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聞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卧室的。

他後腦抵在門上,耳根紅透,再也不敢邁出去一步。

雖然昨晚的記憶有些地方還是很模糊,但在浴室裏扒着祁瑾然的褲腿的那一幕,他印象可是格外清晰……

男人肯定是因為關心他才會過來看他,沒想到自己竟然那麽無恥,扒着人家的腿不放。也不知道後來他是怎麽到床上的,總之怎麽想,肯定是祁瑾然被他纏得沒了辦法,才勉為其難……

祁瑾然竟然沒掐死他,真是個奇跡!

聞遠沒臉再出門了,他決定請假一天,緩緩心情。

“經理,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想跟您請一天假。”

他随便編了個理由,本來以為會被經理數落,沒想到後者答應得意外地幹脆。

“好,你想請幾天都行。”

“經理,昨晚的事……”

“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你沒有任何責任,都是章均的問題。放心吧,我們已經把他扭送到司法機關了。”

效率這麽快?聞遠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想通了,昨晚祁瑾然忽然出現,肯定把BV的高層吓了一跳。那些人指不定以為自己是祁瑾然的什麽呢,辦事效率自然前所未有地高。

“聞遠,我能問問,你跟祁總……是什麽關系嗎?”經理的語氣小心翼翼的。

聞遠猶豫了一下,祁瑾然昨晚并沒有當着BV高層的面承認兩人的關系,也就是說還不想那麽快徹底公開。那他肯定也不能承認。

“其實,瑾然他……是我一個遠房表哥,有點親戚關系。”聞遠睜眼說瞎話。

“噢噢,原來是這樣,難怪他還親自過來。你怎麽不早說呢!”

經理半真半假地埋怨。

聞遠幹笑了兩聲:“我這不是想低調做人嘛。我之前也不知道祁氏收購了BV,昨晚才知道的。”

“這樣啊。”經理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說辭。

聞遠又扯了兩句有的沒的,這才挂了電話。剛結束,季宏的電話又來了。

“聽說昨晚808出事了?不會跟你有關吧?”

聞遠就知道季宏肯定會八卦,他無奈地點點頭:“是,章均想對我動手動腳,我把他揍了一頓。”

“卧槽,那我怎麽聽說,BV的高層還有大老板都來了?”

“章均那孫子不會把你告到總部那兒去了吧?你現在怎麽樣?沒事吧?”

聞遠不自在地幹咳了兩聲。

“不是他告的……我在家呢,好得很,沒事。”

“那高層領導就沒為難你?”

季宏不敢相信聞遠揍了章均一頓,竟然就這麽輕易地脫身了。那可是黑鑽客人。怪只能怪他昨晚不在,今天上班後只聽說了些八卦的邊角料,至于昨晚808到底發生了什麽,上面是瞞得嚴嚴實實,誰也不知道。

“他們不敢為難我的。”

“為什麽?”季宏天真地發問。

“因為,bv的大老板……就住在我隔壁。”

“住你隔壁?誰……”

過了好幾秒,季宏才反應過來聞遠是什麽意思,他飚了句髒話,不敢置信道:“卧槽,BV的大老板就是祁瑾然?”

聞遠“嗯”了聲。

“原來是祁氏收購了BV,我的媽呀!難怪呢,大老板是你未婚夫,誰敢動你?”

聽到“未婚夫”三個字,聞遠耳根莫名有些熱,他不自在道:“你嗓門別這麽大行不行,他還沒在BV的高層面前公開我們的關系呢,低調點。”

“放心,我在廁所,沒人聽得到的。”

季宏推開隔間的門,左右看了看,确認周圍沒人後,才做賊一樣換了個隔間蹲着,聲音也放輕了些。

“那祁瑾然昨晚是特地來找你的?”

“好像吧……可能是我一直沒回家,莊傑又跟他說了什麽,他以為我出了什麽事,才會去酒店。”

季宏“啧”了幾聲:“我怎麽覺得,他對你有點意思啊。大晚上的,專門跑到酒店來看你有沒有事?”

