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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韻和靜薇一起去采辦過年的東西，超市裏放着發財歌，靜薇從她的購物車裏拿起一只西番蓮道：“一只西番蓮要80多塊錢，貴死了。”

“是啊，在原産地也就幾塊錢而已，比大白菜也貴不了多少，一算上運輸費就天價了。”

“住在南方就好了，水果又新鮮又便宜。現在水果貴的我都不敢買了。”

“有一年香蕉漲到十幾塊錢，可是南方那邊五毛錢一斤還賣不出去，資源分配不合理性。”

靜薇嘆氣道：“畢業之前最讨厭這首歌，現在我超喜歡，做夢都想發大財。”

“你們兩個高材生，忍忍什麽都置辦下了，有點耐心。”

“這種大城市高材生還不也是人滿為患，給人家當牛做馬人家還不一定要呢，我們這一代人怎麽就這麽難活啊。”又道：“快畢業了，工作找的怎麽樣了。”

“實習的地方還在找，倒是有幾家合适的，可是也不是我說了算呀。”

“他總不會幹預你的工作吧。”

“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鈞奕晚上回家，看見茶幾上滿滿的堆着幹果，春聯，小紅羊這些過年的東西。進去蘋韻的房間，只見她橫躺在床上，下颌抵着兩只手，在看一本漫畫書，旁邊翻開一本財經雜志。看他進來道：

“辦年貨累死人了，現在越來越不願意過年，明天還要給外婆送過去。”

鈞奕道：“二十歲以後就怕老了。”

“男人也會怕老嗎？”

“還不做飯去嗎？”

蘋韻看了看床頭的鬧鐘，驚道：“五點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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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過糊塗了。”

蘋韻不情願的從床上下來做飯。

鈞奕以前總是提前一周回平城過年，但是和高昕瑤結婚這兩年，都是除夕前一天她走了他還在家裏，蘋韻很好奇除夕夜他到底是怎樣度過的。今年又陪他挨到最後一天，蘋韻把毛絨玩具都放在床上，在他們上面蓋上一條白床單避免落灰，布丁跟在她後面随着她走來走去。鈞奕進來，看到凱啼貓全身被白布蓋着，道：“凱啼貓死了嗎？”

“我怕落灰嘛。”蘋韻道。

“什麽時候走啊。”

“一會兒就走，你什麽時候走啊。”

“我不走了。”鈞奕輕描淡寫的道。

蘋韻驚訝的道：“你不會就在這過年了吧。”

“是啊。”

“你一個人想幹什麽。”

“你可以陪我呀。”

“我要回家陪我外婆。”

“一年不陪也沒什麽，不是還有你妹妹嗎，初二我可以放你假。”

“明天就過年了，你叫我怎麽和她說呀。”

“我管你怎麽說呢，總之明天不許回去。”鈞奕說着出了門。

“想一出是一出嗎？”蘋韻氣道。早又不說，和外婆扯謊都不知道怎麽扯，這就是統治者的作風，命令都是随着心意的變幻不定，底下人除了服從只有服從。

如果說實話難免叫老人覺得他太不懂事，說陪他回家過年，以自己和他們家形同水火的關系，就是個謊話也不敢說。最後只得說他的一個好朋友生了重病，陪他到常義去看，沒訂到返程機票，只能耽擱幾天，不能回去過年了。不管怎麽樣反正是混了過去。

晚上蘋韻和鈞奕出去散步，順便去買明天吃的東西，以為要走家裏什麽儲備都沒有。雖然兩個人都是對過年喪失熱情已久，但是蘋韻還是覺得應該有些過年的樣子。

蘋韻推着購物車挑松茸道：“才幾天，菜價漲了一倍多，這種暴利要賺多少錢呢，你說會不會有人連菜都吃不起了。”

“一種人有一種人的活法，到了那個地步總會有辦法，你說是不是？”

蘋韻轉過頭不看他。

“可以買紮堆菜，我記得小時候兩毛錢可以買一大堆，把能吃的挑出來，誰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蘋韻想了想道，她想起小時候太陽落山以後總會陪媽媽去菜市場買這種菜。

鈞奕道：“你撿過土豆嗎？”

“怎麽撿？”

“田地裏啊。”

“那不就是偷嗎？”

“不是偷，農民收完莊稼還有一些收不完就扔在地裏不要了，比如說沒挖完的地瓜，土豆。”

“還有什麽？”

“還有玉米，豆子，凍白菜什麽的。”

“平城有這種地方嗎？我怎麽從來不知道。”

“在郊區，你這種路癡找的到家就不錯了。”

“你才找不着家呢？這個有趣啊，比紮堆菜還要省錢，根本就是零消費。如今去摘草莓還要倒貼錢呢。我怎麽不知道平城還有這種地方，我也想去，好像開心農場一樣。”

“有機會可以帶你體會一下，秋天的陽光熱能很大，一天就讓你變成小黑狗。”

“我也沒見你曬成大黑……”蘋韻剛随口要說大黑貓，連忙閉口不語。

“大黑什麽呀，我不從事這個活動很多年了。”

“誰說不從事了，你從小就喜歡榨取剩餘價值，如今仍舊在榨取剩餘價值，而且程度更嚴重。要麽怎麽說三歲看到老呢？可見你天生就有做資本家的潛質。”

鈞奕道：“我不榨取剩餘價值，你的剩餘價值誰來榨取。”

第二天大清早就聽到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兩個人一直睡到九點鐘也沒有起來的意思。蘋韻突然感到什麽巨大的東西壓到身上，鈞奕也感覺到，兩人起身一看是布丁這家夥跳到床上來了。

蘋韻道：“它是這麽進來的，昨天沒鎖門嗎？”

