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回到水榭居,聞遠發現上次見過一次的陳醫生也來了。

陳致鳴來給祁瑾然做例行檢查,聞遠擔心祁瑾然的身體,偷偷扒在門後聽兩人交談。

“最近還出現過幻肢疼痛嗎?”

“還好,比之前好很多。”

“那我把藥物的劑量減小一半。”陳致鳴低頭在病歷上記錄着什麽,忽然朝身後的房門看了一眼。

“其實,良好的情緒對身體的康複也很重要,我看你最近心情就不錯。”

“你一個外科醫生,還幹起心理醫生的活了?”

陳致鳴輕笑了聲,合上病歷。

“我是內外兼修,什麽都懂。對了,最後送你一條建議,适當的性生活,對緩解幻肢疼痛有很大幫助。”

他眨了眨眼,趁祁瑾然發作前,一溜煙出了卧室,正好撞上臉頰通紅的聞遠。

“我拿點東西……經過……”聞遠同手同腳地走了。

陳致鳴輕笑出聲。

聞遠回到自己房間,想到剛才偷聽竟然被陳醫生撞見了,窘迫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且剛剛陳醫生看他的眼神,好像一直知道他在外面偷聽似的……

聞遠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也不知道陳醫生最後那句話,到底是真是假?

他正浮想聯翩時,房門忽然被人敲了敲。

“在嗎?”

是祁瑾然的聲音。

聞遠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去開門。

“怎麽了?”

他神色不太自在,不敢對上祁瑾然的視線。

“婚禮的請柬做好了,三個款式,你看看喜歡哪個。”

聞遠跟着他去客廳,發現桌上堆滿了畫冊和設計稿紙,三份燙金的請柬擺在桌面上,看得他眼花缭亂。

“我覺得都挺好看的。”

聞遠拿起一份請柬愛不釋手地摸了摸,又拿起另一份。

“要請很多人嗎?”

“也不算多,就是跟爺爺交情比較好的世家,然後就是你爸媽那邊的親戚。”

“我可以請同學嗎?”

“嗯,你把名單給設計師就行。”

“太好了!我馬上去跟季宏說!”

聞遠拿着請柬,興奮地去卧室拿自己的手機,又被祁瑾然叫住。

“以後不要在學校留那麽晚。”

“诶?”聞遠不解。

祁瑾然合上手裏的婚禮主題相冊,眸色深沉。

“要準備婚禮,會有很多流程需要我們确認。你太晚回家,可能會耽誤進度。”

“哦哦,我知道了。明天我一放學就回來。”

祁瑾然看着聞遠進了卧室,神色有些懊惱。

他明明是不希望聞遠那麽累,想關心一下他,為什麽每次從嘴裏說出來,總是變了味道?

幾天後。

大洋彼岸,巴黎香榭麗舍大道的一家畫廊裏。

無數閃光燈和媒體包圍着紅毯上的俊秀青年,耳邊還伴随着英語法語混雜的記者提問。

“寧先生,聽說你要把這次畫展拍賣所得的收益全部捐贈給殘疾人基金協會,是真的嗎?”

“對,是這樣。”

“您做出這種善舉,背後有什麽原因嗎?”

“聽說您曾經交過一個中國男友,他身體好像有殘疾,是這樣——”

“不好意思,提問時間到了。”

經紀人見俊秀的青年面色不悅,連忙擋在他身前,替他攔下那些記者。

“請各位移步正廳,欣賞畫作,謝謝大家配合。”

打發掉難纏的記者,寧殊臉上最後那一點假笑也沒了,他冷着臉,靠在牆上,接過經紀人遞來的紅酒,喝了幾大口。

“你少喝點,要是喝醉了被媒體拍到就不好了。”經紀人勸道。

“沒勁透了,他們要拍就拍吧。”寧殊滿臉煩躁。

“是不是他們提到……讓你不高興了?”

