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老娘再也不取名了

兩個人步出博文閣,将門小心的關上,一同往外走去,腦子裏萦繞的是剛剛那幅畫上的內容。

一幅再也普通不過的畫,上面不過是類似于一座府邸的大門的草圖,卻能被看出些端倪委實不易。

“這幅畫畫的明明就是寧王府的大門,那裏一定有什麽是我們沒有注意到的。”言昭華步伐沉着冷靜,嘴角帶着一絲自信的笑,竟下意識地去牽樓卿宸的手,現在他只覺得,唯有同她十指相扣的時候,才最安心。

樓卿宸并不反抗,将手握得緊了緊,道:“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理,越明顯的地方反而最引人注目,不是麽?”其實她也喜歡和言昭華十指相扣的感覺,她亦覺得安心,害羞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身外之物,可要可不要。

到了正門旁邊的牆後,言昭華停下腳步,臉上滿含着笑意,輕輕舉起同樓卿宸緊緊交握的手,雖然今夜沒有星光,但此刻的他卻猶如最璀璨的一顆星。

“傾城,有你,是我言昭華之幸。”

這一次,樓卿宸是做好了準備同他一起的出去的準備,也做好了同他執手的準備。

再一次來到寧王府的大門前,兩個人踏着殘葉走上臺階,樓卿宸擡手指着有些歪斜的寧王府匾額,上面的字都有些掉了漆,樓卿宸道:“應該在匾額後面……”

言昭華上前兩步,走到匾額下方,半仰頭擡眼看了看,輕輕一躍,便一手抓上橫欄上去了,他探頭找了找匾額後面,取出扇子輕輕一挑,一個滿是灰塵的黑布包就被他取了下來。

樓卿宸将這個黑布包上的灰塵拍了拍,沉思道:“看這個灰塵的厚度,一定放在這後面很久了。”

“打開看看?”樓卿宸用試探的眼神朝言昭華不确定道。

言昭華收起扇子,小心地解開這個包裹,憑手感和形狀來看,裏面應該是奏折一類的東西,果不其然,一本奏折就這麽被包在了裏面。

樓卿宸看了一眼言昭華,示意他打開看看。

言昭華輕輕翻開這本奏折。

第一頁,空白,第二頁,空白,直到翻完整本奏折,兩個人都沒有在這本所謂的證據的奏折上翻出任何一個字。

言昭華“啪”的一聲合上奏折,皺眉道:“無字天書?”

樓卿宸一手支着下巴,喃喃道:“無字天書我見過,要通過一些方法才能看到這上面的字,莫不是,這本奏折也是用了同樣的法子?”

言昭華将奏折往自己的懷裏藏了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卻看到靳無歡飛快的黑影掠過來,樓卿宸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到她說着:“快走,有人往這裏來了……”自己又被言昭華一把摟過往對面的高樹上躍上去了。

言昭華帶着她站在高處的一根粗樹枝上,靳無歡則站在不遠處的另一棵高樹上,樓卿宸身形晃了晃,腳下一滑,眼看就要站不穩掉下去了,她忍着沒驚叫出聲,言昭華一手抱着樹枝,一手自後慌張地抱住她,可就是因為慌張了,地方沒找好,他分明覺得身前的人身體一瞬間僵硬了,他慢節奏地反應過來,自己手下的觸感好像頗為熟悉,好像那日在馬車裏也是這種感覺的呢。

言昭華好像知道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是什麽了呢。

“昭華……那個……你的手……能不能挪個位子……”身前的人說話大喘着氣,為了不讓人聽到,她壓低了聲音,略有些沙啞。

但其實現在的狀态是言昭華一手扶着樹枝,背緊靠着粗樹幹,身前抱着樓卿宸,她一只手反手抓着他的衣襟,一只手搭在正觸在她敏感部位的手臂上,而腳下的樹枝又有些太細了,要是動一動就很容易兩個人一起掉下去,不過秉持着正人君子的原則,言昭華還是努力将手慢慢地往下挪了挪。

