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撥亂誰心弦 二章合一
魏昭靈回到金殿, 沐浴過後便歇下了。
蒹綠送上來的湯藥放至涼透,連那種苦澀的味道都在熱度流失間漸漸消散。
案上的金爐裏燃着安神香,煙霧縷縷缭繞而出, 映襯着殿梁上濃墨重彩的顏色更顯些許生動, 如同飄忽的層雲一般,而那畫裏的人物, 鳥獸下一秒便要活過來似的。
忽的,躺在床榻上那一抹衣袖殷紅的身影卻忽然攥緊了身側的那柄長劍, 他脖頸間的青筋微顯, 突如其來的疼痛如同細密的長針一般不斷撞擊紮刺着他的五髒六腑, 令他的臉色剎那變得更為蒼白, 額角也有了細密的汗珠。
他睜開一雙眼睛,伸手扯開衣襟, 果然看到自己的鎖骨旁邊有了淡金色的裂紋,而幽藍的流光形如鎖鏈一般穿透他的骨骼,一如那夜一般, 将他的軀體鎖住。
殷紅的鮮血滲出,落在他朱砂紅的衣衫上, 染出更深的顏色。
守在殿外的春萍和江永聽到了殿內的響動, 便迅速推開了沉重的殿門, 快步走進了內殿裏。
春萍看到原本躺在床榻上的魏昭靈此刻已經倒在了地毯上, 周身還有幽藍的光芒不斷在閃爍, 她大驚失色, “王!”
“王!您這是怎麽了?”江永立即同春萍将魏昭靈再度扶到床榻上, 然後他便又對春萍道:“春萍姑姑,快去尋李大人來!”
春萍點頭,匆匆忙忙地跑出殿外去了。
與此同時, 殿內金光乍現,光幕裏走出一個人來,正是渾身濕透的楚沅。
“楚姑娘?”江永出聲喚道。
魏昭靈聞聲,勉強擡眼,正好看見那個身上、發梢都還在滴水的姑娘。
“魏昭靈,你這是怎麽了?”
楚沅才走到自家巷子口,就感覺到鳳镯有點發燙,她擔心他出事,就趕緊過來了。
可此刻的魏昭靈并沒有力氣理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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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片刻,李綏真和容鏡便都趕了過來,他們連外袍都來不及穿,只聽說王出事,便立即跑來了。
“是石龍神像!”李綏真一見魏昭靈身上幽藍的鎖鏈,便知這是怎麽一回事,他不由有些焦急,“王,您為何不讓臣将那石龍神像的鎖鏈全都更換了?如今他們八戶族的人更不知消停,可苦了王您的身體……”
除了錢永興探查石龍神像的那一次,
還有前些日子那鐘雪曦登上鐘家家主之位,八戶族共約子時祭月神,以将鐘家的血脈傳承轉移到鐘雪曦的身上的那時候,魏昭靈也不可避免地收到了石龍神像的制約。
八戶族的巫術歷經千年,相互的牽連已如軒轅柏的根須一樣深,而他們對于魏昭靈軀體的束縛尤甚,更非一朝一夕便能解除。
魏昭靈止不住地猛烈咳嗽了好一陣,又吐了血。
在所有人都分外慌亂的時候,他卻慢慢地用指節蹭去了唇角的血跡,才開口,“若全都更換了,八戶族和鄭家,都會起疑。”
說罷,他又掀了掀眼簾,輕瞥容鏡,“你去查一查,這次八戶族又是哪家有了新的家主。”
“是。”
容鏡當即颔首。
待容鏡他們都走出殿外,魏昭靈輕靠着床柱緩了半刻,才看向楚沅,“你做什麽壞事去了?”