寧殊沒說話,手指攥着酒杯,低頭看着晃動的紅色酒液,不知在想什麽。

經紀人還想再安慰他幾句,身後忽地傳來一個爽朗帶笑的聲音。

“小殊,可算找到你了。我剛結束會議,來得有點晚,不好意思。”

說話人是個三十出頭的高大男人,他穿着得體的三件套西裝,領口系着繁複的溫莎結,面容俊朗端正。他大步朝寧殊走過去,從兜裏掏出一個絲絨緞面的盒子,遞到他手上。

“送你的禮物,慶祝你出新畫。”

寧殊把酒杯交到經紀人手上,打開那個盒子,看到裏面閃耀的紅寶石袖扣,沒什麽表情。

“你送的禮物我衣帽間都堆不下了,以後別送了。”

羅浩鋅盯着他的臉,眼底都是愛慕。

“小殊,你配得上世間最好的東西,別拒絕我,好嗎?”

寧殊扯了扯嘴角,說了句謝謝,不怎麽情願地把盒子收下了。

把羅浩鋅打發去前廳看畫,寧殊又拿着酒杯去了露臺。

經紀人追上去,不解道:“小殊,羅先生不是挺好的嗎?追了你兩年,出手闊綽,随叫随到,你還有哪裏不滿意?”

寧殊看着對面教堂的尖頂,輕嗤了聲。

“一個暴發戶而已,何況長得也就那樣。明明半點都不懂藝術,非要在那兒咬文嚼字,還假裝自己是莫奈的粉絲,真是笑死我了。”

經紀人嘆了口氣。

“小殊,你以為每個男人都能像祁瑾然那麽優秀?”

聽到那個名字,寧殊身體一僵,流進喉嚨的紅酒仿佛成了冰淩,直直紮在他心髒上。

經紀人自知失言,低下頭,沒敢再說話。

“是啊,你說得對,沒有人能像祁瑾然那樣……”

寧殊看着遠處的天空,目光懷念而惆悵。忽地,兜裏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竟是在國內的發小發來的消息。

——祁瑾然要結婚了,婚禮下個月舉行,你知道嗎?

看到那行消息,寧殊差點捏不穩手裏的酒杯。

祁瑾然要結婚?怎麽可能!明明他這幾年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怎麽突然就要結婚了?

寧殊眼眶通紅,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一行字。

“小殊,你沒事吧?怎麽了?”經紀人察覺到他情緒不對,關心道。

“幫我訂機票,我要回國。”

寧殊聲音嘶啞。

他顫抖着手,回複發小:

——告訴我,他的結婚對象是誰?

“小聞,有你的快遞!”

“來了,薛姐。”

聞遠咚咚咚從三樓跑下來,接過薛蓉手裏的紙箱。裏面都是他買的烘焙材料。像黃油、奶酪,淡奶油,這些都是保質期很短的原料,隔一段時間就要采購一次,所以自從他進了藍帶學習後,每天的快遞就沒停過。

聞遠抱着紙箱正要上樓,被薛蓉拍了拍胳膊。

“小聞,祁先生已經回來了。”

“啊?這麽早嗎?”

今天學校放假,所以聞遠一天都窩在家裏研究新甜品,他以為祁瑾然在公司不會那麽早回來呢。

“嗯,這段時間祁先生回家都很早,估計是因為你在。”薛蓉笑眯眯的。

回到三樓,聞遠的臉都是紅的。祁瑾然會因為他特意早些回來嗎?會不會是因為要籌備婚禮……

聞遠腦子裏亂糟糟的,心底既甜蜜又忐忑,生怕自己空歡喜一場。直到聽到烤箱叮地一聲,他才反應過來,連忙戴上隔熱手套去取裏面的舒芙蕾。

剛把熱氣騰騰的舒芙蕾放在案板上,一轉身,他就看到了一個颀長的身影。

祁瑾然在門口站了不知多久,見聞遠注意到自己,神色有些不自然。

“晚飯好了,下來吃。”

他轉身就走。

聞遠看着祁瑾然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勾起。這個傲嬌的家夥專門來三樓一趟,就是喊他下去吃飯的嗎?這是不是代表,他在祁瑾然心裏,有那麽一點點分量了呢?