感覺到言昭華的手一路向下,樓卿宸的心揪成了一團,心亂如麻,自己的背正抵着言昭華堅硬的胸膛,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她現在開始有點後悔了,索性剛剛救保持原樣也就算了,他現在這樣手掌緊貼着自己的身體慢慢向下的感覺真的是很要人命,炎炎夏日,衣服本就穿的少,她連裹胸布都少裹了兩圈,這樣明顯的觸感一直在挑戰和瓦解着她的防線。

她覺得自己全身都酥軟了。

真的……好想……死啊……

下方傳來一片整齊的腳步聲,還有明亮的火光,整整齊齊地隊伍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齊齊地踏步過去,手上舉着尖槍和利刃,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隊伍。

言昭華終于成功地将自己的手挪到了樓卿宸的腰間,同樣壓低聲音道:“是巡檢處來例行檢查。”

直到确定巡查的人都已經走遠了,三個人才敢從高高的樹枝上下去,穩穩地落在草地上。

樓卿宸緩了緩有些暈暈乎乎的腦袋,下意識地掙開言昭華攏她的手,退開幾步,攏着袖子輕輕地幹咳了兩聲,道:“咳咳,天色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言昭華抿了抿嘴唇,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絲毫沒有被剛剛的事情影響情緒,道:“也好,那麽,這本奏折……”

樓卿宸道:“就放在你那裏吧,樓府是一定會被人盯上的,反而不太安全,你好好保管,日後慢慢研究。”

言昭華點頭贊同道:“好。”

靜默了片刻,樓卿宸垂下頭,輕聲道:“你自己萬事小心。”

言昭華嘴上一片風輕雲淡:“好,你也是。”

※※※※※※

“卿宸,你真的把證據留給了瑾王?”忍了一路,靳無歡還是問出了心底的問題,她有點不明白樓卿宸的做法,難道拿到證據以後不是拿回來交給陰子遠麽,為什麽樓卿宸是這種做法?

樓卿宸看了一眼靳無歡,面不改色:“是我要給他的,師父不是讓我同他合作麽,何謂合作?我現在将證據交給他那又怎麽了?更何況,放在他那裏,比起我自己保存着,我更放心他一點。”

靳無歡聲音低了下去,像是在顧及些什麽,但還是大着膽子開口道:“卿宸,還有一件事,我……”

“你想問關于延庭的事?”

靳無歡急道:“如果是主上要求少主進宮去,那我一定不會有想法,可你也竟然讓少主進宮,這麽多年,我不信你不明白……”

樓卿宸一邊走一邊回答她:“我明白的,你的感覺是對的,但是無歡你知道麽,他不是我對的人,如果不對,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好過,況且,我這樣身份的人,他不該跟我在一起,我太危險,不能連累他,這麽多年,他已經幫了我很多了,要他進宮也不是我願意看到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就一直做一個散人,不要參與進任何有關于當年的事情中來。”

靳無歡愣住了,她從前看到的,只是做什麽事都堅定的樓卿宸,她從沒有什麽顧慮,雖然現在人前的她依舊是這樣,但是今晚,她卻看到了她的顧慮,她的軟肋,她不似表面那樣的心狠手辣,其實她的弱點有很多,只是從來沒有暴露出來過罷了,原來她的顧慮真的很多,随便一件事都能讓她手足無措,不過幸好的是,現在應該沒什麽人知道她的弱點,她的表面依舊還是強大的。

樓卿宸站在樓府的回廊裏,看着绛雪軒的方向,想起陰子遠說過,回來以後要去見他,跟他彙報,她便過去了。

縱使現在已經很晚了,但是她知道她師父陰子遠的脾氣,一向是說一不二的。

她師父身形颀長,立在樹影裏,仰頭看着天上,絲毫看不出悲喜。

樓卿宸一直覺得自己無法琢磨透陰子遠的想法,因為她覺得自己跟不上他的步伐,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手下的陰陽閣的運作模式是什麽,更甚的是,她也不知道究竟這個陰陽閣的總部在哪裏,這是個江湖暗幫,江湖人知道,朝廷的人卻不知道,就憑借陰子遠能叫得動晁邺龍息山莊的莊主顧西辭這一點,就知道陰陽閣在江湖的勢力有多大了。

樓卿宸行過去,站到離她師父兩步遠的地方,恭敬道:“師父,我回來了。”

其實在樓卿宸看來,她師父就算已經過了不惑之年,可依舊是個妖媚的男子,于是陰延庭就很好的繼承了他父親的這一點,只不過她一直都沒發現而已。

陰子遠眸色柔和,沒有看樓卿宸,淡淡笑着:“卿宸,你知道我這些年唯一的心願是什麽嗎?”

