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六月,微涼

去上課的路上,靳以剛好遇到夏蘭。

夏蘭:“你這個暑假留宿嗎?”

靳以:“問來幹嘛?你要留啊?君臨也問了我三次,也不知道她問來幹嘛。但我還不知道。”

夏蘭:“我不留啊。她要留,應該是想你也留吧。”

靳以:“會麽?你沒發現現在如果我、你、她在宿舍,她一定是跟你說話而不是我。如果只有我和她在,就會像死一般的寂靜。”

夏蘭:“我也不懂她在想什麽。你覺得你們這個學期的關系怎樣?”

靳以:“什麽怎樣。你有感覺到什麽嗎?”

夏蘭:“沒有啊。問問。”

靳以壓抑自己的感情,讓自己看起來很冷漠。然後看誰都不順眼,看誰都想一頓揍。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靳以和君臨幾乎沒講過話。

我們會這樣慢慢變得陌生嗎?

君臨對靳以說:“跟你說話很累。”

六月,微涼。

這晚,靳以又混跡于810宿舍,這個學期她因為和君臨的事心情很郁悶,總是覺得很難過,所以去找一元聊天。平時靳以在班裏也總是毫不忌諱地說自己是百合,因為太輕易說出來總是沒人信的,大家都覺得這是個玩笑。

靳以來撩一元,問她信不信,嘻嘻笑笑吊兒郎當的。其實靳以一直在跟一元玩猜謎游戲,讓一元猜自己心裏喜歡的那個女生。一元提問,靳以給出模糊的回答,讓她找線索去推理。這些嬉笑打鬧會讓靳以暫時逃離悲傷。

突然靳以的手機震了一下。是君臨在Q上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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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臨:“秋晴現在要搬她那臺臺式電腦回家,我看她好像搬不動的樣子。然後她叫夏蘭幫忙搬,然而夏蘭并不想搬,然後她不接受我的幫忙。”

靳以:“因為她覺得你疏離她了吧。”

君臨:“是的。但是我也沒有用別人去傷害她。瞧她在那兒踱來踱去看到真是……有必要那麽較勁嗎?而且正常拒絕我幫忙的回答應該是‘不用了’,她直接也沒瞧我,說‘不用了,剛剛夏蘭答應了’,講話總是那樣強調。很難讓我不覺得她心裏從很早開始也對我有點什麽。要不我也沒那麽無聊去疏遠,而且我為了看上去不太賤,我是和全部人都保持着疏遠的距離。而且夏蘭說的是‘吓?我怎麽擡?’,看她那麽小只那麽為難我才決定問出口的。”

靳以:“我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君臨:“其實我也只是想說出來看下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沒有被反駁實在是讓我再也沒法留戀。”

靳以:“你們的關系你們自己比較清楚。”

君臨:“哦,是。并沒有征求你什麽意見,別想太多。”

靳以:“我知道。”

君臨:“無需壓力,也不怕說錯話誤人。”

靳以:“你只是想找個人随便說說。”

君臨:“最好是有個人可以反駁下,讓事情變得美好。這樣才是做人的标準答案吧。然而我會自己這樣想就足夠了,謝謝你。”

靳以:“反駁什麽?”

君臨:“是我想歪。因為在意就制造理由胡思亂想。”

靳以:“我是不會聊天。”

君臨:“然而我編輯了一條想讓她看到諷刺她的微信,發了一秒就删掉了,我已經釋懷。我只不過是自己以為她這樣罷了,事實上她确實只是曾經自稱我們是朋友而已。然而是我太較真。人家根本沒多想我何須多生事端。她難受,我肯定也不好過。反正她也積極找別人死不了那種,我也沒什麽罪惡感了。”

靳以:“嗯。”

君臨:“現在宿舍真的變成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太厲害。”

靳以:“總感覺任何一段關系都很脆弱的樣子。”

君臨:“每一段只想維持表面和諧的都很脆弱,經過苦難的才會堅強。”

靳以:“我有時候并不想自己一個人……只是迫不得已。”

君臨:“這還用說嗎?就像秋晴根本就是拒絕聊心事的類型,說白了大家只是追求表面有朋友不顯得可憐就OK。但是一個人會輕松啊,別人也沒有使你一個人。一個人多數是自己選擇的,現在又多了幾個個體了,我選擇一個人,她可能會選擇跟別人結合。”

靳以:“嗯,跟別的宿舍的人。”

君臨:“現在還不是瞄準安安了。”

靳以:“大家都會瞄上安安,只要投其所好,她就會欣然接受。”

