的事,只是沒想到會是徐琬。
不過,上輩子徐琬後來怎麽了,她卻是不知道,只恍惚記得華翎郡主每每提起姓徐的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想來應該是無礙,否則也不至于那般意難平。
園子裏有片刻的寂靜,華翎郡主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笑容燦爛的看着謝微瀾道:“表姐,快過來坐啊,我們說說話。”
一副很親熱的樣子。
謝微瀾卻是唇角含笑,上前行了一禮,語氣輕柔:“見過郡主,郡主金安。”
絲毫沒有要坐過去的意思。
華翎郡主就眯着眼,心裏有些不高興,“表姐可是怪母妃這麽多年不曾照看?”
謝微瀾眨了眨眼,很是奇怪的看着她:“郡主這話從何說起?若不是郡主差人送了帖子,臣女怕是尚還不知自己也有血脈親人。如今知道了,高興還來不及,又何來生氣之說?”
“這樣啊,原來是我誤會了。”華翎郡主淡淡一笑,“那表姐日後可要常來,我一個人在王府悶得慌,若是表姐能來陪我說話解悶,真是再好不過得了。”
這話一落,謝微瀾還沒開口,徐琬先冷笑一聲,“蕭華翎,你這幅嘴臉,可真是叫我惡心!”
華翎郡主面色瞬間難看起來,嚯的起身,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冷冷的看着徐琬:“徐琬,你好大的膽子,你當真以為本郡主怕了你不成?”
徐琬同樣拍桌冷笑:“蕭華翎,你最好少擺你那郡主的架子,別人怕你,我徐琬可不怕你!”
華翎郡主聞言氣的胸口悶疼,擡手掀翻了桌子,上面的杯杯盞盞叮鈴哐當散落在地上。距離華翎郡主最近的謝微瀾便遭了殃,裙擺和繡鞋都被茶水打濕,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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