“為寧王平反。”樓卿宸不假思索道。

陰子遠終于低下頭,不由得一笑道:“是啊,為寧王平反,是為師畢生所願。”

“那麽現在呢,師父你覺得這個願望能達成麽?”樓卿宸淡淡地笑着。

“卿宸,只要你一直堅持,為師相信,離平反、達成願望的那一日就不遠了,瑾王的事情你做得很好,縱然你是動了真感情,但師父還是要提醒你,孰輕孰重,如果你不分輕重,那麽最後的結果也不用我多說了,你會牽連多少人,造成什麽後果,都是很難想象的,你明白麽?”

樓卿宸臉上的笑意緩緩地淡去,嘴唇有些幹澀,她知道陰子遠言外之意的意思,雖然他沒有明說,就算說了,說的也是這樣的委婉,他在提醒她,說白了那就是,該幹嘛幹嘛去,不要感情用事,要是她敢感情用事,他會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師父,現在我們從寧王府找到了所謂的證據。”

陰子遠終于看了樓卿宸一眼,啓口問道:“找到了什麽證據?”

“在寧王府的匾額後面找到了一封無字奏折,應該裏面是寫了什麽,然後用了什麽法子讓人看不到上面的字。”樓卿宸言簡意赅,說了說今晚的事情。

陰子遠挑了挑眉毛,道:“無字天書麽?你覺得是真是假?”

“總是要試試看才是,如果真的是證據,那麽呈給陛下之後,就可以結案了。”話到此處,樓卿宸心開始顫起來,結案了?就這麽結案了?她好像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就要這麽結束了?如果真的結束了,她該何去何從?她從前一直把翻案作為自己的第一任務,雖然也想過要是成功以後,自己要怎麽公開身份,方傾城的身份是不能公開了,她能公開的,只是自己的女子身份,她不可能女扮男裝一輩子,也不可能一直做丞相,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該承擔的還是要承擔,只是當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又當如何?

況且,就算有幸得到赦免,可言明桓不是對樓傾城有情麽?那麽她和言昭華該怎麽辦?

她從前從沒考慮過這麽深刻和遙遠的問題,也不是她該考慮的,她曾經抱着的态度是,只要能翻案,她可以付出一切代價,卻沒想到,她一出來,就被種種無形的壓力牽制着,讓她瞻前顧後,做事的時候完全放不開手腳。

“卿宸。”陰子遠叫了她一聲,見她未有反應,便又叫了她一聲,“卿宸。”

“哦!”樓卿宸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陰子遠露出一絲不悅的神情,道:“卿宸,你在想什麽?”

樓卿宸搖了搖頭道:“沒……沒什麽……”

陰子遠沒有在意,抿了抿嘴唇,認真道:“最近這些日子應該不能有什麽作為,閣內的人接到消息,回蠻要派使者來我朝朝拜,大概明日消息就會到朝中。”

樓卿宸不禁皺起了眉,喃喃道:“回蠻?”