君臨:“然而安安也不是省油的燈,确實,只要接受安安炫技和安利。忽然發現看書太多知道太多事不好。我只能說我跟夏蘭處得比較好,大概也是她本身也和大家處得來。看起來我和她說話特別大聲,我也不是故意的,和她講話情緒比較高。而且那天夏蘭也和我說,她覺得和我挺好的。就是那種即使我和她是同一類愛學習的類型,大家也不會有競争。”

靳以:“嗯。”

君臨:“其實我覺得這樣觀察挺有趣的,說不定哪天夏蘭也黑化了……”

靳以:“只要她沒受什麽重大打擊就不會。”

君臨:“然後之前安安說秋晴挺照顧別人什麽的,只有靠近她的我才笑而不語。以後都不會和別人太靠近。”

靳以:“每個人都是這樣。”

君臨:“問題是,她也沒心和我一起克服這個問題啊。說神馬朋友,我還真是承受不起,還不如早點了解。以後對強行裝逼笑而不語。”

靳以:“嗯。”

我以為你不會再找我聊天了,所以當你的頭像閃出來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我知道,你仍舊不知道。雖然你只是随便找個人吐槽。在聊天方面我依舊沒什麽長進,常常不知道下一句接什麽。對其他人好像還好,對你我會一字一句斟酌,我怕表達不好會讓你感到厭惡。而你卻常常可以輕易地就給我鋒利的一刀。我也想能夠滔滔不絕地和你胡吹海侃。我也努力過只以朋友的身份和你相處。可是我做不到。我會想牽你手,想擁抱你,想親吻你。你推開我,我也只能推開你。我以為那樣我會好受點,然而并沒有。因為你要的是我像戀人一樣疼愛你卻只能以朋友身份待在你身邊,而我卻想餘生都和你在一起。

靳以又想起前段時間的一件事。

有一次在課室,靳以經過君臨的座位,君臨突然叫住了她:“小以~”然後嘴扁扁的,巴巴望着她。

靳以當時心就融了,君臨很久沒這樣向她撒嬌了。靳以彎下腰,輕聲問:“怎麽了?”

君臨癟癟眉,斜眼瞅了一下旁邊的秋晴,又看着靳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靳以臉上寫滿了疑惑。

然後君臨又垂下眉眼,說:“沒事了……”一副郁悶的樣子。

然後上課鈴響了,靳以摸摸君臨的頭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

上完課,靳以走出教室準備去吃飯,突然被君臨叫住了。

君臨說:“小以~陪我去拿快遞。”

靳以點點頭:“嗯……”靳以覺得君臨是有什麽想說的。

果然。

路上,君臨說:“我最近很受不了秋晴哦。感覺她是想在學習上跟我競争,而且一定要贏過我的樣子。就比如做題的時候,我說覺得應該是這樣的,可是她非要說那樣的,後來老師都說了她那樣是不對的,她又噼裏啪啦說這說那的,反正就是一定要說贏我。超煩的……”

靳以其實也有同感,猛點頭,說:“我也覺得。就是之前啊,有一次在宿舍,大家在說外教那科期中考試的範圍,大家聽到的版本都不一樣。然後我問過很多人了,就說是這樣的,但是秋晴立刻就很激動地否定我,堅稱她聽到的才是對的。她對我說‘你知道什麽,你什麽時候聽懂過了’。 當時我愣住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是覺得,自從她過了日語國際一級就好像一副神氣的樣子,反正是看不起我。”

君臨聽了夜深有同感:“對對對!就是那樣的!原來有人跟我是一樣的感受。”說完笑了,心情好了很多。

班上經常有人沖着靳以叫“君臨”。兩人沒有變成現在這樣之前靳以是很開心的,現在卻是無盡的心酸。

靳以問過:“明明我和她的名字都不像,你們幹嘛老是叫錯?”

她們答:“誰讓你們經常在一起。”

晚上還沒熄燈,就有老鼠光明正大地蹿進了宿舍,接着便是君臨撕心裂肺的尖叫。靳以很想抱住她安慰她別害怕,可是靳以不知道以什麽立場什麽身份。靳以也想為君臨驅趕它,可是君臨呼喚的卻不再是靳以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君臨便起了。

是昨晚太害怕沒睡好麽?

「いつもこの場所で」,靳以告訴君臨,這是她聽過最好聽的日語歌。

結果君臨說:“原來你喜歡這種。好俗喔。”

但是靳以沒告訴君臨,因為這是自己聽她唱的第一首歌。靳以想,大概那時自己就已經喜歡上君臨了。

騰訊系統告訴靳以,今天是她生日。

相信它也提醒君臨了,只是她不曾留意,或許留意到了也不會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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