“他應該只是盡一下未婚夫的義務吧,對我沒別的意思。”

“那你們後來回去後,就沒發生點什麽?”季宏滿臉八卦。

想到昨晚的事,聞遠臉又紅了。可他自然不會跟季宏說這些私密的事,他含糊地敷衍了幾句,督促季宏好好上班,便挂了電話。

聞遠看着一片淩亂的大床,窘迫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他把房間裏的床單、被套、枕頭全拆了下來,扔進洗衣籃裏。在房間裏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他才拉開門,試探性地探出臉。

還好,走廊上空無一人。他貓着腰,輕手輕腳地走到客廳,薛蓉端着餐具經過,神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小聞,你在看什麽呢?”

聞遠被她吓了一跳,他還以為又碰到祁瑾然了呢。

“沒什麽,那個……瑾然他……”

“祁先生已經吃完早餐,去公司了。”

聽到祁瑾然去了公司,聞遠懸着的心徹底放松下來,腰背都挺直了些。

“這樣啊。早餐還有嗎?我也餓了。”

“有,我這就去做。”薛蓉笑眯眯的。

另一頭。

祁瑾然剛到公司,就接到了郁恒的電話。

“下周末恒光有個慈善酒會,記得帶你家的小嬌夫過來啊。”

“你知道我不喜歡這種場合。”祁瑾然在真皮座椅上坐下,揉了揉眉心。

“你不來也行,讓你家的小嬌夫來就可以了,正好我看看長什麽樣。”郁恒笑得跟狐貍一樣。

祁瑾然扯了扯嘴角:“他有名字,叫聞遠。”

“聞遠?”

郁恒莫名覺得這兩個字有些熟悉,他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很快彈出一堆相關的視頻。

“也是T大的,你的小學弟啊?最近在微博上還挺火呢。”

祁瑾然并不關注娛樂八卦,聽到最後一句,眉頭微皺。

“什麽挺火?”

“他不是有個演出視頻嘛,唱什麽夜空中最亮的星,在網上都幾萬轉了……”郁恒有些好奇聞遠的長相,點進熱度最高的視頻去看,眸中劃過一絲驚豔。

“小學弟長得還挺帥,唱歌也好聽。”

祁瑾然開了電腦,很快在微博上搜到了那個視頻。看着視頻下各種言辭大膽的評論和花式表白,他表情不怎麽好看。

“就那樣吧,這些網友太誇張了。”

“喲,吃醋啦?看來你跟小學弟進展挺順利嘛。”

“不是你想的那樣。”

祁瑾然眉頭皺得更深,生硬地岔開話題。

“總之……下周末我會帶他去的。”

“那就這麽說定了。”郁恒奸計得逞,笑着挂了電話。

祁瑾然把手機扔回桌面上,繼續看微博裏聞遠的彈唱視頻。

男生的嗓音低沉而溫柔,修長的手指彈奏着吉他,恍惚間,祁瑾然的心弦也像是被撥動了一下。

他想起昨晚聞遠在他懷裏,發出的悶悶的,帶了點哭腔的嗓音。

黑暗中,一切事物都只有模糊的輪廓,只有聲音、氣味和觸感格外鮮明。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沒對他做更過分的事。

這是祁瑾然第一次在辦公的時候如此心神不寧。

無論他是在開會,批閱文件,或是聽下屬彙報,昨晚的一幕幕都好像電影畫面般在他腦海裏不斷放映。

他隐約意識到這很危險,可又放任自己在無邊的妄想中沉溺。

如果,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該多好。

接下來幾天,聞遠都沒有在水榭居見過祁瑾然。

他一點都不奇怪,畢竟發生過那麽破恥度的事,祁瑾然沒把他掐死,還讓他活着,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回到酒店後,聞遠跟領導申請,調去了餐飲部。

季宏十分不解。

“餐飲部可是比客房部還累的地方啊,咱們好歹也是T大的高材生,去那裏輪崗……多少有點不太合适吧?”