“是的,自慎王将回蠻打敗之後,回蠻就一直臣服于我朝,現今要派使者進京朝拜,若是朝中有大事發生,大約皇上也不會耐心去糾纏,倒不如等回蠻使者離開以後再解決這件事。”陰子遠略認真地分析着。

“是啊,回蠻到乾元城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這期間內要處理一件十年前轟動全朝的陳年舊事,還是謀反的大事,牽連到親王,想必陛下都會覺得累,誰都不願意回蠻來的時候,朝廷正處于動亂的時期。”

陰子遠道:“是如此沒錯,所以,你和瑾王應該先想辦法解決那份奏折才是,如果是假的,那就全白忙了。”

樓卿宸撇了撇嘴,道:“好,我知道了,我會小心應對,請師父放心。”

臨走之前,樓卿宸特地回身道:“師父,如果有辦法,還是讓延庭回來吧……”

樓卿宸沒有等到陰子遠的回答,她也沒有再逗留,只是覺得如果再這樣下去,會牽連到更多的人,她只想最後有結果的時候,她一個人承擔就好。

連同言昭華也一樣,如果可以,她要他繼續像現在這樣生活下去。

※※※※※※

第二日上朝,就如同陰子遠所說,果然傳來了回蠻要進京朝拜的消息。

言明桓一臉疲倦地倚在龍椅上,啞着嗓子道:“衆卿以為如何?”

樓卿宸很清楚地看到了言明桓臉上的倦意,如果她猜的沒錯,一定是昨夜他與慎王徹夜長談了,而談話的內容,雖然不得而知,但是看他微妙的神情,樓卿宸也猜到了七八分,大約就是同十年前的寧王案差不了八|九。

一心沉浸在張曠林和諸位朝臣被革職流放的陰影中無法自拔的祁王閉口不語,樓卿宸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這位昔日風光無限的王爺現在臉上正浮上了一層陰霾,想必他心裏一定恨死自己了吧,三番兩次都沒有辦法鬥倒她,現在又反被除去了左右手,真是實在氣煞他也。

“啓禀陛下,臣以為,回蠻此次進京朝拜,必是有求于我朝,說是說朝貢,可哪次不是厚往薄來?”

樓卿宸用餘光瞥了一眼,見是刑部侍郎陳禮那張板直的國字臉,心裏不由得稱贊了他一番,這段話,算是戳到點子上了。

言明桓換了個姿勢,嘴角微微浮起一絲笑意,笑的有些無奈又有些苦澀,道:“可是……送到朕的手上的折子裏有提到一句,說回蠻有意将他們的公主送來和親,想通過和親的方式來與我朝友好邦交,一旦和親成功,回蠻王承諾,将時代臣服于我朝。”

良久不說話祁王終于說話了,語氣有些不耐煩道:“這是要往陛下的後宮裏塞人麽?這樣不會委屈了他們尊貴的公主麽?”

言明桓竟贊同道:“祁皇兄還真說得不錯,回蠻王當然不會委屈了他們尊貴的公主,若是将公主送來充盈朕的後宮,那麽公主就是妾,要不委屈,就只能做皇後,可要是立了一個外族的公主做皇後,這不符合規矩,況且,回蠻王的意思就是要他們的公主做正妻,這一點,朕做不到。”

祁王更不耐道:“正妻?回蠻王想的可真好,是他們求和親,竟然能提出這樣的要求。”

朝堂上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言明桓沒有擡手制止,這就導致竊竊私語慢慢演變成了議論紛紛。

這其中,唯有樓卿宸手執象牙笏閉口不語,她的心頭突然浮起一陣不安之感,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一場論戰終是被言明桓打破,他掃視了一圈這些個愛卿,最後将目光停留在樓卿宸的身上,沉聲問道:“此事,樓卿怎麽看?”

樓卿宸一早就猜到言明桓會叫她,她也盤算過該怎麽回答,可卻也不知道言明桓究竟想從她這裏得到什麽樣的答案,到底什麽樣的答案才會讓他滿意。

她手執象牙笏,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咽了口口水,淡淡開口:“啓禀陛下,臣以為,回蠻王此舉着實是在情理之中,回蠻雖然是邊疆小部落,勢力并不強大,可在他們眼裏,他們的公主亦是尊貴的,就如同重寧公主在陛下眼裏是尊貴的一樣,回蠻王願意将公主送來我乾元和親,想必也是一片赤誠,想通過此舉以表忠心,至于要做正妻這個要求,臣以為是萬萬不過分的,堂堂公主若是做妾,想必沒有一個回蠻人會願意看到的,說不定還會激怒他們,若是他們看到自己部落的公主在乾元受到優待,看到陛下一視同仁,一定會更樂意更誠心的臣服于我朝。”