“我去把簡老頭的床給劈了,”
楚沅也沒有要瞞着他,“要是他下次再過分一點,我就讓他像他的床一樣,斷成兩截。”
魏昭靈聞聲,不由輕笑兩聲,卻又牽動了他身上的傷口,更引得他又是一陣咳嗽。
楚沅連忙去輕輕地拍他的後背,他的衣料很薄,她冰涼到沒有多少溫度的手隔着衣料就觸摸到他的後背,她又縮了一下指節,像是怕自己的手指冰到他。
魏昭靈也的确因為她的觸碰而僵了一下,但身體的疼痛卻令他沒有辦法再騰出心神去多說些什麽。
後來,她把他扶着躺下來,靠在軟枕上。
而她就趴在他的床沿,望着他說,“你睡吧,魏昭靈。”
她渾身還濕着,像只在水塘裏滾過的貓,頭發卻顯得更卷曲了些,明明在他眼中,她才是可憐又狼狽的那一個,但她卻好像渾然未知,仍然在為着剛剛從李綏真口中聽來的那些話而不免心生波瀾。
她從一開始遇見他,他就好像現在這樣蒼白又脆弱。
這人世更疊,可是鄭家和八戶族對他的傷害,卻已經形成了一種血腥的,扭曲的,千年傳承。
“我今晚不睡了,我也跟着容将軍去看看,那個什麽新的家主害得你疼成這樣,我也得把他揍成傻子才解氣。”反正明天放假,她也不怕耽誤上學。
她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可是這殿內溶溶的明珠華光照在那邊木案上的玻璃魚缸裏,魏昭靈看見了那條鱗片泛光的金魚。
他泛白的唇微動,卻什麽都還來不及說,便見她已經站起來轉過身,匆匆往殿外去了。
她的背影在紗幔後朦胧又渺小。
可魏昭靈怔怔地看着紗幔被風拂動的弧度,那纖薄的邊角好似羽毛一般被風吹着拂過他的心口。
極輕,極淺。
但當夜楚沅跟随容鏡下山也沒能查出什麽,她十分疲累地回了家,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倒頭就睡。
但翌日,容鏡卻又從山下匆匆帶了份報紙回來。
捱過一夜的疼痛,魏昭靈眼下是一片倦怠的淺青色,他咳嗽幾聲,坐在書案後喝了口熱茶,才強打起精神,垂眼去看被容鏡擺到他面前來的那份報紙。
“五年前711搶劫殺人嫌犯被無罪釋放”的标題十分醒目。
“王,應該就是他了。”容鏡指着那則新聞旁邊的那張照片道。
照片上的男人右側臉頰上有一道很醒目的疤痕,魏昭靈的手指在膝上輕扣了扣,便輕啓薄唇,“通知劉瑜,去霍安縣。”
容鏡垂首,“是。”
——
錢永興的小兒子錢家勇回到霍安縣了。
五六年前他搶劫致人死亡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縱然他是八戶族的人,但當時社會輿論重壓之下,皇室還是下了批捕公文。
他逃亡了這麽些年,卻忽然大搖大擺地回來了,當天清晨擺豆腐腦攤的一個老頭在街上認出了他,想也不想地就打了電話報了警。
警察來得很快,把堂而皇之地回了錢家祖宅的錢家勇給抓了個正着,當天的網絡新聞下,有很多人都在說這真是大快人心。
但沒過兩天,錢家勇卻被放出來了。
當地的警局出了公示,大致內容是說當初那樁搶劫殺人案證明錢家勇是兇手的證據不足,而沒過半個月,警方就抓到了“真正的嫌疑人”。
錢家勇還是回到霍安縣了,還是光明正大地回來的。
“振哥,我還說給你打電話呢,倒是你先給我打了,也只有你還惦記我了,什麽時候過霍安來,咱們有日子沒聚了,現在我也成了錢家的家主,你得給個面子吧?”身形高瘦的男人坐在青磚巷子裏的爛木巷子上,用肩膀和右耳夾着手機,手上拿着一個打火機,有一搭沒一搭地打出火焰,又緊接着扣滅。
他的一側臉頰上有一道略長的傷痕,五官長得很擁擠,那雙眼睛并不大,笑起來就成了眯縫眼,卻仍然透着些狡猾精明。
“那行,振哥你先忙,等你哪天來霍安了,知會一聲兒,兄弟我酒都給你備好了。”男人聽到手機那端的聲音,笑了聲,把打火機塞進褲兜裏,挂了電話。
這青磚巷子裏,除了他,還有一個被五花大綁的老頭。
這會兒天還沒亮,冷霧稍濃,那老頭旁邊是一個改造過的木制攤位,他嘴裏被塞着一團布條,根本沒有辦法說話,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那天是你給警察打的電話吧?”男人終于有功夫搭理他,他甚至還慢悠悠地走到他那攤位面前,戴好手套,自己動手弄了碗豆腐腦。
