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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姬玉泫說柳清風沒事, 那應該真沒事,樂小義雖不至于完全放心,但也不如方才憂慮了。她接過姬玉泫遞給她的情報來看, 以轉移注意力。
“這個軒轅恪是誰?”樂小義突然指着其中一張宣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小到幾乎看不見的人名問姬玉泫。
“嗯?”姬玉泫湊過去看, 待那三個字入眼, 她過分漂亮的臉上浮現短暫的茫然, 足足過了兩息, 她才露出恍然之色:“好像是崇郡王的世子?”
說着,她朝石剎投去一個求證的眼神,石剎木着臉點頭, 同時心中腹诽:這世上難道還有你姬玉泫記不清的人?
樂小義被姬玉泫難得迷糊的表情取悅了, 因無意聽來的閑言碎語而郁結一整天的心情終于好轉,心道:果然都是那些江湖人胡說八道!
心情舒暢的樂小義繼續翻看手中情報, 在她低頭的瞬間,姬玉泫唇角浮起一抹狡黠的淺笑。
石剎:“……”這個女人好頑劣, 害怕。
樂小義完全被蒙在鼓裏卻不自知,玄天宮的妖女果然沒什麽好心, 石剎看向樂小義的眼神一時間頗為複雜,隐隐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
馬車即将駛入山道, 駕車的侍從提前知會了車廂裏的人, 樂小義于是放下情報, 揉了揉眼睛。
這些內容是姬玉泫篩選過給她的,可能招致危險的情報一個也沒有,大都是些介紹性的內容, 比如龍都的勢力分布,各勢力都有哪些高手,這些高手都有什麽特征和習慣。
樂小義大抵明白姬玉泫的用意,故而看得頗為認真,逐字逐句,盡可能多地記在心裏。
“看完了?”姬玉泫問她,“記住了嗎?”
樂小義點頭:“記下了。”
姬玉泫似乎習以為常,石剎眼裏卻閃過一抹驚異。
方才姬玉泫分給樂小義的那一部分雖然不足總數的一成,但其記錄的內容卻非常繁雜,即便是她,要将這些情報整理下來,也耗費了好些時間,樂小義看過一遍就記住了?
姬玉泫将那一沓看過的情報直接銷毀,沒有去考校樂小義是否真的全部記住,哪怕中途缺失十年,也不會有人比她更了解樂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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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小義的領悟力和資質都遠超常人,她從不缺乏才能,只是缺少機會。
石剎再一次瞪圓雙眼,她辛辛苦苦寫下來的內容,說沒就沒了。
“心情好點了嗎?”姬玉泫又問樂小義。
樂小義目光柔軟,姬玉泫總能想到行之有效的辦法解決問題:“嗯,我真的沒事,你不要擔心。”
石剎:“……”她感覺自己是一個沒有尊嚴的探子。
姬玉泫這是什麽意思?就算自己寫下來的內容不是她需要的情報,她這樣的态度也未免太輕浮。
石剎維持着僵硬冷肅的表情,唇角不着痕跡地勾起一毫輕蔑嘲諷的弧度:“我知道的都已經寫下來,你們也看過了,什麽時候放我走?”
姬玉泫挑眉,沒應聲。
她斜着身子朝樂小義靠了靠,肩膀輕輕倚在樂小義身上,笑容玩味地瞅着石剎。
樂小義羞得耳根發熱,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但沒推開姬玉泫。
石剎咬牙:“姬姑娘?”
“石姑娘什麽時候能走當然是看石姑娘的态度了。”姬玉泫懶懶地掀起眼睑。
“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石剎眯了眯眼,氣氛突然變得劍拔弩張。
姬玉泫不為所動,又調整了一下坐姿,以更加舒服的姿勢靠着樂小義:“姬某言盡于此,石姑娘不願誠心合作,姬某也無話可說。”
樂小義鼻間盡是姬玉泫身上柔和的花香,姬玉泫的肩膀隔了幾層布料倚靠在她身上,觸感柔軟,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幾天前做的那個夢,意識像有自己的想法似的,不受她管控。
為了不讓自己東想西想,樂小義暗自倒了一口氣,盡量認真地旁聽二人說話。
此時覺察氣氛異樣,她擡起頭來,便見石剎正怒目瞪着姬玉泫,而被她怒眼相對的姬玉泫卻慵懶極了,半點沒有惱人者的自知。
如果将石剎比作即将噴薄爆發的火山,那姬玉泫就是一望無際深邃無垠的海。
石剎眼底劃過一抹狠厲之色,心中飛快計較。
她自己也有靈元境的修為,雖然因傷重緣故實力十不存一,但全力出手,姬玉泫必然擒她不住。
先前柳清風在此,她不得妄動,柳清風既是她的保護傘,又是她的催命符,如今柳清風因故離席,只餘後面一座馬車上的魔龍子一名先天高手,她還有保命之法,要不要一搏?
車廂內陷入短暫沉默,姬玉泫好整以暇,任石剎心中天人交戰,她自有拿捏此人的勝算。
樂小義從石剎身上嗅到危險的感覺,她偷偷按住姬玉泫放在身側的右手,偏頭靠近姬玉泫的耳朵,小聲道:“她會不會動手?”
