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到了樓上, 沈皎皎才發現, 霍清輝的房間和她挨着。
裏面毛毯疊的整整齊齊,看上去似乎還沒有拆開過。
霍清輝主動脫掉了羽絨服——他內裏只有件單薄的白襯衣,紐扣開了兩顆,露出鎖骨來。
有了照顧周荷的經驗, 沈皎皎往他腿上摸去,霍清輝一哆嗦,情不自禁地說:“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話一出口, 他就後悔了。
沈皎皎面無表情地摸了把他的褲子, 果然,小腿往下都濕透了。
沈皎皎指着床說:“你去把褲子脫掉,躺在上面,拿被子蓋一蓋;我一會給你捏捏腿。”
這突然的福利讓霍清輝有些不知所措,還沒等他回答, 沈皎皎已經背過身去:“放心, 我不會偷看的。”
霍清輝當然相信她不會偷看。
快速地脫下褲子,霍清輝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膝蓋以上部位:“好了。”
沈皎皎坐在他旁邊,伸出手來,給他捏腿。
手一搭到霍清輝身上, 霍清輝就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沈皎皎的動作停止了:“我捏疼你了嗎?”
霍清輝搖搖頭:“可能是你的手熱,不習慣。”
——他的腿确實疼,只不過沒有俞文彥說的那麽誇張罷了。現在的疼,像是有人拿釘子在撬開他的骨頭, 尤其是膝蓋骨處,刺痛難忍。
這次确實在外面凍的厲害,兩條腿凍的幾乎要從身上分離出去,只有那突突的疼提醒着他,這還是他身上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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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腿涼的像冰棍一樣,周荷的腳踝雖然也冷,可不至于像這樣一般,至少還有點溫和氣。
沈皎皎說:“你那傷,又是誰打的?”
霍清輝面色一僵,才想起來俞文彥說的話了。
他不自然地說:“還能有誰。”
沒有直接回答。
沈皎皎就默認是他的那個“父親”。
“這人也太狠心了,”沈皎皎一邊給他揉腿,把那肌肉筋脈都揉活絡了,抱怨,“虧得你父親給他那麽多錢,他還……”
她突然停住。
這些話還是霍清熙告訴她的。
當年霍西嶺把霍清輝送到那個人家的時候,确實是留了很大一筆錢;之後也許諾說,每年會定時給他們彙錢。
起初,這樣高昂的回報讓夫妻倆開心不已,對待霍清輝也是十分用心。
只不過短短一天,家破人亡。
直到霍清輝上了小學,那家的妻子終于懷孕,去醫院做了檢查,說是男孩;可就在回來的路上,他們騎着的三輪車和一輛私家車相撞,丈夫活了下來,妻子與孩子一屍兩命。
自此,那個性格木讷的人性情大變,開始酗酒,沉迷于賭博。
他聽人說了,霍清輝八字硬,克死了自己親生母親,現在送來他們這裏養,又克死了他的養母。
而自己幾乎次次輸個精光,也是這家夥帶來的晦氣。
起先,他顧忌着那巨額的養育費,對霍清輝也就是嘴上罵罵;可日子久了,霍家的人竟一次沒來過,自己就放了心,開始随意的毆打他出氣。
——說不定,人家就是想丢掉這個燙手山芋,怎麽可能再把他接回去。
而他毆打霍清輝的次數,也逐漸的增加,一次也比一次狠。
現在,霍清輝平靜地望着她,不惱也不怨:“都過去了。”
可不是麽,那些被毒打的日子都過去了,他如今是英娛的董事長,再不會有人去下狠手打他。
但他也失去了那個一直罩着自己的沈柳。
沈皎皎下手不輕不重,從膝蓋一直捏到腳踝,慢慢的,那青白的肌膚終于慢慢轉成紅潤,摸着也有熱乎氣了,沈皎皎這才松了手,說:“蓋上吧。”
霍清輝老老實實地把毛毯扯下來,蓋住了腿。
——被這麽捏了一通,确實十分舒服。
然而這都比不上他心裏的舒坦。
霍清輝問:“你不生我的氣了?”