男人吃了幾勺豆腐腦,就将碗擱下,然後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來,他看見那老頭在看見他拔出刀鞘裏的刀刃時露出驚恐的神情,一時笑得更加惡劣,“老頭,多管閑事是會惹禍的。”
說着,他毫不猶豫地把匕首刺進那老頭的胸口,聽見他嗚咽不清的微弱叫聲,男人又笑了幾聲,拔出匕首,又刺幾刀。
老頭已經沒了聲息,男人才拔出匕首,然後趁着這暗沉沉的天色将老頭的屍體扛到了這巷子後頭一片幾年沒複工的樓盤工地裏埋了。
擺豆腐腦攤的老頭失蹤四五天了,霍安縣人心惶惶,很多人都知道當初最先認出錢家勇,并報了警的就是那個老頭,而他現在神秘失蹤,這很難不讓人把這件事和錢家勇聯系在一起。
可是警方查來查去,卻也沒查出什麽跟錢家勇有關的證據。
“錢家勇,你已經成了錢家的家主,身為八戶族的人,你應該明白你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這樣屢次三番地給我們找麻煩,是不是太放肆了點?”鄭靈信這兩天已經收到了太多來自民間的投訴信件,已經不堪社會輿論所擾,這些天她也為此忙得焦頭爛額。
“鄭秘書,我聽說不但是我那爹,應家和鐘家都出事了?”錢家勇根本不在乎她語氣裏那點警告的意味,灌了口酒,還有點唯恐天下不亂,“我錢家落魄,我那大哥又死得早,我們鐘家就只剩下我這麽一個獨苗了,要沒了我,八戶族要再培養一戶新的守陵人,恐怕得費些功夫吧?”
他一副洋洋得意的作态,也不管對面的鄭靈信到底是多尊貴的鄭家人,“行了,還是那句話,你們如果多個我些好處,我自然會少惹些事。”
說完他就挂了電話。
“濯纓姐姐,這個錢家勇真不是個東西,可偏偏他是八戶族的人,他惹了事,我還得一直給他擦屁股!”鄭靈信氣得不輕,重重地将座機的聽筒扣上,擡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那個年輕女人。
她穿着一身裁剪合身的黛色西裝,衣衫平整沒有一絲褶皺,胸前還憋着一枚鄭家皇室的家徽,未及膝的裙擺下是一雙纖細白皙的長腿交疊,腳上踩着一雙白色高跟鞋。
她生得一副溫婉柔美的好相貌,周身氣質也是清清淡淡,優雅如蘭。
“靈信,祖訓有言,只有八戶族才能守得住仙澤山,縱然你我不想放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女人說話也是輕輕柔柔的,語速緩慢。
鄭靈信聽了撇撇嘴,沒法反駁,只好認命地去處理自己辦公桌上堆積的文件。
“濯纓姐姐,你今天忙了很久了,還是好好休息吧,這有我就行。”她忽然又從那堆文件裏擡頭,看向沙發上的鄭濯纓。
鄭濯纓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處理完手上的事再說吧。”
說罷,她又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明明聞着是很香甜的味道,可喝一口才發現內裏的苦澀,但若加一兩塊方糖,卻又變得香甜濃醇。
但她擡眼看了一眼巨大落地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才想起來這樣的東西似乎并不屬于常年寒冷的宣國。
也許是聽到高跟鞋的聲音,鄭靈信擡頭,看見方才還坐在沙發上的鄭濯纓已經打開她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同為鄭家人,但鄭濯纓卻是宣國的長公主,當今皇帝鄭玄離同父異母的妹妹,又兼着皇室發言人的職,還是皇家辦公室新聞分部組長,她大概是鄭家皇室裏最有事業心的女人,這都好幾年了,天天都在忙工作。
鄭靈信晃了晃腦袋,繼續打氣精神看看文件。
而在另一邊,挂了電話的錢家勇才剝了幾粒花生米吃,嘴裏哼着不着調的曲子,卻忽然聽到了敲門聲。
他提着個酒瓶子,晃晃悠悠地走到院門那兒,才伸手打開門,借着外頭路燈的光,他看見門外那人的一張臉。
他一下子笑起來,“振哥,你還真來了?”