“它可能站起來自己就會用爪子開門了。沒人喂它，它大概是餓了。”過去布丁沒有掌握開門技巧的時候總是用爪子抓，家裏兩個卧室是門上都留下了它的抓痕。

蘋韻把布丁往下趕道：“先下去，大壞狗，一會再開飯。”布丁馬上從床上下來出去了。

蘋韻梳洗完，喂了布丁，又喝了一杯速溶蜜桃汁，兩只就開始貼春聯，因為以前從來沒有在這座房子裏過過年，這還是七年來門上第一次貼春聯。大紅春聯下的布丁顯得更加的白。想到自己今天不在身邊，不知道外婆會不會覺得冷清，老人家最在意這些了。

蘋韻為了取吉利，做了六盤菜，吃飯的時候蘋韻把一只豬蹄伸到鈞奕面前道：

“咬一口吧。”鈞奕咬了一口看了看道：

“這怎麽看着像後腳啊。”

“這個蹄子大，一定是前蹄。你們也講究這個嗎?”

“我們都是平成的人好不好？”他們的老家過年一定要吃豬前蹄，取新的一年向前撓的意思。

“不知道這裏本地人是不是也有這個習慣。”蘋韻淡淡的道。

她現在覺得今年值得紀念一下，是兩個人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不知道下一次要什麽時候。

中午兩個人吃過飯就又昏昏沉沉的睡到下午。五點鐘蘋韻開始包餃子。這邊揉着面，那邊鈞奕坐在沙發上悠閑的看着電視。蘋韻叫道：“你就不能幫幫我嗎？我忙活了一天就要累死了。”

鈞奕道：“家務活越幫越忙，我插不上手。”

“你敢說你插不上手。”

蘋韻說着把一張折疊桌子搬到沙發旁邊，鈞奕道：“搬到這幹嘛？”

“我要一邊包餃子一邊看《動物世界》。”蘋韻面盆，蓋簾這些工具移到桌子上。

鈞奕洗過手，沒有紮圍裙在一旁擀皮。《動物世界》這一期是關于美洲獅的，題目叫“大貓育兒記”。蘋韻看到很想笑。

鈞奕道：“我看你就是看《動物世界》看的，脾氣也像野獸一樣。”

“不知道誰像野獸，我是受你統治的，難道你是馴獸員嗎？”

“我就是目前還沒有徹底訓化你。”鈞奕說着向她湊過去。

蘋韻躲閃道：“我手上都是面，小心你的襯衫就報廢了。”

“報廢了也是你洗。”鈞奕道，回複正常狀态。

晚上吃過飯，鈞奕道：“出去走走吧。”

兩人穿上黑色大衣，出門的時候布丁跑到門口擡頭望着他們。鈞奕摸了摸它道：“好好看家。”

今天人們都在家裏過年，新機湖尤其的寧靜，岸邊的桦樹林黑壓壓靜悄悄的，一棵棵落光葉子的大樹仿佛是直挺的山鬼，不過今天并不覺得可怕。月光照在湖面顯出潋滟的波紋，可以聽到對岸隐隐的煙火聲。蘋韻道：

“平時吵吵鬧鬧的，難得這麽安靜，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是靜不下來。”

“現在有你了又靜不下來了。”

“你不是也一樣嗎？”

兩個人凝視着湖水誰也不說話，遠處隐隐的響聲比萬籁俱寂更能讓人體味到此時此刻人世中的寧靜。鈞奕看了看表，剛好十二點，用手機發出一條信息，從背後蒙住她的眼睛。

“幹什麽？”

“等一會。”

蘋韻聽到對面的煙花聲漸漸清晰起來，接着翻江倒海一般好像有好多。鈞奕放開手，只見對面黑色的天空上滿是亮紫色的煙花，瀑布一樣的傾斜下來，組成一張巨大的簾幕，好像下起了紫色的流星雨，雨滴落到湖面消失了，融合成紫色的湖水。

“這個好漂亮，你幹的。”蘋韻興奮的轉過頭向鈞奕道。

“什麽叫我幹的，我站在這呢。”

“新的一年開始了，這比敲鐘要浪漫。”

“你也可以許個願。”

“願望太多了，不知道要許什麽了。”蘋韻說着合起手掌，閉上眼睛虔誠的許願。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鈞奕道：“這麽認真，你真的相信會成真嗎？”

“至少這是個真心的意願。”

蘋韻很開心他沒有忘記吻她，這樣的氣氛不接吻實在是暴殄天物，靜靜的湖面上倒映着夢幻的流星雨背景，背景前是兩個融合的身影。

今天的蘋韻異常的柔順，鈞奕撫摸着她的臉頰和肩膀道：“今天怎麽這麽聽話？”

蘋韻沒有回答。窗外的煙火仍舊沒有消減的意思，床頭亮着一盞柔紅色倒百合型臺燈，向屋子的每個角落輻射着柔和的近乎淡紅色的的光。空氣中彌漫着玫瑰花的香味，蘋韻這才意識到這氣氛有些新房的感覺。這個臺燈的光線有些紅暗，平時都是不用的，她為了喜慶，特意換了過來，沒想到魔力竟然這麽大，把整個屋子的格調徹底來了大轉變。在這種光線裏，讓人感到迷離沉醉。

這個新年白狗和虎斑很開心，只是布丁被關在家裏，望着窗外可望而不可及的絢爛煙火，只能躁動的用爪子撓着玻璃門。

第二天蘋韻醒來鈞奕已經離開了，只向她的手機上發了一條信息：“我走了。”

蘋韻無精打采的又躺下去，她讨厭這種第二天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感覺，紅色的臺燈還亮着，但是在白天它失去了魔力，明亮的日光裏屋子又恢複了淡藍色的基調。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