沈皎皎去衛生間洗手,她說:“我本來就沒生你的氣。”
擰開水龍頭。
嘩啦啦。
涼水澆到手上,她仔仔細細洗了一遍,甩甩手上的水,在一旁的毛巾上擦幹。
旁邊也有毛巾,拿了一條,在熱水裏泡一泡,泡的溫熱了,她擰幹淨水,往床邊走去。
“掀開。”
霍清輝下意識地就想從胸口的位置掀,沈皎皎手疾眼快,一把給他按住:“從下面掀就可以了。”
霍清輝反應過來,往上拉了拉毛毯。
沈皎皎把擰幹水的熱毛巾搭在他膝蓋上。
毛巾溫熱,敷在冰涼的膝蓋上,暖的他長舒氣。
旁邊還有個小的毛毯,沈皎皎拉過來,把下面的腿給他包好。
她提醒:“等晚上的時候,你最好泡泡熱水澡,放松放松。你這既然是老毛病了,以後記得多注意點。”
霍清輝眼睛也不眨一下:“好。”
“你以後還是得去醫院看看,西醫不行就去看中醫。這樣一直拖着,也實在不好,”沈皎皎說,“難道你也想這樣一直病怏怏的下去嗎?”
霍清輝搖搖頭。
他的唇終于有了些血色,沈皎皎本來想不管他,但一看他的樣子,又不忍心起來。
——當初她斷了腿的時候,霍清輝可是也照顧了她那麽長時間吶。
她默默地坐了一陣子,說:“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打電話給我。”
“皎皎。”霍清輝忽然叫她。
他依舊面色蒼白,眼睛裏有幽深的光,祈求般的笑:“以後,你還把我當成以前的霍清輝好嗎?就像當年——”
沈皎皎搖搖頭:“你現在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已經不需要我幫助了。”
霍清輝目光閃了閃,良久,他輕聲說:“除了你,我什麽都不想要。”
沈皎皎腳步不停,頭也不回的離開。
次日,周荷的腳傷還沒好,腫起來了一塊。為了愈合,沈皎皎也不許她下床走動;她在床上躺的十分無聊,就常找沈皎皎聊天。
昨天那一折騰,阮良傑也發起了低燒,還好備着退燒藥,給他送了過去。
原本忙忙碌碌的劇組,頓時空閑了下來。
周荷拉着沈皎皎,給她看自己那晚拍到的照片——天空是一片灰白,沉沉的雲壓下來,而落雪皎白;俞文彥閉眼仰臉,耳朵被風吹紅,是一種冷靜克制的帥氣感。
周荷說:“等天氣晴好,我也帶着你去拍一組;正好有個雜志想約我的照片,之前一直沒靈感,現在終于找到感覺了。”
沈皎皎滿不在乎:“行啊,不過我想問一句,能穿着羽絨服拍麽?外面有點冷,感覺自己不太能抗的住。”
雖說她佩服劉韻雪天穿裙子的敬業精神,但沈皎皎還是覺着能避開就盡量避開。
周荷笑着說:“這點你放心,我要是說讓你穿裙子拍,霍清輝還不得生撕了我?”
“撕你倒不至于。”
霍清輝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來,他休息了一晚,大概是緩過勁兒了,走路也不像昨天一樣。
美黛不好意思地說:“霍董說有要緊事和你商量,我就開門把他放了進來。”
畢竟還在英娛,美黛實在不好意思把霍清輝關在門外。
霍清輝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說:“這次真的是正事——周淑山打酒店的電話說,Purple想要找皎皎做他們品牌的形象大使。”
他不疾不徐地說出來,在座的三個人皆是一愣。
周播劇《花雨路漫漫》還沒有播完,但沈皎皎憑着這個角色圈了不少粉;之前也有些品牌想找沈皎皎做代言人,不過都是些某淘起家的牌子,或者一些沒什麽名氣的雜牌子。
周淑山覺着讓沈皎皎代言這些東西,會影響她之後的發展;饒是報酬高昂,還是被她狠着心拒絕掉了。
可Purple不一樣。
這是個國際間出名的彩妝品牌,雖然不是什麽輕奢的貴婦級産品線,但口碑好。
幾乎每個初學化妝的女孩子,都會買上那麽一兩件它們家的産品。
這正是因為如此,Purple所選的歷代形象大使,都是滿滿的少女氣息。
對于現在的沈皎皎來說,确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了。
“如果你同意的話,剩下的事情就由周淑山去洽談合作事宜;等你拍完這部電影,再去Purple拍相應的宣傳片,”霍清輝強調,“這次是Purple主動來約的,是他們看中了你。”
沈皎皎笑:“我當然同意。”
——有了霍清輝的照應,她現在的權力可比其他的同期明星大多了。
沒有人會逼着她去一部接一部的拍戲,也沒有逼着她去拍廣告,參加各種活動。
他們只會問她——想做嗎?不想的話,我就直接推掉。
沈皎皎在這種輕松自在之中,不免又對霍清輝産生了濃濃的負罪感。
她目前給不了他想要的,可他幾乎把所有的,都一股腦的塞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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