“不是你請我來的?”站在門外的“韓振”挑了挑眉,一手插在褲兜裏。
“來振哥,進來說。”錢家勇忙把他迎進門。
韓振不動聲色地朝寂靜的街道瞥了一眼,才走進院門裏,等跟着錢家勇在主屋的飯桌前坐下來,他才說,“你現在跟一級保護動物似的,我看外頭守着你的人不少啊。”
錢家勇抹了把臉,一邊給韓振倒酒,一邊哼笑,“當初恨不得把老子抓到就槍斃,結果現在還不是得好好保護老子。”
韓振和他碰了杯酒,“我看不止是保護吧?”
錢家勇的臉色有點發沉,灌了杯酒下去,又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媽的,老子前段兒殺了個老東西,他們怕老子再惹事,說是保護,也是監視!”
“兄弟,不是哥哥說你,你忘了你是因為什麽才逃了這麽些年?路上的日子不好過吧?你怎麽剛回來就又犯毛病?”韓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錢家勇神情陰戾,“那是以前!現在能一樣嗎?現在八戶族被重創,我錢家這一脈就剩我一個了,要是我沒了,他們得花多少時間找新的守陵人磨合巫術?”
他說着又不由冷笑,“八戶族的巫術和普通的巫術不一樣,無論缺了哪一戶都會直接影響到仙澤山的封印,以前老子的事兒被那幫媒體鬧得太大,皇家不管老子,其他戶族也忙不疊地把老子從八戶族裏除名,可結果呢?老子現在還不是成了錢家這一脈的家主,他們還不是得乖乖把我錢家勇的名字重新寫到八戶族的族譜上?”
說起這件事,錢家勇幹脆拿起酒瓶子跟韓振碰了一下,“振哥,當初也只有你和我爹是向着我的,我跑的時候你還給了我不少錢,我錢家勇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這麽些年,我都記着呢。”
“不過振哥,你現在雖然還不是韓家的家主,但我聽說,你老婆鐘雪曦被上頭提拔成鐘家家主了?”錢家勇沖他擠眉弄眼,“振哥,鐘家可是山裏的土皇帝,雖然鐘家的宅子是燒了,但我聽說你岳父的家財都藏在外頭呢,那火也沒燒着,你老婆當了家主,你現在日子也應該比以往舒坦多了吧?”
也許人與人之間的優越感便是通過制造高低不等的階級來體現的,八戶族中最為神秘最為強大的是顧家,即便是八戶族中人,也不知道顧家人究竟住在仙澤山下的哪個地方。
仙澤山太大,八戶族分散在山下不同的地方,唯有顧家是神秘未知的,三年一次的族會顧家雖會派人參加,但從來沒人見過顧家的家主。
而在顧家之下則是吳家,吳家業大,比鐘家更甚,巫術也是八戶族中數一數二的,再往下就是孫家。
韓家雖然比應家和錢家要好些,但當初韓家子孫修習巫術卻不小心弄毀了悉心培植數年的軒轅柏,從此便只能跟應家共守一棵軒轅柏,從那之後,韓家的氣運便受了阻。
這些年又虧了生意,并不算好過。
“提她做什麽?”韓振聽了他的話,故意擺出一副不太自然的表情。
錢家勇當然是知道作為韓、鐘兩家聯姻的對象,韓振和鐘雪曦這些年不但沒個孩子,感情也一直不太和睦,他夾了一筷子菜喂進嘴裏大嚼特嚼,又道:“說起來,振哥你當初該聯姻的對象應該是鐘家的大小姐鐘雪岚吧?之前族會設在鐘家那次,我跟我父親去鐘家,還見過那鐘雪岚呢,那長得叫一個漂亮!可惜後來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失蹤了……那鐘雪曦還真不像她姐姐,長得實在太普通了些。”
“不過振哥,現在鐘雪曦好歹也是鐘家的家主,你要是把她哄好了,那鐘家的財産不遲早是你的?”
“行了,”韓振皺着眉,又擰開一瓶酒重重地放到錢家勇面前,“喝酒!”