“這有什麽不合适的,我覺得餐飲部挺好,人際關系比前廳簡單多了。”

事實确實如此,去了餐飲部後,聞遠很快跟後廚的人打成一團。他最常去的是西餅房,時不時在那兒幫忙打下手,格外讨幾個主廚的歡心。

“小聞,你要不是T大的,我就收你為徒,讓你跟我學烘焙了。”這天吃中飯的間隙,餅房的行政主廚笑着道。

這是他們餅房第一次有大學生過來輪崗,他本來以為現在的大學生都嬌生慣養的,吃不了苦,開頭幾天有意為難聞遠,讓他做的都是些髒活累活,沒想到聞遠半點怨言都沒有,全都高效率地完成了,反倒把他弄得不太好意思。後來他就讓聞遠跟在他手下打雜,幫他做些蛋糕胚體和曲奇餅幹,讓他詫異的是,聞遠做出來的味道竟絲毫不輸幾個大廚,顯然極有烘焙的天分。

他這才有了收徒的想法。

“您要是想收我,我現在就拜您為師。”聞遠笑眯眯的。

主廚擺了擺手,神情惆悵:“算了,你上這麽好的大學,以後肯定是要進管理層的,不能委屈在一個小小的餅房裏。”

“這有什麽可委屈的,當烘焙師也挺好啊。”

對于自己未來的方向,聞遠其實有些茫然。憑借T大的學歷,他可以輕松地找到高薪工作,就算不進外面的企業,他還可以回家裏的公司上班,總之沒什麽可發愁的。

可他心底也清楚,朝九晚五的白領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只是,選擇烘焙這一行的話,絕對會把他爸氣得半死……

“小聞,這個紅絲絨你幫我送一下吧,5號桌的。”

“好勒。”

從漫無邊際的思緒裏抽身出來,聞遠很快投入了工作中。

周五下午,茶餐廳的客人并不多,還有幾桌都空着。

聞遠穿着酒店特制的侍應生制服,端着餐盤走向靠窗的五號桌。

“您好,這是您點的紅絲絨蛋糕。”

沙發上坐着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一身名牌,白淨清秀,見聞遠長相帥氣,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謝謝。”

聞遠笑了笑,轉身要走,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小秋,你怎麽不等我拍照,就先吃了?”

聞遠一驚,連忙加快腳步。

然而身後坐下的人已經認出了他,故意拖長調子,喊:“那個服務員,等一下。”

聞遠磨了磨牙,轉過頭,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五號桌的方向。

“您好客人,有什麽為您服務的嗎?”

楊沫本來只看到背影還不确定,現在見這個侍應生真的是聞遠,不禁冷笑了聲。

前段時間他跟周雲傾分了手,消沉了好多天。向來只有他甩別人的份,這還是他頭一次被別人甩。他心知肚明,周雲傾之所以跟他分手,是因為忘不了聞遠。

他滿腹怨氣和怒火正無處發洩,現在可好,聞遠正撞到他頭上來了。

瞥了眼聞遠的制服,楊沫嗤笑一聲。看來祁瑾然對他也不怎麽樣嘛,竟然會讓他在這兒給別人端盤子。他聽到的那些流言果然沒錯。

“沫沫,你認識他嗎?”對面的彭秋好奇道。

“認識,你不是想知道祁瑾然的聯姻對象是誰嗎?喏,就是他。”

彭秋的臉色變了變,再看向聞遠時,眼底多了一絲敵意。

兩年前,在宛城某個房地産大佬的生日宴上,彭秋見過祁瑾然一次。

當時男人獨自站在露臺上,手執酒杯,側臉俊美而冷漠。只一眼,他便對男人情根深種,從此做夢都想着嫁進祁家。

這兩年,他想法設法地讓家人牽線,制造了不少跟祁瑾然“偶遇”的機會。然而祁瑾然的目光從來沒有在他身上多停留過一秒,更別說喜歡他了,這讓他感到無比挫敗。

聽到祁瑾然訂婚的消息後,他一顆心又酸又苦,不停地想能配得上祁瑾然的人會是什麽樣子。可他怎麽都沒想到,眼前這個也沒多優秀出挑的侍應生,竟然會是祁瑾然的聯姻對象。

“沫沫,你沒在跟我開玩笑吧?”彭秋一臉不敢置信。

楊沫扯了扯嘴角,看向聞遠。

“我騙你幹什麽,他脖子上還挂着戒指呢,祁瑾然手上有個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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