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見彭秋的目光轉向自己,聞遠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他就知道楊沫出現沒什麽好事,不過楊沫對他有敵意他能理解,怎麽這個陌生的青年看他的目光也帶刺呢?
“兩位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去——”
“我的單還沒點完呢。”楊沫滿臉不爽地打斷他。
聞遠只得又拿了一份菜單給他。他彎腰的時候,脖子裏挂着的戒指項鏈露了出來,彭秋看得一清二楚,臉色頓時有些蒼白。
楊沫點了一堆甜品和飲料,勉為其難地把菜單還給聞遠。
“看來那些傳言說得沒錯。”
他打量着聞遠的穿着,語調諷刺:“祁瑾然并不滿意這樁聯姻,只是迫于家庭壓力才跟你訂婚,送戒指也是做給外人看的。是這樣吧?”
聞遠臉色變了變,沒有說話,拿着菜單走了。
雖然楊沫不是什麽好人,但他說的,也大部分是事實……聞遠無法反駁。
回到餅房,聞遠發現季宏也在,這家夥正躲在角落裏吃廢棄的蛋糕胚。他無奈地笑笑,從身後輕拍了他一下。
“艹,你怎麽走路沒聲音的?”季宏趕緊把剩下的幾口吞進肚子裏。
“這個點就餓了?”聞遠滿臉無奈。
季宏拍了拍手裏的蛋糕殘渣,心虛地左看看右看看,又整了整自己的員工制服。
“還在長身體嘛,沒辦法。”
“蛋糕胚有什麽好吃的,待會兒我給你做一個紅豆吐司,你帶回宿舍吃。”
聞遠知道季宏家境不好,平時在生活中會有意無意地幫襯他,當然,是在照顧他自尊心的前提下。
“聞大帥哥,你最好了,等發工資了我請你吃飯!”
“別等發工資了,今天先幫我個忙吧。”
“怎麽說?”季宏來了興趣。
十五分鐘後。
季宏罵罵咧咧地端着餐盤,去了五號桌。
“兩位客人,你們的甜點。”
他笑容僵硬地把盤子裏的小蛋糕一一擺在桌上。
楊沫看到是他,眉頭挑了挑。
“聞遠呢?之前不是他給我們服務的嗎?”他着重強調了“服務”兩個字。
季宏忍耐住翻白眼的沖動,假笑道:“聞遠他身體不太舒服,所以由我為兩位服務。”
楊沫不買他的賬。
“剛剛人還好好的呢,怎麽突然就不舒服了?你這身衣服跟他的好像不太一樣啊,要不我問下你們經理,看看聞遠究竟在——”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來遲了。”
聞遠大步走過來,接過季宏手裏的托盤,對着楊沫笑得格外親切。
“這是我同事,順道經過而已,兩位就別為難他了。”
他拍了拍季宏的肩,示意他先走。
季宏胸口起伏了幾下,忍住把熱咖啡潑到楊沫臉上的沖動,轉身去了櫃臺。
楊沫閑适地喝了口咖啡,得意一笑。
“怎麽,被我戳中傷疤了,沒臉出來見人?”
聞遠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假戲真做四個字,你難道沒聽過?現在祁瑾然是不喜歡我,可未來的事誰知道呢。”
聽到這句,彭秋臉色微變,無意識握緊手裏的金屬叉子。
“倒是你,跟周雲傾分了手,現在把怨氣都撒我身上?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提到周雲傾,楊沫秀氣的臉有幾分扭曲,他看着桌上滾燙的熱咖啡,眸中劃過一抹陰沉。
嘩啦。
他順手一推,陶瓷咖啡杯便從桌沿墜落,雖然聞遠早有防備,往後退了一步,可滾燙的液體還是濺到了他褲腿。
“不好意思了,麻煩你收拾一下,幫我換一杯。”楊沫眨了眨眼,笑得狡詐。
櫃臺後,季宏看着聞遠彎腰去撿碎片,氣得拳頭都握緊了。
他咬了咬牙,正要走過去,胳膊忽地被人拽住。
“小朋友,冷靜點。”
“你誰——”
看到來人,季宏微微一愣。這個戴着眼鏡的西裝精英,怎麽有點面熟……好像是祁瑾然的助理?
他不是都跟在祁瑾然身邊寸步不離的嗎?
既然他來了,那麽……
聞遠把地上大塊的碎片一一撿起來,用廢紙包住,扔進了垃圾桶裏,又拿來掃帚和拖把,把弄髒的地面打掃幹淨。
“你還沒給我換新咖啡呢。”
楊沫趾高氣揚道。
“不好意思,我們這兒不供應免費咖啡。”
低沉冷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彭秋看到來人,臉上一喜,忙不疊地站起身。
“祁先生,你怎麽來了?”
聞遠轉過頭,看到祁瑾然出現,也吓了一跳。
是地毯太厚了嗎?這人走路怎麽都沒聲音的?