兩人一陣碰杯,喝了不少酒。
“兄弟,我問你個事。”韓振打了個酒嗝,剝花生都沒剝開,“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蠱蟲,能鑽進人腦子裏啃噬記憶的那種?”
“蠱蟲?”大概是酒喝多了,錢家勇的腦子反應有點遲鈍,而後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韓振,“振哥你喝酒喝糊塗了?巫蠱巫蠱,巫術和蠱術可不分家,咱們八戶族裏會養蠱蟲的,不就只有顧家嗎?”
“是嗎?”韓振神情迷茫,“我還真忘了。”
“振哥你就是和你家裏鬧別扭太久,這些事兒都忘了。”錢家勇眯着眼睛笑話他,但舌頭已經有點打結了。
又喝了沒幾杯,錢家勇和韓振都醉得趴在桌上了。
但當錢家勇打起如雷的呼嚕聲時,趴在他對面的韓振卻忽然睜開眼睛,雙手撐着桌面站起身來。
與此同時,房門像是被風忽然吹開一般,他偏頭便看見門外立着兩個人。
深色的鬥篷遮掩了那個年輕男人大半的輪廓,只露出蒼白的下颌,而在他的身邊,則是一個穿着黑色羽絨服,有着一頭羊毛卷的女孩兒。
“王。”
韓振,不,或許應該喚他劉瑜,劉瑜垂首行禮。
“王,可要殺了他?”容鏡跟上來,看了一眼屋內的情況,便拱手問道。
魏昭靈輕輕搖頭,被這夜的冷風浸得有些低沉的嗓音輕緩,“殺了他,過幾日八戶族的族會不就缺了個主角?”
“先留着吧,于你也有用。”魏昭靈看向劉瑜。
“是。”劉瑜應聲道。
“容鏡。”魏昭靈轉身走到院子裏,卻又忽然停下來,“你去一趟春城。”
春城?
楚沅聽到這句話,反射性地擡頭去看魏昭靈。
容鏡一開始也有些發怔,他當然知道春城是在另一個世界,但也僅僅只是片刻,他便明白過來,當即拱手,“臣領命。”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錢家,劉瑜用韓振的身份證在霍安縣城的一個酒店開了幾個房間。
楚沅吃着劉瑜買來的夜宵,又怕魏昭靈的湯藥涼了,便站起來跑到卧室的房門前敲了敲,但裏面卻好像沒什麽聲音,于是她擰動門把手,打開了門。
與此同時,魏昭靈也剛好打開浴室的門,他穿着單薄的棉質白衫,衣襟微敞,露出還沾着些水澤的白皙胸膛,他濕潤的長發披在肩頭,還在往下滴着水珠。
浴室裏的熱霧随之散出來些,襯得他的眉眼更加動人心魄。
楚沅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她才轉過身,面露尴尬,“你的藥快涼了……”
但她又忍不住想起剛剛他敞開的衣襟裏似乎顯露出了幾分腹肌的輪廓,她的腦袋開始不太聽話地慢慢往後……
忽的,她的臉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不算溫柔地推了回去。
“你不要誤會,”
楚沅這才反應過來,她脊背一僵,但眼珠轉了轉,她又開始義正言辭地解釋,“我只是有點好奇,你說你都睡了有一千多年了吧?怎麽還能有腹肌呢?”
“就算是被冰凍起來凍很久,也不一定能保得住腹肌吧?”她說着要轉頭,卻被他扣着後脖頸,像一只被提溜着脖子的貓,她沒辦法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她擺出一副毫無私心,認真求知的正直模樣。
“既然你求知若渴,”
身後他的嗓音仍如敲冰戛玉般清泠動人,好似近在咫尺,因為她嗅到了他身上幽冷的香味,“那孤也能成全你,讓你睡上一千年。”
“……我睡什麽睡?我本來也沒腹肌,要是睡一千年,我不但不可能有腹肌,很可能骨頭都沒了。”楚沅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她的後頸在魏昭靈的手掌間更顯纖細脆弱,好像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立即擰斷,眼睫垂下,他淡色的唇微抿,那張蒼白的面龐也許是被浴室裏的熱霧熏染得染了些薄紅,到此刻也沒有分毫減退。
她撒謊。
還慣會巧言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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