樓卿宸的這番話清楚又不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清楚的是,她同意回蠻王的做法,不清楚的是,她完全沒有說到底該怎麽做。

顯而易見的是,這樣的答案也讓言明桓滿意又不滿意,理由也和樓卿宸的清楚又不清楚想同,言明桓想從樓卿宸嘴裏聽到的,是解決的辦法。

于是,言明桓追問道:“那麽……樓卿以為,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樓卿宸頓了頓,推脫道:“臣不敢私下定奪。”

言明桓鼓勵她道:“不要緊,你盡管說,朕聽過就算。”

樓卿宸腦子回路有一瞬間的短路,她愈發不知道言明桓的用意了,只好硬着頭皮道:“既然回蠻王不想委屈了公主,要做正妻,那必是不能将公主獻給陛下的,老祖宗的規矩,中宮必須是漢人,既然如此,在公主的身份必須尊貴的情況下,就只有從宗親裏面選擇了……”樓卿宸的話突然戛然而止,腦中浮出了一個不太好的念頭,言明桓的意識不會是……他想從自己口中套出的話不會是……不會是想讓她親口說出瑾王言昭華幾個字吧……

她閉口不言,言明桓正聽得認真,突然間樓卿宸就不說話了,他眼睛也不擡,催道:“樓卿,怎麽不說下去了?”

樓卿宸有些支支吾吾道:“臣……臣還沒想好……”

祁王适時倒打一耙道:“如此的話,陛下就不用考慮臣了,臣府上已有正妃。”然後做出思考的樣子,恍然大悟道:“不過還未娶親的親王,還有瑾王和懷王,這二位倒是合适的人選。”

樓卿宸的心一緊,額上已經明顯有了一層虛汗了,她多麽想現在就站出來反對這件事,可是她不能,要是她出來了,她偏向瑾王言昭華的事情就不打自招了,到時候對誰都不好。

她在心裏默默的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冷靜再冷靜,慌則亂。

樓卿宸仔細想了想,現在回蠻來都還沒來,只要還沒來,萬事就皆有可能,任何事都有回旋的餘地,她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拖時間,所以她開口續道:“臣剛剛是因為瑾王和懷王殿下都尚在禁閉當中,所以才不敢說,臣要是私自提議了他們,他們要是不願,或者是有別的想法,不能及時禀報給陛下,那就是臣的罪過了。”

祁王揪到了樓卿宸的小辮子,就立刻咬住不放,反駁道:“他們會不願?他們還有別的想法?難道他們并非将我乾元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反而事事考慮先考慮自己?這樣難道不會讓陛下寒心麽?”

樓卿宸不卑不亢地對上祁王咄咄逼人的眼神,面帶冷靜的笑意:“如果祁王殿下這麽為我大乾元考慮,那麽理應祁王殿下先休了自己的王妃,然後娶回蠻的公主為正妃,這樣的舉動,必定載入史冊,成為我乾元忠心且無私舍小我的楷模。”

樓卿宸的這番話說得犀利,一時間就直接讓祁王下不來臺。

底下的大臣們又開始竊竊私語,衆說紛纭,可更多的,是在說樓卿宸這話說的過分了,不僅是衆位大臣覺得,言明桓也覺得了,樓卿宸這話太犀利了,他不愛聽,聽着不舒服,況且是讓一個親王休妻的做法,在乾元有這樣一個規矩,由皇室帶頭,一旦有了一個正妻,除非死不得休妻,就算這個妻子再不合人意,除非她死了,是不能休了她的,樓卿宸這麽說,分明是要陷祁王于不義。

祁王一口氣提不上來,一手指着樓卿宸氣急敗壞道:“你……你簡直強詞奪理!”