“BV隸屬于祁氏集團,我來這兒巡視,有問題嗎?”祁瑾然面無表情。
“當然沒有。”
彭秋見祁瑾然回應了自己的話,心中激動得不行。看來他經常來祁氏旗下的酒店晃悠果然有用,這不喝個下午茶的功夫就碰到他想見的人。
聞遠看到彭秋喜不自勝的表情,頓時心下了然。原來他這是遇上祁瑾然的愛慕者了,難怪剛才青年看他的目光那麽不善。
“手給我看看。”
聞遠正恍神的功夫,右手已經被男人握住,仔細打量。
“沒受傷嗎?”祁瑾然長睫微垂,語調格外溫柔。
“沒有,我挺小心的。”
聞遠看着祁瑾然近在咫尺的面容,明知道祁瑾然是在做戲,可心髒還是砰砰直跳。幾天不見,男人好像比之前瘦了一點,然而五官還是一如既往地俊美耀眼。
彭秋看着這一幕,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明明那些流言都說祁瑾然跟聞遠是商業聯姻,完全沒有感情,可祁瑾然為什麽還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用這種眼神看着聞遠?
“今天提前下班吧,我訂了綠庭,你不是喜歡吃那家的牛排嗎。”
“可這邊……”聞遠臉色猶豫。
祁瑾然笑了笑,轉向楊沫和彭秋,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眸中露出諷刺。
“你們就這點本事?欺負一個實習生?”
彭秋不知道祁瑾然在後面看了多久,但他不想在男人面前留下壞印象,連忙否認:“祁先生,我剛剛沒有……楊沫他也是不小心……”
祁瑾然冷冷看着楊沫。
楊沫心虛不已地攥緊了桌布,試圖辯解:“我也不是故意的。”
“要不調監控出來看看?”
楊沫臉色白了白:“祁先生,沒必要這樣吧。”
“道歉。”祁瑾然語調強硬:“否則,後果你不會想面對。”
楊沫聽說過祁瑾然在商界的那些手段,對待競争對手,他從不留任何情面,但凡惹到他的人,也沒一個有好下場。
在祁瑾然極具壓迫性的目光下,楊沫不情不願地站起身,微微低頭。
“對不起。”
聞遠扯了扯嘴角,勉強“嗯”了聲。
不得不說,還挺解氣。
“走吧。”祁瑾然重新握住他的手。
穿過酒店其他員工或震驚或豔羨的目光,兩人到了前廳。
經理看到聞遠的手被大老板牽着,人都呆了。
說好的遠房表哥呢?分明是男朋友嘛,聞遠這小子的話半句都不能信。
“經理,那個我今天可能要提前一點……”
“沒事沒事,你想什麽時候下班都行。”
經理又轉向祁瑾然,滿臉谄媚:“祁總慢走,小心臺階。”
上了車,聞遠發現祁瑾然還牽着他的手,兩人交握的手心都出汗了。
“瑾然……”
祁瑾然似乎才反應過來,眸中劃過一絲慌亂,松開了聞遠的手。
聞遠從置物櫃裏拿出濕紙巾,遞給他,滿臉真誠。
“要擦嗎?”
祁瑾然看着那包紙巾,覺得自己臉有點疼。
“不用了,我待會兒……洗手就行。”
“哦。”聞遠把紙巾放回去,靠在座椅上,伸了伸腿。
“說起來,怎麽這麽巧,我每次遇到什麽事你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好像命中注定一樣。”
說完話,像是怕祁瑾然誤會,聞遠又道:“我的意思是,我特別感激你,你幫了我很多。”
“沒什麽,我只是今天正好到bv巡視。”
“那你待會兒應該要去公司吧?”聞遠看了眼窗外的道路,有些詫異:“不過,這條路好像不是——”
“我說在綠庭訂了位置,是真的。”
“啊?”
“湖邊的餐廳,牛排特別好吃,你說的是綠庭吧?”祁瑾然看着他。
聞遠一下就想起了剛到祁家那晚,他在電話裏吹牛翻車的事,沒想到祁瑾然竟然把他的喜好都記下來了。
聞遠臉有些紅,磕磕巴巴地“嗯”了聲。
就算是公式化地履行未婚夫的義務,祁瑾然也對他好得有些過分了,甚至讓他有種……他們真的是一對恩愛夫夫的錯覺……
二十分鐘後,賓利慕尚停在了綠庭餐廳的門口。
祁瑾然訂的是三面環湖的包廂,裏面綠植環繞,天花板上還吊着星星形狀的小夜燈,溫馨而舒适。
聞遠是一到飯點就餓的體質,剛坐下,肚子就咕嚕嚕叫了幾聲。
見祁瑾然的目光看過來,他有些窘迫,連忙按住自己的肚子。
“想吃什麽,自己點。”祁瑾然把菜單遞給他。
聞遠點了一份七分熟的菲力牛排和番茄意面,把菜單遞給祁瑾然。
祁瑾然瞟了他一眼。
“就這些,夠了嗎?”
“應該……夠了吧,晚上吃多了也不好。”
祁瑾然笑笑,讓服務員過來點單。
幾天前發生的事,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
聞遠切着盤子裏的牛排,偶爾擡頭看一眼對面的男人。
祁瑾然的西餐禮儀堪稱教科書模板,握着刀叉的手一絲不茍,牛排也切得工工整整,半點嘈雜的聲音都沒發出。
聞遠的視線落在他右手的戒指上,不知想起了什麽,耳根一紅,立刻低下了頭。
那天晚上,祁瑾然就是用右手捂住他的嘴……難怪隔天他去洗手間裏照鏡子,發現嘴角好像有個圓環形狀的印子……
不行,再想下去這頓飯就吃不下了。
聞遠拼命嚼着牛排,想把腦海裏的畫面甩出去。
“那晚……”
對面的男人忽地開了口。
“一時想不到別的辦法……是我冒犯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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