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沉睡的王朝(捉蟲) 你越掙紮,情絲就……
可能批發的符紙質量是真的不太好。
四下寂寂,貼在他腳踝的符紙被風吹得散落去了水銀湧動的玉渠裏,而楚沅的目光順着他的衣袂往上,對上了他的眼睛。
氣氛有一點怪異。
她忽然又聽到了陶片摔碎在地上的聲音,下意識地回頭就看見那侍女俑中包裹的中年女子滿臉都沾着灰痕,連睫毛都是灰白的,從碎陶片堆裏邁開僵硬的步伐走出來,她的衣裙上散出來的灰塵在極亮的明珠華光裏都好似粒粒分明。
楚沅吓得雙腿更軟了些,她雙膝撲通一下抵在地上,身體前傾,腦袋抵在了身前那人的膝蓋上。
她仰頭望他。
而他忽然俯身,玄色的寬袖覆在她的肩頭,一種幽冷甘冽的香味若有似無迎面而來,當他的手指觸碰到她的後頸。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頸。
可出乎意料的,他手指的溫度微熱,并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麽冷得徹骨,教人寒毛直豎。
“怕什麽?”他淡色的唇微勾,嗓音仍帶着一種慵懶的啞。
當他開口,就好像停留在她夢裏的少年終于在這剎那之間擊碎了留仙洞那潭無波死水,瞬間鮮活地立在她的眼前。
可他又早已不一樣了。
他不再是那個啞巴似的小少年,而是在那血跡斑駁的金殿裏,殺盡所有降臣的夜闌暴君。
也是此刻,他指節微屈,用了些力道,迫使她仰頭。
他又慢慢地蹲下身來,像是在打量她衣服上貼的亂七八糟的那堆黃符紙,她眼睜睜看他用兩指撚起一張來,蒼白的面容上有了些意味難明的笑意,“你畫的?”
不防他冷不丁這麽一問,楚沅有些呆愣,卻迫于這張幾乎近在咫尺的冷白面龐,她動動嘴唇,艱難地答,“買,買的……”
“是麽?”
他輕輕颔首,纖長的眼睫微垂,“可這看起來,似乎沒什麽用。”
“對不起……”楚沅幾乎哽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說,但聽着他這樣平淡的聲音,她就吓得腦子空白了。
像是不着邊際的胡言亂語。
當他那雙眼眸微彎,那張冷淡靡麗的面龐便如一夜臨春般更添風情,足能令人心神晃動。
楚沅幾乎被他這忽然的一笑晃了眼睛。
他的指腹并不算溫柔地擒着她的後頸,“魇生花既長在你的腕骨裏,那有些事,你早該知道的,不是麽?”
楚沅怔怔地盯着他。
她沒有辦法反駁他的話。
正如他所說,從兩年前的那個雨夜,從她第一次遇見聶初文,再到她成了那麽多人眼中的殺人嫌疑犯的時候開始,她就已經窺見了這個世界雲波詭谲的一角。
“裝是裝給旁人看的,騙自己又有什麽意趣?”如同洞悉了她所有心事般,他直截了當的一句話,更像是在嘲笑她。
“你……”楚沅瞳孔微縮。
或許是因為聶初文和塗月滿原本就不想讓她知道他們的秘密,所以她才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又或許,她到底是個膽小的人,她不願意撕開那道口子,去好奇那些超乎尋常的東西。
她想做個糊塗的普通人,可是這樣的願望,好像在兩年前就已經不可能了。
眉頭微蹙,他咳嗽了幾聲,于是漂亮的眉眼間便添了幾分倦怠,面上的神情也淡薄了許多,他忽而松了手,站直身體。
衣袂擦着她的手臂,當他走過她的身側,楚沅回頭,正好看見那方才從陶俑裏剝脫出來的女婢勉強彎下僵硬的身軀,伏跪在地,朝他行禮。
他赤着一雙腳,從白玉高臺走下,再慢悠悠地走上那長階。
他的背影幾乎與她那日夢裏穿着玄金龍袍的少年融成一種輪廓,楚沅看着他緩步邁上一階又一階,好像在他身後仍有無數黔首舊臣,而他的王朝,從未覆滅。
暗紅的殿門徐徐打開,他走入殿中那片黑暗裏,身影消融。
“姑娘……”耳畔忽然傳來一道蒼老的嗓音,楚沅一個激靈,回頭就對上了那個白胡子老頭的臉。
他已經在很努力地朝她表達友好,即便面部肌肉僵硬得厲害,他也還是勉強露出了個怪異的笑容來。
“姑娘不必害怕,我等既非鬼怪妖邪,你那些符紙對我們自然是沒用的。”他徐徐說道。
楚沅往後縮了點,她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騙子……”
“老朽騙你這毛丫頭作甚?”李綏真剛想一屁股坐在她身邊,卻見她像是被火燎了似的,爬起來就往階梯下跑。
李綏真眼看她跑到了那青銅方鼎旁,也見她雙眼瞪大,整個人呆立在那裏,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他搖了搖頭,慢慢地走到她身旁去。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楚沅恐怕永遠也無法想象,一個沉睡的王朝該是什麽模樣。
楚沅想起曾經某節歷史課上,
歷史老師說起過,周朝共四十三代君王,後九代君王于仙澤山共修地下仙宮,收葬歷代天子亡魂,以佑大周千秋萬代。