言明桓猛地從龍椅上站起來,板着臉沉聲道:“都給朕住嘴,此事改日再議!今日到此為止!”話畢,就拂袖頭也不回的走了。

高庸立刻就尖着嗓子高呼:“退朝!”然後匆匆跟上言明桓的腳步。

所有的大臣都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所措,最後都只好悻悻離去,徒留樓卿宸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大殿裏面。

今日是她失儀了,她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或許對自己會有負面影響,可她竟也不太在意,她在意的不是這個,如果她猜的沒錯,言明桓一定是想讓言昭華納那位回蠻公主為瑾王妃。

她似乎有些失魂落魄,果然這就是身為女子的弱點麽?她轉身要離開,尖細的男聲就叫住了她:“樓相請留步,陛下請您到偏殿,陛下要見您。”

樓卿宸茫然的回頭,看着高庸匆匆而來的身影,身形不由得一晃,茫然地看着他……

在步去偏殿的路上,高庸有意無意地提點了樓卿宸道:“樓相,不是奴才多嘴,剛剛您在朝堂最後對祁王殿下說的那段話委實過分了些,還沒有一個朝臣敢在這種場合下這麽對親王這麽不敬過,陛下生了大氣了,一會兒您可小心着些,萬不可再惹怒了陛下了呀。”

樓卿宸心不在焉地應道:“哦,好,我知道了。”

還沒進偏殿,樓卿宸就聽到“咣當”一聲清脆的杯子落地砸的粉碎的聲音,腳下步子一頓。

高庸也稍稍停了腳步,面露擔憂之色,壓低聲音提醒道:“樓相可聽到了,陛下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樓卿宸整了整衣擺,施施然進殿去,朝言明桓行了個大禮,伏在地上道:“臣參見皇上。”

言明桓冷冷道:“樓相,你擡起頭來。”

樓卿宸絲毫不畏懼地擡了頭,正眼對上言明桓的眼,就是這種不鹹不淡不冷不熱的神情才讓言明桓最氣憤,從一開始,她就從來沒有想要親近他過,他從前只是懷疑,懷疑她是不是為了避嫌才疏遠他,現在他确定了,她真的只是為了疏離而疏離,她根本不想接近自己,或者說,他現在應該要相信,樓卿宸,不,樓傾城心裏已經有了別人了,那個別人是瑾王言昭華。

一想到這裏,言明桓氣得又從桌上抄起一個杯子高舉着手做出要擲出去的動作,樓卿宸看着他驚慌失措的舉動,依舊神情未變,等着他拿杯子砸向自己。

言明桓氣的扭曲的臉被樓卿宸盡收眼底,他終是沒有拿杯子砸樓卿宸,而是奮力将杯子往地上一扔,碎掉的瓷片濺了一地,偏殿裏的人都慌了神,立刻跪下不說話,高庸想上去勸卻又不敢,腳下動了兩步,言明桓怒喝道:“你們都給朕出去!”

高庸趕緊趕了人出去,而這些人也忙不疊兒地想出去,留在這裏只會無辜受累。高庸出去的時候頗為同情地看了一樣這位年輕的丞相,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關門出去。

樓卿宸背後冒起了一陣虛汗,罷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不過是先後問題而已。

言明桓恨鐵不成鋼地指着樓卿宸罵道:“樓傾城,你知不知道,朕最恨你這種樣子,朕到底哪裏虧欠你了!你欺騙朕,女扮男裝入朝為相,朕都忍了,你做的所有事,都是對朕有益的,讓朕以為你是來幫朕的,可最後呢?你竟這樣讓朕失望!”

樓卿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話了,或許這是她的錯,她利用着言明桓,借用着他的權力,利用他的信任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是她不對。

言明桓最恨樓卿宸不說話不看他的樣子,昨天的事情他何嘗沒有懷疑過,他只是不願意去懷疑,他給予了她最高的信任,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他附身到她面前,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緊緊地捏着,樓卿宸吃痛地咬緊了牙關,她只聽道言明桓在自己面前一寸的距離咬牙切齒:“朕要你遠離瑾王,你為什麽做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不是很給力麽麽噠!

我是不是入V加更小能手!

你們愛不愛我!

我太棒了!【豎拇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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