姬玉泫挑眉,樂小義對危險的預判似乎超乎尋常,她微笑着反扣住樂小義的指尖,寬慰她:“她不會。”
樂小義一臉“你怎麽知道”的疑惑表情。姬玉泫神态輕松,用意念回她一句“我就是知道”。
已經臨近爆發邊緣還要被迫旁觀兩個人眉來眼去的石剎:“……”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她憤憤然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睜眼後便氣勢洶洶地質詢姬玉泫:“你和鷹眼是什麽關系?”
鷹眼?樂小義又聽見了陌生的名字。
石剎沒理會樂小義疑惑的目光,只死死盯着姬玉泫,等姬玉泫一個回答。
鷹眼是她上線的代號,如果不是鷹眼給她傳消息說玄天宮姬玉泫途經津澤,會助她一臂之力,她也不會自投羅網地送上門來。
先前急着離開津澤,她沒來得及問,現在細想,處處都透着股詭異的感覺,姬玉泫的游刃有餘讓她惶恐不安,她難以揣摩對方心裏真實的想法,同時她也拿不準姬玉泫究竟對她調查的東西了解多少。
她的确有所保留,不輕易将全部信任托付于人是她的職業素養,但姬玉泫如何憑借她寫下來的那些東西判斷她還有遺漏?姬玉泫究竟是在詐她,還是……提前得到了更加精确地情報?
如果姬玉泫連自己會找她求助都預料到了……石剎光是想想都脊背發寒。
姬玉泫兩眼微眯,唇角綻開一抹妖冶而璀璨的笑:“沒有關系。”
石剎沒來得松口氣,便聽姬玉泫話鋒一轉:“只是我手下的人恰好截到了一條消息,并順便把內容替換了一下。”
石剎:“!!!”
然後她見到姬玉泫掏出一個小竹筒,從竹筒裏取出一張空白油紙,內力覆蓋油紙之上,文字便逐字顯現出來,熟悉的筆跡只有四個簡潔明了的字眼:
速回天聖。
字跡極其潦草,聖字最後一筆拉得很長,墨跡暈開,顯然生了變故,落筆匆匆。
石剎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大小,一把抓過姬玉泫手中的油紙,反複查看,的确是他們暗中傳信專用的特制油紙,紙張夾層還有特殊的印紋。
可她之前收到的那一封,用的是同一種油紙。
難道?
石剎驚怒:“你們抓了鷹眼?!”
樂小義被她暴起的态度吓了一跳,下意識地伸手護住姬玉泫,盡管她自己的修為比之姬玉泫還差了一大截。
“話不能亂說。”姬玉泫笑吟吟地按住樂小義攔在她身前的手,輕輕捏了一把樂小義的掌心,但話卻是對石剎說的,“玄天宮只是請鷹眼前輩到府上喝了一碗茶,怎麽能用‘抓’這麽粗鄙的字眼?”
石剎咬牙切齒,急怒之下雙肩劇烈顫抖,圓睜的雙眼血絲密布,恨不能将眼前之人千刀萬剮。
她恨的不止是姬玉泫踐踏她的尊嚴,更是為自己被姬玉泫玩弄于鼓掌之間而羞辱難當。
“玄天宮,姬玉泫!”石剎鋒利的眉眼一瞬間變得非常猙獰,“很好!”
士可殺,不可辱,姬玉泫試圖以此拿捏她,簡直癡人說夢!
她用力攥緊拳頭,忽然暴起一掌直撲姬玉泫面門!
樂小義駭然色變,姬玉泫眸心略沉,但神态卻無波無瀾,處變不驚。
掌風撲面,掀起姬玉泫額前青絲,那一雙幽邃的眼眸自始至終平靜地與石剎對視。
下一瞬,沾血的手掌于姬玉泫眉心前一寸驀然停滞,石剎兇戾的臉色再次急變,但撲出的手掌卻難進分毫,她啞着嗓子,通紅的雙眼死咬着姬玉泫拿在手裏的一枚青玉發簪,怒聲咆哮:“你還做了什麽?!”
姬玉泫偏了偏頭,唇角笑意半分不減,很是無辜地聳了聳肩:“我說這是你姐姐親手交給我,讓我轉交給你的東西,你信嗎?”
石剎當然不信,在她眼裏,姬玉泫已經等同于地獄裏的惡鬼,不,姬玉泫甚至比惡鬼更可怕,那仿佛料盡一切先機,将主動權全部捏在自己手裏的可怕預知力,讓她遍體生寒。
一種不可匹敵的無力感正在摧毀她的意志,支撐着她活下去的人此刻正掌控在姬玉泫手裏,她恨得椎心泣血卻無能為力。
“姬玉泫,你終會自食其果!”石剎憤聲低吼,一雙怒目中滿是悲憤。
把弄心機的人,沒有幾個善終之輩。
“放人!”她說,“放了她!你想要的情報,我都告訴你!”
樂小義豁然起身,毫無預兆一個巴掌甩在石剎臉上。
姬玉泫愕然,石剎亦始料未及。
樂小義抓起姬玉泫手裏那枚玉簪,拔了簪頭镂空的金珠,抽出一張藏得隐秘的油紙來,扔給石剎:“她說是給你的就是給你的,你不會自己看啊!嚎什麽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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