古書記載,仙澤山的面積按如今的公制單位來算,大約有三十多萬平方公裏,是傳說裏西王母舊居,她曾常在此山中時,分管天下修仙之人登引成仙之事。
那是從大周朝時起,就被百姓認定的仙山。
而仙澤山地宮修築于仙澤山中,規模足有十五平方公裏。
整座仙澤山都是周朝天子認定的天子王陵,誰也不知道,除了地下仙宮,那之中到底還存在着什麽。
而地下仙宮才竣工,東周最後的君主卻沒能守住天子之位,更來不及将代代先祖移至仙澤山。
修築仙澤山地宮的奴隸幾乎死絕,再到後來,便再也沒有人能找到傳聞中的仙澤山,更不提那地下仙宮。
但歷史上還是保存下來一些有關于仙澤山地宮的描述,說地下仙宮之深,幾乎挖到了地下的儲水層,一旦見到水,工匠便用銅液澆灌形成阻隔,而水銀彙成江河,明珠點綴在地宮頂上形成萬頃星辰之光,其中還安裝了無數機關暗器,房屋宮室,極奢極華。
周朝未能将王陵遷移至此便轟然覆滅,而在龍鱗山上,孫玉林講給楚沅的那個傳說裏,明明兵強馬壯,國力日漸強盛,卻于無聲的烽煙裏神秘傾塌的夜闌舊朝,就沉睡在了這座王陵裏。
而此刻,她看見白玉長階下立着一尊又一尊的陶俑,皆是夜闌的文武臣子,足有百人之多。
他們頭戴籠冠,微躬身體,手中持着玉笏,雙眼直視長階之上。
“看見那第一重宮門了麽?那外頭,還有數以萬計的兵傭。”李綏真站在高處如她一般遠遠望去,“正如你所見,這裏的每一尊陶俑之內包裹的都是我夜闌的臣子兵卒,他們沒有死,只是禁制未除,就無法醒來。”
“你是打開王陵的鑰匙,而你的魇生花,能夠喚醒這裏所有的人。”
明明他的聲音很平和,可不知道為什麽,楚沅卻覺得耳膜刺疼,她渾身冷得麻木,也許是這幽深地宮裏濕冷的氣息太刺骨,她扯了扯唇,嗓音有點泛幹,“我想回家。”
她還是個小姑娘,李綏真看着她就忍不住想起來自己的小孫女,心裏多了些恻隐,他也明白這般年紀的姑娘,此刻親眼看到這一切,內心裏不知該承受怎樣的震蕩。
“對不住啊姑娘,事急從權,當日是你帶回了吾王的生魂,所以我以龍鳳雙镯為牽引,令吾王複生。”
李綏真撓了撓下巴,“只是這雙镯扣緊,便是三年內不得解,且每晚雙镯互受牽引,所以你可能……”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楚沅手腕上的鳳镯忽有光芒閃爍,然後驟然乍現的一縷金絲蔓延出來,直至隐沒去了白玉臺後,那高階之上的殿門內。
然後他就看見眼前的姑娘被那逐漸縮短的金絲牽引着朝金殿飛去。
楚沅吓得驚叫起來,在半空中胡亂撲騰,直到她腦門兒撞上了殿門,咚的一聲,她頓時眼冒金星。
“哎喲……”李綏真一拍腦袋,連忙提起衣袍,邁着僵硬的步子,回身便極其艱難地往白玉臺後的金殿上跑。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楚沅好不容易清醒了些,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李綏真那張尴尬的老臉。
“這個這個,”李綏真幹笑一聲,“這龍鳳雙镯是阿璧族的舊物,為保新婚夫妻三年內能夠少些隔閡,如膠似漆,所以每晚這情絲就會收緊,”
說着他還朝她擺手,“你可千萬要不要掙紮,越掙紮情絲就會越見縮短。”
“鳳镯裏的情絲種子我不知道丢哪兒去了,所以如今的境況便是……姑娘你單方面受龍镯牽制。”說這話時,李綏真還有點心虛。
“你若實在想回,也不是沒有辦法,吾王如今身懷異術,他上次能送走你,這次也定然可行。”
也許是這連日來的驚吓讓她實在有點繃不住了,鼻子有點發酸,腦門兒上撞出來的包也還在疼。
先有魇生花,再是龍鳳镯。
她總是被這些奇怪可笑的東西弄得狼狽不堪,精疲力竭。
可能她買錯符了吧?
她最應該買的應該是水逆退散符。
想起來買符用掉的“巨款”,楚沅心裏就更是氣得厲害,在那老頭蹲下身來貌似還要和她說些什麽的時候,她忽然踢了他屁股一腳。
李綏真不防,頓時身形不穩,半個身體倒過去,壓着殿門徐徐打開。
她在稍暗的光線裏,擡頭時并沒看清殿裏朦胧的紗幔後有什麽人的身影,楚沅着急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她的下巴抵在門檻上,來回朝裏頭望了好幾眼。
門檻咯得她下巴生疼,她幾乎忘了害怕,“魏昭靈!”
“我要回家!”
她不信邪地牽動了鳳镯上的那一縷金絲,然後她整個人在一霎之間又再次體驗了飛起來是什麽滋味。
她重重地摔在了她前一天才躺過的龍榻上。
而他就站在床榻旁的屏風前,手指方才停留在腰間的系帶上,那單薄的玄色衣袍松垮垮的,露出了他半邊精致的鎖骨。
而他的那張面容比剛剛看起來還要蒼白,唇角還有些血跡,雙眼半睜着,精神看起來并不好,此刻聽見聲響回頭,看到她那一頭亂糟糟的卷發幾乎成了毛茸茸的一團。
他眉眼微揚,忽而輕笑,卻又咳嗽了好幾聲。
楚沅腦子有點發懵,她身子一歪,背過身翻到床榻裏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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