吃完晚飯,窗外下起了雨。

這種陰雨綿綿的天氣持續了快一周,聞遠擔心祁瑾然的腿,想到上次陳醫生說的話,忍不住去敲了敲隔壁卧室門。

“怎麽了?”祁瑾然穿着厚厚的睡袍,神情有些蒼白。

“那個……”聞遠猶豫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

“那天陳醫生來檢查,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很抱歉,因為我擔心你的身體,忍不住聽了牆角……”

祁瑾然長睫低垂着,不知是什麽表情。

“所以呢?”

“所以……”聞遠胸膛起伏了幾下,睜大眼,明亮通透的黑眸看着他。

“瑾然,我們要不要試試,住一間卧室?”

祁瑾然的瞳孔倏地收縮了一下。

“而且,我們都領證了,再分開住,傳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聞遠一口氣把心裏話全說了出來。說完話,他便低着頭,忐忑地等着祁瑾然的回答。

祁瑾然看着他垂落的眼睫和黑發,因為過于緊張,聞遠不停地在舔自己的唇,淡色的唇瓣隐約開始幹裂。祁瑾然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唇上,胸口像有一團熊熊的烈火在燃燒。

“好。”

“今晚你搬過來吧。”

聞遠不敢置信地擡頭看他。

“今晚就……搬嗎?”他沒想到會這麽快。

“不願意就算了。”

祁瑾然轉身要關門。聞遠連忙伸手把住門沿,生怕祁瑾然把他鎖在外面。

“你給我十分鐘,很快就好!”

他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間,帶上自己的睡衣、水杯和牙刷。反正衣服不用急着收拾,兩間卧室離得近,他明天起床後過來再換也一樣。

“我收拾好了!”

把自己的藍色星球水杯跟祁瑾然的放一起,聞遠看着并排在一起的兩個杯子,心底滿是喜悅。

祁瑾然靠在床頭看書,聽到聞遠的話也沒什麽表情,只是黑眸中浮動着一層暖光。

聞遠吭哧吭哧洗完澡,吹完頭發,換了睡衣,爬到床上。

房間裏的大燈已經關了,只留了一盞小夜燈。聞遠見祁瑾然背對着他躺着,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肩膀。

“瑾然,你睡了嗎?”

“就算睡着也被你吵醒了。”祁瑾然語氣無奈。

“不好意思,我下次會注意的。”

聞遠輕手輕腳地躺下,關了小夜燈。黑暗中,兩人的呼吸纏繞在一起,冷寂的空氣似乎都開始升溫。

聞遠看着祁瑾然修長的腰背輪廓,忍不住往那邊靠了靠。剛挨到祁瑾然的肩膀,男人便翻了個身,攥住了他的手臂。

“我……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聞遠以為祁瑾然不喜歡自己随便碰他。

祁瑾然沒說話,手往下移,落在他腰上。

聞遠喉頭一緊。

他也沒點那個香薰蠟燭啊,瑾然怎麽會突然有興致……

“明天課多嗎?”

他聽到祁瑾然低啞的聲音。

“還好,只有下午一節。”

“嗯。”

說完那個字,祁瑾然的身體便壓了下來,他深邃的黑眸暗沉如同窗外的天幕,定定地凝視着聞遠的臉。仿佛再也等不及似的,他忽然伸手,用力摸了摸聞遠的臉頰,接着往下,伸進他睡衣領口。

聞遠被他弄得痛呼了一聲。

“輕……輕點……”

祁瑾然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收回手,歉意道:“對不起。”

“沒關系。”

聞遠自己把睡衣扣子解開,主動貼到他懷裏,黑眸異常明亮。

“來吧。”

他輕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後天上夾,所以明天會提前更新,中午十二點更,大家可以早點來看,麽麽。

PS:關于炮灰前任,大概三章就解決了,大家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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